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座小竹樓矗立在潛學殿的後方。


    與金碧輝煌的潛學殿相比,這幾座竹樓顯得有些紮眼。


    竹子用的就是這蜀山的竹子,蓋這竹樓的人也是蜀山的人,而且此刻居住在內的也是蜀山的弟子。


    不過不一樣的是,他不是外山的弟子,而是九峰之上,內門的弟子。


    蜀山條例,若有內門弟子願意下山教導弟子,可賞功五百。


    雖然有此條例,可卻很少有人願意下來。


    五百功可以兌換不少的東西,可下來一年卻會損失很多的修行時間。


    再者,修行為的就是與天爭壽,與人爭氣。


    若非想絕學傳承或是破境無望,不然誰會去教導弟子。


    不過一些人除外。


    例如王朝以北,靠近北莽的葉鬥峰上的那群和尚,他們不找什麽洞天福地,三通匯靈之地,就喜歡守著那光禿禿的土山。


    當然,還有蜀山之上閉峰的劍來峰和歸去峰。


    世人大多都知道蜀山七俠,大抵認為蜀山隻有七脈。然則不是,蜀山仍有兩峰不出世。


    不是這兩峰不願下山濟世救民,隻是這兩峰實在是後繼無人。


    護峰大陣自動開啟,這兩座光禿禿的山卻也從此被封閉。其餘七峰上空霞光籠罩大有氣衝鬥牛之勢,而這兩峰上空卻是灰蒙蒙的一片。


    雖然這兩峰自封,不過蜀山仍然有一小部分苦修者。


    和大多數門派不同,他們並不排斥苦修,並不認為苦修是腦袋有問題了。相反,苦修可以明其心,堅其誌。


    甄洪就是蜀山所剩不多的苦修者之一。


    他不屬於兩峰,可他卻願意用苦修來明其心誌。


    所以他選擇下這靈氣匱乏的外山,願意自己一手一腳的搭建住處,也願意每日背起柴架,去打柴做飯。


    這便是他來外山當個訓導先生的原因。


    甄有財想到甄洪那嚴肅古板的樣子就發慌,可他一想到李宏許諾當了家主之後讓出半個州生意利潤的巨大誘惑。咬咬牙,便朝著潛學殿的背後走去。


    後山隻有幾座空著的竹樓,那爐子裏的煙火還沒滅,爐子上的水壺叮鈴作響,看來主人是把水放在爐子上才出的門。


    甄有財找了個壺把水灌滿,一不留神那水灑在了還未完全熄滅的柴火上,一陣煙子起來,嗆得甄有財


    眼淚都快要出來了,還直咳嗽。


    他轉過頭去,看見牆角的不多的柴和幾捆藤條,發現柴架並沒有在。想了想,便朝著山上走去。


    果真,沒走多遠。就看見一個粗壯的漢子扛著一架柴走來,穿著一件馬甲,胳膊上的肌肉勾勒出好看的線條。


    “你來做什麽?”漢子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感情。


    “哥,我有點事……”


    甄洪看著甄有財一副要哭的樣子,把柴放下。


    “又被人欺負還是又被人騙了?”


    “我……”


    甄洪打斷了甄有財,“走吧,回去再說。”


    回到竹屋,放下柴。甄洪看了一眼已經倒好的水,眼中出現一抹不快。


    不過他還是倒了一杯茶,靜靜的等著甄有財開口。


    甄家的第三代就他和甄有財兩個人,不過甄洪的母親身份不太好,加之父親早逝,故甄洪在家族中也一直受到排擠。


    小時候,甄家沒一個人拿正眼瞧他,除了他奶奶。可奶奶去世之後。他在甄家便再無立足之地。


    於是他曆經波折來到蜀山,用自己的天賦和努力進入了內山。


    對於這個弟弟,他很了解。


    若是他大搖大擺的來找自己理論或辯論一番,自己倒也不怕。隻是他一副委屈的模樣,還幫自己倒好了水,定是又有什麽麻煩事等著自己。


    “甄家的事和我無關,若是甄家的事,就免開尊口。”甄洪事先說道。


    自他成了內門弟子,甄家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各種書信,親戚前來拜訪絡繹不絕。真是“窮人在十字街頭刷十把鋼勾,勾不著親人骨肉;富人在深山老林掄刀槍棍棒,打不散無義賓朋。”


