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小鳳仙的下落,民間向來有不少傳說,有的說她服毒殉情,有的說她嫁給了軍官,也有的說她流落到沈陽……直到近些年,在沈城媒體的不斷追索下,才解開了這一謎團。


    能夠見證小鳳仙最後歲月的李有才和李桂蘭,如今都已是年過七旬的老人,他們也是近幾年才知道,那個性格樂觀、隨和的繼母張洗非竟是一代風塵俠女小鳳仙。日前,記者在沈陽大東區和皇姑區見到了這兩位老人。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韻依依。將軍拔劍南天起,我願作長風繞戰旗……”《知音》如泣如訴的歌聲讓小鳳仙與護國大將軍蔡鍔的情史聞名於世。


    影片《知音》最後,小鳳仙靜坐船頭,痛撥瑤琴,思念知音,也為她的命運走向留下了太多懸念。


    <strong>此地有鳳毛麟角 其人如仙露明珠</strong>


    在李桂蘭的記憶裏,繼母張洗非算不得漂亮,畢竟嫁進李家時她已是49歲了。


    1949年,母親過世一年多以後,53歲的父親李振海帶回家一個女人,告訴三個兒子和女兒李桂蘭:“以後她就是你們的母親。”又讓四個孩子逐個給繼母叩了頭。那一年,李有才20出頭,李桂蘭14歲,盡管心裏不願意,但父親是那種說一不二的人,孩子們除了服從,根本容不得商量。繼母叫張洗非,那年49歲。當時就覺得這個名字挺怪的,現在想來,的確有一種特殊的含義。


    在李桂蘭看來,繼母怪的還不隻名字:“她很喜歡幹淨,每天都把頭發梳理得溜光溜光的,頭後麵挽個發髻,在我家的5年中一直是這個發型。我那時常問她,你頭發上擦了什麽啊,怎麽那麽亮啊?她總是淡淡地一笑說沒擦什麽。”繼母來到李家時身邊隻帶了一個包裹和一隻柳條包。包裹裏有三件旗袍和一件毛領大衣,旗袍都是那種小碎花布的,花色都不張揚。在嫁到李家的兩年,她一直是穿旗袍,還要在腋下紮一塊小手帕,走起路來扭搭扭搭的,在剛解放的沈陽,這種做派還是顯得和周圍普通人家的婦女有很大不同。


    繼母最珍愛的是她的那隻柳條包,有一回到外地去看她的幹姐妹,走了十幾天,那隻柳條包也隨身帶走了。閑著沒事時,繼母總喜歡打開柳條包看裏麵的照片。照片有挺多張,看照片的時候,她從不背人,那照片上的人穿著都很講究,李桂蘭常問她:“你以前是不是認識很多有錢人啊?”張洗非也不回答,隻有一次,她對李桂蘭說:“你對我好點,錯不了,等以後我有了出頭之日,準保有你好處。”其中有一張照片有20寸左右,比別的都大,繼母最喜歡看那張照片,上麵是她和一個將軍的合影,將軍的衣服上扛著大肩章,下麵還綴著穗,十分威武。李桂蘭問:“那是誰啊?”繼母總是回答:“一個朋友。”現在想來,那一定是蔡鍔將軍了。


    從後來陸續發現的幾張照片看,小鳳仙屬於那種嬌小玲瓏的女人,吊眼梢,翹嘴角,皮膚不算白,眼睛裏透著孤傲和冷峻,姿色隻能算中等,但在當年的蔡鍔看來,她卻亭亭玉立,畢竟那時的小鳳仙隻有十五六歲,是民國北京的名妓。蔡鍔曾送給小鳳仙一副對聯盛讚她的美麗:“此地有鳳毛麟角,其人如仙露明珠。”


    <strong>萍水姻緣成一夢 桃花顏色亦千秋</strong>


    李桂蘭說,那時他們家住在大西門附近,跟前有一條胡同十分熱鬧,唱戲的、拉洋片的、說評書的、小商小販雲集。繼母和父親的感情很好,父親下了班,兩個人經常去街上溜達,最常做的是到金城電影院聽評書。那時,她和哥哥們都認為父親和繼母以前是在聽評書時好上的,知道繼母就是小鳳仙後,才恍然覺出,繼母與父親也許早就認識了。李桂蘭回憶說:“我父親年少時就在大帥府燒鍋爐,和張學良、張學思年紀相仿,經常在一起玩,也就成了朋友,關係一直不錯。後來小鳳仙常來沈陽看望趙四小姐,我父親很可能那時就認識她了。”


