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一起上,窯子一起逛(三)


    城外戰鼓聲聲擂響,薑明、徐長安和郭汾都沒有用什麽特殊的戰法。


    實力懸殊的情況下,先頭部隊衝鋒在前,攻城器械隨後跟進,若是沒有特殊的情況,根據他們的估算,不出一個時辰這越州必破!


    可三人還是有所不同,郭汾依舊於大帳之中指揮,是不是的從營帳之中傳出幾枚令牌調兵遣將。薑明卻是不同,他一身的銀白色鎧甲,背負長槍,一躍而上,直接跳上了高台,接過士兵手中那有些沉重的鼓槌,親自為大軍擂鼓!


    徐長安則不用多說,親自帶頭衝鋒。身後的將士眼見得自己的將軍奮力向前,個個如同聞見了血腥味的小狼崽,嗷嗷嗷的直往前衝。


    三路齊攻,縱使柳承郎智謀再通天,沒了士兵,就如同廚房沒了米,即便是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經過了小半個時辰的奮戰,不少士兵已經開始攀爬起城牆來,也有一些士兵在用巨木撞著城門,眼看城門搖搖欲破。


    不知道什麽時候,戰場上傳來了陣陣笛音。


    那笛音忽遠忽近,飄忽不定,先似小河淌水,蜿蜒直流。後急轉直下,音調一變,猶如雨打竹林,飛流直下,變得緊張而又急促起來。


    薑明自然聽到了,雖然戰場之上嘶吼聲、淒慘的叫聲、長戈的交擊聲、長戈撕裂肉體的聲音混在了一起,可那笛音宛如滲入了棉絮裏的水一般,任憑戰場之聲再大,都阻止不了。


    那笛音緩緩傳入了戰場上所有人的耳朵裏,士兵們並沒有在意,他們的目標隻有城頭,眼裏隻有麵前的敵人。


    薑明自然也聽到了這聲音,他麵色凝重盯著戰場中央。


    現在的他,生怕一個個小小的因素就決定了戰爭的成敗,作為一個將領,他容許自己失敗,因為自己失敗後還能爬起來;可作為柳承郎的對手,此時的他,卻不肯再輸第二次了。


    他才想找人查探這奇怪的笛音來自何方,正欲張開嘴吩咐左右,眼神一凝,看向了城門腳底。


    隻見城門底下突然鑽出了一片黑壓壓的東西,它們盡情的扭動著身軀,猶如黑色的潮水一般,朝著聖朝的士兵湧去。


    薑明凝神遠望,突然間大驚失色,立馬揮舞大旗,不停的嘶吼:“退兵!”


    可明顯他的聲音在戰場之中宛如一顆沉沒到底的小石頭,瞬間沉於湖底。


    薑明的心涼了,任憑他怎麽嘶吼,那些士兵都已經被“黑色的潮水”侵染了。


    隻見那些足有小臂粗細的黑色的蛇扭動著身子,吐著猩紅的蛇信,發出了“呲呲”的聲音,張開了血盆大口,朝著士兵們撲去。


    即便是聖朝再富庶,也沒有能力為每個士兵配上盔甲,即便少數身在戰場上的副將有了盔甲,一路用長槍挑開長蛇,可鎧甲隻能擋住蛇一會兒,時間久了,不知道那些蛇什麽時候就通過裂隙鑽到了鎧甲裏麵,露出森寒的牙齒,給敵人致命的一擊。


    士兵們節節敗退,撕心裂肺的嘶吼聲此起彼伏,整個戰場就隻剩下了士兵們的嘶吼聲和那綿長的、催命的笛聲。


    薑明看著這一幕,緊緊的握著拳頭,大聲的往後吩咐道:“準備火箭(箭頭冒火的弓箭)和火弩,救援!”


