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館


    到了傍晚,徐長安看到陣陣長虹朝著荊門州城門飛去,想來困於山上的所有百姓都得救了,至於崔巍等人,他便沒有去管,畢竟人做了錯事終究要償還的,他們在山上橫行霸道了那麽多年,雖然做事留有餘地,與百姓也沒有多大的糾紛,可做了便是做了。


    做了事,便要承擔責任。


    不管他荊門州太守怎麽判,怎麽處理,隻要是依循國法,他徐長安也懶得去幹涉。


    可讓徐長安沒想到的是,幾年之後,會再次遇到崔巍。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總歸,百姓得救,清風寨覆滅,這件事也算是有了一個結果。


    金秋送爽,荊門河主河兩側有不少樹木,水流也不急,一片片金色落葉隨著水流飄搖遠去。


    三人坐在了江邊,小白窩在了李道一的懷裏,對於這位賭術上的啟蒙老師,它也是有些想念。


    風微微一卷,三人撩了撩長發,藍宇不厭其煩的提起了魚鉤,把那尾金色的鯉魚拋入了江中,李道一躺在樹下,眯著眼替小白順著毛。


    他看了一眼和藍宇並肩而坐的徐長安。不,應該是藍道。


    徐長安自小跟著時叔,也學得了不少的本領,釣魚雖然比不上一些大家,可尋常小釣,用來烹煮或者陶冶情操也是手到擒來。


    可今天,他回來之後和兩人說了下那個奇奇怪怪的李長老的事後便也找了一根魚竿,釣起魚來。


    兩個時辰過去了,藍宇鉤子上起的全是金色鯉魚,而他卻一無所獲。


    若不是有了徐長安作為表率,隻怕一直遠遠的看著三人的老漢都要搬個小板凳來釣魚了。


    李道一瞅了一眼徐長安,慢悠悠的說道:“你就別在他麵前釣魚了,自取其辱。”


    隨即抬頭看向了樹梢,一片落葉正好遮住了眼簾。


    藍宇再度一甩鉤,金色鯉魚又在江麵上劃過一道弧線落入了他的手中。


    “話別多,天機閣那個老家夥當初騙了我姑姑不少東西。”


    雖然話隻說了一般,可卻讓李道一想拿開那片落葉的手頓在了半空之中,李道一放下了手,裝作沒有聽見。


    當日頭落入江麵,暮色即將降臨,那今日擔驚受怕的老漢眼睜睜的看著這三人,他們三人不動,他也不敢動。


    “行了,你無不無聊,你釣魚有意思麽?”


    李道一扯開了遮在眼睛上的樹葉,一下子蹦了起來,小白也立馬跳到了他的肩頭。


    徐長安沒有發話,他早就把魚竿放在了一旁,細細的感受著突破到匯溪境帶來的不同。


    同時,不管是《萬劍訣》,還是《奔雷》或者是《渡生》他都有了新一層次的理解,好像能用的手段更多了一些。


    對於這無聊的兩人,他並沒有搭理。


    反正他也沒去處,浪跡江湖嘛,跟著藍宇就行,他也看出來了,藍宇是個有錢的主。跟上藍宇,也不用讓小白去賭博養他了。


    藍宇看了一眼李道一。


    “我又沒攔著你,想幹什麽趕緊去啊。”


    李道一聽到這話,臉嘴頓時一變,搓著手笑道:“藍少,你忘了之前我們說好的麽?”


    藍宇搖了搖頭:“沒忘。”


    “那我們還不趕緊行動起來!”李道一諂笑道,比長安城皇宮裏那些看見了聖皇的公公笑得更燦爛。


    藍宇看了一眼徐長安,皺著眉問道:“都熟悉的差不多了麽?”


    徐長安點了點頭,藍宇這才接上李道一的話:“六宗大比,揚名立萬嘛!可距離六宗大比還有一個多月,去那封武山你們倆禦劍帶著我也不過十多天的腳程。時間還早,不釣魚能幹啥!”


    李道一看到藍宇對徐長安的態度,先是嫉妒的瞥了一眼徐長安,隨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兩人說道:“一出來就名動四海的人不少,這家夥若是參加了六宗大比匯溪境的比拚,揚名立萬不在話下。天河之姿的匯溪加上我暗中運籌帷幄,自然不再話下。可他現在,不先去弄幾個名頭打打底,把他藍道的身份坐實了,能揚名立萬麽?”


