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都大同小異,雖然可能村子裏的人都知道村子裏發生了許許多多的故事,各色各樣的人為了一點利益爭得頭破血流。可在外人看來,所有的村子都一樣,安靜,祥和。他們仿佛單獨居住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一般,除了秋收之後,需要同外界通商,否則的話,大多數的村子都處在了“雞犬相聞之聲,老死不相往來”的境地之中。


    村民們生活在富足、祥和、寧靜、喜樂且滿足的世界之中,交流或者不交流,與外界是否大規模的來往與否,都絲毫不影響他們的生活。每一個人都生活在當下這一刻,享受著這一刻。他們喜歡聽每天早上的雞鳴聲,隔壁的狗吠聲。頭頂白雲,耳聽清風,充分的享受著如今的安寧和美好。


    這些小村子,似乎都達到了道家所言“小國寡民”的境界。


    但偶爾有人外出交易,村子裏都會熱鬧開來,特別是小孩子們,紛紛揪著外出之人的褲腿,眼巴巴的看著他。那些外出采購的大人們總是一臉溺愛的看著孩子們,紛紛許下承諾,這才把腿從孩子們的手中抽了出來。


    大嬸帶著少年走進了村子裏,一群孩子才想跑過來,便看到大嬸身後的陌生少年,紛紛停住了腳步,不敢往前。


    “來來來,別管這些毛孩子,跟著我過來,喝碗熱茶!”大嬸熱情的招呼著他。


    背著紅色巨劍的年輕人看了一眼孩子們,眼神微微的柔和了一點,但很快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眼神便恢複了冰冷。


    不過,這一切那大嬸都沒有發現,她還是熱情的給年輕人泡了一碗熱茶。


    年輕人坐在屋簷下,看著小雨,端著茶。而那柄紅色的巨劍就放在了一旁,說句實話,他本就不畏懼這種小雨,可現在卻坐在了屋簷下等著雨停;他本就不喜歡放在一旁的紅色巨劍,但現在,他也不得不背著這柄巨劍行走四方。


    年輕人喝了一口茶,在一旁的大嬸突然說道:“多俊的小夥子啊,叫啥名?對了,娶老婆沒。”


    年輕人想了想,看了一眼這大嬸,便說道:“我叫徐長安。”


    沒想到大嬸聽到這話“哈哈”大笑道:“小夥子,別扯了,咱這村子雖然偏僻,可也偶爾有人外出。這當年忠義候和智勇候平定越州,公文喜訊都發遍了,他們可是大英雄啊,你和圖畫上的那模樣可不一樣。不信,你去門上瞧,好多戶人家都請畫師重新畫了,把這兩個小戰神給貼在門上,保佑我們平安喜樂呢!”


    年輕人聽到這話,頓時一愣。


    見得謊話被戳破,隻能有些尷尬的說道:“我叫荊……”


    話沒說完,便看到了手中的大碗茶不停的晃動,碗裏的茶水如同被丟進熱鍋裏的活魚,不停的往外跳。


    年輕人放下了茶碗,而大嬸則是一臉的驚恐,驚慌所措,不知所以。


    他沒有管那柄紅色的巨劍,甚至都沒有多看它一眼,便直接走到了村子口,看著村子背後的大山。


    那座原本隻有蘑菇的山如今突然多了許多動物,它們站在了顯眼的位置,朝著村子嘶吼。


    年輕人瞳孔微縮,下意識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每當能夠聞到血腥味,或者是喝到敵人鮮血的時候,他便會這樣,興奮的舔一舔自己的嘴唇。


    這些獸類自然是妖族,滿雪山一役之後,妖族襲擊村子的事兒便少了一些,可如今過去了近半年的時光,妖族襲擊村子的事兒雖然不如之前多,但也不是不會發生。


    如今,很明顯便是妖族來襲。


    一群獸從山上衝了下來,還未到村子,它們紛紛由獸體變成了半人型的神態。


    荊姓年輕人想都沒有想,便直接朝著後山衝去。


    他沒有叫嚷,沒有讓百姓們躲好。他並不是想救人,他隻是想殺妖而已。


    二者並不相違背,但也沒那麽統一。


    當妖群還沒有衝入村子的時候,他便已經衝入了妖族。


    他往腰間一探,抽出了一柄軟劍,身姿猶如舞女,準確的來說,這身姿就算是平康坊的大多數姑娘都比不上。軟劍之上蕩漾著青色的光芒,青色光芒一閃,那些妖族的鮮血便會濺在空中,隨後灑落在地,讓村子後麵的花兒們變得更加嬌豔。


