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天開始放晴。


    一行人護著一架囚車緩緩的從通州駛向長安。


    通州到長安,數千裏的距離,若是禦劍的話,估計不用幾天便能到達,可若是步行的話,那便是一個漫長而又痛苦的過程了。


    雖然太陽已經探出了頭,可這溫度還是讓人有些難受。俗話說的好,下雪不冷化雪冷,可這太陽高照,穿著皮襖又有些怪異,畢竟要給這高懸於空中的太陽一點兒麵子,可若是穿著尋常衣服出來,那又能冷得讓人牙關打顫。


    徐長安坐在了囚車裏,他早已換了一件素淨的衣服。自打離開了淩安府,他們覺得沒人再關注這裏的時候,護送官員便立馬給徐長安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雖然是處於囚車之中,可下麵的墊子一看就價格不菲。


    徐長安躺在了囚車裏,手杵著腦袋,嘴裏叼著一根草,籠子裏一隻白色的小貓安安靜靜的躺在了徐長安的身側。


    要不是徐長安想看看沿途上的風景,隻怕這囚車早換成八抬大轎了。


    小白在這通州得到的東西可不少,不僅吃了一條快要化蛟的大蟒蛇內丹,而且還和徐長安分享了那絲真龍精血。


    現在徐長安在它的身旁,都隱隱有種被壓製的感覺。


    小白懶散的伸了一個懶腰,一雙小眼睛滴溜溜的轉,徐長安看了它一眼,它立馬來了精神。


    它的嘴角扯出了一絲人性化的壞笑,徐長安心裏一驚,警戒的看著不懷好意的小白。


    小白往前猛地一衝,輕車熟路的躥到了徐長安的頭頂,徐長安隻覺得陽光瞬間被擋住,腦袋突然一沉。


    徐長安才想把小白抓下來,它的尾巴一掃,如同一根鞭子一樣打在了徐長安的手背上,徐長安急忙抽回手,手背上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感。


    突然間,小白怪叫了一聲,站了起來,爪子牢牢的抓住了徐長安的頭發,揪得徐長安齜牙咧嘴,眼淚都快疼出來了。


    他急忙揮手,車隊立馬停了下來。


    “徐公子,何事?”護送官員還是十分的客氣。


    徐長安麵色突然凝重了起來,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有敵人!”


    “哪能呢?徐公子別看我們這裏隻有七八人,可為了徐公子的安全著想,暗中可有不少人呢!”護送官員雖然有些不悅,可還是恭敬的說道。


    徐長安聽到如此回複,自然是知道這人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他了,不過他卻是相信小白,他知道小白有著恐怖的感知能力。這一點,在將塚裏麵也表現了出來。


    他也懶得和這些人辯解,他把嘴上叼的狗尾巴草吐了,解開了用麻布包裹住的焚,緊緊的握著長劍。


    護送官員搖了搖頭,雖然這位徐公子不相信自己,可他們對於自己的布置可是自信得很。


    不過下一秒鍾,護送官員就張大了嘴巴。


    他們沒接到任何的通知和警示,前麵突然多了幾個人。


    徐長安鬆了一口氣,前方站著的是幾個老熟人。


    一襲白衣,身材清瘦,遠遠看去,身形很是吸引人。


    當然,不看他那冷笑的邪惡嘴臉和性別之外。


    卿九拿著折扇,站在了大路中間,一襲白衣,隨風自揚。


    徐長安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緊了紫衣服,有些佩服這種隻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


    “前方何人?押送朝廷重犯,無關人員速速回避!”


    卿九沒有回答他,隻是盯著徐長安,麵露微笑。


    護送人員才想說話,卿九折扇微搖,一股巨力襲來,隨行的七八位護送者立馬摔倒在地,啃了一嘴泥!


    那木頭做的囚車也四分五裂,徐長安不得不一躍而出。


    “看來你恢複的不錯!”卿九盯著徐長安手中的長劍說道。


    徐長安沒有回答他,隻是看著卿九,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卿九要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找他。


    不過很快卿九就給出了答案。


    “上次你不戰而逃,今日你可逃不了吧?”卿九的眼中出現一抹強烈的戰意。


    徐長安有些疲憊,經曆了那麽多的事,他實在是有些累,也有些無法理解卿九對自己的敵意從何而來。


    “你知道麽,有種人,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你越是逃避我越想找你。”


    徐長安有些無法理解,為什麽要打架,曬曬太陽擼擼貓,日子不是挺好的麽?


    想到貓,徐長安這才想起來小白還站在自己的頭頂,一把抓住了他,往地上一丟。


    小白落地的時候,仍然保持著戒備的姿勢,躬著身子,毛發炸立。


    “難道卿九能帶來如此大的威脅?”


    徐長安沒有多想,現在他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平平淡淡,舒舒服服的睡一覺是多麽幸福的事。你的平安喜樂的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浴血奮戰。他自打了解錢老三和蘇青之後,對於這些沒什麽必要的打打殺殺實在是難以提起興趣。


    “你贏了。”徐長安瀟灑的回頭,坐到了隻剩下光板的囚車上。


    卿九的臉色有些難看,如同一個好鬥的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同時更加覺得徐長安看不起自己。


    徐長安坐在了木板上,叼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撿起來的狗尾巴草,抱著長劍,優哉遊哉的說道:“曬曬太陽多好,為什麽非要打打殺殺。”


    卿九搖了搖頭:“假如我非要殺你呢?”


