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雖然虛,但徐長安也不想一直躺在床上,墨硯池早就給他備好了青衫。


    本來墨家的弟子都應該穿上黑袍,顯得精神一些。但星逸叔說了,徐長安喜歡穿什麽都隨他的便。再說了,徐長安身為矩子,穿衣自由都沒有了?


    墨硯池知道自己叔叔在五脈主事人會議上力挺徐長安,徐長安現在成為矩子的事兒已經板上釘釘了。他想了想,還是在徐長安的床頭放了一件青衫,同時也放了一套墨家的黑袍。


    李道一有事沒事就會來陪徐長安聊聊天,雖說徐長安看不見這兩套袍子,但有李道一在,徐長安自然也從其口中知道了兩件袍子的存在。


    “這是考驗?”徐長安坐在床邊自語道。


    李道一打了一個哈欠,他第一次來封印內,剛開始的時候倒還有些新鮮的感覺,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也便煩了。


    “別多想,或許人家隻是單純給你多一件衣服的選擇。莫非,你認為青袍是儒家,黑袍是墨家,墨家的人讓你在儒家和墨家之中二選一?”


    “我說你啊,是不是經受的考驗太多了,現在看見什麽都覺得是在考驗你?”李道一頓了頓,接著問道。


    徐長安歎了一口氣,從床邊拿過了兩件衣服,沒有做出決定。


    他所在的儒家不是薑儒、孔儒,在那個儒家,有夫子廟,有兩位師兄,還有為了聖朝前赴後繼的讀書人,他自然不能割舍。


    可墨家也不錯,且不論墨硯池幫他進入宗師境的事兒,就星逸叔前些日子背著他殺了個七進七出的事兒,都讓他不忍心傷害墨家。


    徐長安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其實他穿青衫並不是因為他是儒家的人。而是自幼時叔就讓他穿青衫,因為青衫最便宜。徐長安也不是沒穿過錦服,但始終覺得太過於別扭,這才一直穿著青衫 。


    但現在,墨家誤會了,他還不好意思直接說不穿了。若是直接舍棄了青衫,必然會被人認為他徐長安脫離了夫子廟,他徐長安因為墨家強大,就脫離了儒家,進入了墨家。


    沒有辦法,徐長安隻能裏麵穿著青衫,外麵套著墨家的黑色袍子走了出來。


    在這封印中並沒有四季變化,甚至不存在什麽雨雪天氣。


    因為有扶桑樹和金烏一脈的存在,這封印中異常炎熱,若不是風沙太大,封印中的修士都恨不得光著膀子,甚至剝下自己的一層皮涼快涼快,可徐長安卻偏偏披著兩件袍子走了出來。


    他才走出來,就引得墨家弟子紛紛側目。


    “這些墨家弟子當真都看向了你,莫非這真是考驗?”李道一都有些驚疑不定的問道。


    看著眾人奇怪的目光,李道一實在是忍不了,正巧看到墨瞿濯路過,急忙逮住了他問道:“對了,為什麽你們墨家弟子看徐長安的眼光都不同?”


    墨瞿濯也是奇怪的看向了徐長安,驚訝的問道:“你們真不知道?”


    徐長安和李道一都同時搖了搖頭,墨瞿濯奇怪的看著徐長安說道:“徐大哥,你披兩件袍子不熱嗎?”


    徐長安一愣,急忙問道:“這袍子誰送來的,為什麽送兩件?”


    墨瞿濯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徐長安究竟想問什麽,但還是答道:“我哥送來的唄,青衫就隻有一件,黑袍多,所以隨便把青衫送給你咯。這麽熱的天,還穿那麽多……”


    墨瞿濯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算了算了,徐大哥有點傻,我還是崇拜我叔叔得了。”


    說罷,就直接走了。


    徐長安歎了一口氣,自己想半天的問題,沒想到答案這麽簡單。


    “我就說嘛,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道一反應極快,急忙朝著徐長安指責道。


    徐長安有口難辨,明明這考驗的事兒是李道一說的,此時居然反打一耙,什麽事兒都往他身上賴。


    “行了行了,看樣子你也沒事兒了,我去和墨家弟子交流交流感情,或許還能學到一點兒機關術呢!”李道一/*說完,心裏有些虛,偷看了徐長安一眼,便一溜煙跑了。


    徐長安站在原地,歎了一口氣,隻能幽幽的說道:“交友不慎啊!”


    話音剛落,墨硯池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你和誰交友不慎啊,我麽?”


    徐長安笑了笑說道:“沒,我說李道一呢!”


    “行了,和你說一下你關心的情況。”墨硯池沒有在意,直接說明來意。


    這幾天他可是有些忙,他已經開始參與兼脈的事兒了,還得開始準備他和金鈴兒的婚事。他和金鈴兒進展神速,畢竟自小便有感情基礎。墨硯池能夠抽空來找徐長安,實屬難得。


    “進屋說。”


    二人進了房屋,徐長安脫下了黑色袍子,墨硯池看著徐長安突然笑著問道:“你是不是以為兩件衣服是考驗,所以都給穿上了?”


