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繞梁,華燈初上。


    茶香繞梁的是晉王府,今日的晚宴晉王“病重”,以致無法起身,自然更不用說參加晚宴了。


    而陪著他的,則是供奉閣的一位開天境。


    二人相對而坐,抿著茶。晉王看到這張臉便有些不痛快,可又拿他沒有辦法;那位老人亦是如此,他雖然是開天境大能,但也不敢對晉王如何,反而得畢恭畢敬的。


    看著茶杯中的氤氳霧氣扶梁而上,晉王似乎想到了什麽,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不知道晉王爺,想到了什麽?”


    老人雖然是坐著的,但還是微微一欠身,表示尊重。


    晉王眯起了眼睛,拿起了茶杯,索性站了起來,一隻腳屈膝往前,伸到了老人的身旁,兩鬢長發雖然有些斑白,也有些淩亂的散在兩肩,可這絲毫不影響晉王此時如同一個浪蕩子一般。


    他手裏把玩著那裝滿了茶的茶杯,臉上帶著笑意,語氣也輕鬆了幾分。


    “的確啊,我去不了晚宴,你們這計劃的成功率大大增加。我一介凡俗,不過就多了幾個朋友,身份尊貴一些。你們啊,想讓我生病,我就得生病。可那個人呢?”


    晉王嘴角的弧度更加的明顯,老人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隻是抿著嘴不答話。


    “一切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是花架子。”


    晉王毫不留情的說道,他饒有趣味的看著這位老人,仿佛一個富家紈絝子弟看著小娘子一般。


    老人隻是閉上了眼,並不作答。


    老人自然知道晉王說的是誰,晉王所言,無非就是齊鳳甲。


    沒錯,這位刀聖他們自然奈何不得,若是真把這位刀聖惹急了,恐怕渡過了四五次天劫的半步搖星境遇上他也得犯怵。


    當年,這位刀聖遇上了一位半步搖星境,活生生把人給逼了看見他就逃,這也成為了一段傳說。


    雖然很多人都知道,那位半步搖星境怕死,怕齊鳳甲把他的天劫給引出來,這才躲著齊鳳甲。可當時的齊鳳甲對外宣稱隻是中境開天而已,便能做到這一步。如今的齊鳳甲,對外宣稱是巔峰開天,但他究竟有沒有跨過那一步,著實令人費解。


    但至少,拋開齊鳳甲的修為,他能夠戰半步搖星境,這是實打實的。


    若是他想護住徐長安,沒人有資格多說些什麽。


    可晉王點出了這一點,老人依舊是閉著眼不說話。晉王原本想看到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可沒想到,這老人卻如同老僧入定般。


    晉王有些自討沒趣,隻能收回了腿,坐了下來。


    等到晉王安靜了下來,老人睜開了眼睛,淡淡的說道:“你也莫小看了你的侄子,雖然不是親的,但考慮問題也不比晉王您差!”


    聽到這話,晉王倒是頗有些意外,眼皮一跳,急忙問道:“你們是怎麽解決他的。”


    老人隻是淡淡的說了三個字,晉王便愣住了。


    “他來過。”


    晉王知道“他”指的是誰,也知道“他”絕對能引開齊鳳甲,頓時怒了起來。


    “他把關於夫子廟傳承的玉佩放在了乾龍殿,他的意思我們都明


    白,是已經放心把夫子廟交給齊鳳甲。他那大徒弟啊,嘴上老是不饒他,一口一個‘老東西’,恐怕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把玉佩留在皇宮。其實我們這些人都看得出來,這對師徒隻是嘴上看不上彼此而已。”


    “對了,玉佩他很早之前就放了,不過我們今夜換一個法子把玉佩給他,隻是稍微晚了一些,不礙事的。”


    晉王臉色變了,呼吸也沉重了起來。他轉身,拔劍,劍尖指向了老人。


    以凡俗之軀,怒對開天!


    ……


    華燈初上的是長安,說得再詳細些。今夜的華燈初上,是因為今夜的皇宮。


    士兵們一絲不苟的檢查著往來的賓客,生怕他們帶入點什麽能夠致死的玩意,破壞了皇城內的和氣。


    月如玉盤,照耀著整座長安,仿佛這乾龍殿如同一個玉盤架子一般,將這玉盤展現給世人。


    而在這玉盤麵前,兩人蹲著,一人背上背著的劍放在了房頂上,另一人佝僂著腰。


    他們二人仿佛月宮裏的人兒一般,不過今日月宮裏的人兒不是傳說中那絕美的嫦娥,而是兩個糙老漢子。


    這月兒仿佛立在了乾龍殿上,成為了他們的畫布。


    兩人蹲著,動作極為的不雅,手裏都捧著兩個上麵畫了大公雞的碗,這種碗最為尋常,家家戶戶都有,若是破了,撿兩塊碎片當做狗碗,也十分得體。


    碗裏滿滿當當的都是炒飯,兩人如同餓了幾天的人一般,不停的往嘴裏扒拉著飯。


    徐長安猛地扒拉了幾口,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月兒,站起身來俯視整座華燈初上的長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師兄,我們在乾龍殿房頂上吃炒飯,會不會有點不雅?”


