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蜀山所有弟子頓時大喜。


    特別是瘸子他們,聽到這聲音,早已熱淚盈眶。


    “弟子拜見師父(師伯)!”蜀山在場的弟子都齊齊跪下。


    “徐長安”見狀,輕輕一揮,猶如父親撫摸孩子一般溫柔,所有人站了起來。


    沐塵真人看著自己的諸位弟子,再看看躺著的新聖主,頗為滿意的點了點了。


    他首先看向了自己的大弟子。


    “知南,做的不錯!”徐長安的身體頗為老成的點了點頭,他並沒有太多的話要囑咐這大弟子,因為他自己的弟子他最清楚,有這個弟子執掌蜀山,蜀山必定會更上一層樓。


    接著看向了趙燕婉。


    “你這小家夥,記得上一次見你還是你師父去劍塚的時候,沒想到如今也已經能夠獨擋一麵了。”趙燕婉臉色有些不自然,特別讓她難堪的是這種話是一個年輕的身體說出來的。


    “師伯說笑了。”趙燕婉也隻能硬著頭皮回道。


    沐塵真人想捋捋自己的胡須,結果一摸摸到了光禿禿的下巴,隨即笑道:“哎,還真以為自己複活了。不過你這小家夥可真是狠,為了逼我出來,差點打死這個小家夥。”


    沐塵真人說這話,蜀山的幾大峰主都低下了頭。


    他們也知道此事處理得頗有不妥之處,若是沐塵真人真的不出來的話,徐長安必死無疑,可魔道盤踞數千年,每一代幾乎都會對正道發起進攻。今日,眼看著能抓住魔道的聖主,就這麽放走了實在是不甘心。


    趙燕婉臉上有些猶豫之色,似乎是想辯解什麽。


    沐塵真人看到,立即接著說道:“對了,當年你師傅去了劍塚,我覺得她還尚在人世。”趙燕婉才想接著問,可沐塵真人明顯不想多說,長歎了一聲:“可惜了我那師弟。”


    提到了顧步崖,眾人便又是一陣沉默。


    “你們打算如何安置你們的師叔?”


    低著頭的林知南抬起頭,他知道這是師父對他的考驗,想看看他身為蜀山的掌門,會如何處理此事。


    林知南低著頭沉吟了會兒,突然抬起了頭,雙目明亮,擲地有聲:“師叔他老人家為抵抗魔道入侵蜀山,戰死!此舉值得我蜀山所有弟子學習,他老人家當入承劍峰上蜀山曆代祖師廟,入蜀山名人錄,他老人家乃是所有修行之人楷模,以供後輩學習!”


    此番話一出,所有人都微微驚訝。


    就連傅太師眼皮都跳了跳,這種粉飾曆史的事通常是他們朝廷幹的,沒想到江湖之中也是如此。


    陳桂之低著頭,想起了一樁往事,若是他鐵劍山也如蜀山一般懂得變通,那人也不必一生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沐塵真人聽罷,低著頭沉思,最終長歎了一口氣:“罷了,那你依你所說吧。”


    傅太師微微驚訝,沒想到昔日教導自己正直公正的先生,今日也會向現實低頭。不過這種事到也常見,成王敗寇,曆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


    沐塵真人眼神接著掃過了隋長風。一襲青衫,溫文儒雅的隋長風頗有自己當年的風範,他對這個弟子也是極為的滿意,朝著這個弟子點了點頭。


    “傳道


    一事,當有教無類,揚其所長,避其所短。切莫強行教導學生,書上的知識也是人所創造,記得一點就好,莫把大多數人的觀點和觀念強行灌輸給你的學生,那樣你隻能教出順著前人步伐行走的庸才,而不能教導出創造新法的天才。”


    隋長風一聽,豁然開朗,師父就是師父,解開了他多年來教學上的心結。


    他們七師兄弟,各有所長,性格也各有千秋,若是師父老是把自己的思想傳遞給他們,那他們也不會如現今一般,各自找到了自己喜歡的領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感。


    隋長風對著自己的師父拜了下去:“徒兒謹遵師父教導。”


    接著看向了朱富貴。


    身材臃腫的朱富貴下意識的躲開了師父的目光。


    這幾師兄弟,就屬他最沒出息。


    大師兄林知南注定是要掌管蜀山的人,所以沒有什麽愛好,即便有,他的一生也會獻給蜀山。天牢峰那個死人臉,對律法頗為精通,聖朝的好多律法都是他修訂的。還有隋師兄更加不用多說,教書育人,桃李遍地,頗有師父當年的風範。


    還有鬥宿峰那個蠻牛,雖然一身的疙瘩肉,可不得不承認,人家的鍛造之術,比起鐵劍宗陳老頭的宗主師兄也不逞多讓。出自他手的名劍,好幾柄在江湖上也留下了赫赫威名。還有天牟峰那個老牛,那更加的不得了,人家專研農作物與四時和土壤的關係,提高了不少農作物的生產力,救活了不少人。在凡俗,已經有不少人為他立廟封神了。至於小師弟,那可是奇才,要是他,破劍訣也不會被完善,不然人家站在頂峰的劍山老人憑什麽和一個晚輩做忘年交。