    新中國成立後,李振海也是在張學思的幫助下,進入東北人民政府當了鍋爐工。李桂蘭回憶說,繼母特別喜歡吃。當時父親一個月的工資有五六十元,他經常買些水果給張洗非吃。


    張洗非的生活每天都很有規律,一早就到附近的小公園遛彎兒,回來時經過那條胡同,就在胡同裏買幾個麻醬餅,喝碗豆腐腦或羊湯。有時候晚上飯菜不合口,她就和父親一同去街上吃完再回家。除了洗自己的衣服,她沒幹過家務。飯都是李振海和李桂蘭父女做:“做好做壞她也不挑,她那人性子挺柔和的,從不打罵幾個孩子。有時她會在院子裏對著水壺啊啊地喊,我說你這是幹啥呢?她說練嗓呢。她還會拉胡琴,一有空就坐那拉一段。那時街道上常組織扭秧歌,張洗非總是很樂意參加,各種文娛活動她都很積極。”李桂蘭說。


    按兒女們的說法,張洗非在最後的幾年裏,生活是平靜的,隻是不知她在端詳照片上的那位將軍時,是否想起過當年曾有的短暫幸福和榮華。


    1916年11月8日,蔡鍔因患喉結核在日本病逝,年僅34歲。小鳳仙得知蔡鍔的死訊,悲痛欲絕,在蔡鍔的追悼會上,她送來兩副挽聯,一副是:“不幸周郎竟短命,早知李靖是英雄。”另一副是請人代寫的:“萬裏南天鵬翼,直上扶搖,哪堪憂患餘生,萍水姻緣成一夢;幾年北地胭脂,自悲淪落,贏得英雄知己,桃花顏色亦千秋。”對與蔡鍔那段情意的百般懷戀可見一斑。


    <strong>不信美人終薄命 從來俠女出風塵</strong>


    梅蘭芳先生的秘書許姬傳在他的《藝壇漫路》一書中記述了梅蘭芳當年會見小鳳仙的一段往事:1951年初,京劇藝術大師梅蘭芳率團去朝鮮慰問誌願軍,途經沈陽並演出,下榻於東北人民政府交際處招待所。小鳳仙聞訊後,很想見見這位昔日在北京時的舊相識,並想求得他的幫助,就給梅蘭芳寫了一封求見信。


    李有才清晰記得1951年的一天,在東北政府鍋爐班當班長的他被抽調到行政處,負責接待梅蘭芳一行。張洗非聽說後,就托李有才把那封信轉交梅大師。信由他托人轉交到梅大師手中,很快梅大師就會見了張洗非。張洗非是帶著女兒李桂蘭去的,李桂蘭記得繼母曾對她說:“帶你去看梅大爺,他原來是我們的朋友。”雖然不知道繼母就是小鳳仙,“不過看到梅大師對她的客氣程度,隱約感到,繼母絕不是一個普通人。”李桂蘭回憶說。


    據許姬傳後來撰寫的《許姬傳七十年見聞錄》記載,當時小鳳仙向梅先生敘述了自己的身世和淪落煙花的經過,以及與蔡鍔相識並幫助她逃離虎口的情況。


    小鳳仙原名朱筱鳳,後改名為張鳳雲、張洗非,滿族旗人。1900年8月小鳳仙在杭州出生。生父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因母親是偏房,備受大母虐待,不得已帶她離開朱家,不久母親又病逝,一位姓張的奶媽收留撫養她,改姓張,名鳳雲。


    1911年10月武昌起義爆發後,張奶媽帶著她逃亡到上海,讓她跟著一位姓胡的藝人學戲,到南京賣唱為生,取了藝名“小鳳仙”。後來她又被轉賣到北京八大胡同裏的陝西巷雲吉班賣唱,很快便以“色藝俱佳”脫穎而出。


    原來,梅大師當年與蔡鍔也有很多交往。蔡鍔當年送給小鳳仙的一副對聯中這樣寫道:“不信美女終薄命,從來俠女出風塵。”可以說是對小鳳仙的祝願和評價。


    <strong>瑤樹瓊花零落盡 白頭宮女話當年</strong>


    在梅大師的幫助下,張洗非很快在東北人民政府幼兒園謀到了一份差事:負責保管和發放兒童衣物。李家隨後也搬到了東北人民政府分的一套兩居室宿舍裏居住。根據李有才兄妹倆的講述,那時起,再沒見她穿過旗袍,以後她穿的都是列寧服。


