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十五分鍾,在白宇飛家長進病房和白宇飛說過話,祁洛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之後,他們終於進病房見到了白宇飛。


    白宇飛額頭上碰破了一塊,被包紮起來,以後可能會留疤但不影響,傷勢更嚴重的左腳被裹成粽子,為了避免移動傷害用繃帶吊了起來。


    “謝謝。”白宇飛看見他倆,勉強扯了扯嘴角。


    他表情看起來很頹,完全沒有之前飛揚跳脫的神采,祁洛完全可以理解這種情緒。


    一個專業成績可以衝北體的學生在離單招還有半年不到的時候左腳粉碎性骨折,這種打擊就算對成年人來說也是巨大的。


    祁洛盡快把自己從喪的情緒裏□□,和許翊一塊兒安慰了白宇飛幾句。大概就是讓他好好恢複,還有機會。白宇飛很給他們麵子,強迫自己笑了笑說會的,可後麵的話還是說不下去。


    祁洛能感覺得出白宇飛心情很低落,也不想多呆在這兒惹他傷心,等老師過來催,他就跟許翊一塊兒走了。


    .


    白宇飛的受傷在學校裏掀起了一陣小風波,但沒有祁洛以為的那麽大,好像他在學校的高人氣都是幻覺。


    祁洛不敢太多問白宇飛的事情,打聽得多了覺得難受,可又想知道。也不知道許翊是怎麽搞清楚他這點小心思,發揮自己靠著一張帥臉和校霸餘威搞來的人脈,幫祁洛打聽到了不少消息。


    聽說白宇飛摔倒不是因為自己失誤,是因為他平時一向助跑的地上多了塊石頭,那天夜裏太黑,他沒看見。


    那麽多次重複地跑,總有一次要踩上去。


    “這別是有人故意的吧。”這是祁洛聽到這個說法的第一反應,白宇飛在體特裏絕對是出類拔萃的水平,說不定就擋了誰的路。


    “有人查過監控了嗎?”他問。


    “在查。”許翊說,“但是操場上的監控本來就糊,學校也不想流言滿天飛,詳細情況到底是什麽樣目前打聽不到。”


    .


    第二周,許翊問祁洛:“要去看看白宇飛嗎?聽說他稍微好一點了。”


    祁洛一下就猶豫了,內心知道自己應該去看他,可是坦白說,又真的不想再踏進醫院。


    許翊等了幾秒,看祁洛沒答話,笑了笑問:“你害怕嗎?”


    “嗯。”祁洛咬了咬嘴唇承認,如果許翊再問的話,那答案就是誰知道為什麽反正我就是怕,有人怕大海,有人怕鳥,我就怕醫院。


    但是許翊沒問。


    他笑了笑,笑得很溫柔,摸了摸祁洛的頭說:“那我去吧,我幫你帶點話給他。”


    “好。”祁洛說,然後認真地編了一小段詞,讓許翊幫忙寫了小卡片,因為他寫字好看。


    許翊寫:小祁同學祝你保持良好心情,積極進行恢複運動,早日重返田徑場!


    然後畫了朵小花。


    他寫字真是一如既往好看。


    不久許翊從醫院回來,給祁洛帶了張白宇飛的照片,照片裏白宇飛額頭上的傷已經沒什麽事了,腳還是吊著,病床邊攤著一堆書,手裏拿著那張小卡片,衝他比耶。


    .


