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天地突然安靜了下來。


    月兒探出了一個腦袋,遠遠的看去,遠處的雪山頂帶上了一個帽子。


    徐長安狂笑過後,盯著那麵牆,看著那個指印一言不發。


    如同第一次有了孩子的父親一般,生怕自己一個動作便驚擾了孩子。


    眾人也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不敢有一絲妄動。


    雪夜白,月夜皎。


    此時,整片天地仿佛靜止了下來一般,如同一幅大師的畫作。


    倏地,那麵牆壁上頓時又多了一些指印。


    徐長安的手極快,幾指出去,隻看得到殘影,等到他收回了手指,身著青衫負手而立,牆壁上的指印凹陷方出現。


    看著這指印,徐長安歪著腦袋,突然雙手展開,如同一隻青色的大鳥高高飛起,以指做劍,從上往下一劃拉,仿佛書法大家揮毫起筆時的雄姿,亦有畫家潑墨時的雄渾。


    月光之下高高躍起的徐長安,仿佛青衣劍仙,成為眾人矚目的對象。


    福伯看著徐長安的雄姿,想到了自家的少閣主,嘴唇有些幹,歎了一口氣;而距離蓬山有些遠的三妖看到這一幕,也是深吸了一口氣。


    那青色身影高高飛起的一瞬間,如同一隻青色的大鵬鳥。


    袁霸天反手就打了正在閉目打坐養傷的林浩天一巴掌,林浩天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這一幕,但也沒有說話。他知道,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徐長安能展現英姿是因為他足夠強,所以現在他,要變得更強。


    而變得更強的法子不是羨慕,也不是看,而是從這一刻開始,不去看,不去想。


    隻有摒除了這些雜念,他才能真正的靜下心來修煉。


    看著有些淡然的林浩天,袁霸天氣不打一處來,仿佛是別人家的孩子在私塾裏得了一個上甲的評價,而自家的孩子卻隻有一個下丁的評價一般。


    他反手再度一巴掌打在了林浩天的腦袋上,林浩天正要發火,沒想到袁霸天卻先發製人。


    他瞪大了眼睛,指著林浩天,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看看你和人家的差距,還不知道努點力。”聽著這話,別說林浩天愣住了,就連在一旁的齊福天和陶吞天都目瞪口呆的看著袁霸天。


    這是,在關心他們的人質?覺得他們的人質不強?


    “你再這樣下去,終究會被他給取代,你得努力啊!”袁霸天仿佛一個嚴父一般,罵完之後又變得溫柔了起來。


    林浩天皺起了眉,但又不敢說些什麽。


    他總覺得這家夥在占他的便宜,但人家說的也是事實。更為重要的是,好像這幾句話還是發自真心的。


    “要是被取代,你就沒用處了,對於沒有用處的人,我們一般的解決方法就是吃了他!”


    袁霸天又補充了一句,顯得語重心長。不過,這一句話林浩天聽起來比剛才什麽要努力的話舒服多了。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袁霸天,又抬起頭看了一眼蓬山的方向,山上的人影已經消失,他也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繼續打坐修煉。


    而在蓬山,徐長安往下一劃,這冰山上的冰簌簌而落,一豎下來,徐長安嘴


    角露出了笑容,正打算刻字,卻沒有想到突然眼前一黑,直直的往下落去。


    常墨澈和李道一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接住了往下落的徐長安。


    灰總管把昏迷的徐長安緩緩放下,皺著眉,臉上寫滿了疑惑。


    明明寫的好好的,但為什麽徐長安就掉下來了?


    灰總管去往俗世的時候,也學過一些醫理,懂得一些醫術,便像模像樣的為徐長安把起脈來。


    李道一看得有些接住了徐長安,倒也不慌,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看著正在把脈的灰總管便直接問道:“怎麽樣?是喜脈吧?”


    灰總管的臉一陣通紅,還發燙,在皎潔的月光和雪白的大地上顯得尤其明顯。


    不過,他好歹也是開天境,很快臉便陰沉了下來,一甩袖子說道:“胡說什麽!”


    李道一也不懼怕灰總管,反而一雙小眼睛在灰總管的身上掃視著,這種目光小白再熟悉不過了。隻有當李道一在賭場看到有錢人時才會出現的目光。


    小白懂李道一,也立馬來了精神,一下子跳在了李道一的肩頭上。


    “那你說說,他是怎麽了?”灰總管看到徐長安的同伴們都不驚慌,也鬆了一口氣,隻是臉麵上有些掛不住。


    “沒啥事,就是連續大戰,受了傷,雖然有了你的丹藥,但這麽多大水米未進,又一陣喜一陣悲的,這才暈了過去!”


    李道一嬉皮笑臉的說道,一雙眸子如同老鼠眼睛一般上下掃視著灰總管。


    灰總管身子微微側了側,皺著眉躲開了李道一的目光,朗聲說道:“你說是就是啊,你是醫師還是醫仙一脈?”


