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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2012-08-25


    安小樓拎來的那鐵墩子少說也有一二三十斤重,尋常人要想提起來也要費些力氣,別提是舉過頭頂,還要舉著這條長街上走一個來回,這事兒別說做,想想都要汗流浹背了。


    隻見那柱子走到鐵墩子前,將身上的短衫兒脫下來丟一旁掛著,然後彎腰提起那鐵墩子,提到離地有一尺多高的時候,他的臉就已經紅了,顯然這鐵疙瘩不輕。


    “哎呀,行不行啊柱子,不行就別逞強了,留著力氣倒夜香!”人群有人起哄道。


    “哈哈哈,是啊,現腰板還好,拉的動車,萬一弄這玩意閃到腰,到時候連夜香都倒不成了,我看你咋辦!”又有人道。


    原來這柱子素來走街串巷,與許多人家都是熟識的,因此大家都曉得他的名字。


    柱子紅了臉,朝人群吼道:“我敢來問,自然是敢去做,哪個像你們,一個個縮頭烏龜,連試都不敢試!”


    柱子這話令人群的那些起哄架秧子的人都羞紅了臉,嘴上卻還不肯服輸:“喲嗬,這小子脾氣見長啊,也不知是誰家的夜香給熏的……”


    “哈哈哈!”眾人又哄笑起來。


    安小樓默不作聲的看著這一切,心對這個小夥子有了些許好感。


    隻見柱子深呼吸一口,憋足了勁悶喝一聲:“嘿!”便將那鐵疙瘩給高高舉了起來,舉過頭頂,繞場走了一圈。


    “好!”這時候,就算是以前看不起他的那些人也都爆出喝彩聲,人群還爆出一陣陣掌聲。


    “不錯!”安小樓看著柱子微笑道,“不過咱們這規矩可是繞著這條長街走一個來回,我會一直跟著你,若是不行時,會幫你一把,不要逞強,身子要緊。”


    柱子瞪了安小樓一眼,一言不,舉著那鐵墩子就往人群外走去。那些圍觀好事者也大都是些貪生怕死的人,見柱子舉著那東西走來了,一個個避之唯恐不及,生怕他一個不留神,將那個鐵疙瘩丟下來,砸到自己。可是雖然如此,當柱子舉著那鐵疙瘩一步步往街上走去時,那些人卻又都舍不得離去,跟安小樓和柱子身後一路走著觀看著。


    柱子就這樣舉著那個鐵疙瘩一步一步往前走著,每走一步都沉重如山,身後揚起的塵土嗆得人喘不過氣來。街上的人起初不知道究竟生了什麽事,見有個大漢舉著一個東西遠遠的走來,先是躲避,當打聽清楚之後,也都跟著柱子一起走,漸漸的,這條街上形成一條人龍。


    安小樓就跟柱子旁邊,眼睛一直盯著柱子看。五月間的天氣已經十分熱了,這條街又很長,少說也得兩裏多路,一個來回差不多要五裏路了,柱子就陽光下舉著那鐵疙瘩一步步踏踏實實的往前走著,不多時已經快走了三分之一,他額頭上的汗水晶瑩剔透,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有好幾次都險些絆倒,安小樓幾乎就快要喝止他了,可是柱子還是倔強的舉著那鐵墩子走,一直走。


    五裏路腳程快的人一會功夫就能走個來回,可這條路柱子卻一直走到下午茶時間才走完,當他們又回到告示處將墩子放好後,柱子便一屁股坐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就這時,一條毛巾,一碗茶水出現他麵前,他抬頭一看,原來是那個年輕的官人。


    安小樓將毛巾和茶遞給柱子之後笑著說道:“小夥子,你很行,可是我聽說你是倒夜香的。”


    柱子其時剛把茶水送到嘴邊,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十分敏感的抬起頭看著安小樓,反問道:“倒夜香的又怎麽了?”


    “嗬嗬,沒怎麽,我眼裏職業是不分貴賤的,勞動都是光榮的,你說是不是?”安小樓說道,“不過雖說職業不分貴賤,卻分個才高才低,你有這把子力氣,一輩子倒夜香卻也可惜了。”


    “唉!”柱子愣了愣歎口氣道,“不然呢,我家裏老父親臥床不起,母親耳朵是聾的,家隻有我一個兒子,我得養活他們。”


    “那為什麽不尋個別的營生呢?”安小樓又問。


    “我父親就是倒夜香的,我十來歲起就跟著他一起幹這行了,那時隻是幫襯,誰曉得他有一年一病不起,我為了養家糊口便子承父業,就一直做到現了,現想要改行,誰還要我?”柱子無奈道。


    “嗬嗬,我來問你,你倒夜香,一年能有多少收入?”安小樓笑著問道,同時也地上找了塊磚頭,與那柱子並肩坐了。


    安小樓的這動作頓時讓柱子有點不知所措。他是倒夜香的,每天天不亮就大街小巷的走,挨家挨戶的收,豪門也去得,貧寒人家也去的,他也曾見過那有錢的人,可是卻沒幾個有錢的人願意正眼看他。眼前這個年輕的官人,看起來也是個有錢的主,可是居然能跟一個滿身臭味的倒夜香的人坐一起,這不能不讓柱子吃驚。


    “好的時候有個十來兩銀子,不好的時候也許就七八兩,再加上時不時的去打個獵,砍個柴,日子倒也過得。”柱子說道。


    安小樓知道,蘇州一戶三口之家一年八兩銀子的收入,也隻能維持個溫飽而已了,要是生個病什麽的,估計就得傾家蕩產了。


    “唉!”安小樓歎了口氣,“你這苦日子我也過過。”


    “啥?”柱子有幾分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安小樓,“你一個有錢人,也曾過過苦日子?”


