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的瞬間,祁洛心都要碎了。


    他從沒有看見過許翊這麽脆弱的眼神。


    讓祁洛想到聽見主人呼喚的,被遺棄的小狗。


    這眼神讓祁洛心髒被狠狠扯了一下,疼得氣都喘不勻,推開車門的同時,許翊已經快步走了過來,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像要確定他是不是真的。


    到最後那幾步走變成了跑,距離趨近於零的瞬間,他撲過來,死死抱住了祁洛。


    祁洛也回抱著許翊。


    剛剛見不到許翊時,他真的以為自己要把許翊弄丟了。心裏空著一塊,被風吹得冷颼颼的疼,直到見到這個人,那塊空白好像才被填補。


    但很快他就感覺到不對。


    許翊在發抖,而且許翊抱著他,右手沒用力氣。


    “你受傷了嗎?”祁洛失聲問。


    他掙脫出許翊的懷抱,借著車燈終於看清,許翊的左邊臉有點腫,還有右肩膀,不太自然地縮著。


    “許經緯打你了嗎?”祁洛聲音一下都抖了,他拉著許翊鑽進車裏,心疼地摟緊他,“我們報警吧,你受傷了。”


    “沒,他就打了我一巴掌。”許翊終於開口,聲音有點幹澀,“肩膀是我撞門撞的……別報警,去醫院吧。”


    “好。”祁洛無暇多問,心疼地點頭。


    張步一腳油門轟了出去。


    .


    許翊受了不少小傷,手有外傷,臉有擦傷,嘴裏被自己的牙磕破了,還好都不嚴重。


    最大的問題就是肩膀,但也沒有傷到骨頭,就是脫臼加上肌肉損傷,醫生說他身體素質好,沒什麽大礙,肩膀養兩個星期也能完全恢複。


    給許翊開藥包紮過後,就可以回家了。


    從醫院出來之後明顯覺得許翊態度放鬆了許多,應該是因為跟熟悉的人在一塊兒,雖然是個傷員,但身體繃得沒那麽緊了,臉上也開始有了笑容。


    合計了下,祁洛覺得有張步他們總是靠譜些,所以還是去張步那。


    許翊右半邊肩膀不能動,整個人得端著,在車裏占了很大空間,老駱上車的時候還樂:“總算有比我還麻煩的人了。”


    許翊笑著說:“得虧你們不辭辛苦來救我。”


    張步在後視鏡裏囂張地指著自己的鼻梁:“叉叉,今天救你小命外加給你地方住,該不該叫聲爸爸!”


    這次他的挑事兒史無前例的沒人懟,許翊笑了笑:“謝謝張爸爸。”


    張步一下得意地咳嗽起來,還沒咳幾聲,祁洛也笑著說:“謝謝老丈人。”


    張步:“……”


    老駱跟林最最笑岔了氣,老駱瘋狂捶林最最的副駕駛座,張步悲憤地控訴:“為什麽這也要給我吃狗糧啊!”


    .


    路上,他們梳理了現在的情況。


    “當務之急是誌願,報誌願不用非得去學校是吧,那叉叉你明天在張步那把誌願報了,然後趕緊把密碼改成你自己都記不住那種。”老駱說。


    “然後你的身份證和手機,明天去掛失重新弄號碼,買個新手機,估計一兩天就能下來。”


    “還有貼吧……”老駱嘖了聲,“貼吧現在是什麽情況?你們同學是什麽態度?”


    許翊的手機不在,祁洛趕緊拿出自己手機,剛才一直沒顧上看,現在果然信息又爆了。


    他打開看了看,消息基本都是在跟他說“我們支持你”,還有楊霸天跟王穎,十分鍾給他打一次電話,擔心他們的狀況。


    還有,許經緯發了幾條信息過來,祁洛不在意是什麽,直接連人帶消息一起刪了。


    正準備看貼吧,楊霸天的第27個電話打進來,祁洛趕緊接了。


    一接通楊霸天極富穿透力的嗓音響徹整個車:“祁洛你現在在哪兒?能聯係到許翊嗎?什麽都別衝動,別拿自己前途和人身安全開玩笑!”


    祁洛趕緊跟楊霸天匯報了現在的情況,楊霸天聽後才稍微平靜了一點:“行,那你看好許翊,在外麵報好誌願以後給我截張圖,有什麽事第一時間跟我說,貼吧那邊吧主已經控製住局勢,別擔心,21世紀了,自由戀愛而已,都是小事情。”


    有了楊霸天的話,算是讓人放心些,不過楊霸天說控製住局勢是什麽意思……?


    祁洛趕緊點進貼吧,發現整個吧開啟了防護模式,也就是5級以上會員才能發帖。


    首頁居然特別特別幹淨,一個討論他們的帖子都沒有,但接著祁洛就看見了一個置頂帖。


    -《八中吧主都是權限狗+舔狗嗎?我發的是事實還給我刪帖?》


    發布時間是今天晚上,短短幾個小時回複已經1000+


    .


