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拉提怔愣住了,顯然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他皺眉地又向阿帕基確認了一遍,“斯佩蘭紮……是老板的兒子?”


    阿帕基點點頭,神色肅穆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用眼角餘光注意著我的動作,壓低聲音跟布加拉提說道,“是他自己說的——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他手上拿著的那個幹部級徽章,畢竟再怎麽想,組織也不可能讓一個還沒斷奶的小孩當上幹部吧。”


    “那麽這件事情——斯佩蘭紮將那孩子的屍體當做玩具一樣隨身攜帶的事情,老板也是知情的?”布加拉提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麽滋味。


    失望與憤怒交雜在一起,沉到漆黑冰冷的湖底抬頭仰望時卻又能清清楚楚地回憶起組織曾經對他的恩情,庇佑了身為殺人犯的他,讓遭到毒販報複命懸一線的父親能接受最好的治療,給了他向上爬的台階,也並不幹涉他在那不勒斯的作為,讓他能夠朝著自己期望的方向前進。


    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組織帶來的,是在那個他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老板包容下才能得到的。


    阿帕基猶豫了一會,含糊地答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毫不知情吧,這個任務是老板下達的,那小鬼又是老板的兒子……”


    布加拉提捏緊了拳頭,神色掙紮,隨後慢慢沉寂下來。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冷靜了下來。


    布加拉提意識到自己有些衝動了,不論如何那隻是一具屍體而已,在意大利的街頭巷尾死於饑餓和流彈的孩子雖然不多,但也不是不存在,有時他看見那些孩子的屍體,雖然會心生不忍,幫忙安葬,但也從來沒有這樣在乎過一個孩子的生死。


    說到底,隻是因為這件事情牽扯到了他一直以來信賴著並為止效忠的組織而已。


    就現在的情況而言,即便斯佩蘭紮對待那孩子屍體的輕慢態度讓人心生憤怒,純粹以事理上看他卻沒有什麽立場指責斯佩蘭紮。


    畢竟他直到現在為止甚至還沒有弄清楚事情的全貌。


    他可能是真的被接連著發現的這兩件讓人無法冷靜下來的事情衝昏了頭腦,才會這樣失去理智吧。


    布加拉提低聲道歉,“抱歉,是我有些衝動了。”


    “不用對我道歉,布加拉提。但是你今天很不對勁,是發生了什麽嗎?”阿帕基說道。


    “……”布加拉提張了張嘴,看了一眼阿帕基,又將已經到舌尖的話語咽了回去。


    “不,沒什麽,可能就是有些累了吧。”


    布加拉提默默搖了搖頭,將自己不久之前遇見的事情埋在心裏,沒有說出口讓同伴也跟著困擾。


    組織在販賣毒品給未成年人——這件事情他早已經知道了,甚至還因為幹部和老板的態度而默許著那些家夥在那不勒斯的街頭巷尾兜售毒|品。


    但是直到今天,在與喬魯諾的追逐之中他才第一次直觀地看見了吸食毒|品的未成年人是怎麽一副模樣。


    那個看上去還在上中學的小鬼被他臨時借用的手臂上已經滿滿的都是注射毒|品時留下的青紫針孔了,像是蟲蛀般密密麻麻分布的針孔把整塊皮肉戳的蒼白而泛著死氣,看上去更像是超市裏販賣的冷凍豬肉而不是什麽活生生的人類的身體。


    因為父親曾經無意間撞見過毒|品交易而遭到報複,後來更是因為毒販槍擊留下的後遺症去世,布加拉提一直以來都對毒|品深惡痛絕,在早先組織為了巨額利潤而開始在他管轄的地區販賣毒|品時,他的心中就開始對自己宣誓效忠的組織有了疑問,無法言說的矛盾開始橫貫在他的心和組織間,並且逐漸逐漸地擴大。


    可是在他人甚至自己的同伴看來,黑幫組織為了利益販賣毒|品都是理所應當不足為奇的事情。


    他不得不忍耐著自己的本心和厭惡,對這一切做出視若無睹的模樣,甚至還在勸服自己接受害死父親的毒|品,承認組織的運轉已經離不開那種讓人惡心痛恨的東西所帶來的龐大資金。


    但是。


    喬魯諾喬巴納,他是個很奇妙的人,信念堅定,頭腦冷靜,觀察力十分出眾,第一次跟他見麵就看穿了他心中對組織的隔閡,直截了當地指明出來,讓他傾聽到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甚至因為一場戰鬥而對他交付了自己的信任,坦率地對一個前不久還在為了完成任務而毫不留情地對他出手的人說出了自己要當黑幫巨星這樣的話來,而後將調查清楚被裝進行李箱的孩子這件事情托付給了他。


