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向來酷熱難當,可在這一日,卻是出現了兩樁大喜事。


    這第一樁大喜事,自然就是徐長安的到來幫他們解決了這莫名其妙出現的瘟疫;這第二樁大喜事,便是那丟下他們躲到了幽州州府的將軍被押送往長安,而如今這幽州守將,便是潘美。


    這段日子以來,潘美的所作所為他們都看在了眼裏,他們之前就巴不得自己是潘美的兵。


    從百夫長一躍成為將軍,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兒。甚至有的人,一輩子都還當不了一個百夫長,更別說將軍了。


    雖然他的升遷之路比修行者禦劍飛行還快,可偏偏沒有人反對。


    在所有士兵的心中,潘美才是他們的將軍,也是他們生死與共的兄弟。


    但潘美自己不這麽認為。


    他仍舊穿著屬於百夫長的鎧甲,在徐長安所住的軍營麵前溜達,幾次都想鼓足勇氣推門進去,可手碰到了門,卻偏偏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他知道自己想說什麽,若是推開了這扇門,那麽他便把這唾手可得的戍邊將軍職位給推了出去,這可是無數人一輩子甚至幾輩子的夢想,自然也是他做夢都想得到的職位。


    隻有坐上這個職位,才能完全的展露他的才華。


    潘美的心如同麻繩一般纏在了一起,怎麽都解不開,好幾次手觸碰到了門,立馬又縮了回來,仿佛被火燒著了一般。


    他知道這位置不該是自己的,憑借軍功,徐長安平定越州比他高得多;憑借此次事件的作用,這位小侯爺貢獻出了醫術書,還借助自身的影響力,讓幽州邊軍的糧草等得到補充。無論是哪一條單獨拎出來,他潘美都遠遠不如。


    “潘將軍!”


    有兩個士兵經過潘美的身旁,立馬拜道。


    潘美示意二人起來,二人走過拐角,潘美若有所思,便跟了上去,躲在了拐角處,遠遠的聽到二人竊竊私語的聲音慢慢變小。


    “這次啊,得虧了小侯爺,你說這小侯爺真是神了……”


    短短的一句話,讓潘美下定了決心。


    他想要這個位置,不過是堂堂正正得到的,而不是靠這種類似於撿漏的方式得到這個位置。


    在聽到兩位士兵的談話之後,他決定放棄。


    潘美敲開了大門,之前的戍邊將軍尚在之時,他很想敲開這大門,提出自己關於戍邊將士的意見。可每次都隻能遠遠的看著這大門,不敢靠近半步;如今,自己隨時能進,但這一步,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難以邁出。


    “行了,在門口晃蕩了那麽久,進來吧。”


    徐長安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潘美推開了大門,隻見徐長安一人獨自坐在了大廳裏,之前常伴他的那小道士還有那奇怪女子都不見了蹤影;而那位穿著青衫的中年人和白色的小貓也了無蹤跡。


    隻有徐長安,穿著青衫,坐在了桌子旁,桌子上放著兩杯茶,其中一杯屬於徐長安。


    潘美頓時一愣,莫非這位小侯爺早就知道自己要來?


    徐長安揮了揮手,指了一下那杯茶,淡淡的說道:“坐。”


    說完之後,徐長安便不再講話。


    兩人喝了一


    會茶,潘美再也忍不住了。


    “小侯爺,我……”


    他才要說話,徐長安看了一眼他的茶杯,挽起了袖子,拿著壺又站了起來,給他斟了一杯茶。


    “喝茶!”徐長安淡淡的說道,將潘美的話給打斷了。


    潘美隻能把所有的話咽進了肚子裏,繼續喝著茶。


    兩人又沉默了一陣,潘美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又被徐長安用同樣的方式打斷了。


    終於,在徐長安第三次準備給潘美加茶的時候,潘美終於忍不住了,臉漲得通紅,鼓足了勇氣,一把遮住了自己的茶杯。


    徐長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潘美不再遲疑,直接單膝下跪說道:“小侯爺,末將得天恩寵賜,但恐感辜負天恩。故此,前來請小侯爺同聖山……”


    潘美低著頭,徐長安臉上浮現了一抹奇怪的笑,立馬接上了他的後半句話。


    “讓他收回成命?”