    顯然今晚所有討論都在這個帖子裏,祁洛點開。


    主樓是一個小號怒斥貼吧吧主瘋狂刪他貼,並質問為什麽自己發的事實不能發,是老師讓刪帖麽?學習好有特權還是怎麽著,同性戀還不能曝光了?夾雜著汙言穢語和人身攻擊。


    二樓就是吧主回複:


    -這位同學,之所以不讓你發是因為吧規不允許發偷拍的其他同學的照片,和照片內容沒有關係,隻要照片中的行為不違法,你就無權擅自曝光,我們吧主作為貼吧的管理者存在就是為了維護這個秩序。另外,你反反複複一直發,什麽原因大家都懂。希望你不要做陰溝裏的老鼠,坦坦蕩蕩做人。


    之後的跟帖全是附和吧主罵這個人的,那人吵了幾層樓,說話很髒,之後吧主應該是開啟了防護模式,那人的號等級不夠,瞬間消失不見。


    再往下翻了不久有人說:


    -這個老鼠人,你現在肯定還覺得我們不公平,覺得老師偏袒,甚至在心裏罵我們回帖的都是腐癌吧?但是你想沒想過,你的同學朋友裏肯定有5級以上賬號的,為什麽你被我們一邊倒的罵,沒有一個人敢借給你發帖子,回消息?


    我告訴你,因為這件事跟性向沒有關係,跟對方是誰也沒有關係,都畢業了,跟怕報複也不會有任何關係。


    沒有人幫助你,沒有人向著你,是因為我們都是三觀正常懂得尊重的人,我們都看得透,你這種行為就是齷齪、肮髒,令人作嘔!


    這條評論下麵,蓋了三位數的樓中樓。


    祁洛一條條翻著,大部分消息都避開了他們倆的名字,一個個素不相識的id勇敢地表達著“支持”“不理解但尊重”“我以和樓主在一所學校為恥”等等。


    雖然學校裏有狗。


    但還是覺得能在這所學校,真的很幸運。


    .


    “小號是吧。”林最最打開貼吧看了一眼,“老駱,靠你了。”


    “1。”老駱說,“本來也知道是誰,我查ip核對一下到底是不是就行了吧,要不要再黑了他社交網絡賬號?”


    “黑社交賬號有什麽用,直接線下,交給我。”林最最麵無表情道。


    “……那個,人肉違法。”祁洛弱弱提示。


    “他也算人?”老駱摸出筆電,按下開機鍵,雲淡風輕地補充,“放心,我們不搞大的,就正當防衛。”


    .


    把許翊帶回張步的住處,才知道前段時間老駱和林最最賣了大院的老屋,搬到了張步樓下的房子。


    祁洛有點怕許經緯可能會找過來,畢竟就剩這一個兒子了,但許翊既然已經滿18,他爸就不能強行帶他回去。


    “就怕他一直來騷擾。”老駱想了想說,“跟蒼蠅似的,打不死就煩得很。”


    林最最嘖了一聲:“他敢過來我就敢給他拍出去,老娘還是未成年幼女,他有種招我試試。”


    “最最太暴力了。”老駱搖頭歎氣,笑著說道。


    “這不是為了我們叉哥哥麽。”最最說,“叉哥哥是我的大恩人。”


    這事祁洛聽許翊提過,總之就是,十六歲那年許翊還不是他們樂隊的人,算是有點熟吧,他們樂隊跟人起了糾紛要賠三萬,許翊二話不說幫忙墊了錢,跟他們說欠著慢慢還就行。


    後來他們三個慢慢還了錢,也跟許翊成了樂隊搭檔,還有最好的朋友。


    “叉哥哥好好養傷。”張步囑咐道,“有什麽事喊我們。”


    然後三個人就勾肩搭背下去了,就留下祁洛跟許翊兩個。


    ——


    房間燈都開了,暖而柔和的象牙白色灑滿了整個空間,窗簾圖案是個很少女心的小公主抱著玩偶,坐在碧綠的草坪上看星星。


    許翊在床邊坐著,看著祁洛打開張步的衣櫃,在裏麵給他翻衣服。


    祁洛挑了半天才挑出一件寬鬆開衫上衣,這樣許翊可以就穿一個袖子,不用碰到他受傷的肩膀,他兩隻手捏著衣服兩邊把它抖開,轉過來問許翊:“這件怎麽樣?”


    “可以。”許翊說。


    “今天洗不了澡,一會兒我拿濕毛巾幫你擦一下,這麽熱的天,一身汗。”祁洛說著,把衣服放在許翊邊上。


    “好。”許翊笑了笑。


    祁洛發現他今天話很少。


    而且,說話時他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祁洛看。


    “你是……還在害怕嗎?”祁洛試探著問。


    在垃圾場撿到許翊的那個場景,還有許翊身上的傷都讓他印象太深刻了,想也知道,不計代價地逃出那扇名為家庭的門,跟過往訣別,對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少年來說太過驚心動魄。


    祁洛跳了一小步,跪坐在床上,許翊的身邊,摸了摸許翊沒受傷的那邊肩膀:“放心吧,都過去了,未來會好的。”


    .


    聽到祁洛的話,許翊抓住他的手,動了動手指,與他十指相扣。


    “我沒怕。”許翊看著祁洛,燈光下他的瞳仁是暖棕色的,祁洛在裏麵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好像沒在笑,可眼睛裏又漾滿了溫柔的笑意。


    “說實話,我這些年,從來沒有哪個時候比現在更安心過。”許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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