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土罐子,在空中蕩來蕩去,生怕一不注意那罐子上的泥封就給晃沒了。


    這類封存已久的酒,最怕酒香味提前散發了出來,失去了滋味。


    這是軒轅熾從國庫中找出來的好酒,此時他正提著酒朝著忠義侯府去。隻不過這裝酒的罐子和那隨時看起來要掉下來的泥封讓人覺得這就是從哪兒的廢墟中挖出來的,而不是從大名鼎鼎的聖朝國庫中拿出來的。


    軒轅熾提著那土罐子,走到了忠義侯府,正想敲門,耳邊便傳來了齊鳳甲的聲音。


    “小子,就你手裏提著的這破酒,我很難替你辦事啊!”


    軒轅熾聽到這聲音,往後退了兩步,歪著頭看向了圍牆之上,果真看到了躺在圍牆上提著酒壺喝酒的齊鳳甲。


    “齊夫子。”


    軒轅熾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鞠了一躬。


    “你這破酒,莫不是從哪兒挖出來的?”齊鳳甲撇了撇嘴,有些不滿意。


    這小子若是去了前線,自己又怎能不幫忙看著他的妻子。畢竟,當初二人成婚,說媒的便是他齊鳳甲。


    他一早就預料到軒轅熾會來找他,隻不過這小子也太敷衍了一些,求他辦事怎麽都應該帶一點好酒好肉。他提著過來的這酒,隔著好遠便聞到了一股子米酒味。


    “齊夫子說笑了,這酒可是我從國庫深處拿出來的,當年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輩送給父皇的。以前我父皇對這酒可是珍惜得緊。每隔一些年頭,便會拿出來看看,但都舍不得喝。”


    齊鳳甲眯起了眼,表示懷疑。而軒轅熾說完之後,便踮起了腳尖看向了齊鳳甲身後,似乎是在找尋著什麽。


    “小子,看什麽?我這小師弟的宅子裏就沒什麽寶貝。”齊鳳甲說到這話的時候,聲音突然變得小了起來,而後歎了一口氣道:“有啥寶貝,也要等著他回來。”


    雖然徐長安生死未卜,但齊鳳甲一直不肯相信他死了;就如同他一直不相信小夫子沒了一般,自己的兩個師弟雖然都了無音訊,但齊鳳甲一直相信著他們終有一天會回來。當他們回來之後,將會從他這師兄的肩頭上接過擔子,守護著這天下。


    軒轅熾聽到這話,也收起了臉上淡淡的笑容,轉而堅定的答道:“他會回來的。”


    提到徐長安,氣氛有點凝重。若是其它人在遭遇此事,他們將不會抱有


    希望,畢竟是小宗師麵對搖星境。這其中的差距,一般而言,猶如天與地一般遙遠。


    但這個人是徐長安,所以他們相信,相信會有奇跡發生。因為徐長安本身,便是一個奇跡。


    他如今而立之年不到,便經曆諸多生死;修行才五六年,便能直麵搖星境。光這兩條,便算得上是奇跡。隻不過,妖族不是傻子,每次殺他,幾乎都不遺餘力,這才讓他經曆了諸多磨難。


    若是徐長安與同輩之人相比較,那自然能夠橫推同輩人。


    同輩中人,相同境界下,以下境克上境,那便是天才中的天才。而徐長安,他的對手一直都不是同輩人,而是一個族群的頂尖高手。


    他能存活下來,便是奇跡。而他們二人相信,徐長安還會一直將奇跡延續下去。


    軒轅熾不想繼續這個問題,輕聲說道:“那蜀山的李劍仙可否還在?”


    齊鳳甲歎了一口氣道:“他啊,年齡不小,火氣到大。一醒過來就吵著要去誅妖,我不知道怎麽勸,索性他醒過來一次,就把他打暈一次。”


    軒轅熾聽得目瞪口呆,他沒想到齊鳳甲勸人的方式,如此的簡單粗暴。


    不過,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齊鳳甲似乎是看穿了軒轅熾心中所想,便直接說道:“我手段哪有你舅舅粗暴,你舅舅是把藥直接往你嘴裏塞。”


    軒轅熾臉立馬就紅了,為了緩解尷尬,隻能立馬把手中的酒遞了出去。


    “齊先生,這是酒。”


    齊鳳甲倒也不客氣,他倒是要看看這看起來,聞起來都不行的酒,到底有何特別之處值得軒轅楚天好好的收藏。


    他接過了酒,直接敲碎了泥封,喝了一口。這酒和其它酒不一樣,一般來說,酒聞起來都有糧食的香味,喝下去香辣回甘。隻有這樣的酒,才算得上好久。


    但這酒入口,隻有一股子的苦味,如同動物的苦膽一般,又苦又澀。


    齊鳳甲才想把這酒吐出來,便聽到了軒轅熾的聲音:“這是夫子當年出山之後,送給父皇的酒,他要父皇好好的保存著這酒。這是天下貧苦人民的苦酒,夫子希望我父皇要記得這天下人民的苦酒。但我父皇從來沒喝過,倒是看過幾次。他也是貧苦人家出身,又怎會忘本?”


    齊鳳甲聽到這話,急忙把酒咽了下去


    。


    這是他師傅給軒轅楚天的酒,這是天下百姓的苦酒,這是讓當政者勿忘初心的酒,他不能吐。


    齊鳳甲將酒咽了下去,隨後鄭重的將其重新封存起來。


    “我本就一介平民,現在都是住在師弟家,又怎麽會忘了百姓的苦?”齊鳳甲沒有生氣,隻是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一聲。


    軒轅熾聽罷,急忙擺手解釋道:“齊夫子誤會了。我是希望,齊夫子暫時幫我保存這罐酒,傳給後繼者。”


    齊鳳甲沉默了,沒有說話。


    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還沒去,就像交待後事一般,不吉利。”


    軒轅熾倒是一臉的微笑:“打仗都不吉利,和平才是吉利的。但如果沒人做不吉利的事兒,哪兒又會有吉利呢?”


    “而且,每一次打仗都希望是最後一次。要麽是天下間的最後一次,要麽是我此生的最後一次。”


    軒轅熾補充了一句,雲淡風輕的說道。


    “那你的妻子呢?”齊鳳甲看著軒轅熾的雙眸問道。


    “天下和佳人哪能兼顧,我隻能辛苦他。若我是個普通人,那我必然不會如此。但我是聖皇,若我都退卻,那天下還有救嗎?”


    齊鳳甲沒有說話。


    “我隻能負佳人而重天下。”


    ……


    齊鳳甲看著手中的罐子,突然覺得有些沉重。


    他看著軒轅熾的背影,對著這位晚輩,微微欠身,表示了尊重。


    軒轅熾回到了皇宮,陪著範知墨站在了皇宮中,看著晚霞漫天,如同在天空中掛了一匹紅。


    範知墨似乎知道了什麽,隻是靜靜的陪著丈夫,偎依在他的懷裏。


    時至深夜,這位新聖皇在熟睡的妻子額頭上輕輕一吻,走出了皇宮,換上了一身甲胄。


    他手一揮,這支當年名震天下的鐵浮屠跟著他走出了長安,朝著幽州而去。


    隻是軒轅熾不知道的是,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範知墨熟睡的臉上滑落了一滴淚。


    ……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白天還有一個小章節,新的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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