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該是緋櫻漫天的季節,如今卻戶戶掛起了白綾。


    桃花和櫻花的緋紅也無法挽救這陷入了悲痛之中的長安。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內,長安舉行了兩次大葬。


    第一次是老聖皇軒轅楚天,在百姓剛剛回過神來,走出悲痛的時候,那位為百姓安康做出了巨大貢獻的老人,也溘然長逝。


    為了表示對郭敬暉的認可和尊重,軒轅仁德破格為他舉行王侯級別的大葬。


    出殯當日,長安百姓十裏相送,不管老少,皆垂淚。


    ……


    七天的時間,郭敬暉便被匆匆下葬。


    甚至這墓穴用的都是晉王為自己所修的墓穴,這位六部之首的老人,一生除了聖朝給的宅子還有俸祿外,根本沒有多餘的銀兩去為自己修繕墓穴。


    他以前經常說,人死兩眼一閉,埋哪不是埋,興許化作春泥,還更護花呢?


    這位國之重臣還是沒有達成自己的遺願,聖朝為他舉行了一場盛大的葬禮。


    這位老人,來的時候靜悄悄,走的時候卻引得無數百姓垂淚。興許,這也是對他一種最大的肯定吧。


    其實,這麽匆忙且盛大的舉行葬禮,還有一個原因。


    郭敬暉突然的離去,讓軒轅仁德不得不急忙提拔荀法,讓他暫時的掌管吏部,隨後一步步讓他接替郭敬暉。至於楚士廉,則仍舊是翰林院的大學士。


    提拔荀法倒是沒什麽難的,因為他來到長安已有兩年,同時任職刑部和庇寒司,且在刑部完善了一些小的刑罰條款,在庇寒司也做出了貢獻。最為重要的是,在徐長安一案中,他不偏不倚的處理,讓所有人為他豎起了大拇指。


    這樣一個人,提拔上來順理成章。


    至於楚士廉,即便有才能,也必須得熬上一段時間。


    荀法走進了乾龍殿,如今的軒轅仁德雖然坐上了聖皇之位,可才短短幾個月時間,他便覺得無力。


    他最為依仗的老先生,就這麽離去了,等到桃酥帶著人在三裏溪守了很久沒有發現人的時候,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郭敬暉騙了。


    找到郭敬暉的時候,他倒在了石頭旁,石頭上滿是鮮血;而軒轅熾則是暈倒在不遠處,他渾身濕透,嘴唇被自己咬出了鮮血。


    桃酥看到這副情形,也感受到了殘留的妖氣,便急忙勒令手下人不許多言,急忙差人去稟告當今的聖皇。


    軒轅仁德之前全是倚靠自己的哥哥,如今哥哥都出了事,便隻能火速的提拔荀法,和他商議。


    荀法知道始末之後,也大概猜出了真實的情況。


    他急忙讓聖皇為郭敬暉舉行了葬禮,而且速度一定要快。


    這樣才能極大限度的不讓軒轅熾被程白禮和程白衣等人找到借口,如今朝堂本就不那麽穩固。主少國疑,大臣的罹難,再加上妖族四起,甚至有不少的人拉起隊伍來抵抗敵人,就幾乎把即將踏入盛世的王朝給拽入了深淵。


    荀法並沒有想著要包庇軒轅熾,可通過現場和桃酥的判斷,郭敬暉老大人並非死於軒轅熾之手。如今這


    帝國處在了風雨之中,失去了一位文臣,不能再把未來的將帥給丟了。


    當荀法經曆過自己妻子的事兒之後,他便開始慢慢的改變了,他也思考了徐長安當初對他說的話。


    有些非必要的堅持,於人於己,都是天大的危害。


    正因為當初遇上了徐長安和近幾年的磨練,這才鑄就了一個能夠扛起國家大事的荀法!


    他先保住了軒轅熾,然後迅速應對,同時和已經回到長安的柴薪桐一起調節各部官員,總算把一場危機化解於無形之中。


    況且,這一番作為,讓他也基本站住了腳跟。


    “陛下。”


    荀法滿臉的疲勞,想起這些天,他都不敢睡覺,生怕出什麽事兒。


    直接用了晉王為自己修的大墓,這也是他的主意。當時在朝堂之上,荀法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若是諸位大人因為怕晉王怪罪而不敢下定決心給郭大人足夠禮遇的話,此事我一人承擔,若是晉王日後找麻煩,我荀法願送上項上人頭!”


