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流天河,漫遊於野(下)


    藍宇被眾人折磨了一番,這才進了洞房。


    大家說是鬧洞房,其實鬧的隻是藍宇而已,從婚堂道新房這一段路,藍宇身上喜服早已破破爛爛,赤著腳,臉上也是被塗滿了各種顏色,嘴裏百味陳雜。不知道誰遞了一杯什麽東西給他,有酒水也有湯汁,喝得藍宇幾欲發嘔,發髻早已散亂。


    藍宇何曾見過此等熱情,也是第一次大婚,加之在異鄉,沒人畏懼他藍公子的身份,心裏大喜,感受到了另外一種親近,這是大家族中所沒有的。加上藍宇麵對這些賓客,大家嬉笑連連,也便忘了耍滑頭,變得實誠起來。但凡是有遞過來的汁水,不管兌了何物,藍宇都迎了。有人用鍋灰,菜汁等東西塗抹他的麵頰,藍宇也是象征性的躲閃了一下。


    最終,連李道一都看不下去了。


    這些人從婚堂到婚房,數百米的距離,經過了幾個院落,每隔數十米便有人設下關卡,若是藍宇不過了這些關卡,便入不了這洞房。幾番下來,藍宇雖然樂嗬嗬的,可這慘狀都實在讓他都看不下去了。衣服有些破破爛爛,臉上被塗抹著各色顏料,比唱戲的醜旦還要醜得多,仿佛畫了一個大花臉,又是被人吐了一臉,各色顏料,混雜難分。不過,藍宇倒是樂嗬嗬的,任由他們去鬧,活像一個二傻子。


    李道一看著平日裏還算得上精明的藍宇,歎了一口氣,隻能幫他將那些人擋下。


    好在這些人也是知事理,這新姑爺讓郡守大人都恭恭敬敬的,能讓他們鬧到這個地步,算得上是天大的好脾性了。再加上這個小道士出來攔截,諸位一笑,便也不再折磨藍宇,護送這他一直到了新娘子一直等著的婚房外。


    眾人一陣笑,看得藍宇進了門,便散了。


    藍宇拍了拍身上,踏著小步子,扭捏的坐到了方餘念的身旁,有些不安,燭火之下,他低著頭,咬著下嘴唇,輕輕的往方餘念那邊挪了挪屁股。


    他手顫抖著,輕輕的握住了方餘念的手。蓋著紅蓋頭的方餘念渾身一顫,手也微微顫抖,她知道待會將會發生什麽,臉上似乎有火在燒一般。


    “幹啥呢,挑蓋頭啊!”


    一道聲音冷不防的傳來,這對新婚夫婦都被嚇了一跳。藍宇轉頭看去,隻見別人都散去了,李道一卻在窗戶上摳了一個洞,往裏看著。


    “滾!”


    藍宇嗬斥了一聲。


    “不看就不看,小氣!”


    李道一才說完,人便不見了,藍宇也微微心安,不過臉上卻有些發燙。人家在黑暗中待了一晚上,自己一來隻顧拉手,也不挑蓋頭,當真是笨得緊,難道拉拉手就能生孩子了麽?


    想到這裏,他再度往外看了一眼,沒發現李道一,心裏雖安,可卻沒了主心骨,自己畢竟是第一次結婚,平日裏更不會尋花問柳,沒個經驗。


    婚房裏放著一根金色的秤杆,方家為商賈之家,用秤杆也屬正常,加之婚禮都有挑蓋頭的習俗,有的用長劍,有的用金箭,皇室或者將軍世家常用這兩樣。一般的百姓大多是用秤杆,畢竟這算是商人之物,也代表了富足,給予新人富貴美滿的願景。方家是商賈之家,準備一根金色的秤杆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藍宇想到這,便挑起了蓋頭,方餘念看到藍宇,便被嚇得一聲驚呼,往後躲了躲。


    方餘念心下稍定,藍宇有些不解和尷尬,才想說話,一道聲音又傳來了。


    “你畫了個大花臉,是要在新婚之夜唱大戲麽?”


    聽著這道聲音,藍宇這才想起來之前被眾人胡鬧一陣,還未來得及打理,便急忙喚人送來了洗漱之物,一番洗漱之後,看向了房頂。


    房頂之上被李道一扒了一片瓦,李道一一雙眸子瞪得溜圓。


    “滾!”


    藍宇咬牙切齒的說道。


    李道一發出幾聲大笑,這才走了。


    藍宇看向了方餘念,四目相對,皆羞澀一笑,低下了頭。


    ……


    一群群白衣劍士趕到了方府門外,許縝點了點人,總共有三四十人,其中他和一位較為年輕的長老是小宗師,還有六位匯溪境的弟子,其餘的便都是通竅境。


    許耿看到這副景象,大為興奮,這等架勢,直接將那方家的女兒搶來做爐鼎也沒人敢說些什麽。就算了郡守大人不滿,可那又能如何,這算是江湖事。畢竟當日許耿見到的那三個家夥,沒帶官職,雖然不知道是散修還是什麽門派的高足。不過,這是荊門州,隻要不是青蓮劍宗之人便成。況且,青蓮劍宗之人都是袖口和領口繡有青蓮的白袍,根本沒有穿道袍的人。所以,許氏父子根本沒什麽好擔心的。


    “得到那個女子之後,盡快完事,你突破到小宗師便將其殺了。若是這幾人是其它州的弟子,他們長輩尋來時,也好來個死無對證。”


    許耿聽到父親的話,點了點頭。


    一聲長嘯,這三四十人便躍過了牆頭,落到了婚房之前。


    所有乾劍宗白衣弟子站在院前,整整齊齊的排成了幾排,月光之下,長劍閃著寒芒,盡皆出鞘!