    “救援”兩個字幾乎是從薑明的牙縫裏蹦出來的,他看著被蛇群纏繞的士兵,目色陰沉。


    雖然命令傳達了下去,可在準備火箭和火弩的這段時間裏,派出去打頭陣的士兵已經犧牲過半。


    當紅色的弩箭如大雨一般紛揚直下時,蛇群前行的步伐才略微的被擋住了一下。


    慢慢的,火箭和火弩射在了地上,圍成了一個火圈,終於把蛇群擋在了圈內。


    得以逃生的士兵們看到了這一幕,紛紛轉過頭去看著在火圈內的蛇群,當他們轉過頭的時候,隻看見那些高昂的頭顱,冰冷的眸子和不斷伸縮的蛇信子。


    士兵們捂住了傷口,眼中滿是驚悚。


    那些蛇無孔不入,小一點找到機會上來照著腳踝或是小腿就是一口,但凡被咬到的士兵,有的隻是暫時的暈眩,有的則直接口吐白沫,倒地而亡。


    可身在蛇群之中,短暫的暈眩無異於喪命,隻要稍加不注意,這些蛇便纏了上來。


    此時的麵色灰白的士兵們看著被大火圍住的蛇群,後背還一陣陣的發涼。


    他們怎麽都沒想到,最終的他們沒有被敵人砍死,而是有可能被蛇咬死。


    薑明緊握著拳頭,看向了隨軍的醫師,那些醫師看到薑明這個樣子,都自覺地低下了頭。


    隨著士兵慢慢的被抬了回來,薑明登上高台,看向了城牆之上。


    這是三年之後,他和柳承郎第一次的遙遙相對。


    柳承郎的身側一個穿著黑色袍子的老者也看到了高台之上的薑明。


    薑明和柳承郎四目相對了一下,柳承郎微微一笑,便任由王匯海推著輪椅走開。


    城牆之上的老者露出了微笑,在城牆之上朝著薑明勾了勾手指。


    薑明氣得咬牙切齒,可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要拯救傷員,尋找解決的法子。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黑衣老者,立馬走回了大營。


    可剛到大營,立馬有一個信使前來。


    根據衣服,他看得出來,這是郭汾的人。


    信使的臉上全是灰塵,身上傷痕累累,衣服也滾得破破爛爛。


    “何事?”薑明沉聲問道。


    群蛇的出現,對他的軍隊或者士氣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啟稟薑元帥,郭元帥請求馳援!”


    薑明心中隱隱有不安的感覺,立馬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我軍即將破城之際,從側翼突然殺出了一支象軍,大象皮糙肉厚,我們抵擋不住,節節敗退!”


    薑明看著信使,看了看營帳外忙碌的士兵們,隻能長歎一聲說道:“趕緊讓你家元帥撤兵,本帥遭遇蛇群,自顧不暇。”


    信使頓時呆在地上,有些不敢相信。


    薑明看到有傷員攙扶著走過,立馬叫停數十人,挑開了他們的褲腳。


    信使看了過去,隻見那些腿都變成了漆黑色,傷口上抹著一些綠色的草藥。


    這些傷員的小腿上,少的有五六個傷口,多的有數十個傷口。


    信使見狀,心中一凜。


    這大象雖猛,橫衝直撞,可要殺死一個人卻不是那麽容易;可這毒蛇就不一樣了,隻要輕輕的咬上一口,不知不覺中就會斃命。


    信使看著這些臉色灰白,小腿漆黑的士兵,跪在地上的他下意識的退了兩步且身體往後仰去。


    薑明看向了他,淡淡的說道:“你看吧,趕緊讓你家元帥保存兵力。”


    信使聽到這話,如獲大釋,頭也不回的跑了回去。


    “自己遇到蛇,郭汾遇到象,不知道徐長安遇到了什麽?”薑明想到此處,立馬大驚,因為他覺得徐長安在軍事上的指揮藝術並沒有自己和郭汾強。


    ……


    徐長安帶領何老五還有薛潘一路砍殺,三人毫發無損的到了城下。


    一身紅色的徐長安,不少的血跡飛揚,沾染到了他的盔甲和長劍之上,讓他的紅色更加明亮了幾分。


    何老五齜著牙,刀上滴著紅色的鮮血,身上卻沒有一點兒的傷口。


    他穿著一件破袍子,還能在軍陣之中保持如此的完好,就連徐長安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徐長安雖然是通竅境巔峰,可以勝過一般的匯溪境。可若是此時把他身上的盔甲卸下,隻怕他也得傷痕累累。