    “那是當然,再有錢的人,也總要從沒錢的時候來的,就算是祖宗三代都有錢,往上數也總有一個白手起家的不是?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安小樓笑道,“這些都是要靠自己雙手賺來的,不過關鍵是要選對行,俗話說得好,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嘛。”


    柱子聽後悶頭不語,他雖然沒讀過什麽書,但是卻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安小樓說的話是有道理的,可是卻犯了愁,生平第一次開始對自己的職業產生了懷疑。


    “那您說,我適合做什麽?”柱子迷茫的問道。


    “嗬嗬,我對你麽,不算太了解,所以你適合做什麽我可不好胡亂說。”安小樓笑道,“不過我這裏倒是有個差事,不知你願不願意做。”安小樓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五十兩銀子,遞給柱子。


    “還真給啊?”柱子傻乎乎的問道。


    “哈,不然呢?你以為我唬你玩呢?”安小樓當把白花花的五十兩銀子塞給柱子的時候,許多雙眼睛都看到了,有些人的眼珠子都泛綠光了。


    “哇,五十兩,真的假的?”


    “肯定是假的。”


    “柱子是托兒?”


    “……”


    安小樓可不管別人想什麽,他隻是看著柱子微笑著,等柱子問。


    柱子手裏捧著五十兩銀子,激動的手都抖了:“這,這真的是給我的?”雖說他一年也能賺個十來兩銀子,但是從來都是賺一分花一分,何曾同時見過這麽多銀子來?何況還是屬於自己的,也難怪他會激動了。


    “是給你的。”安小樓篤定道。


    “你說,要我幹什麽?”柱子咬咬牙,做了一副壯士斷腕的表情問道。


    安小樓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小夥子,不要你去作奸犯科,不過這件事有點危險。”


    “危險?”柱子遲疑的問道,“到底是要幹嘛,您就直說了。”


    “我這麽跟你說,倭寇,你可曾聽說過?”安小樓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看著柱子問道。


    “倭寇?可是那幫子殺人放火的畜生?”柱子咬牙切齒的問道。


    “正是,怎麽?看你這樣子,家裏是否……”安小樓試探著問道。


    “我表妹一家鄉下,就是遭了難的!”柱子恨恨的說道,“我恨不得抓住那幫子畜生,剝了他們的皮,喝了他們的血!”


    “嗬嗬,那好,這差事也許是適合你的。”安小樓於是將民團的事跟柱子一說,柱子立馬就跳將起來。


    “我幹!”他斬釘截鐵道,“這是爺們該做的事,別說有您這說話算數的人帶頭,就算沒這五十兩我都幹!”


    “那好!”安小樓衝他豎起個大拇指,“是個爺們,來,簽字!”


    “那個……”聽到簽字,柱子又遲疑了,“我不太會寫字。”


    “沒事,畫個符號也成!”安小樓哈哈笑道。


    這民團第一個自願來的兵勇柱子招到了,安小樓這說話算數的牌子也打出去了,一時間三裏五鄉的,所有的招募點都不斷有人來應征,不過這一次安小樓就把鐵墩子的條件給加上了,畢竟是出生入死的活兒,需要膽識和力量。


    安小樓自己出了五萬兩白銀,不到半個月時間就蘇州範圍內招募了一千名身強體壯的兵勇,再加上之前那二十多個江湖好漢,他就把這民團取名叫做安家軍。同時,來自京城的燕武皇帝的詔令也下來了,準其所奏,自建民團抗擊倭寇。


    原先的八水軍,有三人之前就是跟著安小樓的,此刻聽了消息,也自前來要加入民團,願意放棄軍籍,這下隊伍就越充實了。


    民團集訓了兩個月之後就暫時解散了,各回各家,農忙的時候就耕種漁獵,農閑的時候就聚一起訓練,一有情況便就近聚集起來,抗擊倭寇,一段時間以來,效果還是非常顯著的。


    魯知秋也民團裏,還如以前一樣的活躍,她幾乎是時刻都陪安小樓身邊的,而安小樓也不時的去四處鄉下尤其是沿海村落去看看,查探一下情況。


    這一日,安小樓帶了魯知秋、周康以及十來個兄弟奔波往一個小漁村去的路上,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這天公又作美,吹著涼席席的小風,太陽不溫不火,天氣不冷不熱,正合安小樓的意,因此他騎馬上,心情也是不錯。