    藍宇聽著他的話,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把魚竿一扔,衝著李道一說道:“那我們現在幹嘛?”


    李道一微微昂首挺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當然是進城啦!”


    隨即看了一眼徐長安說道:“你在這個月摸清楚天河匯溪的天賦,傳聞中每一個以天河之姿進入匯溪的修士,都會莫名擁有一種天賦。蜀山的太上長老李義山,以前是準天河進入匯溪的,他就是進入匯溪以後,不管是悟道還是研究劍訣都奇快無比,這才和創了《破劍訣》的劍山老人成了忘年交。不然人家劍山老人一直獨來獨往,怎麽可能和蜀山一個小弟子成為朋友。”


    徐長安聽到這話,這才明白,原來瘸子和劍山老人緣起都是源於以天河之姿入匯溪。


    李道一看得徐長安吃驚的模樣,更加的得意了,接著說道:“以那李義山的天賦,雖然耽擱十幾年,可隻需要再給他個四五年,必然進大宗師之列。”


    正在此時,藍宇走向了那老漢,和那老漢說了幾句,那老漢接過他遞來的珍珠,哈腰點頭的朝著藍宇表示感謝。


    這時候,藍宇看向了正神氣的李道一,眉頭皺了起來。


    “走不走啊,你們!”


    李道一被這一喝,立馬丟下徐長安,如同服侍主子的小廝一般,跟在了藍宇身後。小白嫌丟人,便躍上了藍宇的肩頭。


    三人進了城,先找了家客棧,三人點了幾個小菜,要了一壺酒,臨街而坐。從二樓往下看去,正好能看到夜晚熙熙攘攘的人群。


    雖然比不上長安,可卻也有大城之姿。


    藍宇、李道一還有徐長安喝了點酒,李道一臉微微紅,想了想,咬咬牙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麵具丟到了桌子上。


    藍宇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語。


    “你小子,我把麵具借給你,你以後可要還給我,帶上這麵具,別說宗師,就是大宗師,能夠觀星探天機的人都認不出你來。”


    徐長安看著桌上像鐵皮一般的麵具,皺起了眉。


    “你小子,還嫌棄!”李道一說著,便伸手要拿回麵具,可卻被一柄折扇給擋住了。


    “好東西啊,帶上吧!帶上鐵皮麵具,才像我的護衛。”


    藍宇才進城,便買了一把折扇,換上了華服,一副貴公子的模樣;同樣,李道一換了一身的道袍,徐長安倒是沒那麽多講究,隻是換上了一身青衫。


    李道一縮回了手,撅起了嘴道:“什麽鐵皮麵具,這叫‘天漏’,帶上這個麵具,別人查探不到修為,即便是大宗師,也感應不到你。更為厲害的是,能夠遮掩天機。”


    “說個屁,就是一個鐵皮麵具而已,我家寶庫裏能遮掩天機的東西可不少,也沒見哪個有你這麵具難瞧。”


    藍宇興許是喝了點酒,便和李道一爭辯起來。


    徐長安感激的看了爭吵的兩人一眼,帶上了像鐵皮麵具的“天漏”。


    兩人爭得麵紅脖子粗,最終還是李道一敗下陣來。


    兩人看得徐長安帶上了麵具,便也停止了爭吵,藍宇看向李道一便問道:“喂,小道士,你說說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不可能就在城裏吃吃喝喝就能打出名頭吧?”


    李道一輕蔑的看了一眼藍宇。


    “山人自有妙計!”


    ……


    第二天,天微微發青,太陽才從江麵探出了頭,李道一便把徐長安和藍宇叫了起來。


    他特意的打扮了一下,發髻也規規整整的束了起來。


    藍宇見狀,折扇一搖:“喲,今天帶我們見小道姑去麽?”


    李道一斜了一眼藍宇,高聲道:“你懂個屁,既然要揚名立萬,那我們必須去踢館!若是六宗大比匯溪境的比拚隻能去三家,算不算揚名?”