    三人到了城樓之下,徐長安探頭一看,隻見一杆“韓”字大旗隨風飄揚,立於城牆之上。


    “我們三人看誰能夠砍倒旗子,若是你們二人先於我,我便立你們首功。”說罷,一聲長笑,足尖輕點於馬背之上,一躍而起。


    薛潘見狀,也扛起起長刀,同樣高高躍起,兩人直撲那“韓”字大旗而去。


    何老五沒有動,一刀格擋開飛來的箭矢,眯著眼瞧著兩位登越城頭的年輕人。


    徐長安的長劍和薛潘的長刀幾乎同時到,一陣鐵器相交之音傳來,兩人詫異的看向了大旗的位置,隻見那“韓”字大旗原來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


    不遠處柳承郎淡淡一笑,撫掌道:“不愧為徐元帥,膽識過人。”說著眯起了眼,隔空朝著徐長安伸出了手。


    隻是徐長安沒有機會握住柳承郎的手,奪了旗子的王匯海冷笑一聲,先一拳打在了薛潘的胸膛之下,薛潘如同一塊巨石一般重重的從城牆之上落下。


    他口中鮮血狂噴,在空中用鮮血畫出了一道弧線。他重重的砸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何老五見狀,立馬提著長刀奔向了薛潘的所落之處。


    何老五才想扶起薛潘,隻見空中又一道身影落下。


    城牆之上的王匯海可不會留手,他看著這個熟悉的老對手,齜起了牙一笑道:“看來你在蜀山也沒多少長進啊!”說著,毫不留情的朝著徐長安一劍斬去,他現在早已經是匯溪境(小宗師)巔峰,境界比起徐長安來說足足高了一個大境界,徐長安如何擋得住,隻能急忙撤劍護住胸前。


    兩劍相擊,徐長安立馬從城上落了下來。


    重重的砸在了薛潘的身側。


    何老五驚駭的看著這一幕,才欲扛起兩人往後撤,卻聽見四聲巨響,從側翼殺出了一隊隊紅色的士兵,他們穿著暗紅色的盔甲,把全身都護了起來,手中握著閃著寒芒的長戈。


    這些紅色的士兵立馬將三人圍了起來,層層疊疊的,如同一個鐵桶一般。


    三人之外,士兵們迅速的列好陣勢,一步步的從城牆之下往外推了出去。


    他們如同一座座一座座小山一般,把聖朝的士兵阻擋在了外麵。


    緊緊半晌的時間,城下五百米內,再無聖朝軍隊。


    一陣陣號角聲響起,那群穿著火紅色鎧甲的士兵停了下來,他們麵無表情的看著前來攻城的人。


    徐長安和薛潘爬起身來,隻見身旁除了何老五,身邊全是穿著紅色鎧甲的軍士。


    “山陣!”徐長安虛弱的吐出了這兩個字。


    山陣,原是四大家族的特有兵種,他們穿著鎧甲,手持長戈,對戰之時,如同一個個鐵人一般,列起陣勢往外推進,他們雖然是步兵,可就連一般重騎兵的衝擊都能擋得住。


    不動如山,動若山崩,說得便是他們。


    徐長安雖然沒有真正的對戰過山陣,可聽也聽說過。


    沒想到第一次在戰場之上真正的看到這支軍隊,就被他們給俘虜了。


    城頭之上柳承郎坐著輪椅,王匯海安靜的在他身後,城牆之上還多了一個黑皮膚穿著錦袍的老人。


    “久聞世子勇猛無雙,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徐長安盯著那個老人。


    老人笑了笑,拍了一下腦袋,撫掌道:“差點忘了,世子不認識老朽,老朽自我介紹一下,在下秦家家主,秦亥,也有人叫我秦黑子。”


    徐長安坐在地上,靠在了何老五身上,喘著粗氣,斜眼看著秦亥。


    秦黑子眼神突然冷了下來,他原本以為這個世子眼中會出現驚訝和不安,沒想到這位世子雖然身在城下,目光中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不屑。


    秦黑子怒極而笑,重重的拍了拍掌,掌聲之大,響徹整個戰場。


    “好,我要你徐長安看著你的部下被屠戮一空!”