    空閑的時候,張洗非仍舊喜歡擺弄她的那些照片。曾有人作詩敘述小鳳仙和蔡鍔的驚世情緣:“英雄兒女意綿綿,紅拂前身小鳳仙。瑤樹瓊花零落盡,白頭宮女話當年。”恐怕那種寂寥和失落才是她平靜晚年的真實心境吧。


    工作了一年多後,張洗非患上了類似於老年癡呆和腦血栓的病症,很幹淨的人一下子就不能自理了。1954年春天,她病得更重了,李振海全心全意在家伺候她,每天換著樣地給她做好吃的,大兒媳和女兒則輪班給她洗衣服和被單。至死,她都沒對人說起過她的經曆和身份。李桂蘭告訴記者,張洗非去世前一周,一直想開口說話,但就是說不出,7天後才咽下這口氣,想來,短暫清醒之間的她是無比痛苦的。當時,有人勸李振海在老伴胸口放個磨盤或秤砣幫她順了那口氣。李振海心疼老伴,說啥也沒答應……


    風塵俠女香消玉殞,李振海將她葬在塔灣,一起埋葬的還有她柳條包裏所有的照片、衣服和她心中的秘密。那以後,李振海老人再沒跟任何人說起過張洗非。


    父親死後不久,塔灣因開發貼出了遷墳啟事,因為是繼母,也沒有太深的感情,兒女們也沒太在意。直到幾年前,李有才在報紙上看到小鳳仙解放後更名張洗非的報道,才明白真相。而那時,俠妓的青塚早已無處尋蹤了。


    <strong>神秘出現</strong>


    李有才家的小區已經不是當年小鳳仙居住時的模樣了,當年的房子已經隨著城市的改造而被扒掉。李有才夫婦和李有才的妹妹李桂蘭都住在這裏,現在他們都已經是70多歲的老人,但是身板還算硬朗。


    談起繼母,李有才記憶很清晰,他說:“有一天回家時,坑頭上坐著一個老太太。我爸就說這是你母親。我們都不知道,他跟誰也沒商量。我父親脾氣古怪,誰的話也不聽,說怎麽的就怎麽的,都沒有和兒女商量,人家直接把她領家裏來了。”


    聽話的孩子們在李振海的要求下,立即就給剛見麵的繼母磕了個頭,盡管當時心中不太願意。雖然當時無法把繼母與小鳳仙聯係在一起,但他們還是很快就發現,這個容貌端正的繼母不像是個尋常人,在家裏從來不做飯,也不會做飯,衣服很少洗,而且早飯一定要到外麵去吃。這些都還不算什麽,最看不習慣的就是她的穿著打扮。


    李振海的小女兒李桂蘭回憶說:“穿著打扮和咱們不一樣,老是穿一個大旗袍,還別一個手絹。”


    李有才的妻子佟桂英說:“那時候我尋思多難看,那兒別一個手絹,不敢說啊。”


    李有才也說:“走道扭扭搭搭,是和一般的家庭婦女不一樣。”


    這樣的穿著打扮在建國初,沈陽的尋常百姓家還是極其少見的,而熟悉老北京的人們似乎就可以從這樣的打扮上,嗅出點味道來,因為,那可是一種身份的標誌。


    民俗學家齊守成說:“八大胡同妓院那時在北京是比較高級一點兒的,像沈陽解放以前那個淑館,二等妓院以上的,一般像那樣的煙花女子啊,青樓的人,她們都是別個茉莉花之類的,就是鮮花摘下來成朵的,拿細鐵絲穿上掛在領子上,或者是胸部,做裝飾品。”


    大雜院裏的人們哪裏曉得這些世故,隻是覺得這個名叫張洗非,已經50歲的老太太愛打扮,是個利索人,而且還非常活躍,會拉胡琴。


    李桂蘭回憶說:“她一早上起來得練嗓兒,沒有什麽可練的就拿水壺對著,往上對著天,在那兒啊啊練嗓,天天那樣的。(你沒問問她幹嗎呢?)我說了,我說你這是幹啥呢?她說練嗓呢。我說練嗓也不會唱啊。她會拉,她會拉胡琴,不時的想起來就拉一段兩段的。”