    身姿曼妙,劍鋒卻不饒人。


    這是妖族們所見最為綺麗的舞蹈,也是要價最為高昂的舞蹈。


    雖然這舞蹈是個男人跳的,但卻宛如在空中翱翔的白鶴;雖然那柄劍看起來不霸氣,但青光所過之處,劍身不留痕,鮮血已落地。


    這群妖族最強不過匯溪境,在身為小宗師的他麵前,不堪一擊。


    他原本喜歡白色。


    “殺人不留紅,飄然遠離兮;問君誰可知,唯有飛鳥雲。”這是少閣主林浩然對他的讚譽,之前的他一身白衣,殺人不留痕,白衣不染血。


    可如今,為了模仿徐長安,他便隻能一襲的青衫。


    饒是如此,他也不容得青衫上多一絲血痕。


    此時,雨越發的急切,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亦猶如一首曲子,為他的“舞蹈”而伴曲的曲子。


    “曲子”越發的急,雨滴也越發的大。


    他的動作越來越快,身形越來越模糊,地上的鮮血也越來越多。


    一曲終了,空留舞者。


    地上屍橫遍野,數百頭半人半獸,村民隻是合力殺了兩頭,而且都是被他劍光所傷之後,村民們才有了可趁之機。


    百姓們看著一塵不染的他,隨後看看自己滿是鮮血的身上,最終他們看到了這年輕人嘴角扯出尷尬的笑容,便集體歡呼起來,空中高喊“英雄”!


    百姓們表示尊敬最為簡單的方式便是把人高高的拋起來,一群熱情的大漢才想衝上來,便看到眼前這殺妖的少年往後退了半步,村民們尷尬的停下了腳步。


    這時,幾個女人放聲大吼道:“你們幹啥呢?還不去殺雞宰羊,一群粗老爺們。”


    這群漢子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之處,便立馬聽從自家女人的話,去湊食物,去殺牲畜。不管怎麽說,今日的大劫難,都是麵前這位年輕人所化解的,他們要為這個少年獻上自己最好的酒,最美味的菜肴。


    男人們走了,幾個大嬸就立馬將年輕人圍了起來。


    “你叫啥名字?”


    “多大了?”


    “有沒有婚配啊?”


    大嬸們七嘴八舌的問起來,年輕人抵擋不住,隻能老老實實的說道:“我叫荊源,飲水思源的源。”


    聽到這個名字,大嬸們立馬嚷了起來。


    “哎呀,我們村子也是姓荊,叫做荊門村,不知道你是哪一脈的?能不能通婚?算了,我認你當大侄子,等查清楚族譜確定不是同一脈的荊氏,我把女兒嫁給你。”


    一聽到有人率先開口,一群大嬸紛紛不饒,都同時說道,都來搶荊源。非要讓他去自家休息一下,晚上吃飯。


    荊源本就話不多,也沒見過這等場麵,急切之下便要跑了。


    還是其中幾位大嬸眼尖,不再提結親的事兒,急忙拉著他讓他別走,幾乎都跪下了,荊源歎了一口氣,隻能留了下來。


    到了晚飯間,孩子們突然發出了一聲歡呼,原來是之前去城裏的人回來了,給他們帶來了各種糖果,還打聽到了最近的行情,什麽東西好賣,朝廷有了什麽新政策之類的等等。


    一行人先是去和荊源敬酒,他們甚至還把一些獸類的肉也做成了佳肴。荊源推辭不了,也不擅長推辭,便隻能喝酒,不過每當他喝下去,便悄悄的用法力給化解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百姓們都暫時放過了荊源,開始聊起天來。


    除了荊源外,最受歡迎的自然就是剛從城裏回來之人。


    “現在啊,朝廷做什麽改革,不許實權官員及其親屬做生意,不許錢莊高額借貸,不許強買強賣,以後咱們的糧食之類的,都是官府直接定價。市麵上的價格,都是官府掌控,那些大商人,要遭殃了。之前他們老是壓價,現在官府直接給了一個底價,隻需高,不許低。而且對於土地也有一定的限製,我們啊,以後好過了。”