    他話音剛落,一陣號角聲立馬響起。


    除了圍住徐長安、薛潘和何老五,其餘山陣頓時再度向前推進。


    徐長安突然聽到了哀嚎聲,他雖然看不到外麵的場景,可想也想象得到,自己的士兵被山陣們高高的挑起,剖開肚子。


    他手背上青筋暴漲,一股股煞氣突然從體內噴薄而出。


    正在這時,一雙蒼老的手撫上了徐長安的肩膀。


    “徐元帥,蜀山桃花開了麽?”


    何老五一句話,瞬間把徐長安刺激清醒了。


    徐長安眼中的紅芒弱了下來,他想起了那個紫衣女孩的來信,想起了那個紫衣女孩讓自己回蜀山看桃花,他想起了那個在赤岩山外緊緊護住自己的女孩,他還想起了那個假裝成了護衛,救出自己和薑明的女孩,他想起了那座放滿白色小花的無字墳,也想起了那位長輩的教導。


    “前輩,您是?”


    徐長安看了一眼這些山陣,隨後問向了何老五。


    何老五齜起了嘴,擺了擺手。


    “我可不是什麽前輩,我隻是在年輕的時候,遇到一個叫做牛子高(第一卷蜀山提到過)的老頭,他教我種地,順便教了我一些呼吸吐納的法子調節身體,囑咐我以後若是遇到蜀山的人,幫他問問蜀山的桃花又開了麽?”


    徐長安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隨即說道:“那位前輩算是我的師伯。”


    “隻是如今情況如此,我們隻怕沒命出去了。沒辦法看蜀山的桃花了!”徐長安淡淡的說道。


    “想看總能看到的,我曾經啊,妻離子散,差點要自殺,那位前輩經過,救了我,他告訴過我:即使情況再複雜,也不要想著放棄,放棄是懦夫的行為,上天不會眷顧懦夫的。”


    何老五說著,在眾多的長戈之下,拿出了刀。


    這時候,耳邊突然傳來鐵戈相撞之音,如同兩座大山撞在了一起一般,大地都震動了起來。    何老五眯著眼笑道:“你看,都說了,運氣不會眷顧懦夫的。”


    徐長安和薛潘相互攙扶著,也站了起來,兩人的臉上都沾這鮮血,三人背對背靠著。


    一百山陣圍成了一個圈,用長戈指著他們,隻要城牆之上一聲令下,長戈便會毫不猶豫的刺穿他們的身體。


    撞擊聲持續不斷的傳來,城牆之上的秦黑子看著遠方兩種不同的山陣在撞擊,突然從牙縫之中擠出了一句話:“楚老狗,你連山陣也給別人了!”


    當山陣出現的那一刹那,趙晉立馬撤兵。


    他不是逃跑,他是知道,自己的對手來了。


    他原本就是除了楚家老祖之外,楚氏山陣的最高指揮官。


    他所帶來的兵士,當然不是一般的精銳,而是精銳之中的精銳山陣。


    山陣出現,韓士濤看到左翼趙晉退兵,自己獨木難支,秦氏山陣便欺身而上,步步緊逼。


    過了半晌,趙晉立馬召回原部眾。他一早就買通了徐長安的隨軍壓糧官,恐怕就是壓糧官也不知道,那楚家運來的糧草之中藏著戰場之上的利器。


    訓練有素的五千山陣士兵們闖入了糧草處,從糧草之中找到了自己的老夥伴。


    很快,趙晉穿著一身的黑甲,披著白色的披風,帶上了一個鬼臉麵具。


    他身後站著整整齊齊的五千紅甲山陣,他們的戰甲,比秦氏山陣要紅得更加的通透。


    秦亥此時沒有心思再理會徐長安,他看著那五千的山陣,雙目通紅。


    他秦氏黎回之地,民風彪悍,可窮苦,根本打造不起山陣,這一萬山陣,還是在楚家的幫助之下才堪堪成型。


    “來將何人?”


    他看著這個帶著麵具的將軍,有一絲絲的熟悉之感!


