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的夜晚潮濕而冰冷,風聲之中裹挾著海水的腥氣撲麵而來,隻有偶爾的時候會夾帶上淡淡的幹燥硝煙氣。


    我就佇立在那座靠近港灣的廢棄倉庫附近,但既沒有刻意去聆聽哥哥的心聲,也沒有故意使用透視眼去查看哥哥的狀態。


    我將整個人都處於放空的狀態,不去想,不去聽,不去看。


    隻有鼻尖繚繞著的那獨屬於橫濱的氣息揮之不去,讓人煩躁不堪又莫名憤怒。


    說到底,這都是因為森鷗外明知道哥哥對我的重要性,卻故意對他下手,目的不就是想要挑釁我,讓我失去一貫的克製與平靜。


    想必現在他正緊急偽造著一批證據,證明哥哥與這些叛逃者有所勾結,如果不幸哥哥沒有照他的計劃乖乖死在橫濱郊外的廢棄倉庫之中的話,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調動著一批武裝部隊在港口黑手黨的總部等待著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務正打算回去當麵報告任務完成情況的哥哥吧。


    而且正好趁著我已經下班離開港口黑手黨大廈的時間,如果依照森鷗外的預計,哥哥自然會跟我聯係提前說好要加班,那麽直到哥哥在總部遭遇埋伏之前我都會被蒙蔽在這個森鷗外借哥哥之口說出的謊言中,一無所知地安心在家裏等著哥哥回來。


    森鷗外的計劃裏,我最早會在午夜就察覺到不對勁,連夜趕到港口黑手黨大廈中,通過心靈感應得知他想要我得知的‘真相’。


    除去布置了整個計劃的他自己之外,隻有內山晃因為在‘偽造’方麵的才能被他當做一次性工具隱隱窺探到了他所策劃的真相,但是早已經被他判處死刑的內山晃想必在完成使命的第一時間就被森鷗外銷毀的幹幹淨淨了,連一點骨灰沫沫都不會留下讓我接觸到。


    而森鷗外卻因為提防我,早早地練成了自由操縱自己心聲的技能,又打算隨身攜帶著太宰治這個稀有的無效化異能力者,但凡我做出了妄圖靠近森鷗外讀取他記憶的異常舉動就立刻讓太宰治消除我的‘異能力’。


    那麽,一直以來都對自己的‘異能力’極端自信的我就會被港口黑手黨大廈內部所有人都統一一致的心聲所誤導——認為是在長達八十八天的龍頭戰爭中與哥哥結下仇怨的敵對組織的人偽造了證據陷害哥哥,才會造成現在這樣被自己人誤殺的悲劇。


    這時候森鷗外就會故作懊悔憤怒,派遣太宰治跟我一起帶著一支百人部隊去鏟除那個膽敢挑釁港口黑手黨的敵對組織。


    他自然料想到了即使用一整個組織的人命可能都不足以平息我失去唯一親人的悲傷,對港口黑手黨產生怨恨和報複情緒的結局。


    但是他確信隻要我把消滅那個敵對組織的目標放在第一位,我就絕不可能再回過頭來對港口黑手黨造成威脅。


    既然連證據都是偽造的,那麽再多偽造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敵對組織對於森鷗外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在森鷗外心中不知勾勒過幾回完善過多少遍的這個計劃在我這邊也是一樣的。


    聽到已經厭煩,將森鷗外計劃中的每個細節都爛熟於心的我,幾乎不用多想就猜到了他打算給我的地址存在著怎樣的陷阱。


    ——是比異能特務科更加貼近政府的軍警。


    該說多虧了他以前在軍隊裏擔任軍醫的經曆嗎?


    連軍警會在哪種地方設置秘密作戰基地的習慣都了如指掌,在脫離軍隊近十年之後還能憑借這些經驗在橫濱隱秘地摸索了一個月之後成功找到了他理想中的完美地點。


    森鷗外打算讓我在憤怒之下對軍警的基地出手,而被認找到秘密作戰基地還遭受了攻擊的軍警必然心生警惕,即使我是一個小孩子也絕不會手下留情,然後讓不畏懼死亡的太宰治牽製住我,讓我在混戰中意外身亡。


    如果我真的隻是個擁有令人忌憚的精神係異能的小孩子的話,這個計劃自然是萬無一失,即使中途出現了什麽差錯,也有著可以補救的機會。


    但是森鷗外的計劃在最初製定的時候就缺少了一個重要信息。


    ——我是個幾乎能做到人類想象中任何事情的超能力者。


    更別提在江戶川亂步跟太宰治聯手的情況下,缺少情報的森鷗外所期望的未來更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鄉。


    這麽說來的話,這場幾乎無人知曉的戰爭其實是一場情報戰,有能力獲得最多情報的人就能搶得先機,獲得勝利。


    但是。


    我稍稍露出了一個森冷的微笑。


    你們一個個的都把我當戰利品爭的時候。


    問沒問過我的意見?


