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到了暮秋,暮秋時節,整個世間都比以往安靜了幾分。


    可偏偏長安這座大城不一樣,越是農忙的時候,越安靜;越是當鬆鼠準備囤貨過冬的時節,越熱鬧。


    各項改革也進行得如火如荼,經過了這幾個月,百姓們突然發現自己的地位好像高了些,去報個案衙役們也不會用鼻孔看人了。


    錢莊的利率也得到了抑製,而且新修的法典對於他們也多了一些包容;當然,最為重要的還是每個官員管些什麽,他們都知道了,再也沒有空有官民卻無實差的官員了。


    並且,若是真有冤屈,府衙不敢往下壓。若是百姓們被激怒,直接去荀令君府邸門口擊鼓鳴冤,恐怕又是一場官場變動。


    如今的荀法,雖然還在擔任吏部尚書,可經過最近的一係列改革,不僅僅是朝廷之中,就連民間都默認了荀法便是下一任的尚書令大人,故此在民間都率先將其稱之為荀令君。


    在荀法,楚士廉一幹文臣的主持下;在晉王、薑明一幹武將的穩定下,聖朝便隱隱出現了第二個小治之世。


    雖然主少,可朝堂內外莫敢不服,就連供奉閣都老實了起來。


    供奉閣裏麵雖然都是開天境,但如今在長安坐鎮的可是齊鳳甲,這位爺的脾氣可比不得夫子,若是開心,你拍拍他肩膀都沒事;可若是不開心,就算是開天境的老頭多看他一樣,都會挨一頓打。


    最為過分的是,軒轅楚天為了拴住他,早早的就把長安大陣一半的掌控權給了他的女兒。這種情況下,供奉閣哪裏還有膽子搗亂,甚至比起之前還要好使喚一些。


    “騎牛牛,騎牛牛!”小女孩奶聲奶氣的趴在了中年人身上,中年人也咧嘴一笑,扭了扭屁股,仿佛真的是一頭老牛在歡迎自家小主人一般。


    小女孩一把揪住了中年人的耳朵,“咯咯咯”的直笑,中年人不敢動彈,生怕自己一動,這小家夥便從自己背上掉下來。


    小女孩的手再度扶住了中年人的耳朵,中年人隻覺得他耳朵上黏黏的,不知道這個小家夥又弄出什麽擦在自己耳朵上。不過也沒關係,反正自己都習慣了。


    突然,他愣住了。


    他隻覺得自己背上濕漉漉的,還有些溫熱。


    可他不敢動啊,隻能任由小女孩濕漉漉的雙手揪著自己耳朵。


    一個婦人走了進來,看到了這一幕,正想開口大罵,但看到身子微微顫抖,卻又不敢動的中年人,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把小女孩抱了起來。


    “一天到晚就在你爹身上拉尿!”婦人說著,抱起了小女孩。小女孩離開了父親的背,便哇哇大哭,婦人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隨後轉頭說道:“有客人來訪,你趕緊換一身衣服,夫子廟堂堂的代夫子,一身青衫都快成尿布了。”


    中年模樣的人聽到這話撓了撓腦袋,隨後咧嘴一笑,大大咧咧的甩手笑道:“怕什麽,這是我女兒的尿,不礙事的。”說完之後,便急忙跑了出去,可一打開門,臉上的笑容便凝固了。


    來者成三人,一和藹的老頭,一中年人,一紅衣女子。


    齊鳳甲看著這三人,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想不到刀聖看到我們三人也會緊張,我們三人的榮幸啊!”一身紅衣的女子勉強一笑,隨後微微掩了掩鼻子,可能她又覺得自己不太禮貌,然後放下了手。


    齊鳳甲尷尬一笑,氣氛稍微緩和了一點。


    齊鳳甲撓了撓頭,手一揚,原本被他隨意丟在地上的那柄刀化作了一道光,衝入了他的體內。


    “走吧,帶你們去其它地方。”


    四人來到了老街上,隨即便有一個小廝送來了一把鑰匙。


    齊鳳甲接過鑰匙,便帶著三人走上了一座老樓。


    老街人本就少,這座樓曾經風光過,可如今卻險些在熱鬧的長安被人遺忘。


    “杏花煙雨樓。”老人抬起了頭,費勁的認著牌匾上有些模糊的字。


    “一座老樓了,幾次要拆,被人保了幾次,當初這座樓啊,可是有過不少才子題詩的。”說完之後,齊鳳甲便率先上了樓。


    紅衣女子看到齊鳳甲背上的尿漬,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動作十分失禮,看著齊鳳甲背上的尿漬眼中居然多了一些羨慕。


    “沒事,以後咱們也生一個。”那男人攬過了紅衣女子,壯起了膽子小聲的說道。


    紅衣女子神色一黯,抬頭勉強一笑,走上了樓。


    四人坐下,這老人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突然笑道:“齊夫子帶我們來這兒,莫不是因為待會打起來不會傷及無辜。這兒啊,除了清淨之外,也沒什麽優點了。”


    來者三人,都是老朋友。


    紅衣女子便是在滿雪山上見過的四皇之一紅紫嫣,那男子自然便是開安陽了,而最後的老人,則是麒麟一族的齊老頭。


    “難道三位專程來找我,真的隻是為了和我齊某人打一架?”