    “原楚氏山陣主帥,今徐長安盔下偏將軍趙晉是也!”趙晉說著,拿下了麵具,露出了秦亥熟悉的臉龐。


    他是山陣的指揮官,更是教官,秦氏的山陣也是由他調教出來的。


    “想不到,你居然也成了別人的狗!”秦黑子臉色真的變得漆黑無比。


    趙晉微微一笑道:“你見過狗在後麵的麽,徐元帥從未把我們當成狗,連衝鋒都是他親自衝鋒。”


    他騎著馬,在兩軍之中踱步,緩緩說道:“正真的狗都是率先狂吠,你說是不是,秦家家主?”


    秦亥臉色鐵黑,他知道這是趙晉在拐著彎的罵他是狗。


    趙晉看著城頭的秦亥,朗聲說道:“我今日以五千破你數萬,讓你看看什麽是真正的山陣!你們的戰甲,不過是楚家不要的邊角料而已!”


    說著,趙晉便指揮著山陣對撞!


    正在此時,一道聲音傳入了韓士濤的耳中。


    “韓先鋒,兩方山陣皆是我盡心訓練而成,一時半會我也擊敗不了他們,還請韓先鋒速速救出元帥,這山陣鎧甲皆由上好材質打造,可為了讓戰甲更加靈活,在小腿處、腰部、和手臂處皆用一圈軟甲打造,此三處乃是山陣的弱點,若能挑開這三處,此戰甲自散!”


    韓士濤一愣,看向了正在指揮山陣的那位黑甲將軍。


    他不再遲疑,立馬手持長劍,輕輕一躍,踏著萬數山陣的人頭,朝著城下掠去!


    兩方山陣相撞,也許是趙晉出現的緣故,秦氏山陣漸漸有了頹勢。


    秦亥低頭一看,隻見韓士濤朝著城下而來,他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道:“還想救人?沒門!”


    隨即號角再度響起,圍著徐長安、薛潘和何老五的百餘山陣,齊齊向前進攻!


    三人好歹都算是修士,即便山陣再如何強大,也不過是體魄較好的普通人套了一層殼而已。


    三人格擋開了刺來的長戈,各自奮力一擊,這才殺了三名山陣甲士。


    有了人員傷亡,這穿著紅色重甲的士兵們緩緩的開始重新組織陣型。


    徐長安看著這群山陣,口中吐出了一口血沫道:“這群家夥的烏龜殼可真硬!”


    三人的臉上都布滿了疲憊,三人不知道擋住了多少次的攻擊,攻擊了多少次,這才殺了三名山陣。


    徐長安咧嘴一笑道:“幹他娘的,這些人屬烏龜的吧?”


    三人聽聞,抹了抹臉上的血跡,同時大笑。


    看著調整陣型的山陣,薛潘突然問道:“老頭,這麽猛,真名叫什麽?”


    經過剛剛的廝殺,他和徐長安都知曉,這老頭的實力在他們兩之上。


    “我真叫何老五!”


    “那你有兒子、孫子麽?如果有的話,以後啊,等到戰爭勝利,肯定有人會對著你兒子和孫子翹起大拇指說‘你家老頭真帶勁!’,就你這個年紀,得到這個評價,也不枉此生了!”薛潘說完,咧著嘴開玩笑,此時他仿佛成了長安那個小紈絝。


    何老五笑了笑,露出了僅有幾顆牙齒的牙齦。


    “沒有沒有,我妻子啊,早死了,哪有什麽親人,隻怕也沒有人會想起我,更沒有人誇!”


    薛潘喘著粗氣,齜著牙笑道:“老子也沒個一兒半女的,要是老子有個兒女,讓他們認你當義父,以後讓他們誇你!”


    何老五被薛潘逗笑了。


    看了一眼正在收攏的山陣道:“就你這毛頭小子,估計老婆都沒有,還有啊,我這年紀都可以當你爹了!”


    薛潘沒有戰甲,被王匯海打那一下受的傷比徐長安嚴重得多。


    剛才好幾次險象環生,都被何老五給救了下來,兩人也很快的熟絡了起來。


    薛潘聽到這話,眉毛一擰說道:“我認你當兄弟,你居然想當我爹!我爹可是刑部尚書!算了,算了,當兄弟吧!若此番我們活下來,以後回長安,請世子去窯子裏幫你挑兩個媳婦!”