    徐長安被人說中心事,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星逸叔說了,讓你穿衣自由,所以我就送了兩件來,結果還被他罵了一頓。”


    “為什麽會罵你?”徐長安立馬問道。


    “因為他說你會誤會……”徐


    長安隻能長歎一聲,急忙轉移話題。


    “對了,你不是要來和我說一些我關心的問題嗎?”


    墨硯池神色凝重了起來,歎了一口氣說道:“如今金烏一脈元氣大傷,暫時龜縮於封印中,鐵裏木村也讓了出來,這些事兒你應該知道。”


    徐長安點了點頭。


    “但這事兒影響有些大,好的一方麵便是人族暫時能夠騰出手來全力對付血妖,但也有壞事發生。”


    “什麽壞事,關於肅州的麽。莫非,湛胥他反悔了,要同血妖一脈夾攻人族?”徐長安急忙問道。


    “沒那麽嚴重,但的確是和相柳一脈有關。”墨硯池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隻不過柳承郎和孫天明僵持了起來,雙方甚至還發生了摩擦,甚至出兵打了一仗。”


    徐長安聽到這話,立馬急了起來,他最擔心的就是這種情況。


    “那現在呢?”


    “雙方點到為止,打得那一仗也沒死人。隻是雙方各自損傷了一些士兵。至於現在,據說是要通過陣法來打賭,從而爭奪半座肅州的歸屬。”


    “諾,這是孫天明差人送來的信,問題應該不大。而且,張之陵和鍾靈都趕往肅州去了。”


    徐長安聽到這話接過了信,這才放下心來。


    之前他也有過設想,隻要金烏一脈的威脅解除,雙方肯定會發生摩擦。隻是他沒有想到,金烏一脈的威脅這麽快就解決了。


    稍微讓他有些安心的就是這相柳一族的統帥了,不管怎麽說,柳承郎也是人族,做事兒也有分寸。即便雙方鬧得不愉快,他也會盡量減少影響。


    這事兒倒是不用太急,隻要不鬧大。等他離開之後傳訊給湛胥,約他商量一下此事即可。畢竟金烏一族隻是暫時退卻,並不是沒有反擊之力。


    “那還有些什麽事?”徐長安繼續問道。


    “還有一件大喜事,也是方才我才得知的。經過我墨家五脈的表態,徐長安為我墨家第二十一代矩子,而俠隱大人則是由我叔叔擔任。原本你成為矩子有一個儀式是在三日之後,叔叔擔心你身體,推在了七日後。”


    徐長安一愣,指向了自己。


    “我?矩子?”


    墨硯池點了點頭說道:“別懷疑,就是你,徐長安。”


    “可我……”


    徐長安本想推辭,他剛開始的時候是想借助墨家來進入破海玉府境,至於矩子什麽的,倒還真沒想過。畢竟,他有自己的勢力,如今長安軍也算得上是他的,若是多一個墨家……


    徐長安想想就有些頭疼,可他才說了兩個字,墨硯池便說道:“可什麽可,難道墨家比聖朝還難管理麽。再說了,我墨家弟子俠義為先,內部基本沒什麽爾虞我詐,不勞你花費太多的心思。按照我祖爺爺所說,選你當矩子,這第一個原因便是因為你的某些觀念和我們墨家的相同,而且平行端正,有口皆碑;其次就是你有矩子令,他們得尊崇古訓;最後一個原因,就是墨家沉默太久了,但墨家不乏人才,需要你帶領他們走向世間,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啊!”


    “我墨家,也想為天下做一點兒事!”


    墨硯池歎了一口氣,學著墨非的語氣,語重心長的說出了這一番,隨後咳嗽了兩聲,語氣也變得正常了起來。


    “諾,這就是我祖爺爺的原話。”


    話說到這份上,徐長安也不好阻攔,隻能說道:“我怕自己……”


    “怕什麽啊,有我叔叔呢,而且他們幾位老人又不是不管事了,遇到特殊情況,也會站出來。而且,祖爺爺準備把兼脈交給我管理,你怕我給你穿小鞋嗎?”


    徐長安點了點頭,覺得壓力很大,擔子很重。


    “好吧……”


    “行了,晚一點去找一找我叔叔,他有話要對你說。待會會有人來領你去,對了,你成為矩子的事兒所有墨家弟子都知道了,他們對你行禮之類的,也不必驚訝。”墨硯池說完,仿佛有什麽了不得的急事一般,一溜煙跑了。


    徐長安嘴角無奈的勾起一抹笑,在鐵裏木村,他的表現算不得好,甚至他成為了累贅。可即便這樣,墨家還是讓他當了這個矩子……


    徐長安摸索著走出了門,才走不遠,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兄弟,你隻要把你們墨家的機關術傳給我,要求也不高,就像墨硯池的那種機關術就夠了,能夠拚成大老虎之類的。你們也知道,我和你們新矩子那可是鐵了不能再鐵的鐵哥們。”說話的是李道一,自打第一次見到墨家機關術之後,他便垂涎三尺,眼饞得不行。