    齊鳳甲眯著眼看著麵前的這三人,要是打架,他可真不怕這三人。


    氣氛頓時凝固了下來,四人不再說話。


    “咳咳咳,齊夫子,這次可不是來找你打架的,是有事兒求你。”


    齊老頭急忙拉住齊鳳甲,“咱們都是本家,都姓齊,打打殺殺的可不好。”


    齊鳳甲瞟了他一眼,抽回了手:“你那是麒麟,隻不過寫成了‘齊’字而已。我和您麒麟一族,那可是高攀不起啊!”


    齊老頭尷尬的縮回了手,這時候開安陽開口了。


    “齊兄,此番前來,隻是為了借路。”


    “借路?”齊鳳甲有些迷惑。


    “對,有大批的妖族要進入雪山之中,所以還想齊兄通融通融幫忙找小聖皇說一聲,讓他把長城打開一天就行。在下保證,妖族出關,定然不會傷及任何一個人族。”


    齊鳳甲聽著這話,突然喝道:“我那小師弟也在雪山之中,莫非你們是為了對付他?”


    開安陽眼皮一跳,急忙說道:“哪能呢,我們的目的是雪山之中的一位霸主,再說了,若真的對付徐長安,我們怎麽敢來找你,我又怎麽敢和她說。”說道“她”的時候,開安陽看了一眼身旁的紅紫嫣。


    齊鳳甲聽到這話,點了點頭道:“行,我考慮考慮。”


    ……


    幽州,長城。


    軒轅熾穿著金色的盔甲,站在了長城之上。


    此時火把通明,但還是不時的有些黑影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從城裏跑了出去。


    更讓人窩火的是,這城牆下無故多了一些狗洞,老鼠洞之類的東西。


    白天軍士填


    一個洞,等到天一亮,又得重新填。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洞越來越多。


    軒轅熾知道,這些都是小妖搞的鬼,但這麽多小妖從幽州跑到雪山之中,這是為了什麽?


    軒轅熾百思不得其解,隻能讓鐵浮屠守住幾個要緊的地方,也殺了幾頭小妖。


    他最終隻能歎了一口氣,轉身回到大殿中,開始寫給長安上報的折子。


    ……


    和尚,劍修,拿鐵棒的壯漢。


    三個平日裏似乎不會有交集的人,此刻走在了雪山中,他們每到一個地方歇息,都會有一些水果莫名的出現在他們不遠處。


    “跟著大師出來就是舒服,都不用自己找吃的。”朱戰把一個果子丟入了自己的口中,一口吃下,嘴中含糊不清的說道。


    寧致遠也是看了一眼正在打坐的李知一,隨後拿起果子便咬了一口。


    他們一路走來,速度極慢。


    而且這雪山之中的小妖也太多了,還有很多受傷的,隻要李知一沒有看到他們當場行凶的,都會盡心盡力的幫助他們。久而久之,他們身後便跟了一群小妖。


    這些小妖跟著他們固然有報恩的緣故,更多的還是因為朱戰。


    朱戰乃是朱厭一族的開天境,遇到開天境的地盤,朱戰打一個招呼,他們便能安然度過,這些小妖跟著他們,也比自己到處亂跑要安全得多。


    三人坐著休息了一會兒,李知一便站了起來,繼續朝著蓬山走去。


    他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不敢當初的讖言準不準,可李知一覺得,隻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兒,都應該去做。


    前方有呼救聲,李知一停下了腳步,朱戰也跟著一愣,隨後三人快速往前走去。


    “滾開!”一道淒厲的聲音傳來,聽起來是個女人。


    三人的腳步越發的快,終於看到了這喊出“滾開”二字之人。


    這是一個女人,懷裏似乎抱著什麽,渾身都是血,頭發散亂。


    她一麵護著自己懷裏的東西,一邊單手應對著一個穿著黃色道袍,賊眉鼠眼的道人。


    “女的是狐狸,男的是黃鼠狼。”朱戰不在乎的說道,這兩人血脈姑且不談,但實力都隻是大宗師,在朱戰的眼裏,也就是一棍子的事兒。


    “胡娘,你就從了我吧,至於這個小孽種,咱們把她吃了!”


    被喚作“胡娘”的女子瞪了那黃鼠狼所化的道人一眼,手上攻勢越發的淩厲,那黃鼠狼一個不注意,臉上多了一道血痕。


    黃鼠狼摸了摸自己的臉,厲聲道:“既然你無情,那就別怪老子無義!”


    說完之後,便朝著那胡娘攻去,他爪爪都是朝著要害處抓去,胡娘本就隻能動一隻手,而且受了重傷,很快便落敗。


    “老子先吃這個孽種,再殺你!”黃鼠狼惡狠狠的說道。


    黃鼠狼從胡娘的手裏抱出了一隻小狐狸,才長了白毛,看起來才出生沒多久。


    眼見得這小狐狸便要喪生,李知一看了一眼朱戰。


    朱戰會意,手一揚,那小狐狸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何人……”黃鼠狼話沒說完,朱戰便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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