    徐長安看著兩人的笑鬧,頓時感覺鬆了不少。


    “這窯子裏的,能行麽?不怕得病麽?”


    此時山陣成型,何老五擋開了長戈。


    “咋地?你以為咱長安城裏的窯子和你們那山旮旯裏的窯子一樣麽,還會得花柳?”


    薛潘一躍而起,雙腳踹翻了一個甲士,撞翻了數人。


    “這長安的女子,都是賣藝不賣身,個個才學過人!跟你,可惜了,到時候讓世子找個老鴇來照顧你!”


    徐長安施展《奔雷》,以硬碰硬,一劍砸翻了一個甲士。


    “可以,本世子做主,以後啊,給你何老五找五六個老鴇,生幾個什麽何老六、何老七,可以一直生到何十一!養不起沒關係,本世子養著你!”


    徐長安被薛潘和何老五感染了,也開起了玩笑。


    何老五高高躍起,一刀劈了下去,一個山陣甲士


    晃了兩晃,倒在了地上。


    短短的時間內,三人戰鬥力爆棚,剩餘九十餘人圍住了三人,不敢再上前。


    何老五喘著粗氣道:“你以為這窯子你們開的麽?”


    薛潘吐了一口血沫道:“沒錯,世子在長安有十多家的窯子,當初最有名的窯子都是世子的!我啊,好歹也算一個小掌櫃!”


    何老五喘著氣,有些愕然,嘴唇嚅囁了半天這才說道:“好啊,那戰場一起上了,以後窯子可要一起逛!”


    徐長安和薛潘同時放聲大笑!


    這個小老頭用髒兮兮的袍子擦了擦臉,仿佛下一秒就要見到姑娘們一般,有些含羞。


    他擦完臉之後,抬著頭看了看徐長安和薛潘,挺著胸膛問道:“我這個模樣姑娘們喜歡麽?”


    徐長安和薛潘看著這個可愛的老頭,笑道:“姑娘們都喜歡猛的人!”


    “老頭,你猛麽?”


    這個髒兮兮的老頭點了點頭道:“當然猛!”


    隨即他又說道:“還有啊,我可是沒錢,以前和牛先生種地,他有點錢就拿去救濟別人了,你們可不能收我錢!”說著,還捂了捂有些癟的口袋。


    “想白 嫖啊!老頭,你不厚道!”


    薛潘說著,又一刀劈向了一個甲士。


    ……


    眼看韓士濤快要到徐長安被圍之處,城牆之上一襲黑袍飄了下來。


    韓士濤立在原地,看著一襲黑袍的韓士海。


    “你真要阻我麽?”


    韓士濤淡淡問道。


    “弟弟……”韓士海才喊出兩個字,老軍醫韓士濤立馬大怒道:“我們雖然是一家人,可我不認你這個哥哥!”


    韓士海沉默,這才幽幽的說道:“當初是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就完了麽?你們幹的事是人幹的麽?”


    “不錯,你小時候是護著我,好吃的先給我,好玩的先給我,被人欺負了,不管對麵大我們幾歲,你都幫我出頭。可雀兒是我的老婆,你的弟媳!你為了修煉,把她當做了爐鼎!”


    十幾年來,韓士海每次想騙自己,騙自己沒有發生過這件事,可每次見到弟弟,他都沒有辦法不想起。


    他不敢和弟弟動手,他於心有愧。


    “今日我就是拚死也要救出世子,若你想阻止,我們不死不休!”


    韓士濤說完,便直接掠過了韓士海。


    秦亥看到韓士海呆在原地,頓時一躍而下道:“我攔住你弟弟,你去把那三個人抓了!”