    雖然說不像個普通人,但老北京的煙花女子那麽多,哪裏那麽湊巧就是小鳳仙呢?李桂蘭的另一個回憶卻似乎使事實更明晰了一點兒。張洗非嫁到李家時,沒帶任何東西,隻有一個柳條包。閑暇下來的時候,她就會獨自一人坐在那兒,翻看柳條包裏的每一張照片。


    李桂蘭和她的嫂子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張了,隻是覺得照片上的張洗非曾經非常風光,應該是一個見過大世麵的人。而在這些照片中,她最喜歡看的就是一個將軍模樣的人。不用想,這個照片上的將軍估計就是蔡鍔了。


    李桂蘭比畫著說:“相片有一個穿軍裝的,這兒都帶著穗,這兒帶著領章,我問她這是誰,她也沒說誰,就說是朋友。”


    <strong>身份特殊</strong>


    聽到老人們講到這兒的時候,習慣性地猜想,這個照片上的將軍一定就是當年的蔡鍔將軍了,而且張洗非無論從穿著打扮、生活習慣再到個人愛好,都跟小鳳仙吻合,可是,要證明張洗非究竟是不是小鳳仙,隻是她的子女的猜測,多少有些無法讓人信服,近些年來冒充名人以博取注意力的新聞也沒少發生,尤其李有才的一句回答讓人特別不放心。


    記者問:“您是什麽時候知道繼母就是小鳳仙的?”


    李有才:“從有記者來采訪我。”


    李有才判斷繼母張洗非就是小鳳仙的依據,不是張洗非的親口講述,也不是父親的相告,而居然隻是前來采訪媒體的告知,剩下的就是自己的猜測。他們的父親李振海在20年前已經去世。除了這三位老人以外,當年的其他見證人大都已經故去,而這三位老人,也拿不出特別有力的證據。


    采訪到這裏,記者不禁有些灰心,按照此時的進展程度,隻能算是提出了一個疑問,距離解開這個秘密,還有相當的距離。就在記者準備放棄這個選題時,李有才想起了一條令人眼前一亮的線索,那就是在1951年,他曾陪繼母張洗非去拜訪過來沈陽演出的京劇大師梅蘭芳先生。


    能和梅蘭芳掛上關係,這個張洗非看來還真不是一般人物。


    1951年的一天,在東北政府鍋爐班當班長的李有才被抽調到行政處,負責前來參加抗美援朝慰問演出的梅蘭芳一行人的接待工作。當張洗非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就讓李有才想辦法帶她去拜見梅蘭芳。


    李有才於是便帶著繼母去了,是在晚上,白天怕人家沒時間,可是不湊巧,慰問團搬到東北旅社去了,沒找著。


    第二天,李振海沒有時間,張洗非就帶上了小女兒李桂蘭。李桂蘭回憶說:“她說梅蘭芳來了,我帶你去,原來是我們的朋友,帶你去看一看,看看你大伯。這麽的,我那陣兒小,也好奇,我說去就去唄。在太原街,是遼寧賓館還是什麽地方。”


    張洗非為了可以拜見到梅蘭芳,還特意找鄰居寫了封求見信。求見信發出以後第二天,張洗非帶著隻有17歲的李桂蘭就去了。


    據李桂蘭的回憶,當時見麵是在一個大客廳,在樓上。他們母女倆去一提,有人就報告去了,後來就下來人把她們接了上去。


    按照李有才兄妹所說的,張洗非不但跟梅蘭芳見了麵,而且梅蘭芳還幫張洗非安排了工作。張洗非真的就是小鳳仙嗎?梅蘭芳為什麽幫助她呢?在遼寧賓館的大事記裏,能看到梅蘭芳在建國初期曾下榻這裏的記錄,而關於梅蘭芳會見張洗非的事情卻沒有記載。


    尋訪之旅似乎又到了死胡同,不過,記者還是得到了一個珍貴的消息:梅蘭芳的兒子梅葆玖當年也跟著來了沈陽,他也許了解一些當年的細節。當記者費盡周折終於和梅葆玖聯係上時, 梅葆玖先生卻說,雖然他當年也跟隨父親一起來沈陽演出,但由於當時自己年紀太小,沒有跟父親一起接見過張洗非。


