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腳腕還是挺疼的,但是許翊已經沒在意了。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祁洛身上。


    祁洛小心翼翼地給他解開鞋帶,把冰桶拖過來扶著他冰敷,剛剛扭到之後許翊的腳踝現在腫脹著,熱熱的沒有知覺,所以祁洛碰到他他倒是沒什麽感覺,所有的刺激都來自於視野。


    祁洛的手指握著筆的時候修長,在現在這個場合下卻分外秀氣。


    他蹲著,毫無防備地露出碎發和衣領之間一截柔白的後頸,垂著眉眼,睫毛像流蘇垂落的小扇子,鼻梁和麵頰的弧度柔和而溫順。


    .


    “扭傷不是很嚴重,沒什麽大事。”校醫看過之後說,“先這麽冰敷著吧,消腫了再看。”


    “您確定沒大事嗎?”祁洛皺眉盯著許翊的腳踝,“他左腳都快有兩個右腳大了。”


    “放心吧。”校醫安慰祁洛,“他骨頭沒事,腫的高是因為摔得確實不輕,但是沒傷筋沒動骨的,這股勁兒過去就好了。”


    “謝謝您。”祁洛說。


    校醫又囑咐了幾句,讓祁洛幫忙看著許翊,就急火火去十二中那邊看老虎頭了。


    隻有兩個人還是保持著一模一樣的姿勢,許翊坐著,祁洛蹲在他泡腳那個冰桶旁邊,兩個人都沒說話。


    .


    許翊知道祁洛一定不高興了,從祁洛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


    但是祁洛並沒有表現出自己任何情緒,他隻是語氣很平和地問了一句:“疼嗎?”


    “不怎麽疼現在。”許翊說,“冰敷一下就沒什麽感覺了。”


    祁洛微微皺著眉頭,關切的樣子讓許翊很心動,但又讓他有點兒心疼,他安慰:“我沒事的,一個小扭傷而已,最多養十天半個月就好了。”


    “我知道。”祁洛說。又頓了一下他才抬起眼,看著許翊,“我知道你不怕疼,我隻是想說,你以後能不能別遇到什麽事兒都用這麽剛的辦法?”


    許翊愣了愣,沒懂祁洛的話。


    “我知道你覺得,你扭個腳,他斷一條胳膊傷一隻腳,你比他賺,但是我覺得不賺,你還是要在這個桶裏泡著,還是要受傷,就算你隻掉一根頭發去跟他換,他都不配。”


    祁洛垂下眼,沉默了下又說:“你也心疼自己一點,好麽?”


    這句話說的是這件事,卻又不隻是這件事。


    包括以前許翊用自暴自棄的方式反抗父親,和紅毛在胡同裏打架,他早就習慣了這同歸於盡般的打法,痛,但是也很痛快。


    可是現在有人連這一點點都不想讓他疼。


    許翊那顆跟人硬碰硬之後都沒有半點兒裂隙的心,就在這樣的柔軟之下轟然粉碎了。


    ——


    剩下的比賽許翊沒有上,替補他上場的韓嘉裕和另一個人交替,倒是把水平保持住了。


    因為中間許翊和老虎頭的這次碰撞,剩下的比賽都火/藥味十足,八中和十二中的學生隔空互懟,最後八中贏下來的時候,現場的歡呼聲差點把籃球館的房頂掀了,十二中的一個個臉色鐵青地走了。


    祁洛一直坐在許翊邊上,擔心著許翊的腳,雖然許翊說自己沒事,但他還是很不放心。


    比賽一結束,黃sir、韓嘉裕、白宇飛他們也都衝過來,圍在一起問許翊怎麽樣。


    “沒事。”許翊說,“過兩天就好了。”


    黃sir又以體育老師兼豐富運動救護的經驗幫許翊看了看傷,確定沒什麽太大問題之後才鬆了口氣:“多虧你體格好,摔那一下子真是嚇死我們了。”


    “祁洛處理得好。”許翊說。


    祁洛知道這事兒跟自己沒什麽關係,又愛聽又不好意思聽,看著頭頂上高高的天花板裝傻。


    另外那邊的比賽,張澤他們隊第三次輸給了師大附。


    比賽結束,校隊都特別沮喪,不過也還在一個可以控製的程度,畢竟他們心裏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


    張澤是比賽完才知道許翊傷了,一瞬間連沮喪都忘了,急忙衝過來問許翊:“怎麽樣?校醫怎麽說?”


    “沒事。”許翊說,“就扭傷。”


    “我背你回去。”張澤說,“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帶。”


    “……背就不用了。”許翊表情僵了僵,“扶我一把就行。”


    張澤和祁洛一邊一個扶著許翊,把他架到宿舍,還好比賽是在學校,路不是太遠。


    祁洛看著許翊一瘸一拐的樣子,真是心疼,但是剛剛該說的話已經說到位了,現在不敢說得更多。


    許翊說的那句“你在擔心我嗎”讓祁洛總覺得他像是把自己的心事看穿了,在試探,這太糟糕了,如果真被看透連朋友都做不成,所以祁洛不敢再多說半句話。


    他和張澤送許翊回寢室,這也是他第一次進許翊的寢室,四張床的寢室隻睡許翊一個人,旁邊那個下鋪的床上擺著一把吉他,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音樂書。


    張澤驚訝地“咦”了一聲:“你還會玩音樂呢?”