    他可不敢直接說殺了,徐長安的背景他知道一點,若真是對徐長安動手,隻怕不知道又從哪跳出一個老怪物來。


    當初劍九的威勢,還曆曆在目。


    秦亥立在了韓士濤的麵前,阻擋住了他的腳步。


    一襲黑袍的韓家家主直接朝著三人掠去。


    “散開!”他一聲低喝,山陣甲士自然知道這是韓家家主,立馬散了開來。


    韓士海立在三人麵前。


    “好久不見,世子。”他的聲音輕柔,卻沒有絲毫的情感。


    徐長安看著他,絲毫不畏懼。


    “世子還是跟我走吧,世子雖然天縱奇才,可你們一個小宗師、一個巔峰的通竅、一個勉勉強強今日匯溪的半步小宗師,是沒有反抗能力的。”


    徐長安冷眼瞧著他。


    韓士海歪著頭想了想道:“你放心,世子,我們不敢動你,你也沒有性命之憂。”


    徐長安寒聲道:“若我說不呢?”之前老軍醫激動之下所說的話,不止他們聽到,城牆之上所有人都聽到了。


    “你可真能耐,把自己的弟媳當做了爐鼎。”


    這一句話,刺痛了韓士海,這位逐漸變得陰柔的韓家家主,突然間暴怒,長袖一揮,徐長安重重的砸在了牆上!


    “住嘴!”


    “我是不敢殺你,可他們呢!”


    他目光森寒,盯向了薛潘。


    長袍飛舞,他身後突然出現許多黑色的蝙蝠虛影,他伸出了修長的手,隔空一握,薛潘被提了起來!


    薛潘的雙腿在空中不同的倒騰,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很快臉上沒有了一絲血色。


    徐長安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薛公子,你勸勸世子吧,不然薛尚書那我和不好交代!”


    薛潘齜著牙,朝著他的方向啐了一口。


    “以弟妻為爐鼎,天地不容!”他咬著牙,虛弱的說出了一句話。


    韓士海眼中殺機突顯,正欲了結薛潘,卻突然悶哼一聲,薛潘從空中落了下來。


    韓士海的嘴角有一絲血跡,他看向了何老五。


    此時的何老五氣勢一變,手握長刀,他的氣息由小宗師變成了宗師。


    “你居然有禁藥!”


    何老五氣喘籲籲的看向薛潘,懶洋洋的問了一句:“臭小子,你死了沒?”


    薛潘虛弱的聲音傳來:“老子還要幫你找婆娘,死不了!”


    “你這禁藥何來?”韓士海冷聲問道。


    何老五笑了笑:“當初我和一個自稱是蜀山峰主的家夥種了幾年的地,後來他把我送給了他的朋友,那人嫌棄我年紀太大,隻收我當了個記名弟子。”


    何老五晃了晃手中的長刀道:“他教了我刀法,他老人家的精髓我怎麽都學不會,所以啊,他給了我一顆藥,告訴我,以後出來打架,不能弱了他的名頭。”


    “那你師傅是誰?”剛才的一刀,雖然斬向了空中,阻斷了他殺薛潘,可居然能影響到他,刀氣凝而不散,實屬非凡。


    “我師父姓胡,單名一個朔字!”


    韓士海聽到這話,立馬說道:“原來是刀皇前輩愛徒,失敬!”


    “我向來敬重刀皇前輩,可一直以來江湖,朝廷兩不相幹,你又何故牽扯進來!”


    何老五笑了笑道:“我是越州人,不止我,我妻子,我曾經的孩子都是。”


    “當年我沒有修行,沒有實力,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孩子妻子被你們抓走了!這算是江湖還是朝廷?”


    韓士海沉默。


    何老五淒然冷笑一聲道:“後來我也修行,你這一身的修為隻怕有我妻兒骨血的一份功勞吧?”


    “離開師父之後,我一直混在了朔方大營之中,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夠一起攻下這越州城,宰了你們韓家的雜碎!”


    韓士海沒有多說,立馬出手,可他身為上境宗師,所有的攻擊都被這個老頭給擋了下來。


    “噬魂十三斬!”何老五大喝一聲,金色的刀芒布滿長空,聲勢比老軍醫和秦家家主還大。


    刀刀淩厲,朝著韓士海要害砍去。


    韓士海如同鬼魅一般,漂浮於戰場之上,避而不戰!


    他知道,等禁藥的藥效過去,這何老五不用他動手,就會反噬而死!


    果然,慢慢的,何老五的氣息在下降,刀芒也沒之前淩厲。


    何老五停了下來,落到了地麵之上,彎著腰喘著粗氣!


    韓家家主落在了他的前方百米處,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感到丹田一陣脹痛?禁藥已經開始反噬了,我等你死了之後,我在帶走他們兩個!”