    聽到這話,李道一幹咳了兩聲,挺胸抬頭,做出了一副高人做派。隨後大手一揮,在灰總管眼前一閃而過。


    其它人可能沒有看到,但灰總管卻是看得真切,他看到了一道紫光。


    聯想到李道一的宗門,不難猜測這便是天機閣的同命環。


    同命環,同生,共死。


    看著還在蹦躂的李道一,灰總管知道徐長安確實沒事了,不過臉麵上還是有些過不去,便沉聲道:“那你還不去給他找點吃的?”


    李道一看著灰總管,其實他敢亮出同命環,也是確定了徐長安他娘的師父,也就是他的師公肯定對徐長安有情分。要不然,這可是他和徐長安保命的底牌。


    “這不是你在幹嗎?”李道一苦起了臉。


    這大雪山,他又不熟悉,更不敢亂跑,哪裏找吃的啊!


    “今天大爺我不舒服,不想幹!”灰總管嘴角出現了一抹得意的笑,誰讓這小子剛剛讓他有些尷尬。


    “但……要讓馬兒跑,得讓馬兒吃草吧!”李道一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灰總管可不敢小瞧李道一,他去俗世的時候,便聽說過天機閣的傳說,坑蒙拐騙,那可是樣樣精通。


    “那你要什麽?”灰總管往後退了一步,身為開天境的他防備起了李道一。


    李道一“嘿嘿”一笑,指了指灰總管腰間的錢袋,臉上帶著壞笑,嘴角隻差沒流哈喇子了。


    “我要裏麵的東西,一件就行。”


    灰總管看了看李道一指的那個錢袋,鬆了一口氣。


    這錢袋子裝的全是從林浩天那裏敲詐來的玉佩,對於他來說,這些東西和破石頭沒啥區別,不過隻是好看一些而已。


    他拿起錢袋子,將其打開,李道一此時身形猶如鬼魅,立馬便跑到了錢袋子前,低頭看著不大的錢袋子。


    “我要這塊,一柄小劍刺在玉璽上這塊玉佩!”李道一何許人也,一眼肯定就能看到最好的。


    隻是福伯聽到這話,身子明顯的一抖。


    這塊玉佩他熟啊,這可是侍劍閣少閣主的標誌。


    “滾蛋,別當老子不識貨,這東西可是侍劍閣少閣主的玉佩,曆代傳下來的,就這麽給你?”灰總管氣不打一處來,這天機閣的人果然名不虛傳,難纏得緊。


    “這是假的,真的在林少閣主身上呢,這塊給我!”李道一反應也是極快,他隻能賭一賭,若是拿到這枚玉佩,他非要好好敲詐徐長安一筆。


    他一定要從徐長安那裏拿到蜀山的衣服,想想他李道一,在蜀山的時候連爹都叫了,結果蜀山連一件衣服都不送,這可是他的奇恥大辱!


    灰總管臉立馬黑了下來,隨便丟出一塊玉佩。


    “要就要,不要老子自己去!”幾十年不曾說髒話的灰總管,就剛剛便說了好幾個“老子”。


    李道一隻能接過玉佩,沒好氣的問道:“去哪兒抓啊?”


    “方圓百裏以內,匯溪以下,隨意抓!”


    李道一聽到這話,看了一眼徐長安,覺得徐長安又差了他一個大人請,便立馬走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李道一回來了,手裏拿著一些昏迷的動物。


    他把動物交給灰總管以後,便立馬轉過身打了一個佛偈。


    “你小子不僅修道,還修佛?”


    “沒錯,我是佛爺,也是道爺!”


    灰總管齜起了牙,要不是這小子手上有同命環,他真想一巴掌蓋下去。


    “柴禾呢!”灰總管朝著李道一吼道。


    李道一如同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


    “你當道爺我是村裏的驢啊,都不讓歇息的嗎?”


    話音剛落,灰總管掏出了兩枚玉佩丟了過去,李道一看了他一眼,接過玉佩,便又屁顛屁顛的走了。


    ……


    有篝火,有肉。


    徐長安也被灌進去一些吃的,甚至小青鳥的草都給了他幾株。


    小青鳥坐在了灰總管的身旁,她轉頭看著牆壁上的那一豎,隨後瞪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對著灰總管問道:“灰總管,你說他能留字嗎?”


    “肯定能,這一筆至少幾個月不會消失。這山啊,是主人開辟出來的,本身就帶有無距的力量。就連我,都不能在上麵留有印記。也隻有領悟無距的人,才能留下字跡。”


    眾人看著那牆壁上的兩種筆跡,常墨澈便問道:“那另一個領悟無距的人,是什麽修為?”


    “小主人啊,她留字的時候,巔峰宗師吧!”此言一出,常墨澈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廢物,手裏的肉也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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