    這唯一的線索就這麽斷了嗎?如果那樣的話,張洗非究竟是不是小鳳仙,也許就真的是一個解不開的謎了。抱著試一試的想法,記者找到了北京梅蘭芳紀念館。雖然仍然沒有得到任何關於那次見麵的記載,不過,幸運的是,記者聽說了一個叫吳迎的人,據說他知道一些情況。


    在梅葆玖的推薦下,記者找到身為梅蘭芳藝術研究會副會長的吳迎。年屆七十的他從小與梅葆玖一起長大,對梅家的事十分熟悉。吳迎家裏有一幅字,是梅蘭芳的秘書許姬傳在早年間到他家做客時寫下的,也就是在那一次,吳迎聽說了一段對證明張洗非就是小鳳仙至關重要的內幕。


    吳迎回憶說:“他(許姬傳)正在寫一本回憶錄,就談了很多事,其中有一段就談到小鳳仙,所以這事兒我印象很深,因為我很敏感,我說我怎麽沒聽見過。”


    吳迎拿出了珍藏已久的兩件憑證,一個是許姬傳的回憶錄《許姬傳藝壇漫路》,另一個就是李桂蘭曾提及的求見信,而且求見信與《藝壇漫路》中的記載十分吻合。


    《許姬傳藝壇漫路》中寫道:“1951年,梅蘭芳劇團到沈陽演出,有一天,交際處送來一封信,還有白字,但她的具名卻引起大家的興趣——原在北京陝西巷住,張氏(小鳳仙)現改名張洗非。”


    那一時刻,一直隱姓埋名的張洗非直接署名小鳳仙,難道她已經不在意別人知道她以前的身份了嗎?


    吳迎解釋說:“她絕對不會在意的,如果在意的話,她不會那麽有名。”


    《藝壇漫路》中還有更多記載:“事先商定由我和她對話,目的是弄清楚蔡從雲吉班到天津的一段情況。”


    吳迎說:“徐伯伯跟我講他們事先商量了一下,梅先生說我跟她不熟的,就見過一麵,我怎麽可以隨便見一個54歲的中年婦女?很多事兒不合適。徐伯伯是一個文人,他是動筆杆子的,他很有興趣,那麽他就講好,梅先生在旁邊聽聽。梅先生出場就是給小鳳仙麵子,梅太太也在場,這樣就見了麵。”


    <strong>真實內幕</strong>


    小鳳仙離開蔡鍔之後的生活搞清楚了,那她遇到蔡鍔之前呢?她有一個怎樣的身世,父母都是誰,為何會淪落風塵之中?


    吳迎告訴記者說:“她是杭州人,1898年生的,她母親是一個杭州的富商的姨太太,後來大老婆對這個姨太太非常不好,這個姨太太就帶著小鳳仙,還有一個奶媽,一起就離開這個家裏了。離開以後,她母親就過世了,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這個奶媽就領著小鳳仙獨立生活了。那是非常困難的。那個奶媽姓張,所以小鳳仙跟著姓了張。13歲那年,奶媽就把她帶到南京,賣唱,唱京劇,後來逐步又到上海,也是賣唱,到了1916年左右,到了北京。北京的陝西巷,那個年代是紅燈區。小鳳仙跟她奶媽住在陝西巷,就賣唱,就是在那裏,小鳳仙遇到了蔡鍔將軍。”


    一個是命運淒苦的風塵女子,一個是率領千軍萬馬的將軍,兩人怎麽會一見鍾情?難道真的像電影裏演的那樣,是革命把兩個人連到一起的?


    吳迎說:“說蔡鍔跟小鳳仙開始的時候就有一個推翻袁世凱的政治抱負,那是不對的,那沒有,因為蔡鍔確實是在雲吉班,那個妓女班叫雲吉班。在雲吉班見到小鳳仙以後就著迷了,這個是事實,不是因為革命才兩個人在一起的。徐伯伯跟我講他非常清楚,他說現在把這種事兒講得很懸乎,不是,跟事實不符合,事實是他非常喜歡小鳳仙,小鳳仙當然也因為從小受到那種歧視,生活很潦倒,所以她也確實對那些新的事情,有一種好奇,也有一種向往,所以她跟蔡鍔非常能談得攏。”蔡鍔與小鳳仙


    關於小鳳仙幫助蔡鍔出逃,電影《知音》中說兩人是假扮結婚,在婚禮上金蟬脫殼的,巷間傳聞則說是蔡鍔在日本留學時的同學曾鯤化策劃了蔡鍔潛逃的方案,那麽,哪種說法是真實的呢?《藝壇漫路》中的記載,也許更靠近當年的曆史。