    本想走過去的徐長安退回到了街角處,聽著李道一忽悠墨家弟子。


    “機關術大多都是墨家弟子在修習。”兩名墨家弟子被李道一說得一愣一愣的,隻能老老實實的說道。


    “就沒例外?”李道一明顯不信。


    “有是有,不過得矩子同意。”


    李道一一聽到這話,明顯的開心了一些,急忙說道:“這點小事,就別去問你們矩子了,他前幾天才和墨星逸前輩衝進妖群之中,殺得個七進七出,一陣嘎嘎亂殺,受了傷需要休息。你們直接先把機關術教給我,我去和你們矩子說。


    我和你們矩子,那可是鐵哥們,老鐵老鐵的哥們了。”


    李道一又重複一遍他和徐長安的關係,借助徐長安這位新矩子的名頭給這些墨家弟子施壓。


    那兩個墨家弟子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一般。


    “不行,這事兒必須要矩子大人同意才行。”


    李道一好說歹說,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這兩位墨家弟子就是不同意。


    李道一氣得直接站了起來,指著兩位墨家弟子罵道:“你們啥都要問你們矩子是吧,真把你們矩子當個寶啦?”


    看得李道一瞬間變臉絕技的兩位墨家弟子先是一愣,隨後小心翼翼的問道:“您不是和我們矩子是哥們嗎?”


    “是哥們又怎麽了,我還不能罵他兩句。說好聽點,他和墨星逸前輩嘎嘎亂殺。說得難聽一點,他負責嘎嘎,墨星逸前輩負責亂殺。真把你們矩子當個寶啦,屁大點事都要和他請示。這樣下去,你們兩個以後怎麽獨當一麵啊!”


    李道一把兩位墨家弟子罵得一愣一愣的,徐長安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倒不是因為李道一罵他,而是他擔心李道一給墨家弟子心裏留下陰影。


    他輕咳了兩聲,從牆角處轉出。


    兩位墨家弟子見到他,急忙朝著他鞠了一躬,喊了一聲矩子便跑了,留下站在原地氣急敗壞的李道一。


    李道一看得徐長安來了,這才歎了一口氣道:“你們墨家弟子,榆木腦袋!”


    “你要學機關術,也不用為難墨家弟子吧。”徐長安無奈的說道。


    李道一立馬扭捏了起來,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不是怕你為難嘛!”


    徐長安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好了,他這做法,更讓他為難。


    “等我學會了,在不違反墨家規定的條件下,我教你。”徐長安隻能這樣說道,李道一聽得這話,立馬眉開眼笑起來。


    徐長安說話都算話,有了徐長安的保證,他學習機關術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李道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白一樣,歎了一口氣痛心疾首的說道:“我把你當兄弟,你和我談條件……”


    徐長安知道這是李道一慣用伎倆,他才不上當,轉身就要離去。


    李道一急忙叫住了徐長安,歎了一口氣說道:“行行行,道爺我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鐵劍山需要幫忙打造鐵浮屠和山陣鎧甲,還有長安軍和墨家需要一些武器,可不是凡俗武器,需要修行者的武器。墨家很多人修為和天資都不錯,可沒經曆過磨練。此番魯誠墨白他們五個人衝營的事兒我也聽說了,所以啊,得讓一批墨家弟子去鍛煉一下。至於鐵劍山的武器,可以當做獎勵。”


    有生意送上門,李道一自然不會拒絕,隻是說道:“親兄弟也得明算賬,長安軍也有我一份,就罷了;墨家嘛,我要學他們機關術,也就罷了。可這鐵浮屠和山陣我得收錢,不能啥都免費吧?”


    “行行行,倒時候我請軒轅熾和晉王和你談。”


    李道一聽到這話,立馬高興了起來。


    “那機關術?”


    “隻要有過先例,我學會了就教給你。”


    李道一樂得如同得到了幾十萬兩銀子一般。


    “對了,什麽是嘎嘎亂殺?”徐長安想到了方才李道一形容他和星逸叔的詞。


    “就是很厲害的,隨便殺的意思。”李道一一雙眸子亂轉。


    “那嘎嘎呢!”徐長安繼續問道。


    “沒啥沒啥,反正都是形容你們厲害的。”李道一急忙說道,轉身就跑。


    ……


    日已西沉,沙漠的落日更加壯觀。


    徐長安坐在了星逸叔的身旁,安靜得如同一隻小貓。


    “星逸叔,不知道您叫我來是?”


    “和你說一些事,順便帶你感受夕陽。”墨星逸知道徐長安看不見,便用了“感受”二字。


    徐長安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的坐著,任由沙子拂過臉龐。


    “聽說,長安的落日很壯麗,蜀山落日溫柔,雪山的落日絢麗,是不是?”墨星逸突然問道。


    徐長安才想回答,墨星逸接著說道:“其實啊,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握著她的手,走遍天下,看盡落日。”


    徐長安閉上了嘴,兩人陷入了沉默。


    過了很久,墨星逸這才說道:“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嗎?”


    “什麽?”徐長安有些不解。


    墨星逸也不遮掩,直接說道:“例如,那日的劍法。”


    經他一提醒,徐長安這才想起來,星逸叔的劍法和他的《破劍訣》有七八分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他本想開口問,但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 ,閉上了嘴。


    ……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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