    百姓聽到這話,紛紛高呼萬歲。


    荊源的心揪了起來,他知道還有一些告示,是關於他的,雖然沒有明說那是徐長安,可那畫像從背影上看,他和徐長安沒啥差別。


    要是讓這群村民認出來,恐怕會讓


    少閣主的計劃失敗。


    “對了,還有一件事,說是見到一個什麽人,要小心一些,紅色大劍,隻有背影,特別像那個忠義候。”


    荊源聽到這話,臉色突變。


    入夜,百姓們紛紛散去,各回各家。


    荊源沒有走,也不能走。


    剛才有個百姓把他之前沒有帶著的紅色大劍給他拿來了,隨後他找了一戶人家住下。


    他終於下定了決心,這兒所有的人都見過他,必須死!


    他是一個刺客,福伯和少閣主養的刺客,以前沒人看得起他,也隻有少閣主和福伯待他好。少閣主吩咐的事兒,少閣主的利益,他就是拚了命,也要幫少閣主完成。


    他如同老婆婆故事中的牛頭馬麵,每到一戶人家,便都收割著生命。


    讓他們在安靜祥和中死去,這便是荊源最後的溫柔。


    還有最後一戶,居住的正是那去城裏回來之人。


    “荊大河,你說你不識字,怎麽每次村裏都派你出去?”舞象之年的孩子問向了那個中年人。


    “因為我人脈廣啊!”中年人滿臉的得意。


    “屁,你的消息很多都是假的,前幾次你都被你那些騙子朋友騙了,好多家的錢都沒了,你還好意思說!”


    荊大河聽到這話,臉色一紅嘟囔道:“所以這次我沒和他們打聽,他們隻是和我說什麽紅色大劍,肯定是騙人的,那肯定是表彰英雄的,我都和村長說了。不然村長怎麽還會派人把荊源小英雄落下的長劍送去。”


    在暗處的荊源聽到這話,心裏一痛。


    但已經無法挽回,他隻能破門而入,一劍殺了荊大河。


    在殺那個孩子的時候,孩子沒有哭鬧,隻是死死的盯著他。


    荊源想起了自己,這眼神和當初的自己那麽相似,突然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荊楚,你就是壞人是不是,村子裏所有人都死了,除了我!要是我沒死,以後我一定殺了你!”


    荊源不知道怎麽了,聽到這話居然點了點頭,收起了長劍。


    他驚訝於這個孩子的鎮定,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給你機會報仇,你也可以出去宣傳,但殺我的必然不會是你,那忠義侯一定會不惜一切來找我!”荊源的聲音淡漠,可隻有自己知道,他剛才握著軟劍的手此時放在身後,不停的顫抖。


    他的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他想起了白天的妖族。或許,他比那些妖族更惡吧!


    他想起了淳樸的百姓,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心裏的多了一絲愧疚和惻隱之心。


    “你放心,我一定要自己殺了你。”叫荊楚的孩子回道,他此時緊緊的捏著拳頭,眼眶紅紅的,下嘴唇早已被自己咬破,死死的看著荊源。


    荊源點了點頭。


    “我不會把劍傷留下,我要燒了這兒。我給你機會,以後你跟著我,有沒有本事,看你自己。”荊源心裏雖然難受,但聲音依舊淡漠。


    一刻鍾之後,一場大火燃了起來。


    ……


    百裏之外的徐長安,還尚不知道這個村子發生的一切。


    而一個倔強的孩子一路跟著荊源,也朝著徐長安他們的方向而去。


    荊源不知道徐長安的行蹤,可因為徐長安路線的改變,命運的使然,讓他們的路線逐漸重合。


    徐長安也不知道,以後會有一個叫做荊楚的孩子,在刺客一道上,大放異彩!


    ..............................................................................................


    其實徐長安遇到的這些人,以後都有大用。


    操控傀儡的林珊,還有在蜀山天賦不錯沈良,學習兵法的褚良,有打家劫舍經驗的崔巍,現在還有走刺客一道的荊楚。這些雖然故事簡短,但都是以後徐長安的班底。當然,還有以後的大劍仙劍九的徒弟小桃兒和齊鳳甲的女兒,齊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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