    盡量擺脫白宇飛受傷帶來的灰暗情緒,日子還是照樣過,這時候學習壓力大的好處就顯現出來,成噸的試卷懟臉,就算想憂愁都沒什麽時間。


    天氣一點點變冷,進屋時眼鏡片會哈上一層霧氣,單件校服外套也不能再扛得住清晨凜冽的寒意。十一月,初冬隨著期中考試一起到來。


    期中考試對八中學生來說,完全是已經考到麻木,根本沒當回事,甚至英語考試交卷的時候,祁洛伸了個懶腰,因為是最後一門而感覺到格外輕鬆。


    自從那天幫著祁洛寫卡片之後,許翊就變得突然特別愛寫卡片,他去便利店搞了一打便簽紙,根據便簽紙那看起來清新淡雅毫不辣眼的配色來判斷,祁洛合理懷疑許翊一定找了女孩子幫忙挑。


    ……等到發現蘇薇一看見他就笑之後,祁洛更篤定了這個看法。


    許翊的便簽紙內容非常豐富,包括“小祁今天的作業是……”“小祁晚飯我想吃xxxx”“小祁我有一道題不會做:假設一個真空中的球形雞……”


    祁洛一開始有些無語,慢慢的開始樂在其中,把許翊給寫的便簽紙整理成了一打。


    這次英語考試之前,許翊也給寫了張紙條,說“小祁晚上我想吃炒飯”。


    學校出去旁邊街上有個商場,商場底下有個大超市,超市有很多小吃檔口。許翊說的炒飯就是那些小吃檔口之一,生意特別的火,飯點必然要排隊。


    去吃那家炒飯就意味著晚自習要遲到,不過祁洛作為年級第一老師相對管他沒那麽嚴,遲到一點兒也無所謂,所以兩個人考完試,就直接往炒飯那衝了。


    雖然已經盡全力跑快一點了,但是炒飯檔口那果然還是排了很長的隊,等到他們點完餐,取完再吃完,已經是六點一刻,學校的晚自習六點鍾開始。


    “跑快點……算了。”祁洛把飯盤放回回收處,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反正也遲到了,不著急。”


    許翊笑起來:“你倒是心大。”


    “我不心大也不行啊。”祁洛歎了口氣。


    六點鍾已經開始日落,天空被粉紅色與灰色各占疆界,邊沿是蓬鬆爛漫的雲朵,長街和兩側的樓房夾著色彩絢麗的晚霞,顯得天格外高。晚風一吹,連日來煩亂的心緒也被吹散了不少。


    一整份炒飯吃下去祁洛胃裏其實有點兒頂著,反正晚自習也遲到了,他跟許翊建議,“咱們溜達一圈再回教室吧。”


    許翊本來就不是把校規放眼裏的人,當然是祁洛說什麽,他就答應什麽。


    兩個人還是回了學校,但沒急著回班,想在操場再轉一圈。結果一上操場,遠遠的就在對麵的看台上,瞧見個獨自坐著的人影。


    會坐在看台上傷春悲秋的學生也不在少數,基本上失戀了都要跑過去坐坐,祁洛本來沒當回事,但是又多看了一眼,突然發現那人左腳看起來比右腳大了特別大一圈。


    他心念突然一動,拉起許翊往看台那邊過去。


    走到一半祁洛就發現,坐在看台上的確實是白宇飛。


    .


    “我靠。”許翊認出是白宇飛的時候也驚了,“他怎麽過來了?現在能走路了?”


    兩個人都不知道什麽情況,緊趕慢趕小跑到白宇飛麵前。


    操場的看台有三層,大概就是觀眾席那種感覺,白宇飛坐在最上麵那層,也不知道他怎麽上去的,他手邊淩亂地躺著一副拐杖,估計平時走路就靠這個。


    白宇飛左腳不能動,僵硬地伸著,右腿豎直屈在自己坐的那一層看台上,胳膊肘搭著膝蓋。他穿的是條及膝的短褲,右腿膝蓋以下綁著厚厚的保暖用的護腿,右腳穿的還是他跳高穿的那雙鞋。


    就……讓人覺得極其滄桑。


    白宇飛也看見了祁洛許翊他們倆,微微點了一下下巴,算是表示看見他們了。


    祁洛跟白宇飛不算很熟,但在這種時候他還是決定充當氣氛組小天使,熱情地跟白宇飛說:“晚上好!”


