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大山劇烈的顫動,除了大皇子之外,眾人心裏一陣駭然,紛紛往後退。


    當然,還要除了那些守在山外的百姓。


    那些拄著拐杖,在風雪中顫抖的老人帶著自己的孫兒朝著這座山奔來,頓時整座山黑壓壓的一片,如同烏雲蓋頂,大雪將至。


    山裏就是發出了一聲長嘯,然後偃旗息鼓,就仿佛兩軍對壘,一方大叫一聲,然後回營駐守一般。


    大皇子皺著眉頭,看看平靜下來的山,然後看看壓往山這邊來的百姓,皺起了眉頭。


    最終他長歎一聲,朝著那些百姓走去。


    一名合格的謀略家或者政客,最應該學會的本事或者最大的本事就是變臉。


    大皇子收起了嚴肅,幾多白發加上他溫和的笑,對百姓也多了幾分說服力。


    二皇子看著笑麵盈盈,如沐春風的哥哥,輕輕的啐了一句。


    經過了大皇子的勸說,百姓的心放下了一些來,特別聽說大皇子帶了曾經的鐵浮屠來的時候,更是對大皇子多了幾分信任。


    民潮漸漸退去,大皇子看著退去的百姓鬆了一口氣,也立馬變得冷酷了起來。


    “往外再度擴展一百步,攔住你們能夠攔住的所有人。如果有百姓私自前來查探,殺無赦!做得幹淨些。”大皇子眼神一凝說道。


    身邊的鐵騎低下了頭,慢慢的走回了隊伍。


    大皇子看了一眼那座安靜下來的大山,搖了搖頭,沒想到還真是雷聲大,雨點小。估摸著自己的百騎鐵浮屠也差不多到了,自己發出的拜帖也都有了回應,各路江湖人士都紛至遝來,想來他徐長安就是化龍飛天,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所以,今日他難得的沒有守在了山前,在鐵浮屠封鎖圈內搭了一個帳篷。


    羊皮,爐火,美酒。


    任由外麵大雪連連,皇子的待遇和享受卻是不會少上半分。


    吳一用穿著厚厚的襖子,不停的搓著雙手,跺著腳朝自己的手上哈氣。


    雖然說穿了襖子,可那原本白色的皮毛已經有點發黃,也有些發硬,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樹後隱藏的人,朝遠處靖安王駐紮的營地看了一眼,歎了一口氣,埋頭闖進風雪之中。


    簾子被挑開,除了眼睛之外全身被盔甲包裹的士兵低頭對大皇子稟告,大皇子的臉上出現了一副饒有興趣的神色。


    “讓他進來吧!”話音剛落,簾子再度被挑開,發黃的襖子和帳篷裏白色的皮草一比之下就像明珠和泥土那般分明。


    大皇子詫異的看了一眼吳一用,身邊的士兵也慌了起來。他明明是進來報告的,這個人是怎麽進來的。


    他低下了頭,不敢看大皇子。


    大皇子盯著吳一用,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陣急躁的聲音,似乎隱隱有鐵器相交之聲傳來,大皇子詫異的看了一樣吳一用,揮手遣退了士兵,麵無表情的坐在帳篷中。


    爐子燒得正旺,爐火中不時的傳來了“滋滋”的聲響,酒香溢滿了整個帳篷。


    吳一用笑了笑,露出了大黃牙,習慣性的搓了搓雙手。


    “能飲一杯?”


    大皇子沒有回答他,不過低矮的桌案上卻是放著兩個酒杯,大皇子輕輕的斟滿,抬起了眼皮問道:“你敢喝麽?”


    吳一用笑笑,


    大袖一揮。直接坐在了名貴的皮毛上,還用自己肮髒發黃的襖子搓了搓。


    大皇子也沒有在意。


    “反正我也回不去了,你這東西比我身上的黃襖子好多了,送我怎麽樣?”吳一用大大咧咧的說道。


    大皇子笑了笑,抬起了酒杯,輕輕的晃了晃,一飲而盡。


    ……


    縱使是大雪封山,這個和尚還是隻穿著一身的月牙色僧袍,皮膚白皙,臉上始終露出淡淡的微笑,經常會去很遠的山下討口酒喝。


    由於他長得和善,還經常助人為樂,村民們對於喝酒的和尚剛開始有些不能接受,可慢慢的接觸下來,發現這個和尚似乎比那些大師更加和善和慈悲。


    每當他前來,村民們都準備好酒。天氣特別寒冷的時候,村民們還會為他提前溫好酒。


    可偏偏這日,有些奇怪。


    雖然說天寒地凍,這村子也不至於如此的安靜。


    李知一的心裏浮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而且越來越強烈。


    淡淡的血腥味傳來,他才進村子就看到了原本村長家那兩隻大狗的狗頭。


    他心裏有些憤怒,不安的感覺也越來越甚。


    他推開了一家人的門,果不其然,一家四口,一對夫妻加上一雙子女仿佛睡著了一般,躺在了房間裏。李知一認得出來這家人,這家人釀造的酒特別的好喝。


    李知一鬆了一口氣,想象之中悲天憫人的情懷沒有湧上心頭,看著這家人如同睡著了一般的死亡,他反而鬆了一口氣。


    “表情如此的安靜,應該沒有受太多的痛苦吧?”他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他走出了門,沒有碰一下,更沒有用簾子或者床單蓋在這家人的身上。


