安小樓健步如飛,行走在靜寂的狼都大街上。現在的狼都用一個詞來形容最貼切了,那就是萬人空巷。由於狼汗大婚,所以整個狼都的人都休息,就算是奴隸今天也有權樂樂。


    安小樓一手提著綁著布帶子的圓筒,一手捂著胸口,這兩處地方分別藏著半張圖紙,這是他今天的主要道具了。


    “成敗在此一舉,安小樓,你要鎮定,一定要鎮定!”話雖然這麽說,但是安小樓發現自己的手是微微發抖的,他的心跳也很快,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要噴出怒火來。


    “這可不行!”走到一處巷道,安小樓停了下來,閃身進入巷子之後他深呼吸了十來口,好容易把自己的心神穩定下來,這才拔腳繼續往王宮趕去。


    經過了不算太嚴密的搜查之後,安小樓被放了進去,他輕車熟路的找到了會場所在的院子,擠進人群,遠遠的看著台子上坐著的七兒。


    七兒低著頭,哪怕是台下已經滿是鮮血也無法讓她有片刻的分神。沒有人知道七兒在想什麽,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來,這位所謂的王後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是深深的悲傷。


    安小樓握緊拳頭,盯著七兒,心痛如刀絞。


    那狼汗跟自己的部下們相談甚歡,過了很久之後才想起似乎還有蘇三這回事,於是便仰著頭用突厥語高聲喊著什麽。安小樓聽不懂他的話,但是卻聽到了‘蘇三’兩個字。


    狼汗喊話過後,人群便騷動了一下,大家都在左右四望,好像是在尋找什麽人,安小樓於是知道自己再度重磅出場的時候到了。


    “來讓一讓了啊!”安小樓深呼吸一口,高聲喊叫著從人群中走出來,他大步走到場子正中央,對地麵上灑落的血跡和人體器官視若無睹。空氣裏滿是血腥和淫·靡之氣,但是這一切卻隻能讓安小樓的腦瓜子更加清醒,是的,此刻他必須更加清醒才行,否則他的七兒還能依靠誰呢?


    “狼汗千歲!”安小樓站到距離台階不足五尺處,大大方方的送給狼汗一個禮,直起身來之後,他便氣定神閑的看著狼汗。


    “你,東西,來拿!”狼汗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這幾個簡單的詞匯,指著安小樓便頤指氣使的說道。不得不說這狼汗身上天生就帶著一種王者風範,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場十分強大,與安小樓身上那無形的氣場相比,難以分辨孰重孰輕。


    “狼汗,這東西可不是這麽簡單誰都能看的。”說完安小樓便拿眼使勁的眼量了一下四周的人,“這裏有奴隸吧,有大臣吧?有侍女吧?也有太監吧?這些家夥可沒這個眼福看這張圖,狼汗,我們必須得找個僻靜的地方仔細的研究這張圖。”


    安小樓說完還衝那狼汗眨巴眨巴眼睛,促狹的笑了個。


    狼汗皺起眉來,他不假思索的怒道:“!@¥@#%¥%#¥……%”


    安小樓隻能聽懂一點,大概意思就是:“混帳,我天狼部族的人豈容你大夏小民小覷?快快把圖紙獻上來!”當然,那狼汗說的肯定不止這一點,不過安小樓就聽不懂其他的了,這個時候他就特別後悔和矛盾:幹嘛要把莫顏送出去呢?


    “我是聽不太懂啊,不過我想你身邊一定有人能聽懂。”安小樓假裝對突厥語一竅不通的樣子,“這個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們大夏人呢,對大夏的寶貝自然是很看重的。這火銃!火銃啊!”安小樓舉著那個筒子使勁的搖晃了一下,這個裝假圖紙的道具是他從京城出發之前特地著人做好的,你想一個皇帝要做的東西,它能不精致麽?它敢不精致麽?總之是特別漂亮了,拿去做個收藏品都行,更何況在這些蠻荒之族的人眼裏看來呢?