    潘美詫異的看了一眼徐長安,直至現在,他才覺得越州之戰是這位小侯爺打出來,而不是靠智勇侯薑明。


    小侯爺一雙狹長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


    潘美正想著,徐長安繼續開口。


    “我知道,德不配位很難受,特別是對想自己真正立一份功業的人來說更是難受。”


    潘美聽到這話,立馬抬起了頭,徐長安這番話說到了他的心坎裏。


    徐長安繼續讓他半跪著,沒有讓他起來,反而是徐長安自己站了起來,背負雙手說道:“潘美,荊門州人士,於南海邊境與當初的五部落作戰立了一些小戰功,為人豪爽大氣,重情義,最終因為南海有鐵浮屠的存在,潘美便覺得自己無用武之地,隨後請求遠調,沒想到被調來了幽州。”


    徐長安對潘美的經曆如數家珍,甚至把潘美立過什麽多少功、每個功勞的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


    潘美此時看向徐長安,如同看著神仙一般。


    “行了,老實告訴你,你是我推薦的,朝廷原本就打算讓軒轅熾來戍守這兒,隻是後來長安發生了太多的事兒,他才沒來。至於原本的將軍,當初長安祭壇謀殺案之後,他便收到過樊於期的密信。要不是老聖皇仁慈,他早就沒命了,如今不僅不知道感恩,還擅離職守。這樣的人,把他召回來領導你們,你們放心嗎?再說,等到聖皇年長一些,軒轅熾會趕來此地。”


    聽到徐長安這一番話,潘美低下了腦袋。


    隨即他立馬抬起了頭,看著徐長安說道:“那不是還有您嗎?”


    徐長安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辦,如果你不願意,就讓這群兄弟自生自滅。”


    徐長安從袖口中拿出了一枚虎符,放在了桌子上。


    “願不願意,由你自己來定。”說完之後,便轉入大廳的後麵。


    而在大廳後麵,便早有一人在等待,看到徐長安後,便深深作了一揖。


    “王樸謝過侯爺。”


    等待他的人便是王樸,也是王樸主動來找過他,並且斷言潘美絕對不會接受這一職銜,所以來求徐長安幫忙。


    果然,潘美來找到了徐長安。


    可惜的是,對於他的心思徐長安早就了如指掌。


    “王先生請起,說實話,潘美成為名將指日可待,在下隻是做了該做之事。隻是不知道王先生為何要來請我說這一番話?莫非這潘美是你什麽……”


    王樸急忙擺手道:“小侯爺多慮了,下官算是謀士,謀士自然要找一個有能力的領導者。”


    徐長安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他的想法。


    ……


    潘美看著那枚虎符,最終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雙手捧起了那枚靜靜放在桌子上的虎符。


    同時,徐長安帶著陶悠亭、常墨澈還有李道一,後麵跟著一貓一狗和一隻白色的大猿猴,悄悄的出了幽州長城,他們準備先去救下陶悠然。雖然沒有多喜歡陶悠然,但當初在滿雪山腳的時候,徐長安就對這陶悠然少了很多敵意。


    殊不知,他們怕嘴裏沒多少實話的大白害了士兵們所以把它帶走的舉動,會在不久後險些給幽州釀成一場戰亂!


    ……


    長安,天街小雨潤如酥。


    雨後的空氣格外的清新,寧致遠和羅子昂坐在了閣樓之上。


    “羅兄,你用一幅畫引我前來,不知道是為何?”寧致遠淡淡的問道,臉上多了一些疑惑。


    羅子昂也不藏著掖著了,便直接說道:“寧兄此番前來,肯定是為了幽州而來,當年天機閣的人說了,那裏麵的東西出來就是這段時間。我羅家世代鎮壓著那些東西,不容許出半點差錯,所以想請寧兄幫一個忙!”


    “請說!”寧致遠頗有禮貌的回了他一聲。


    “根據讖言,不久後將會有雪魔猿大肆攻城,我準備回去和士兵同時抵住雪魔猿的攻勢。但仍舊不好解決,所以想請寧兄幫忙請外援。”寧致遠聽到這話,點了點頭,立即回道:“不知道要請誰呢?”


    “靈隱寺,其實隻要是和尚都行。”


    聽到這話兒,寧致遠皺起了眉頭。


    “找和尚幹嘛?而且你為什麽不自己去?”


    羅子昂隻能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說道:“我們羅家和那些大師一直不對付,至於為什麽請他們,因為朱厭啊,猴子啊,都比較尊重和尚。”


    “可你剛才說的是雪魔猿,猿和猴不一樣的。”


    羅子昂隻能幹笑兩聲道:“全靠寧兄了,在和尚的眼中,猿和猴都一樣,一樣!都需要管教管教,管教管教!”


    寧致遠點了點頭,便朝著靈隱寺而去。


    寧致遠剛走,羅子昂便急忙去荀法處告了一個假,急忙趕往了幽州。


    這一次,羅家的其它人並不出手,算是對他的一個考驗。


    ……


    幽州長城外突然卷起了一陣白色的風雪,士兵們還來不及歡呼,便傻眼了。


    隻見城樓底下站著一排排士兵!不對,應該是猿猴士兵!


    看到這一幕,便有人急忙去找潘美了。


    潘美才趕到,隻見一位老人站了出來,他麵露凶光,朝著幽州長城吼道:“放出我兒,一切都好說;否則的話,別真以為千百年前的約定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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