    “好。”白宇飛很客氣地答應。


    “怎麽跑學校來了?”許翊問。


    “閑的沒事,過來逛逛。”白宇飛說。


    說著白宇飛輕車熟路地從口袋裏抽出一支煙,“嗤”地點上了,明滅的火星讓祁洛吃了一驚。


    學校裏禁止吸煙,而且……


    “你以前不抽煙。”許翊皺了下眉。


    “那不是以前嗎。”白宇飛笑了笑,把那支煙放到嘴邊,深深吸了一口,咳了兩聲說,“我也不想的,但是沒辦法。”


    他兩根手指夾著那支煙,比劃了一下前麵,祁洛這才突然意識到,他一直看著的,是他無數次練習的跳高場地。


    “我本來應該在那兒,但是我都不知道下次走過去是什麽時候,明年嗎?”白宇飛自嘲地笑了笑,“我還能走到那兒去嗎?我都不知道。”


    “突然之間就全都變了。”白宇飛說,“我以為我朋友挺多的,但是聽說我不能跳了,都沒人來看過我,隻有小楊給我發了消息,但是她在上海,剛上大學事那麽多,我能讓她來麽?”


    “還想著體育單招。”白宇飛抽口煙,又笑了,“你們知不知道我腳上打了多少釘子,還能走路就不錯了。跟我說的是積極恢複有概率複原,這段時間下來我已經不信了。說真的,我得謝謝你們,要不是那天你們在,可能我那一跤摔下去人就完了,但是現在,我跟完了好像也沒什麽兩樣。”


    許翊聽得心裏一陣苦澀,白宇飛一向不是個會把消極情緒到處講的人,他好像從來都樂天派。這次自言自語一樣講這麽多,足夠說明他多麽消沉。


    許翊知道白宇飛受傷之後心態一直不好,但沒想到會消極成這個樣子。


    雖然不善言辭,但想著祁洛好像提到這事情緒也不好,許翊自覺自己應該安慰下白宇飛,至少別讓他這麽消沉。


    沒想到他還沒開口,祁洛先說道:“你別這麽想,真的。”


    白宇飛苦笑了下,剛要說話,祁洛一指許翊:“他都沒完,你怎麽能說自己完了。”


    許翊:?


    .


    雖然很想吐槽,但許翊知道祁洛是什麽意思,一年之前的自己,確實是完全一副要成為廢物的樣子,誰也不會想到一年後這個人居然能擦邊爬一本線。


    而且白宇飛明顯被這句話逗到了,飛快地勾了一下嘴角,雖然那個笑容轉瞬即逝,但許翊還是捕捉到了。


    “不許抽煙,抽煙太頹了。”祁洛說,“好好養著,傷筋動骨一百天,一百天之後也才二月,你還有兩個月時間複健呢。就算專業成績考不了北體,以你的文化課加上專業水平,考個體育生競爭沒那麽激烈的好大學總沒問題吧?”


    白宇飛沒見過祁洛這陣仗,夾著煙聽愣了,祁洛直接伸手奪過他手裏的煙,在水泥台子上踩滅了又拿了張紙包起來:“人生就是不輕言放棄,你得相信自己,差點死掉的人都能活蹦亂跳站著講話,你就是一個骨折而已。要相信自己的主觀能動性,用雙手改變命運……”


    白宇飛聽得一愣一愣的,許翊卻想笑,想笑的同時心裏又覺得特別特別的溫暖。


    這段台詞讓他想起來祁洛當時勸自己學習,說出來全是歪理但放在一起又莫名的振振有詞。


    從最開始的許翊自己,到王欣茹,再到白宇飛。


    許翊發現在祁洛身上一直能看到一種蓬勃向上的勁兒,哪怕他自己其實也很喪,也有壓力,但這股勁兒從來都不會消失。他最初被祁洛吸引也是因為這個。


    祁洛就像個小太陽,在他身上永遠都能看到希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反派校草的同桌學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卷不投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卷不投降並收藏穿成反派校草的同桌學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