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急轉,徐長安確認了那一種可能性,來不及過多思索,看了一眼小青霜,隨後看了一眼顧聲笙。


    在這一刻,兩人仿佛有了默契,那種相濡以沫多年,一個眼神便能懂彼此的默契。


    顧聲笙點了點頭,朝著方才被攆出去的小青霜招了招手。徐長安見狀,提起了焚,跟在了希澈的身後,朝著大長老的家裏衝去。


    如今宗祠還沒有完全修複好,村子裏議事便隻能暫時在大長老家裏。


    大門緊閉,希澈敲了兩下,聽得見院子裏的嗬斥聲,但卻沒有人開門。


    怒斥之聲宛如疾風暴雨一般,傳入了希澈的耳朵裏,他呼吸急促,麵色通紅,一雙眸子快要溢出水來。


    希澈的拳頭狠狠的砸在了門上,那門隻是晃了晃,隔開了他與姐姐的世界。


    此時的怒斥之聲更甚方才,仿若天雷降下,裏麵傳來了幾句什麽“不忠不孝,忤逆至極,該當處死,千刀萬剮”的詞兒。這些詞,不僅砸在了希卜的耳中,更砸在了希澈的心中。


    希澈麵色有些發白,他隻有那麽一個姐姐,他隻有一個從小護著他的姐姐,他隻有那麽一個,孝順父母的姐姐。


    他一直不相信,姐姐會放火。姐姐沒有任何放火的理由,可村子裏也找不出那位前輩撒謊的理由。


    而且,那位前輩早已作古,死無對證。俗話說的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沒有人會懷疑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用生命撒了一個謊。


    希澈心裏著急,原本發白的嘴唇被他硬生生的咬出了鮮血。


    往後一撤步,猛地往前衝去,一腳踹上了門。


    “哢嚓”的聲音傳來,門閂應聲而斷,可那門才出現了一條縫,便又被關了上來。


    緊接著,裏麵傳來了一句蒼老的聲音。


    “堵上門!”希澈雙眸通紅的看著那扇門,眼中全是不甘和失望。


    他怒聲嘶吼,衝了上去,不停的拍打著門。希澈聽得清楚,方才是三爺爺下的命令,讓裏麵的人堵上門。


    也隻有一個拐杖杵地便讓村裏人為之色變的三爺爺,才能命令村裏人把他這位村長堵在門外。


    “三爺爺!”


    希澈喊了一聲,但裏麵的聲音並沒有回複他,反而多了些咒罵,如同冰雹一般砸在了姐姐的身上。別說是他姐姐希卜了,就算是在門外的他,整具身體也仿佛被砸得千瘡百孔。


    “老不死的,雜種!”


    希澈顧不了那麽多了,自小被教導要尊重師長的他,怒罵那位一直護著他的三爺爺。


    但即便他如此不敬,那扇門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看著這一對姐弟,徐長安想起了那個在越州為他犧牲女孩兒,她們姐弟同樣情深。


    徐長安歎了一口氣,往前走了一步,青衫輕輕一揮,希澈便被一股力給推到了一旁。


    希澈驚愕的看著徐長安,但徐長安沒功夫和他解釋了那麽多,焚橫於胸前,劍身朝外,往外一拍,一陣紅光閃爍,原本橫亙在希澈麵前如同天塹般的兩扇門應聲而裂,隨之而到的還有兩聲倒地的聲音、悶哼聲、吐血聲。


    煙塵四起,遮蔽了徐長安的雙眸。而院子裏原本的咒罵聲,審判聲也在這一刻消於無形。


    灰塵落下,徐長安冷眼看著院子中,隻見此時的希卜披頭散發倒在了地上,身上還有不少蔬菜,砸破的雞蛋。明明是與世無爭的村子,此刻卻變成了長安的刑場。而且,隻有確定是大奸大惡之人,才能有幸被百姓們往他們身上丟東西。