    “近好像沒什麽倭寇活動了。”周康說道。


    “咋地,你還盼著有倭寇啊!”一個兵勇笑道。


    “不是,隻是覺得有點奇怪,你說咱們今天該不會碰上倭寇?”周康摸著光腦袋說道。


    安小樓臉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了,心也沒來由的沉了一下。周康說的不錯,近確實是太安靜了,安靜的有點反常。根據這段時間他們掌握的情況來看,活躍沿海的倭寇主要有三股勢力,分別屬於不同的家族。這三股勢力彼此間互有聯姻,但是又相互製約,關係時好時壞。


    “安公子,你怎麽看?”魯知秋輕聲問道。


    “不知道,這些事都難說的,現是平靜了,但是誰又能保證這不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呢?”安小樓歎息道,“還是小心為妙。”


    “那你說,咱們這麽疲於應付,到底要持續到什麽時候?該不會世世代代都這麽打下去了?”魯知秋皺眉道。


    安小樓笑了笑,側頭看了看魯知秋的側影,那如白珍珠一般的皮膚,那嬌美的臉龐,那玲瓏有致的身段,與她臉上那凝重剛毅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要持續到什麽時候,要看對方了。東瀛人是韌性極強的民族,要想讓他們死心,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征服他們。”安小樓說道。


    “徹底征服……”魯知秋輕輕重複著安小樓的話,眉頭越皺越高了。


    距離村落越來越近了,安小樓甚至已經可以看到村頭有民勇正張望著,大概是接到消息出來迎接安小樓他們的。


    這村子並不太大,隻有四五十戶人家,卻有二十多個民勇,幾乎全村所有的青壯年都先後加入了民團抗擊倭寇。迎接安小樓他們的那個民勇正是這村裏的民團小頭目,他將安小樓迎到自己家歇了。


    這戶人家平日裏並不太富裕,靠著幾畝沙田過日子,安小樓還特地提前預支了半年的薪水給這人,才使得他可以安心的抗擊倭寇。


    “安老爺,您坐。”那人將安小樓讓至上座,又為他倒了酒,添了筷子。


    “咱村這裏怎麽樣近?”安小樓喝了口酒問道。


    “還行,一直都挺安靜的。”那人憨厚笑道。


    “這樣就好,希望能一直太平下去。”安小樓歎息道。說真的,他是壓根從心眼裏就不願意打仗,這世上若是沒有戰爭該多好啊!


    當晚,安小樓和魯知秋就這戶人家歇了,其他人也都睡別的村民家裏,一直到半夜,這裏都是靜悄悄的,海風吹著,海浪拍岸的聲音清晰的傳入耳。


    安小樓躺涼席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耳邊一直都回蕩著周康的話:“……你說咱們今天該不會碰上倭寇?”


    有的時候,天底下的事就是這麽寸,比如說獨居出門的時候明明記得要帶鑰匙,門外反手帶上門後一摸口袋,糟糕,鑰匙沒帶。


    安小樓以前就經常幹那事。


    “該不會真的這麽倒黴?”安小樓側過來側過去,怎麽都睡不著,把個木架子床給翻的咯吱咯吱直響。


    村裏人家生活條件簡陋,房屋不多,安小樓睡客廳,與魯知秋就隻有一牆之隔,他翻身那邊就聽的清清楚楚。


    “怎麽?”魯知秋隔牆問道。


    “睡不著,你也是?”安小樓輕聲回答道。


    “嗯,總覺得心裏不安,刀都帶身邊呢。”魯知秋說道。


    “唉!”安小樓歎了口氣,“帶著也好,免得出什麽意外,也好有個防身的東西。”


    牆那邊的魯知秋沉默了。


    “你說,如果當初不是我和我娘那麽逼你,你會不會嚇跑?”隔了許久,魯知秋才開口悠悠道,“我是不是太沒有女人味了?”


    安小樓聽的一愣,他笑了笑說道:“你的性子是野了點,但是這卻是你的特點,你長得又漂亮,怎麽會沒女人味呢?至於當初的事,我看就別再提了。”


    一晃眼,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安小樓幾乎都快把它給忘記了,現想想,卻還能讓他笑出聲來,那是一場鬧劇,但是何嚐不表明魯家這母女心性耿直呢?


    “唉!”魯知秋幽幽歎了口氣,“我這一輩子,頭一次這麽喜歡一個男人,卻還被拒絕了。”


    安小樓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氣氛尷尬下來,緊張的氣息彌漫了兩間房,好這時,主家起來起夜了,那趿拉的腳步聲和哈欠生使得兩個人趕緊閉嘴裝睡。


    木門被拉開,有人出去了,但是很快安小樓就聽到喊叫聲,不多時那人又闖進門來大聲叫道:“不好了安老爺,倭寇來了!”


    “什麽?”這時候安小樓也不裝睡了,他一骨碌翻身下床,一把提起通天戰戟,也沒穿外衣就跑出門去,魯知秋緊跟其後,她竟然是和衣而臥了。


    站籬笆院裏,安小樓看到遠處簡陋的了望塔那裏火光衝天,村子裏有人提著銅鑼沿街敲打,一邊敲一邊喊:“倭寇來了!倭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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