    藍宇臉上浮現了一抹笑容,眼睛也眯了起來。


    “那在荊門州,豈不是要先去……”


    李道一重重的點了點頭。


    ……


    進了城之後,怕小白太過於紮眼,徐長安就給它放了假,當然它還從藍宇那兒騙了幾兩銀子。


    兩人也不說去哪,徐長安便老老實實的跟著兩人。


    走了沒多久,來到鬧市邊上,此處有一宅院,紅磚綠瓦,幾棵大樹探出頭來,巷子裏的小路上,鋪滿了金黃的落葉。


    三人來到了正門前,徐長安抬頭一看,隻見“青蓮劍宗”四個大字,心頭一凜。


    正在猶豫間,李道一已經敲開了大門,一把將徐長安拉了進來。


    那開門的小婢女還未講話,李道一便抱拳朗聲道:“荊門三傑聽聞青蓮劍宗匯溪弟子林邕冠絕六宗,特來拜會。青蓮劍宗乃是名門正派,想來不會以強欺弱,以大欺小吧!”


    李道一說完之後,眼睛一轉,朝著藍宇和徐長安得意一笑。


    他先聲奪人,先給他聽說的青蓮劍宗這一輩的大弟子戴一個高帽,然後再給青蓮劍宗戴一個高帽,防止有不老臉的長輩出手。


    話音剛落,隻見一婦人出現在他們三人麵前。


    徐長安見到此人,眼神有些閃躲,往後縮了縮。


    此人自然就是昨日才見到的青蓮劍宗長老李心吟。


    李道一拽住了徐長安的袖子,小聲的說道:“怕什麽,隻要她不拿下麵具,認不出你來。對了,待會別用六大宗門的劍訣。”


    李道一和徐長安說罷之後,便嬉皮笑臉的朝著李心吟拱手道:“這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想來便是赫赫有名的李長老了。”


    女人都愛聽別人誇她,即便是身為青蓮劍宗的長老李心吟也不例外。


    李心吟麵上一喜,便裏麵轉成了淡然之色。


    “荊門三傑,我還沒聽說過,不知道三位來我青蓮劍宗有何貴幹。”


    藍宇此時環顧四周,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而徐長安則是全身緊繃,站在了藍宇的身後,像一個合格的護衛。


    “在下三兄弟聽說青蓮劍宗這一輩的大弟子林邕修為冠絕六宗,還在其餘方麵略有建樹,特來拜會。若是林邕拜於我三兄弟之手,那要不讓我等兄弟三人代表青蓮劍宗前去封武山參加六宗大比。”


    李心吟聞言,心中冷笑。


    那公子哥模樣的人,才通竅巔峰,好像還受了傷;而這小道士,則是匯溪境巔峰,至於那穿著青衫帶著麵具,身後背著長劍的人,她還看不出深淺。


    李心吟冷笑一聲道:“原來是來踢館的。”


    “不不不,我們是來友好交流的。”李道一急忙搖頭。


    “你們有三人,我宗大弟子就一人,六宗大比也不許以多勝少啊!”


    李道一聞言故作高深神秘一笑道:“我們兄弟三人,各有所長。你看我大哥,雖然才通竅巔峰,可詩詞歌賦在這荊門無人能出其右,以後有名的詩劍仙;我這三弟,出身貧苦,隻有一身的蠻力,以後將會是有名的劍癡;而我,則是能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可知先後三百載,歲月悠悠,不過我掌中一粒沙塵!”


    李道一說完,得意洋洋,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反倒是藍宇有些尷尬,他哪懂什麽詩詞啊!


    李道一這一套一套的,把那開門的小婢女唬得一愣一愣的。正在得意間,耳邊傳來了銀鈴般的笑聲。


    “原來是一個公子哥,一個打手,加上一個江湖騙子。”


    李心吟笑道,隨即聲音一冷:“當我青蓮劍宗是什麽地方了麽?阿貓阿狗都敢來踢館?”


    李道一眼見情況不對,最怕這個女人不管不顧的把他三人趕出去,他三人的目標是那匯溪巔峰的大弟子林邕,不是這女人。


    李道一隻能咬牙接著道:“阿貓阿狗?”


    “好一個阿貓阿狗,既然我們是阿貓阿狗,你青蓮劍宗的大弟子林邕不敢一戰,那又是什麽!”


    此言一出,饒是李心吟脾氣再好,也忍不了。


    便怒聲道:“好,我也不欺負你們三個小輩。既然如此,你們就一戰,若是輸了,便滾出去!”


    “記住,是用的滾的!”


    李道一知道這女人被激怒了,便齜牙笑道:“得嘞,若我這三弟敗了。不僅滾,還滾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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