    隨後荀法手一指,隻見荀法將一副棺材放到了乾龍殿之外。


    大臣們看向了年幼的聖皇,聖皇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這才沒人有意見。


    看著荀法,軒轅仁德滿心的感激,若不是徐長安大哥找來的這位大臣,這種情況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愛卿你辛苦了,這些日子多謝了愛卿。如今郭老先生已入土為安,荀愛卿你多加休息。若是你再倒了,朕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軒轅仁德說得情真意切,急忙口頭謝恩。


    如今的這副情況,他怎敢睡覺,此番進來,卻是為了軒轅熾。


    他之前的一係列行為雖然保護了軒轅熾,可卻不代表他不想知道答案。


    他是個認真的人,他需要知道真相。這次進來,就是聽說軒轅熾已經蘇醒。


    軒轅仁德一臉的無奈,看著這位大臣的堅定的眼神,他既不想讓自己的哥哥有事兒,更不想在這個關頭傷了大臣們的心。


    想到此處,他便皺起了眉,不知道該怎麽辦。


    一陣歎息聲傳來,一人穿著白袍,長發披肩,眉眼之中全是悲涼,他看了一眼荀法之後跪在了大殿之上。


    “臣,告退。”


    荀法看著軒轅熾,懂得了他的意思,也立馬下跪告退。


    荀法跟著軒轅熾,一路來到了崇仁坊,最終進了他的府邸。


    而立之年的人,應該是意氣風發,眉眼之中全然是對未來的向往,心中放著的是大好河山還有那心底的女人。但這個人,他做不到啊,此時他的眼神黯淡,原來沒了父皇的庇護,沒了長輩們的愛護,他就像是九月熟透了的柿子一般,任人拿捏。


    軒轅熾歎了一口氣,坐在了自家庭院的台階上,看著天空。


    以往的天空藍藍的,風有微暖,可如今呐……


    “你相信有妖怪嗎?”軒轅熾砸吧了一下嘴,歎息了一聲問道。


    荀法想起了當初自己妻子


    的情況,點了點頭。


    “那你相信,用了妖血,妖便能夠控製人嗎?”


    荀法看了一眼軒轅熾,沒有說話。


    他覺得任何人在律法之下,都有一定的自由,換一種說法,律法和思想能夠控製人。好的思想引導,能夠讓人變得更加的好。


    軒轅熾再度砸吧了一下嘴,苦笑了一聲低下了頭,看著地麵。


    荀法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能靜靜的等著,等著他發話。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被妖族控製住了,他想控製我殺了郭大人。郭大人為了不讓我背上罪名,便自盡了。”


    軒轅熾不敢抬頭,隻能看著腳邊的螞蟻。


    現在他就像那螞蟻一樣,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人碾死。


    兩人再度沉默,這事兒放在普通人身上來說,的確是有些匪夷所思。


    軒轅熾隻覺得肩頭上一沉,耳中傳來了一道猶如悶雷辦的聲音。


    “我相信你。”


    當他抬起頭時,荀法已經大步的離開,隻給他留下了一個背影。


    ……


    送別郭敬暉的時候,湛胥也混在了人群之中,他目送著郭敬暉離開,在人群中,深深一拜。


    湛胥和湛南如今依舊委身於客棧之中。


    此時的長安沒了聖皇和夫子,對於他們來說,更加的安全。


    一縷長發落在了額前,湛胥閉上了眼,湛南則是拍著他的肩頭說道:“下一步該怎麽辦?他們這朝堂肯定會有明爭暗鬥,但我們的目的是九龍符。”


    湛胥想到了郭敬暉,想到了郭靖安,心裏突然間很難受。


    可世事便是如此,總有一些原因逼著自己做一些不願做的事兒。


    有些莫名的惡意,出生便有;有些敵對,當你出生的那一刻便被確定了。


    他敬佩郭靖安,也敬佩郭敬暉。但他沒得選,不僅要取了他們的性命,還得毀了他們一直保護的東西。


    “你放心吧,九龍符要拿,這朝堂也必須崩!”


    聽到這話,湛南有些不理解,他不知道哥哥還能如何?如今逼死了郭敬暉,這長安必然會對他們多加防範。


    “讓‘碧水間’出來活動一下身子骨吧,我要主少國疑爆發,我要他們無人可用!”


    湛南驚訝嘴唇微張,卻又聽到了哥哥繼續說道:“當年收服的五大部落也別讓他們閑著,該出來活動還是要活動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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