    經過這些天徐長安的了解,他確定希卜並不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


    若她真的弑父殺母,那為何又會對尉屠耆的兄弟安歸手下留情。光是這一點,徐長安便覺得希卜這位母親值得信任。


    煙塵落下,幾十雙眼睛落在了兩人的身上,但兩雙眼睛對上幾十雙眼睛,卻絲毫不懼,一雙充滿憤怒,另外一雙充滿了無畏的平靜。


    希澈猛地撲在了姐姐身上,將她身上的東西扒拉開。


    徐長安提著焚,看了一眼希澈,他沒有說話,隻是往希澈和希卜的方向走了兩步。隨後將焚重重的杵在了地上,那大長老方想嗬斥,卻見得杵著火紅色巨劍的徐長安閉上了雙眸,如同一尊侍衛木雕一般站在了兩人的身旁。


    徐長安閉上了眼,大長老那些到了嗓子眼的嗬斥之語便硬生生的又被他吞了下去。


    他知道徐長安的意思,閉上眼說明他不想管這些事,但立在兩人的身旁,很明顯是要保護他們兄妹。


    說句實話,這一舉動雖有瞧不起他們鐵裏木村的感覺,但卻獲得了大長老發自內心的讚美。他其實還是希望有那麽一個人站出來,站出來護住這兩兄妹。


    “姓徐的,虧你是夫子廟門下,忠孝仁義禮智信你都不顧了嗎?”


    說話的是二長老,徐長安沒有搭理他。


    可越是這樣,二長老便越發的有了底氣。似乎方才徐長安不搭理他是怕了他一般,而不是不屑於理會他。


    二長老雙手叉腰,朝著徐長安嚷道:“此女獨自逃出村莊,是為不忠;弑父殺母,是為不孝;稱霸樓蘭國,是為不仁;殘害夫君兄弟,是為不義;此番回來,長輩問話不答,是為不禮!”


    “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無禮之人是你夫子廟該護著的麽?你夫子廟忘記了先賢教誨了麽!你夫子廟莫非空有其表?”


    這幾句話,可謂是說得極重,針對的便是徐長安的身份,更是徐長安身後的夫子廟,而這些年來,儒家的人一直都有幫助他們,代表的也是人族。此話一出,也等於把村裏人和人族給劃分了開來。


    這話乍一聽沒錯,可當二長老說出“稱霸樓蘭”四個字的時候,徐長安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笑。


    二長老沒有出去過,又怎麽知道樓蘭的事兒;更何況,此番二長老表現得過於積極,也過於激動,就連方才三長老幾次輕咳和那幾聲拐杖杵地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這一切,顯然都是湛胥所指使。而且,徐長安可以確定,二長老完完全全成為了湛胥的人。


    後麵的那些事兒,沒有人告訴二長老的話,他不可能知道的。


    徐長安不可能說,顧聲笙也不是多嘴之人,那麽剩下的答案便隻有一個。


    “對了,外麵的事兒,你又是如何知曉的?還有,你口口聲聲說她弑父殺母,可有證據?我提醒二長老一句,證據可是包括人證和物證的,單一的證據並沒有指向性,也具有太多的欺騙性!”


    沒想到徐長安話音剛落,二長老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躥了起來,聲音不僅大了些,音調也高了幾分。


    “這逆女她自己承認的!還需要證據嗎?”


    徐長安和希澈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地上的希卜,沒想到希卜隻是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徐長安,身子顫抖,聲音也有些哆嗦。


    “多謝徐小先生好意,但妾身不配,妾身有個不情之請,請徐小先生照顧好我弟弟。”


    徐長安看到了她眼中的堅定,迷茫的抬起了頭,看到了大長老和三長老還有小長老眼中的無奈,看到了躲在人群中湛胥的微笑,便明白了所有。


    同時,湛胥的出手,也告訴了徐長安,希卜便是馬三要保護之人!


    ……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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