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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小樓從信府上告辭出來,婉拒了唐爾正相送的請求,自己一個人慢慢的溜達街上,上午來到這裏,出門時卻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了,這一天,過的真td窩火。


    張鳳義吃過午飯便匆匆離去了,安小樓是被信強留著又吃了晚餐,敘了些家常,才得以脫身,不過這件事上,他很慶幸信保持了立,甚至還有些偏袒自己。


    送走安小樓,信與唐爾正花廳坐著吃茶。


    “大人,這一次,你真的不能幫他麽?”唐爾正憂心忡忡的問道。


    “嗬嗬,放心,這家夥能應付的了,若是他這一次連這掉了牙的老虎都應付不了,以後又怎能應付那些爪子鋒利的狼呢?”信胸有成竹的說道。


    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心些許有了無助的感覺,這個張鳳義,鐵定不會就這麽罷休的,應該是的,安小樓踢跑硌腳的石子,心慢慢琢磨著應付的法子。


    升記賭坊對過的巷子口,大毛和二娃正湊一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那今晚並不甚熱鬧的地方。


    “哥,十兩銀子啊,咱去哪弄去?”二娃習慣性的依賴著大毛,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好的穿一條褲子,就跟親哥倆差不多了。


    “笨死你!”大毛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這腦子給豬拱了,咱倆是幹嘛的?”他伸出手來,做了個捏的姿勢。


    “哦,對對!看我這腦子!”二娃用掌一撫腦門,恍然大悟道。


    大毛瞪了二娃一眼,神情很是嚴肅的說道:“這兒等著,我去去就回!”說罷,他便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搖大擺的向那賭坊迎著倆看門打手走過去了,二娃很是緊張的後麵看著,隻見大毛跟那倆人說了兩句什麽,便迅速的退了回來。


    “哥,你去做什麽了?”二娃迫不及待的問。


    “問啥?還不是問這賭場裏賭局的規矩唄,走,跟哥淘換銀子去!”大毛跟二娃打了個眼色。


    兩個雖然隻是小偷小摸,但是手段卻也是高明的,隻街上轉了一圈,手裏便多了兩個原本不屬於他們的錢袋子,大毛和二娃匆匆的躲到一處無人的角落,打開沉甸甸的錢袋子。


    “哥,這怕是有個三四兩?”二娃舔了舔嘴唇,盯著那白花花的物事問道。


    “嗯,撐死了三兩來貨,走,我們去找別的路子去。”大毛心裏已經有了底,他們先去找的,是大力,這也是他們從小一起玩到大,德行跟他們差不多的街坊之一,隻不過這家夥娶了媳婦以後,轉了性,幹起了掂勺的廚子,如今就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樓蹲著。


    來到大力家,敲了敲門,裏頭傳來大力粗聲粗氣的嗓門:“誰啊?”


    “我!大毛!”大毛壓低聲音回道。


    “等著!”大力說道。


    “不許出去,你個天煞的!又跟那些狐朋狗友混……”這個尖刻的聲音是大力的媳婦,跟他老娘一樣的難纏。


    “嘿,我去去就回!”大力討好的笑聲讓大毛聽了心頭直想笑,這家夥這一輩子算完了。


    破舊的木門被打開一道縫,大力從裏邊擠出來,這是個高高壯壯的家夥,跟他的名字很相稱。


    “啥事?你們還敢來找我,就不怕我媳婦吃了你們!”大力白了大毛一眼,“說,我隻有很少的時間,不然那女人就要揮著菜刀出來了。”


    “長話短說,有筆買賣,需要本錢。”大毛簡短的把來龍去脈和自己的打算跟他說了下,“穩賺不賠,你幹不幹!”


    大力沉默著,皺眉思,半晌抬起頭看著大毛:“你知道我成親了。”


    “別說廢話,幹,還是不幹,幹就出一份錢,明天此時連本帶利都返還給你。”大毛說。


    “娘的,幹了,老子那酒樓幹活,累死累活還要遭人差遣,一個月也不過那幾兩銀子,不過可說好了,到時候我們二一添作五,你可不能虧了我!”大力下了狠心,說道。


    “廢話,我大毛什麽時候虧過兄弟?”大毛瞪住他說道,“信,就跟咱,不信,我走了。”


    “別,我們多少年的交情了,我還不知道你麽。那行,不過我這裏也沒太多銀子,錢全我媳婦手裏。”大力思量著,解開腰帶,撕開了衣服的內襯,裏麵竟有一個暗袋,他把手伸進去摸著,掏出來幾塊小小的碎銀子,“我沒稱過,大概有個二三兩,就這麽多了,其餘的,你再想辦法。”


    大毛皺了皺眉,猶豫著,不過還是接過來,聊勝於無,他把銀子手裏掂了掂,說道:“好,明兒個你到葑門找我去,我現那安記做工呢。”


    “嗯,跟誰混呢?”大力隨口問道。


    “周哥,他近勢力蠻大的,聽說後台很硬,誰知道呢,誰對我好,我就跟誰混。”大毛回答。


    “幹嘛不跟刀疤呢?”大力說,“聽說這家夥背後是那巡鹽副使大人啊,黑白通吃的。”


    “那家夥沒人性,對兄弟沒義氣,比周哥差得遠了,大力,我可警告你啊,離他遠著點,遲早要收拾他的。”大毛很認真的說道。


    “切,江湖的事……”大力吸溜了一下鼻子,“我媳婦該生氣了,你們快走,明兒個下工我去找你。”


    大毛和二娃於是揣了銀子,離開了大力家。


    “哥,還不夠哇!”二娃有些急了。


    “嗯。”大毛沉聲應道,“不怕,還有個人可以去借。”


    “誰?”二娃問,“咱們都是窮哥們,除了大力現穩定點,還有誰能借?”