    隻有自己,喜歡經商,喜歡做點生意,喜歡白花花的銀子。可在這個時代,士農工商,商人雖然有大筆的銀兩,可是社會地位卻是最低。師兄弟們各有所長,隻有自己混成這個樣子,他實在是沒臉看師父。


    “朱富貴,抬起頭來!”沐塵真人突然喝道。


    朱富貴的心微顫,師父對每個師兄弟都溫柔,一到自己就立馬嚴肅起來。


    “你記住,行商並不可恥,賺錢也不可恥,可恥的是行不義之商,做無恥之事。若是堂堂正正行商賺錢,你情我願的買賣,何恥之有?怕的是行商之後魚肉百姓,奇貨可居,禍害百姓!你可明白?”


    聽到這話,朱富貴的眼眶立馬就濕潤了。


    “弟子明白!”


    看到這些弟子,個個都有了自己的追求,沐塵真人也老懷開慰。


    最後他的目光轉向了瘸子。


    “義山,幾個師兄弟中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大多數人修行是為了什麽?為了爭奪,修行本就是爭奪之術,殺人之術,與天爭時,與人爭物。我所有的弟子中,隻有你在這方麵天賦最高,用好了便能濟世救民,用不好,便能為禍人間。你一定要堅持本心,知道麽?”


    沐塵真人的話很輕,如同在瘸子耳邊訴說一般,如同微暖的晚風。


    瘸子看著師父,緩緩的跪了下來,在地上泣不成聲。


    不止止是為了拜謝師父的傳道之恩,更多的是對師父的懺悔。


    沐塵真人長歎一口氣,緩緩說道。


    “你知道麽,當年我也有


    過懷疑和不甘,自己最疼愛的小徒弟在關鍵的時候刺了自己一劍,心裏百般不是滋味。可今日再次能見到你們,知道了師弟的緣由,我也能放下了。”


    沐塵真人緩緩落到地麵,攙扶起了瘸子。


    “我已經放過你了,從今天開始你能放過你自己麽?”


    瘸子抹抹眼淚站了起來,如同一個小孩子一般。


    “是,師父。”


    隨即看向了傅太師。


    傅太師幾乎控製不住自己。


    “先……先生。”


    “子淩。”淡淡一句子淩,傅太師似乎回到了當年背著書簍和沐塵真人同遊的那時候。


    “記得你曾經的夢想是當一名大俠,你如今也身居高位,你可記得什麽是俠?”


    傅太師一愣,沒有作答。


    ……


    “徐長安”突然晃了兩晃,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沐塵真人揮揮手:“不礙事,以後善待這個小家夥。這次我強行出來,強行使用法力,此番估計要真正的去了。”


    聽聞這句話,所有人的眼眶立馬紅了,他們看到師父出手時,有所猜測,可這個消息被確認,還是有點難以接受,特別是趙燕婉。師伯是她逼出來的,如果她不那麽激進。或許……


    沐塵真人看向她,又看看眾人:“不礙事的,我苟活了那麽久,也夠了。記得你們的師祖走之前說了什麽麽?人世的輪回本就是一場遙遙無期的重逢而已,或許以後,我們會再次相見。”


    沐塵真人抬頭看去,一夜已經快要結束了。


    太陽已經慢慢的冒出了尖,染紅了朝霞,染紅了蜀山,也染紅了外山下的那棵迎客鬆。


    一陣清風吹來。


    “我本清風,路過人間。”沐塵真人緩緩說道。


    眾人一個激靈,徐長安緩緩的倒下,癱在了地上。


    傅太師似乎看到了一縷清風,刮向高山湖泊,農田小河,刮在了每一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人身上。


    他突然想起了。


    許多年前,一個白衣背著長劍,拿著折扇的俊美書生問他的小書童:“子淩,你以後想當什麽?”


    “我想和少爺一樣,做個大俠。”


    “說過不要叫少爺,叫先生。”白衣書生皺眉道。


    書童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先生以後想做什麽?”


    白衣書生高興的回道:“我以後想當個先生,令人敬仰的先生,和夫子廟裏的那些夫子一樣。”書童還是不懂,不過他也不敢接著問,不然又要被少爺用折扇敲腦袋。


    白衣書生似乎想起了什麽,接著說道:“對了你說你想做大俠,那你可知道什麽才是大俠。”


    懵懵懂懂的小書童搖了搖腦袋:“先生,我不知道。”


    白衣書生聽到“先生”這個稱謂高興的用折扇敲了一下小書童的腦袋。


    “你給我記住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蜀山之行快要結束,算是這一卷結束,過兩天再分卷。馬上把廟堂和江湖給結合起來。求推薦,收藏,以及建議。


    人世間的輪回不過是一場遙遙無期的重逢而已,特別喜歡這一章中的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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