    “業餘愛好。”許翊不想和張澤多說,簡單解釋道。


    張澤把許翊放下之後,想起今天自己輸了,決定還是認真地悲傷一會兒,從許翊那抽了幾張餐巾紙走就回宿舍了。


    許翊在祁洛的要求下坐在床上,受傷的左腳搭在一樣高度的凳子上,不許他亂動。


    韓嘉裕他們試圖來看許翊,但是許翊不願意,估計是覺得自己這樣子太弱了,祁洛就把他們攔在門口。


    “想吃什麽喝什麽我幫你拿。”祁洛把試圖來探望的韓嘉裕趕走了之後,對許翊說,“不許亂動。”


    “我沒那麽多需求。”許翊笑了笑,“今天作業能不寫了就行。”


    其實許翊本來就不寫作業,因為他的知識水平跟現在的學習進度不太對得上,不過祁洛會拉著他學習、做題。


    這幾天因為準備籃球賽,大概做題是平時一半的量,祁洛覺得已經很少了,但是看在某人今天是傷員的份上……


    “那今天就免了吧。”祁洛勉為其難地說。


    沒人說話了,屋裏氣氛一下就有點尷尬,是讓人有點燥熱的那種尷尬。祁洛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可又想不好該說什麽,心裏亂亂的。


    .


    反倒是許翊先笑了笑,伸手指指床上的吉他:“能把那個拿給我嗎?”


    祁洛一愣:“你現在要彈?”


    許翊點了點頭:“可以嗎?”


    祁洛一時間在“你居然還會彈吉他”和“你腳都這樣了還彈吉他”之間糾結了一番,最後還是把琴包打開,把那把吉他抱出來,給許翊遞了過去。


    音樂這部分他不太懂,但是感覺上許翊這把吉他就很拽,和他的人一樣,是顏值特別搶眼的那種類型。


    許翊又衝他笑了笑,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吉他卡在腿上,腳受傷了必須平端著,確實是影響了他的姿勢,不過許翊還是很神奇地找到了一個勉強可以算是優美的動作。


    他調了調弦,絲滑地撥動了一串和弦。


    輕快的音樂聲響起來,吉他的音色是輕快而隨意的,讓人聽起來就很愜意,許翊彈的像是二三十年前的流行樂曲,清新流暢,而且有一丟丟古典。很好聽的曲子,即使許翊彈得並不複雜,但旋律本身就有足夠的魅力。


    許翊隻彈了大概半分鍾多一個小小的樂段,音樂聲停止時祁洛仿佛還沉浸在其中,他拍了拍巴掌:“很好聽。”


    “嗯?”許翊愣了一下,然後笑了,“你這個反應在我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祁洛沒明白,“為什麽,是我的反饋不夠熱烈嗎?”


    “不是,我就是好奇,你一個海城人沒聽過《小船謠》嗎?”許翊說。


    祁洛短暫地一愣,整個人都懵了。


    他飛快地在腦海裏扒拉著原主的記憶,《小船謠》……真的有這麽一首歌,這是一首表達對朋友情感的歌,是類似於海城市歌的存在。


    在海城的大廣場、大公園裏,處處都回蕩著這首歌的旋律。


    但這首歌在海城以外的傳唱度不算高,因為裏麵有很多海城特色的歌詞。許翊特意學了這首歌來彈給他聽。


    想明白這裏麵的用心,祁洛是很感動的。


    但是現在他也很尷尬,因為許翊的用心他完全沒接住。


    他隻能隨機應變:“我上初中了才去的海城,一直在讀書,沒怎麽出去轉過。”


    “也是,學神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那種。”許翊很理解地點點頭。


    ——


    在扭腳這件事兒上,許翊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恢複能力,他也就瘸了一天,就開始下地走路,第三天就回到球場繼續訓練。


    祁洛提心吊膽的,但是校醫和黃sir都覺得許翊可以,祁洛沒辦法阻攔,隻能同意了。


    不過他非常封建迷/信的給許翊買了一堆豬蹄雞爪子甚至貓爪棉花糖,把吃嘛補嘛的思想發揮到極致。


    因為許翊的受傷,原本小白羊隊很有信心戰勝十二中的,現在卻略微有些沒士氣。


    總決賽就在這一周的周五,許翊的恢複能力再強,也不可能完全恢複到扭傷之前的狀態,那天雖然沒有傷筋動骨,但還是扭得挺狠。


    大家一致覺得,他能發揮出70%的實力就不錯。


    倒是許翊的決心比誰都堅決,祁洛有點兒心疼,偷偷勸他下來。


    許翊不答應,說:“我還有大事要做呢。”


    祁洛拗不過許翊,而且覺得許翊在這種時候展示出來的堅決挺迷人的,所以就答應了。


    但他還是要許翊保證,不管怎麽樣都以自己的身體為第一,絕對不能受傷了還硬扛著。


    許翊同意了,兩個人算是達成共識。


    轉眼到了星期五,最後一節課後,一輛中巴車停在八中校園外。


    它將帶著小白羊戰隊的全體球員去往師大附,開啟四校聯賽奪冠之路的最後一段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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