    他也懶得去一家一家的驗證,既然已經知道了結果,何必麻煩。


    地上的積雪有些厚,踩上去“咯吱”作響。


    雪地中飄來了一股香味,這個香味他也很熟。當初他經常和李義山爭辯,“天上龍肉”這個點沒有絲毫爭辯的餘地,可地上的是驢肉香還是狗肉美,他兩經常爭論不休。


    說來也是可笑,當初還是一代大師的他會和人爭論什麽肉更香一些。


    他自己是極喜歡驢肉的,可那個死瘸子偏愛狗肉。


    所以,他不僅對驢肉的香味敏感,對狗肉的香味也熟悉至極。


    他順在香味一路往前,看到了雪地,也看到了雪地裏精美的桌子,桌子下正旺的火和桌子上正沸的湯。


    兩副碗筷還有兩壺酒,兩個杯子,兩個凳子。


    看來那個人知道他會來,準備的也比較周到。


    他知道會有人下山堵他,畢竟他算是血佛山的人,血佛山也答應大皇子的請求。


    對於這種權貴的請求,這群清新脫俗,與眾不同的和尚從來不會拒絕。


    他們隻看對方出得起多大的價,出的價能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李知一實在沒想到,血佛山的佛主會親自堵他。


    老和尚穿著幹淨的袈裟,慈眉善目,兩縷眉毛長長的直達下巴處。


    他看見李知一,笑了笑,仿佛沒事人一般,拿著筷子攪動鍋裏的狗肉。


    老和尚親手盛了一碗放在了桌子上,狗肉冒出熱氣,香味也撲麵而來。


    李知一沒有坐


    下,他不是不坐下,而是不敢。


    佛主沒讓你坐千萬別坐,自以為是死在他手裏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老和尚仍然自顧吃著狗肉,李知一靜靜的站著,一人自顧吃,一人不言語。


    狗肉冷了下來,那兩壺就也是溫了又涼,涼了又溫。


    老和尚打了一個飽嗝,放下了碗筷,天空中開始飄起了小雪,天色也暗了下來。


    “仙灑脫,凡人俗,犯規和尚吃狗肉。”老和尚慢慢的念出了這一句話,李知一也聽說過這句話,這句話在民間早有流傳。


    “我一直在想,為什麽犯規和尚吃狗肉,當我真正吃過的時候方才知曉各中滋味。”老和尚擦了擦手,擦了擦嘴慢慢的說道。


    “對了,你知道麽?”老和尚突然問道。


    李知一搖了搖頭。


    “因為啊,這東西能上癮,我創立了血佛山我方才明白曾經寺廟裏的規矩是多麽的合理。”


    “人的本性就是這樣,就像我一樣,今天吃了這頓狗肉,下次想吃肉的時候,我一定首選狗肉。”


    李知一如同一根木頭一般,靜靜的站在原地。


    “規矩始終是規矩,打破了一次裝作沒看見,那便會犯第二次。其實想想,那些虛偽的外界和尚這些規矩也有一定的道理,什麽戒律堂的設置也很有意思,可惜啊,我血佛山現在都還沒一個守規矩的地方。”


    李知一懂了,可若他是守規矩的人,又怎麽會叛出靈隱寺。


    老和尚似乎也知道了他的想法,悠悠的說道。


    “雖說是不破不立,可要看破的是什麽,立的是什麽。我挺喜歡不破不立的,不破不立可以出新的真知,可我也怕,我怕破了我自己。”


    李知一還是任由風把雪帶到自己的身上,肩頭上已經鋪起了一層薄薄的雪。


    “我能喝一杯麽?”李知一沒有看桌子上冷了的狗肉,看向了兩壺酒,他知道,這是村子裏的酒。


    老和尚有些詫異。


    其實他說了這麽多,就是想給李知一一個機會。


    “陽壽盡,落陰穀,生老病死乃定局,這是下一句。既然是定局,不如喝上一杯。”李知一沒有等老和尚同意,坐了下來。


    老和尚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掩飾不了的欣賞。


    “如果喝得完,這血佛山的規矩你來維護。”


    李知一笑笑,把手伸向了酒壺。


    良久,不僅狗肉涼了,就連火爐也完全熄滅了下來,不過桌子旁的老和尚已經不見了蹤影。


    李知一看著老和尚遠去的方向,突然之間,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撐著往前走了兩步,卻一頭栽倒在雪地裏。


    他緊緊的抱著胸,胸前多了一塊血色的令牌。


    “血佛山,戒律堂!”


    ……


    徐長安睜開雙眼,感受著自己體內的法力,眼中閃出精芒。


    這內丹,竟然隻幫他衝開了三個小關竅。若他此時想進匯溪境,隨時可進,可他卻不進,身為那個人的兒子,雖然實力不行,可一定要有那種氣概,不破記錄誓不還的氣概。


    曆史往來,隻有寥寥數人能夠把三十六 大關竅和七十二小關竅打通之後才進入匯溪境的,當完全打通之後才進入匯溪境,就能達到了傳說中天人通和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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