    說完之後,他輕輕一笑道:“對了,替我和你的妻兒說一聲,謝謝他們,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麽快到達上境宗師。”


    何老五臉色一頹,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他看向了城牆邊下的徐長安和薛潘,緩緩說道:“薛小子,元帥,老小兒盡力了!”


    他的生命在流逝,人似乎比之前更加的蒼老。


    隨即他轉過頭對著薛潘和徐長安說道:“謝謝兩位了,老小兒前半生和妻兒在一起最開心;後半生剛剛和你們兩在一起最開心。”


    “我也想和妻子生好多的孩子,生到十一,隻有下輩子了!”


    徐長安和薛潘才想說話,何老五立馬轉過頭朗聲道:“韓家的小崽子,你藏什麽拙,我攔住你哥哥,趕緊來救元帥!”


    他說著,盯著韓士海,一字一頓道:“噬魂斬,第十四斬!祭魂!”


    刀芒大漲,直接斬向了韓士海。


    韓士海臉色一變,急忙後退,隻見何老五拋出長刀,人如同一支箭矢一般衝了出去,死死的抱住了韓士海。


    刀芒透體而過,何老五的皮膚變得和樹皮一般,韓士海一陣悶哼,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趁此機會,韓士濤發力,手中劍芒越發鋒利,一劍刺向秦亥,秦亥眼見得這劍芒朝著自己喉嚨而來,立馬閃躲,刺入了他的肩膀。


    韓士濤趁此機會,舍了秦亥,立馬抱起兩人,長劍一個回旋,轉至腳下,揚長而去。


    何老五如同抬起了如同枯枝一般的手臂,擦了擦嘴邊的鮮血,看到這一幕笑了笑,最後無力的垂了下去。


    他的嘴微微張開,好像是再說:“兩個臭小子,要生十一個孩子啊!”


    趙晉見狀,頓時氣勢大漲,衝破了秦氏的山陣,一陣混亂之後,秦亥急忙退兵。


    ……


    韓家大宅。


    賀姓老祖皮掃視了一圈,笑肉不笑的道:“ 在座的連上我總共五位宗師,結果讓一個宗師,一個小宗師把人救了出去,厲害啊!”


    姓林的長衫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賀兄,秦兄也留手了,當時的情況你敢出手麽?”


    “你也別揶揄他們了,若是我們出手,隻怕來越地的不是這幾個毛頭小子,是十幾位宗師了。”


    “而且我聽說,那個姓徐的小子,從蜀山下來的,單蜀山,十多年前就號稱至少八位上境宗師,加上四大護山神獸,誰能吃得消?”


    “更別說前些日子的異象了,我想韓楚兩位老友是親眼見證的吧?”


    賀姓老頭一愣。


    “前些日子九天之雲翻卷,雨水倒灌,青芒照透了半邊天,難道不是寶物或者凶獸出世?”


    韓家家主歎了一口氣,這才說出了當時的情況。


    玄蛇部的老頭立馬被嚇得合不攏嘴。


    他慶幸當時的自己抱著看戲的態度。


    ……


    長安,三封戰報同時傳往乾龍殿。


    聖皇看完之後,重重的把戰報砸在了地上。


    郝連英公公驚得趴在地上,提心吊膽。


    “這熾兒幹什麽吃的,給了他鐵浮屠,還讓南方部落救援越州城!”


    “廢物一個!”


    郝連英從未見過聖皇如此憤怒。


    聖皇轉身,坐到了龍椅之上,緩緩說道:“傳朕旨意,選派五位宗師攜帶十萬大軍前去壓陣,聽從薑明指揮,給我破了越州!”


    郝連英急忙爬了起來,才要走,立馬又被聖皇叫住了。


    “等等,五位宗師攜帶三萬士兵前去壓陣,另外楚家兩萬山陣全部交給趙晉歸屬徐長安,讓熾兒立馬帶領鐵浮屠北上收拾他放出來的爛攤子!”


    郝連英知道這是聖皇給大皇子機會,立馬恭敬的退了下去。


    五位宗師,三萬兵馬,外加鐵浮屠即日趕赴越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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