    徐長安把長劍放在腿上,攤開了雙手:“你沒有殺我的必要,我們不過是在雲夢山發生了一點誤會而已,你也有了你的機遇,現在也不需要鮮血來維持容貌了,又有什麽非要分出生死的理由呢?”


    卿九認同的點了點頭:“你的說法很對!”徐長安臉上的笑容還未完全綻放,瞬間凝固了。


    “可我還是想找你打一架,約定過的東西不能改。”


    徐長安歎了一口氣:“我承認你贏了都不行麽?”


    卿九搖了搖頭:“這對我是一種侮辱。”


    “說實話吧,我們真沒什麽打的必要。我們沒有血海深仇,沒有利益衝突,隻不過在雲夢山有一點小小的誤會而已。”


    卿九不可思議的看著徐長安,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這個人一般。


    若是以往,徐長安必定迎戰。


    “這和平得來不易,要打要殺不應該是為了一點點的意氣之爭吧?”徐長安小心翼翼的勸說著卿九。


    卿九沉默了會兒,想了想,接著說道:“若我要殺你呢?”


    “你沒有殺我的理由。”徐長安頗為自信,可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卿九隻說了三個字。


    “軒轅熾。”


    這是大皇子的名字,他也有足夠的理由殺自己,更有足夠的理由找人來殺自己。


    徐長安站了起來,拿出了長劍,淡淡的說道:“看來為了活命我必須出手了。”


    徐長安沒有廢話,沒有開場白,提著長劍跳下了囚車,一劍劈了過去。


    卿九沒想到徐長安的攻擊如此迅捷,急忙抵擋,不過這樣也讓他倒退了好幾步。


    徐長安朝著卿九挑了挑眉,看著卿九祭出的銅碗。


    銅碗周身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紅光,顯得有些妖異,和徐長安長劍上的紅芒有著鮮明的對比。


    徐長安沒有感受到威脅,趁著紅芒還未暴漲,一劍劈了下去。


    “平山!”這是《奔雷》中的劍訣,沒有什麽華麗的劍招,不過挺實用的,徐長安在通州的這段時間,對這《奔雷》也越發的純熟。


    巨大的劍影朝著銅碗劈去,兩道紅芒相撞,如同冰消雪融一般,消散無蹤。


    銅碗落地清脆的聲音傳來,卿九噴出一口鮮血。


    不僅卿九有些驚訝,就連徐長安自己都有些詫異,他實在沒想到經過戰鬥的洗禮,自己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卿九有些低落,不過並沒有失望。


    雖然一招見分曉,不過他知道,他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為了爭勝負,而是為了要徐長安的命!


    現在徐長安的命可值錢了,不知道誰弄了一個暗殺令出來,幾乎所有的殺手都朝著徐長安湧來,為的是赫赫威名和不俗的賞金,不過這一切徐長安都不知道。


    “果然打不過啊!”卿九喃喃自語,然後拍了拍手。


    卿九的身後多了三個人,一人是徐長安見過的水恨生,另外兩個老者他不認識,可從他們身上的暗紅色袍子能夠猜測出來,這應該是聖山的長老。


    “大皇子承諾,若活捉你或者把你的屍體送去,他會想辦法救出聖主。”卿九淡淡的說道。


    兩位聖山長老看著徐長安仿佛囊中之物一般。


    “那我得拚命了!”徐長安歎了一口氣。


    其中一位聖山長老不屑的看著徐長安,冷笑道:“不過一個通竅巔峰而已,你拚命也沒用!”


    說著,兩位長老的身上浮現了兩股小宗師巔峰的氣息。


    徐長安此時終於明白了小白所感受到的威脅從何而來了。


    “咳咳!”


    身後傳來了一陣咳嗽聲。


    徐長安轉身看去,隻見之前被卿九一扇子扇翻的隨行老軍醫站了出來。


    “幾位從哪來,就回哪去吧!”


    徐長安驚詫的看著老軍醫,他萬萬沒想到,許大將軍會派一個高手來保護他。


    老軍醫說著,大袖一揮,兩位小宗師嘴角溢血,滿臉的驚駭,四人見狀,轉身就走。


    “小子,年輕人打個架都磨磨唧唧的,不像話啊!”老軍醫慢悠悠的說著,順便收拾著剛剛打翻的藥簍。


    徐長安抓抓腦袋。


    “打架有什麽好的啊,為了自己一小點的欲望,實在是不值得。”徐長安說這話的時候,突然想到了許多人,例如錢老三,例如犧牲了的那群天鷹。


    “年紀雖然不大,可這心態卻老得很!”


    徐長安憨厚的笑了笑,抓了抓腦袋。


    ……


    一封書信快馬加鞭送到了長安。


    “徐長安此子,多加培養,假以時日,可堪大用!”


    一位穿著布卦,頭發淩亂的老人看到這行字,滿意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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