    那些天狼部族的達官貴人們看著安小樓手裏晃動的家夥什,一個個眼睛都直了,他們不知道裏麵藏著什麽寶貝,隻是單純的覺得這個東西漂亮。當然,其中也有那聰明的,比如那國師之流,他們心裏清楚這裏麵所盛的東西價值連城,這筒子跟那東西比,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因此他們的眼睛也死死的盯著安小樓手裏的東西,生怕一個不留神安小樓就做了什麽手腳。


    此時的安小樓算是破釜沉舟了,他大聲說道:“這個裏麵放的就是火銃圖紙!是我這一次冒著誅九族的風險要來跟你交易的物品,狼汗你如果真的有心要這圖紙,就得拿出你最基本的誠意來,你要在亂七八糟的地方去看,弄濕了著火了我可不管!”


    那狼汗此時也被安小樓的桀驁態度弄的火大了,他一拍桌子騰地站起來,指著安小樓道:“來啊,把這目無狼汗的家夥給我綁起來!”


    狼汗想的簡單,他認為安小樓此刻是孤身一人,現在這裏又是他的地盤,他想怎麽著那還不簡單麽?這件事在狼汗眼裏就一個解決辦法:搶!


    搶!簡單又直截了當,確實是一個好辦法,然而狼汗卻低估了安小樓的腦瓜子。


    對方會來強硬的,這一點安小樓是早就想到了的,不過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這不,他從懷裏掏出了一樣東西,那樣東西叫做打火機。


    嚓!


    安小樓唰的擦亮了打火機,一股火苗頓時就冒了出來,這神奇的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大為吃驚,爆發出了陣陣低沉的‘哦’聲。


    “這是什麽你們大概不知道,我隻能告訴你們,這是我蘇三家的傳家寶,隨隨便便就能點著東西,隨時隨地都可以給我火源。”安小樓說著,便將打火機湊近了自己的衣袖,那袖子倏地被點燃。當然了,安小樓可不是傻到想玩自焚,他隻是在做個示範,可巧手邊沒有可供他做示範的東西而已。


    趁著火苗將眾人驚倒或者嚇到,也趁著袖子上的火苗沒有竄的太高,安小樓趕忙撲滅了那火。


    “我隨時可以讓這圖紙化為灰燼!記住了,這也是唯一的圖紙,錯過了這張你們就永無可能得到火銃改良版的圖紙了!”安小樓假裝慍怒的說道,“我是生意人,在我的眼睛裏隻有金錢沒有國度,雖然我身為大夏人,但是這東西在大夏並不值錢,我因此特地來你們突厥,本以為可以碰到個識貨的買家,沒想到買家不是買家,而是土匪,算我看錯你們了!”


    那些衛兵見狀不敢動彈了,他們也是怕自己來強的話那安小樓會把圖紙給一把火燒了,到時候隻怕狼汗會遷怒於他們。


    “退下退下!”國師到底是國師,他見事情變得有些尷尬了,便忙站起來喝令那些衛兵退下,然後又拱手道,“狼汗,臣有話要說。”


    “你說!”狼汗餘怒未消,又被安小樓的這一手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對國師說話的口氣難免衝了點,這要換作別人,狼汗吃這個癟,又發這麽大的火,可能躲都來不及,但是國師不是別人,否則他也成不了國師了。


    國師道:“此事隻能附耳說才行。”


    狼汗也考慮了一下,便點了點頭,說實話這會他臉上真是尷尬,一度曾經想放棄所謂的火銃,把眼前這大夏人推出去五馬分屍算了,但是他畢竟是狼汗,能屈能伸,知道孰輕孰重,竟然忍了下來。


    國師快步走到狼汗跟前,附耳說了幾句話,那狼汗是一邊聽一邊點頭,最後說道:“那就這麽辦吧!”