    甄洪自是極其討厭這些“無義賓朋”。


    “我被人打了,那人蠻橫物理,以武欺人。”說著背向甄洪,掀起衣服,背上有道棍棒所致的淤痕。


    這自然不是徐長安打的,而是甄有財為了讓這位“鐵石心腸”的堂哥幫忙,咬著牙挨了李宏一棍子。


    甄洪冷冷笑道:“來修行,修的便是武,打不贏就一副委委屈屈,小媳婦的樣子,你當江湖是兒戲麽?”


    甄有財低下了頭。


    “看看你,才打通了二十竅,也難怪被人欺負。”


    甄有財的頭埋得更低。


    “既然被打那就應該好好的修煉,自己去報仇。找我也沒用。”甄洪冷冷的甩下一句話,便要起身,準備去整理柴火。


    甄有財真的急了,若是甄洪不幫他出頭,李宏那也沒法交待,自己在蜀山的日子不好過,以後回去掌管甄家更加的不好過。


    “他罵……奶奶……”甄有財情急之下大聲吼道。他知道甄家除了已故的奶奶,甄洪對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樣子。不過也是,奶奶在的時候,甄洪也是甄家的小少爺。


    甄洪的眼神如刀子般鋒利,看向了甄有財。


    “他說奶奶是老妖婆,還說奶奶年輕的時候為了甄家,出賣身體,是個下賤胚子!”甄有財看到提到奶奶時甄洪的反應,鼓起勇氣說了那麽一番話。


    甄家最忌諱的就是這段曆史,甄洪的爺爺去的早。偌大一個甄家全靠他奶奶一人支撐,為了支撐甄家,被幾大家族逼迫,不得不改嫁幾次。最終,這才有了現在風風光光的袞州甄氏。


    在袞州,本就崇尚女強人,甄家的奶奶也是得到了人們的尊敬,婦道人家打拚出這麽大一個甄氏,不容易。


    可其它的大家族,通常會把這些當做談資。


    “啪!”一聲巨響,木桌化作了齏粉。


    “哪家的弟子這麽不長眼。”甄有財看到甄洪發怒,眉眼都在微微顫抖。心裏一顫,身體也跟著顫抖起來。


    “說!”


    “不……不……不是……弟……子。”


    甄洪怒極而笑,“這麽說來,便是其它訓導先生了。我看是誰,敢這麽說?”


    “也……不……是……”甄有財看到這麽憤怒的甄洪,急得快說不出話了。


    “那是誰!”甄洪一吼,甄有財嚇得趴在地上。


    “膳房雜役,徐長安!”被這麽一嚇,甄有財反而很順暢的說出來這個名字。


    甄洪目光一凝,想不到一個雜役弟子敢如此說。


    “滾吧,我知道了。”


    ……


    徐長安過了幾天的安生日子,張大胖自然不敢逗留在膳房,自那天起,便跟著李宏他們去了。膳房竟也出奇的平靜了下來,本來他還以為那些富家子弟很快就要找上門來,沒想到一連幾天過去了,還是那麽的平靜。


    徐長安身上被李宏劃了不少的口子,他吩咐洪家三兄弟去幫忙整理藏書閣,王大胖依舊在膳房維持原樣,自己修養身體。


    洪家三兄弟帶回了瘸子的話,瘸子隻是讓洪家三兄弟轉告徐長安,好好的照顧小貓,也順便幫小貓取了個名字,小白。


    不過有意思的是小白也不用怎麽照顧,兩天三就下地奔跑,經常膳房鑽來鑽去,沾染一身鍋灰。徐長安知道這小白貓不俗,不知道喂些什麽,才想去藏書閣順便問問瘸子前輩,沒想到這小貓竟然自己找到了張大胖私藏的藥材,大快朵頤了起來。反正徐長安都被誤會,就由著小白去了,也樂得小白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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