    齊鳳甲聽到此話,停下了筷子,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徐長安。


    “不雅?那你痛快嗎?”


    徐長安想了想,認真的點了點頭。


    “痛快!”


    “我們屁股下麵那可都是珍饈玉盤,山珍海味,那玩意管飽麽?”齊鳳甲有扒拉了兩口飯,絲毫不顧及這皇家的顏麵。


    隻不過對於他來說,軒轅家的顏麵算個屁,要不是因為自己女兒,師弟,他才懶得理會這些人,懶得理會這座城。


    他本就浪蕩,如今居住在長安,不是因為長安是天下繁華之都,隻是因為這兒有些他無法割舍的人。


    有他的妻女,有他的師弟,有他骨子裏的傳承。當然,還有那個他一直看不順眼的老家夥的念想……


    徐長安搖了搖頭道:“不管飽!”


    “那就得了,趕緊吃完,差不多我們得下去了。還有啊,我得把碗送回去,你也知道,你嫂子和我都是窮苦人家出生,要是她知道我把這兩個碗打破了,非得揪著我耳朵罵不可。”


    徐長安聞言,心裏莫名的有些羨慕。


    自己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師兄,唯獨怕兩人,怕自己的老婆,怕自己的女兒。這兩人啊,對於師兄來說,比天地還大。


    徐長安點了點頭,把碗遞給了師兄。


    齊鳳甲捧著兩個碗,比軒轅仁德捧著玉璽還鄭重幾分,朝著徐長安努嘴道:“差不多了,你先


    下去,我立馬來。對了,李道一跑哪兒去了,別到時候被皇宮寶庫裏的陣法給困住,最後要我們去撈人,那可丟了大臉!記得,也趕緊把他找回來。”


    徐長安點了點頭,剛才自己和師兄吃炒飯,李道一非說他要吃山珍海味,想一個人觀摩一下這皇宮,便沒影了。


    齊鳳甲囑咐完了之後,便從房頂上消失了。


    而徐長安也是趁人不注意,一躍而下,落了下來。


    他正準備進入大殿,沒想到小黃門們洪亮的聲音如同浪潮一般,層層疊疊的傳了出來。


    “恭迎南海貴客!”


    徐長安落下來的時候,本就是落在了大殿門口,沒想到此時恰好到了恭迎海皇少主的時刻,他轉身一看,這才發現大家都早已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徐長安有些尷尬,撓了撓腦袋,轉身一看,便看到了那一襲紫衣。


    這一襲紫衣他當然認識,在長安城外見過,在自己的歡喜樓內也見過。


    她有著和汪紫涵一模一樣的臉,可她卻不是她!


    紫紗下麵的她,似乎是笑了,徐長安愣在原地,腦子裏如同天旋地轉一般,有仿佛有人用了他的腦子做了一鍋大雜燴,什麽都放在裏麵。


    有千言萬語,千萬個想法,此時卻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隻聽得銀鈴般的一聲輕笑,這位海皇少主便擦身而過。


    而她身後的小婢女路過自己身旁的時候,突然小聲說道:“徐公子,你臉上粘著一粒飯。”


    徐長安摸了摸自己的臉,低著頭也想混入大殿。


    可這一幕又怎麽逃得過諸位大臣和小聖皇的眼睛,諸位大臣努力的憋住笑,就連柴薪桐、荀法和薛正武都扶額搖頭遮住自己的笑,假裝看不到徐長安,誰能想到小侯爺在這等場合做出這種事兒來。


    而這一幕,自然也被軒轅仁德捕捉到了。


    在他看來,自己的這位徐大哥和海皇少主果真親密,那之前海皇少主不給他麵子,豈不是有自己這位徐大哥的原因?


    想到此處,坐於高位之上的軒轅仁德有些坐不住了,他覺得自己隨時會從這龍椅上下來。


    看向徐長安的眼中,也閃過了一絲殺機。


    ……


    齊鳳甲朝著忠義侯府而去,把兩個碗交給老婆之後,便急忙朝著皇宮而來。


    可才出了忠義侯府沒幾步,一塊玉佩突然破空而來。


    他立馬接住,展開手掌心一看,多了一枚刻著“兼濟”二字的玉佩。


    這是夫子廟真正的傳承,這才是夫子廟認定夫子真正的信物。


    齊鳳甲嘴上雖然一口一個“老東西”,但他若真的不在乎那個“老東西”,又怎麽會替他守好兩位師弟,又怎麽會替他守住整個天下呢。


    齊鳳甲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這枚玉佩,思索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皇城。


    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朝著向自己扔玉佩的人而去!


    ……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公孫大娘的舞劍來了,刺殺和暗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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