    “蘇兄!”那國師於是又轉頭來到安小樓這裏,抱拳道,“請隨我來!”


    “宴會照舊,各人吃喝盡興,本王去去就來!”那狼汗也站起身來,一揮手哈哈笑著安撫眾人道。


    眾人一片唏噓,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安小樓隨著狼汗以及國師離席,私底下各自議論著:“也不知這愣頭青今天能否活著離開此處?”


    “管他呢,隻要你我有吃有喝有美女就行了哈哈!”


    安小樓跟著國師和狼汗,在眾衛兵的護衛下一路來到另一個宮殿,其實就是大一點的帳篷而已。進入宮殿之後,國師遣退了其他的衛兵,屋子裏就隻留下了他們三個。


    “蘇兄,現在就隻有我們三人了,你可否……”國師操·著不算標準的中土話對安小樓說道。他知道現在寶貝還在安小樓手裏,因此不得不陪著笑來討那圖,否則他相信安小樓為求自保不惜玉碎。


    “哦,現在還算看到了一點你們的誠意。”安小樓點頭道,“來吧,我們來談談具體的條件。”


    “條件?”國師一愣,他旋即說道,“那日我不是已經跟你談妥了麽?”


    “不不,那隻是暫時商定。”安小樓果斷的搖頭道,“現在我們要說的是正式的。”


    “你……”國師被氣的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要不是他多年的修養在這裏壓著,隻怕三字經早已經罵出口了。


    “哎,我說國師大人,你不會不知道什麽叫做商人吧?我蘇三是商人,眼睛裏頭看到的都是錢,錢懂麽?”安小樓搖頭晃腦,盡量做出一副銅臭氣十足的樣子,其實他本身就很有銅臭味了,“這圖紙是什麽?或許在不懂的人眼裏這不過是一張破破爛爛的紙頭,但是在像狼汗這樣的人眼裏,那就是寶貝,是天下。得火銃者得天下啊!”


    “那麽你開個條件吧!”國師與狼汗交換了一個眼神,對安小樓說道。


    安小樓拿捏著分寸,他在算計自己距離狼汗有多遠,他甚至在心裏構建了無數幅畫麵,然而最終都被他自己否決了。他一邊點頭踱步假裝思索應付著國師,一邊暗暗的想著對策。


    “實不相瞞。”安小樓說道,“我的條件其實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


    他知道狼汗聽不懂大夏語,於是大著膽子對國師說道:“我要你們今年牛羊新產仔的一半。”


    “什麽?”國師驚道,“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嗬嗬,其實這個也不難啊,據我所知,今年你們的牛羊產量很高啊,一半這麽說起來似乎是挺多,其實對你們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安小樓笑道,“想想看吧,隻是今年牛羊產仔的一半而已啊,可以換這火銃圖,值的很啊!”


    國師悶頭不語,他沒有跟狼汗商量,直接跟安小樓說道:“就不能打個商量嗎?”


    “商量?那恐怕沒的。”這麽長時間以來,安小樓一直都保持著那個姿勢——一手打火機,一手裝圖紙的筒子。


    “@!#@#¥!@#¥”狼汗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嘰嘰咕咕在一旁說了幾句話,國師於是連忙點頭應付著,又說了幾句,這其中安小樓隻聽的懂一個詞——弓射手。


    雖然隻聽的懂一個詞,但是從狼汗和國師兩個人的表情上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二——無非就是要狙殺他以奪取圖紙罷了。不過雖然狼汗意在如此,但是好像國師不太同意,他先是說了幾句,後來就搖頭,表情十分的懇切——忠臣在這種時候表情都是一個樣,雖然才做了不久的皇帝,但是安小樓對這一點已經很清楚了。


    “我說國師大人,你們商量好了沒有啊?”安小樓不耐煩的催促道。


    “呃,這件事還有待商量,不過我們狼汗也說了,這圖紙是你拿來的,他怎麽知道是真是假,因此我們想要看一眼,不知道……”國師說道。


    安小樓考慮了一下,很是糾結的表情,他思索片刻之後慎重的點點頭:“這個是自然,換作是我,我也會這麽做,所謂一手錢一手貨對不對?”