    。


    哥哥的戰鬥既安靜又迅速。


    大約四十分鍾之後,我看見他從那座廢棄倉庫之中走了出來。


    一身狼狽,灰頭土臉,淤痕和擦傷是不可避免的,衣袖上還殘留著輕微的子彈擦過的灼痕。


    但所幸,他的身上並沒有其他可能會給他帶來劇烈疼痛的傷口。


    我知道接下來哥哥打算返回港口黑手黨大廈,遵循江戶川亂步的計劃,在森鷗外對他下手的那一刻,名正言順地以反擊的名義殺死森鷗外,既遵守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又能痛快地解決掉他討厭的森鷗外。


    哥哥又露出了那種仇恨的眼神。


    才剛剛經曆過一場戰鬥的他已經徹底了解到了森鷗外是個怎樣心狠手辣又絕不留情的惡人。


    而我就是被這樣的人盯上了,一想到這個事實,他就寢食難安,無法控製的殺意與凶狠自胸口湧上,不斷拉拽著他,讓他陷入失控的狂亂之中。


    哥哥帶著一身血腥氣和硝煙味,站在半掩著的倉庫門口焦慮地啃著自己的手指甲,費盡心思地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


    也是。


    以他這種狀態跟森鷗外一撞麵就會被他看穿,到時候他就會意識到自己的計劃已經敗露出去了,自然會緊急更改計劃,哥哥的打算就完全無用了。


    我沒有阻止哥哥的打算。


    不過他寧願相信一個外人的話也不肯跟我商量的這件事讓我心裏有些不舒服。


    我想要稍微給哥哥一個教訓。


    順帶著讓森鷗外、太宰治還有江戶川亂步這三個無法無天拚命搞事的人給我好好看清楚了,雖然我隻想過平靜無波的普通生活,但是如果我認真起來三天毀滅一座橫濱市也不是什麽大事。


    我看著哥哥平複了情緒,既沒有讓部下派車來接他,也沒有叫出租車,而是直接用上了在這個世界裏許久沒有用過的忍足,一路從郊區趕向位於橫濱市中心的港口黑手黨大廈。


    等哥哥趕到的話,差不多需要半個小時。


    我撫了撫被我摳出了幾個洞的樹木,心中感到有些抱歉,使用時間回溯把它恢複到一天前的狀態。


    半個小時,足夠我布置好一出好戲了。


    我麵上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一個兩個的,都喜歡寫劇本當導演是嗎?


    把別人當笨蛋耍很有意思?


    看著事情像自己預料中一樣發展很有意思?


    看著別人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樣子很有意思?


    看著別人絞盡腦汁地猜測著自己給的提示的苦惱樣子很有意思?


    真巧。


    我也覺得挺有意思的。


    我使用了瞬間移動直接到達了港口黑手黨總部大樓附近的窄巷裏,不再壓抑著纏繞在我靈魂上的怨氣,順便把劉海扒拉的順直一些,略微遮住一點眼睛。


    我身上穿著的是回家換上的家居服,寬鬆舒適的黑色短袖黑色短褲,腳上倒是因為要出門好好穿上了上學用的皮鞋,但是略微與這身衣服不搭。


    我想了想,直接把鞋子脫下,好好地擺到了角落裏,打算結束之後再來把鞋子帶回家。


    赤裸的腳我沒有直接踩在地上,畢竟環衛工再怎麽勤快,路麵該髒的還是髒,況且我又不是不會漂浮。


    我維持著稍微高出地麵三公分左右的姿態試探著向前邁著步。


    話說這種走路方式真是懷念啊,我記得當初我還不會腳踏實地地在地麵上走路的時候,都是投機取巧地走在半空中的來著……


    那個時候哥哥激動地耳朵都發紅了還在不停地為我喊加油呢。


    我稍稍陷入了回憶,一時沒有察覺到周圍,恰巧有個深夜加班的上班族似乎是想要走近道拐進了這條窄巷中,我下意識地回望了他一眼。


    那個上班族沉默了一會,小心翼翼地抽出口袋裏的手帕捂住口鼻,屏住呼吸,弓著背一步一步地原路後撤了回去,腿部的肌肉緊張到痙攣了還在注意著不發出腳步聲來。


    然後在走過拐角看不到我之後轉身就跑,拔足狂奔,拚命遠離著這塊地方。


    看樣子他從今往後都不會為了節約時間走近道了。


    啊這。


    我無言以對。


    倒也不必如此吧。


    我歎了一口氣,我還想著要不要借用一下紅葉的粉底把臉塗白一點,結果還沒來得及動手就已經被人誤認為是鬼了,看來是不用多此一舉了。


    不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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