    藍宇被長劍出鞘聲音一驚,正要推門而出,門外卻傳來了一道聲音。


    “別急,我來處理!”


    藍宇聽得是李道一的聲音,便又坐了下來,方餘念握住了他的手,藍宇朝著她笑道:“沒事,別急。”


    李道一看著門外眾人,便走了過去,看向了許縝。


    “不知道許宗主這是何意?”


    許縝淡然一笑,對著李道一回道:“適才聽郡守大人所言,三位不似尋常人,故攜帶我宗門劍士前來護衛。”


    李道一聽到這話,冷笑一聲。


    “那多謝了,不必。請問吧!”


    許縝仿若沒聽到這話,笑盈盈的站在原地。


    這番陣勢,別說藍宇,就是換做任何一個人那裏還有春宵一刻的心思,外麵刀劍林立,三四十位修行者在門口拔出了長劍,誰還會有心思做那事。即便床上坐著的是天下第一大美人,估計便也沒了這份心思。


    “多說無益!打他!”一道聲音傳來,隻見一人提著黑色的長劍趕了過來。


    徐長安打退了四人之後,抓起了躲在荊棘叢中的白落青,一言不發,便將她帶了回來,送到了白家家主的身前。隨後聽到長劍出鞘之音,便趕了過來。


    至於方家的人,隻敢圍在外麵。這些可都是修行者,他們上來了,也沒什麽用。


    徐長安話不多說,便直接提著長劍掃向了許縝。


    許縝見是一個匯溪境的小子,便大喝一聲,猖狂小子。


    說著,便拔出長劍,同前些日子許耿所用劍訣一般無二,一個大大的“乾”字出現在空出,朝著徐長安壓來。


    徐長安麵對這一招不敢大意,本想用《奔雷》以力破之,突然間心有所感,似乎看到了這一劍的破綻。


    他第二次麵對這一劍,加上修行幾大宗門劍訣,頗通劍理。還有平時也會思考何為破劍訣,剛才麵對這一劍,突然間便看到了破綻。


    於是他想都沒想,便朝著“乾”字刺去。


    眾人看到,都暗道這人是個傻子,可偏偏許縝看到徐長安所賜方位,有些擔憂。


    果真,那壓來的“乾”字在被徐長安刺到“乾”字最上方一橫時,猶如紙屑一般,最終又破碎開來。接著一道劍氣直襲許縝,許縝一口鮮血噴出,倒在了地上。


    徐長安看著許縝,帶著一股酒氣,微微一笑。


    “你到底什麽境界!”


    “匯溪!”麵對許縝的問題,徐長安的回答擲地有聲。


    “不可能!”許縝眼中全是驚駭,匯溪怎麽會有如此戰力,區區小溪,如何能淹沒田野,這是常理!


    “年兄,一起上!”許縝看向了周圍的遊野境小宗師長老,朝著他喊道。


    ;那位小宗師雖然覺得有些以大欺小,可如今宗主受傷,他也不得不出手了,便也拔出長劍,和許縝聯手,朝著徐長安攻去!


    同時,李道一也攔住了那六位匯溪境,李道一雖然不能將六人打敗,可六人卻也拿他沒有辦法,更加脫不了身去搶人!


    至於其它的通竅境弟子,都畏縮不敢向前,而且他們一上前打算搶人,要麽就是被紅色劍氣所傷,要麽就是被那個小道士解了褲腰帶。


    小道士手裏此時已經有了不少的腰帶,許多弟子麵皮薄,隻能站在原地,提著褲子。


    徐長安以一敵二,還顯得遊刃有餘,便忍不住長嘯。


    “藍兄,好生辦事,明年生個大胖小子,認我做幹爹!”


    藍宇有些無奈,外麵都打作一團了,他哪有心思。不過他卻沒貿然出去,若是待會有人闖進來,他也可以護住方餘念。


    畢竟,他現在成了別人的丈夫,便要護住他,他的兄弟在外麵也還能頂住。


    他握著方餘念的手,朝著她一笑道:“沒事。”


    徐長安方戰勝四位小宗師,現在又戰兩位小宗師,想到自己兩年前,還隻能在渭城的街口和小痞子拳拳到手的廝打,還羨慕說書先生口中的修行者,沒想到如今,自己也能如此,借著酒勁,胸中豪氣幹雲,便忍不住放聲長嘯。


    兩人戰他,久戰不下,還有劣勢,越來越心驚,急忙說道:“匯溪怎可戰遊野,不可能!”


    話音剛落,徐長安胸中豪氣大漲,便有些得意忘形,大聲喊道:“小溪不能淹沒田野,可本世子的天河呢!”


    說著,《萬劍訣》、《奔雷》還有《渡生》齊齊打來,兩人抵擋不住,很快便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出手,徐長安側身讓過兩道劍氣,兩人便逃了,留下一群弟子。


    ……


    “宗主,現在該怎麽辦!”姓年的那人一邊騰於空中逃命,一邊問向許縝。


    “你去騷擾,別讓他們洞房,量他們也不敢動我們弟子,我現在去請老祖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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