    “嗬嗬,我們不懂做生意,不過蘇兄你先別高興的太早,估計你的要求我們很難辦到……”國師勉強笑了笑。


    “我說老兄!”安小樓湊近國師,擠眉弄眼的小聲說道,“如果你能幫我辦成了,這件事我也不會少了你的好處啊!”說完他還用胳膊肘搗了搗國師的胸口,那意思你懂的。


    國師尷尬的笑了笑,他其實是非常想離安小樓遠一點的,因為他的boss就在一旁盯著他呢。


    國師又跟狼汗匯報了一下,然後對安小樓說道:“蘇兄,你看是否把圖給我們看看?”


    “成!”安小樓滿口答應,他晃了晃手裏的筒子,然後走到桌子旁邊,也不管這桌子是否是狼汗專用,嘩啦一下把上麵的東西全都推到地上,然後旋開了那筒子,小心翼翼的從裏麵抽出一張卷起來的紙。這紙的質地一般般,還因為被拿用過許多次而皺巴巴的,因此那狼汗一打眼就皺眉頭了。


    狼汗表示懷疑,於是國師便皺眉問道:“蘇兄,這確實是那火銃的圖紙?”


    安小樓於是把眉毛一挑,反問道:“怎麽,老兄,事到如今你還不信我?我可是孤身一人在你們王宮裏啊,給你們假的我有什麽好處?”


    國師想了想,絕對也對,於是便點頭道:“那好,讓我們湊近了看看。”


    “好啊,好的很!”安小樓笑道。


    國師先湊近了看了一眼,那圖紙上麵密密麻麻全是細小的數據,還有橫的豎的彎曲的線條,這年月的人自然是看不懂它了,他一邊皺眉艱難的看著,一邊驚訝於大夏人的智慧。


    狼汗起初在一旁拿著他狼汗的架子,後來看國師看的上癮,也不由自主的湊上前去伸頭看著,他本是個武夫,對火銃之類的東西自然就特別上心了,因此雖然看不懂,還是很專注的去研究。狼汗的專注使得他沒有注意到安小樓的變化,冷不防的,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別動,動的話死路一條!”安小樓喝道。


    “嚇,蘇兄,你這是做什麽?要牛羊麽?萬事好商量!”那國師嚇了一跳,跳開來衝安小樓說道,“放開汗王,一切都好說!”


    “好說?”安小樓冷笑著,“去,把你們王後帶到這裏來,必須不動聲色,若是驚動了任何人,你家狼汗性命就不保了!”


    那狼汗力氣大的很,他竟然不顧自己的脖子和性命,是金的在安小樓的懷裏掙紮著,若不是安小樓後來力氣也變大了,隻怕這會他還真治不住這位汗王了。


    “狼汗,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了,我是一點都不會在意你流血的!”安小樓手上加了一把子力氣,將匕首往他的皮膚下送進去一點,瞬間鮮血就順著狼汗的脖頸流淌下來了。


    “!@#@#¥%%……%……”那狼汗嘴裏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話,國師也慌裏慌張的應了幾句,然後跌跌撞撞的推開門出去了,這國師一開門,門口的衛兵立刻就發現情況不對,於是便手持鋼刀鑽進屋子裏來,將安小樓和他們的狼汗團團圍住。


    安小樓雖然不知道狼汗說的是什麽,但是從他剛才的口氣可以判斷,這狼汗絕對不是軟趴蛋,若是他判斷的沒錯,這也是個寧死不屈的主,於是現在安小樓的使命又多了一重:他既得保證這狼汗在自己手裏,還得注意著點別讓這傻子自己把自己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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