    隻是他因為自己糟亂的心緒反倒將這件事情搞砸了。


    必須要先把這件事情弄清楚才行。


    布加拉提在平靜下來之後整理了一下思緒,覺得果然還是要先聆聽一下我的想法才行。


    因為受組織販賣毒|品的事情影響,他在得知行李箱裏裝著一具屍體之後先入為主地對我抱有偏見,甚至沒有好好聽過我的想法。


    布加拉提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轉移到我身上,思索著要怎樣開口才行。


    我一直在觀察著布加拉提,看著他像是平靜下來的樣子,覺得現在應該可以好好溝通了,才順著他看過來的視線慢吞吞開口道,[雖然不知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不過為了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好好相處,我還是稍微解釋一下好了。]


    [我和守鶴是好朋友,他是不久前才因為生病去世的。]我隨口編了個借口,[因為從小身體不好,他短暫的人生都是在醫院度過的,在預感自己活不長久之後,他拜托了我,說想要跟我一起旅遊,看看白色的病房以外的風景。]


    [這是他的遺願,所以雖然有些困擾,我還是答應了下來,把他裝進了行李箱裏,打算從那不勒斯開始去環遊整個意大利。]


    我的身體稍稍往下滑了一點,我略用了一點力又將他往上抱了抱。


    ‘哼。’迪亞波羅在我腦海中低笑著哼了兩聲,‘斯佩蘭紮,你的故事編的還挺像模像樣的。’


    他的語氣之中不是嘲諷而是讚賞,‘如果不是我親眼看著你從教堂裏把他撿回來,可能連我都要相信了,真是令人動容的友情啊,斯佩蘭紮。’


    我麵不改色。


    [謝謝誇獎。]


    布加拉提的神色略有鬆動,他沉默了一會之後,走到了我的麵前。


    “抱歉。”重新將那些思緒都壓在心底,平靜下來之後的布加拉提是個溫和紳士的人,“之前沒有弄清楚事情就擅自說要教訓你——我為這件事情向你鄭重地道歉。”


    他很認真,沒有因為我看上去是個小孩子就敷衍了事,甚至微微後撤兩步,深深朝我鞠了個躬。


    “請你原諒我的偏見和自大。”


    我有些新奇,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為了對我抱有偏見而道歉。


    我稍稍猶豫了一下,回想著一般情況下麵對別人的道歉該說些什麽。


    [……沒關係?]我的語氣之中帶著點遲疑和不確定,最後因為嫌麻煩選擇了實話實說,[反正即使動手你也不可能傷害到我。]


    我沒有在意布加拉提行為的最根本原因就是這個,因為確信自己的能力,明白沒人能傷害到我,所以對待別人不善的態度時,我往往比一般人更加寬容。


    布加拉提怔愣了一下,直起身來失笑道,“謝謝你的寬容,斯佩蘭紮。”


    他看上去並不像是相信我能保護自己的樣子,隻是出於保護我自尊心的考慮,貼心地沒有反駁。


    嘛,算了。


    我習以為常地不打算解釋,把這一話題掀了過去。


    比起這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誤會已經解開來了。]我迫不及待地說道,[那麽我們安排一下接下來的行程?]


    在布加拉提來之前,已經聽了米斯達熱情介紹了一堆那不勒斯的知名景點的我相當期待。


    “幹部吩咐下來的任務是讓我們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內保護你的安全,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是在隱蔽的地方待著最安全。”布加拉提這樣說道。


    我直直地看向他,企圖用眼神表示反對。


    “不過。”布加拉提顯然看懂了我的眼神暗示,“我想幹部會布置給我這個任務,就是因為斯佩蘭紮你想要觀光那不勒斯的心願吧。”


    他這一回真心地露出了一絲笑意,道,“如果是在那不勒斯城裏,我還是有十足的信心保證你的安全的。”


    眼見著我們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下來,米斯達鬆了一口氣,才終於敢湊上來說道,“我對這座城市可是相當熟悉的,如果斯佩蘭紮你想要觀光的話,就讓我來當你的導遊好了,說到底旅遊這種事情還是要有一個熟悉當地情況的人帶著才好吧,這裏的小偷和騙子可都是靠著觀光客的錢包過活的,如果沒有厲害的人罩著,你要不了三天就會被人騙的一裏拉都不剩……”


    如果你是在說[小偷和騙子很多]這件事情的話,那我已經非常深刻地體會到了。


    我看著在短短一個晚上被偷了兩次的行李箱,麵無表情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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