    在《藝壇漫路》中,小鳳仙是這樣回憶的:“那天是掌班的生日,院子裏人來人往。我給老蔡找了一間北屋,他背向窗,麵對穿衣鏡,大衣、皮帽掛在衣架上,圓桌麵上放著懷表。為的可以算準鍾點。老蔡坐在那裏喝酒,可以從穿衣鏡裏看見偵緝隊和外麵的動靜。我們還把窗上的紗簾去掉,換上紙卷簾,故意把它卷上去,這樣外麵的人可以通過玻璃看見屋裏的動靜。老蔡估計天津的車將要開行,就站起身來往外走,假裝解手,趁院中亂哄哄時,出了雲吉班,直奔車站。他走時衣帽仍在衣架上,懷表也沒有拿走,偵緝隊以為他小解就要回來的,接著劉媽就把紙簾放下,這樣外麵的人就弄不清屋裏的人是否還在,這些都是事先布置好的。”


    蔡鍔將軍沒有能夠在推翻袁世凱後,與小鳳仙周遊世界,縱情山水,在袁世凱一命嗚呼10個月之後,再造共和的英雄因喉疾過世了。據說小鳳仙在蔡將軍的追悼大會上,留下了一幅對聯:“不幸周郎竟短命,早知李靖是英雄”。


    吳迎說:“蔡鍔死了以後,小鳳仙還是幹老本行,可以證明蔡鍔也沒有給小鳳仙多少錢,不然的話她就不用幹這個了。”


    吳老的解釋有點與時俱進的味道。不過建國前,小鳳仙又是如何出現在東北的呢?有說法說小鳳仙是嫁人來到了東北,嫁給了一個名叫王玉魁的東北軍的師長當四姨太,並一起來到沈陽,後來王玉魁因為販賣鴉片入獄,後來便死了。之後,小鳳仙走出王家,隱姓埋名流落民間。


    李桂蘭說:“我們在大西門那兒住,在天光電影院那個胡同裏住,我父親愛聽評書,總聽評書,這麽他們認識的。”


    當時李振海在東北人民政府當一名鍋爐工,妻子剛去世沒有幾年,留下四個孩子。日子過得比較清苦。在這樣一個家庭裏,化名張洗非的小鳳仙過得幸福嗎?曾經與蔡鍔將軍有過一段傳奇姻緣的她,還能踏踏實實地與一個鍋爐工人過這種清苦的生活嗎?


    李有才回憶說:“張洗非那個人吧,很會哄人,把自己的老公哄得特別好,我父親那時是誰說啥也不行啊。他倆下班了老一起走,出去溜達。我們在大西關那兒住 ,門口就是小市場。小市場裏頭是做什麽的呢,就是電影院那個位置,說書唱戲的,拉洋片的,摔跤的什麽都有,她就好在那兒聽大鼓書,在那兒待著。他倆有時候回來,家裏沒做什麽飯,不順口兩人就出去吃去。”


    按照描述,小鳳仙最後幾年的生活是平凡的,甚至是有些拮據的,但可以看出她的心情是快樂的,像所有人一樣,小鳳仙也在享受著新中國的快樂生活。


    李有才告訴記者,街道上有什麽事兒,她都出去,扭秧歌。那時候新成立政府,外頭扭秧歌什麽的她都參加。


    記者翻拍到了一張小鳳仙參加工作以後的照片,穿著冬裝的列寧服,胸前兩個胸章,其中一個寫著東北人民政府字樣。


    吳迎評價說:“小鳳仙在這個社會裏邊心情很好,那麽一個人到了50幾歲以後,還想溜溜嗓子,唱唱玩兒,說明她對她小時候學的東西還有感情。一般的人認為我倒了八輩子的黴了,我賣唱什麽事,最好沒有一個人知道我是幹過這個的,我想起這個事兒我就感覺痛心痛苦,這個小鳳仙不是那樣,這說明她還真是一個人物。”


    1954年,小鳳仙在患小腦萎縮一年後,在沈陽北郊去世,時年54歲。將軍拔劍南天起,我願作長風繞戰旗。小鳳仙從風塵俠女,助蔡鍔將軍再造共和到落花塞外,以一平凡婦人深居尋常巷陌,最後香消玉殞。這就是小鳳仙的最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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