    “周哥,他義氣。”大毛道,“隻不過我們得動點腦子,不能讓他知道我們為啥借。”


    “他能借咱麽?”二娃有些沒信心。


    “法子對了,一借一個準兒,隻要他有錢。”大毛嘿嘿一笑,“快走,趁著天色還早,咱去找周哥。”


    自從周康的娘安小樓的後舍酒肆做廚娘,便一直都住那裏,周康的家,也就稱了和勝會的大本營,每每有些重要的事情,都是這裏商議決定的,今晚周康難得空閑,早早的去山塘街看了看娘親,順便蹭了頓晚飯,又等了一會,不見安小樓過去,便自己回到家,遠遠的還沒到門口,便看到那裏站著兩個人,走近點瞧,卻是近收的兩個小弟,大毛和二娃。


    “大毛,二娃,有事麽?”周康大聲問道,“還不快快回去休息,明天要上工,明晚還有事要商議。”


    “周哥!”大毛眼睛通紅,一把抓住了周康,就像是汪洋大海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怎麽了?”周康皺起眉,“先進來,慢慢說。”


    三個人於是進了周康家裏,溫暖的燈光點起來,周康端坐桌子後,問道:“好好說,是不是刀疤又找上門來?”


    大毛搖搖頭,而二娃則麵色蒼白,手還微微抖,似乎有啥難言之隱。


    “那是怎地,快說,不要急我!”周康有些著急了,對待兄弟,他是掏心掏肺的好。


    “二娃他娘病了,缺錢,我們借遍了能借的,也不過湊得這幾兩銀子,周哥,自從跟了您,我們哥倆就洗手不幹了,淨靠著那幾兩工錢過日子,可是這窮人家的,就怕生個大病小災的,一場病能把一個家給掏空了……”大毛說道。


    “嗯……”周康看著他們倆,心猶猶豫著,對於這兩個家夥,他是恨鐵不成鋼的,也不知道罵了他們多少回,不許他們偷不許他們賭,現看來,似乎有些成效了。


    “周哥,你看,我們湊了二兩多銀子,原本工錢結算下來,也許就夠了,可是我們哥倆剛剛進場子,還得些日子才開餉……”大毛猶猶豫豫的說著,眼睛往周康臉上瞄去。


    “所以來找我了?”周康盯著他倆。


    “嗯。”大毛暗扯了扯二娃,二娃於是擦了擦汗,結結巴巴的說:“老,老大,求你……幫幫……幫幫我。”


    “善孝為先。”周康雖然沒讀過書,但是卻還是知道這句話的,況且他平日裏就是個極為孝順的人,因此遇到手下有這種事,但凡他有錢,就沒不幫的時候,此刻不例外了,“需要多少?”


    “需要……五……五兩。”二娃結結巴巴的伸出一個巴掌,比劃了一下,然後兩個人就很忐忑的閉了嘴,等著周康的回話。


    蘇州河邊。


    四月的風吹拂著河麵,泛起陣陣漣漪。


    安小樓站垂柳下,掏出了那個短笛,輕輕吹奏起了《世上隻有媽媽好》,於是一道身影一晃而現。


    “叫我作甚?”玉玲瓏提著劍,問道。


    “有件事,需要你來幫我。”安小樓的眉頭皺著。


    玉玲瓏盯著眼前這男人,他這般樣子,還是第一次見:“遇到什麽難辦的事了?”


    “嗯,不過這事對你來說,應該是很簡單的,幫我調查一個人。”安小樓道。


    “誰?”玉玲瓏問。


    “蘇州府近有個朝退下來的大學士,叫張鳳義的,你知道?”安小樓說道,“就給我查一下他,他蘇州所有的關係網,家裏的人,大到一匹馬,小到家裏幾個耗子,我都想知道。”


    “出什麽事了?”玉玲瓏也意識到了這一次事情非比尋常。


    “這家夥……”安小樓皺著眉頭,把這幾日生的事情跟玉玲瓏說了,然後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的眼睛盯著水麵,那看似平靜的河水,就好象此刻他的心境一般,其實暗底波濤洶湧著。


    大毛和二娃垂著頭從周康家出來,一直走出很遠,兩個人才鬆了一口氣,轉到個沒人的角落,哈哈笑著。


    “哥,你真行!”二娃朝大毛豎起個大拇指,“吃準了老大心軟,不過這麽做,我心裏還真虧的慌。”


    “誰不是呢?”大毛摸著手裏的錢袋,那是鼓鼓囊囊的五兩銀子,剛從周康手裏接過來的,“咱們好好的幹成這一票,加倍奉還就是,這一票做好了,以後咱哥倆就真的聽了周哥的話,再不去幹那坑蒙拐騙偷雞摸狗的勾當了。”


    “嗯!”二娃認真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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