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將題目講解完, 雲景道:“明白了嗎?”


    “明白了,謝謝。”範尹橋點了點頭, “雲景,你真是好人, 我看了一下我們兩個的成績, 除了這個題之外, 別的基本都差不多, 你把我教會了,下次月考,第一名鹿死誰手, 可就說不準了。”


    雲景放下筆, 沒有說話。


    範尹橋盯著雲景的臉, 大家都是人,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 偏偏就能搭配出千奇百怪的模樣來。


    他看著雲景五官上的每一個線條,硬生生拆開看,其實也不見得好看到哪兒去,但組合在一起, 卻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仿佛霧裏看花,在所有人的眼睛上蒙上一層水霧,朦朧之間總有一種距離的美感, 即使這麽近了, 還是讓人看不夠的感覺。


    “你介意嗎?”範尹橋看著雲景, 慢慢問道。


    雲景抬眼,長長的睫毛下,眼中的神情一如既往,一點也沒有被追問的不耐煩,但也沒有別的特殊神情。


    不等雲景回答,範尹橋忽然笑了:“雲景,我發現你皮膚很好,居然一點毛孔都看不到,大家都在青春期,滿身的汗臭味,你怎麽總是幹幹淨淨的,因為你是修煉者的原因嗎?”


    “你別多想,我不會介意這些事。”雲景道,“學習是為了充實自己,競爭也是讓學習變得更好的一種手段,我不會本末倒置,你也是,好好學習吧。”


    範尹橋的嘴巴稍稍抿了一下,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快。


    他能取得這樣的成績,讓全校師生都這麽喜愛他,不論情商還是智商都不一般,自然也聽得懂雲景的言下之意,這是在勸他乖乖當好學生,別去奢望那些和他無關的事情呢。


    “我明白的,我在努力。”範尹橋勉強地對雲景笑了一下。


    畢竟窺探到這個世界的另一麵,調節心態也需要時間,雲景理解範尹橋這種心態,對他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將書本收起來,背著書包走出教室。


    雲景是這個班級的學生,他最後一個走的,臨走前需要檢查一下全班的情況,燈光和門鎖等等才能離開,等雲景轉過身的時候,正好看到範尹橋在玩手機。


    看到雲景出來,範尹橋迅速將手機收了起來:“走吧。”


    校園內除了路燈外,隻剩下宿舍那一帶還燈火通明。


    範尹橋和雲景一起走在路上,不算太明亮的路燈將兩人影子拉得老長。


    天氣越來越冷了,夜風一吹,風嗖嗖鑽進脖子裏,帶來陣陣寒意,範尹橋縮了縮脖子:“不知不覺這麽晚了啊,希望有車回家。”


    “你家在市中心,肯定有車的。”雲景道。


    “嗯。”範尹橋點了點頭,走幾步路就踢踢腳,縮縮脖子,搓搓手,很冷的樣子,在他的對比下,一邊正常走路的雲景反而顯得太過輕鬆了,即使風吹著他的頭發和領口,雲景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舉動。


    察覺到範尹橋看向自己羨慕的眼神,雲景有些奇怪地道:“有這麽冷嗎?”


    “當然有啊,這幾天每天都在降溫,特別是晚上,和冬天沒什麽差別了。”


    雲景的目光掃過範尹橋的全身。


    短短幾日過去,範尹橋體內的靈力又上升了一些,雖然隻有細微的幾絲,對於修煉者而言,和沒有一樣,但對於普通人而言,這幾絲靈力卻可以大大改善體質。


    可以說範尹橋現在的身體症狀還在普通人範圍內,但體質卻強於普通人,體內元氣足,氣血旺,範尹橋本身還是個年輕小夥子,按理來說不應該這麽冷才對。


    可看他那通紅的手,還有臉頰顫抖的肌肉,又不像是在做戲的樣子。


    “可能也因為,每到這個時候,就難免克製不住自己,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吧。”範尹橋說著,勉強地笑了笑,“人對於黑暗總有本能的恐懼,更何況我這樣的凡人呢。”


    “今天確實太晚了。”雲景道,“要我送你嗎?”


    “不、不用了吧,我們隻是同學而已。”範尹橋尷尬地笑了一下,“要不這樣,你陪我走過校門口這段路,到那邊方便打車的路口,可以嗎?”


    “好。”


    兩人沒再多言,一路沉默地並肩走著,很快走出校園。


    隨著學生晚自習下課走得幹淨,校外那些街邊店麵也紛紛關門,原本挺繁華的街道,瞬間冷清下來。


    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中,不乏出租車,但大多車上有人,沿著校門口兩邊的路走出,不論往那邊走,都能走向更加寬敞的街道,那邊車流也更大。


    走著走著,範尹橋的腳步逐漸變得緩慢,雲景剛想也放慢腳步等一等他,忽然感覺到了什麽,凝神望向四周,麵上卻依然一副什麽都沒發現的樣子。


    “你一定很奇怪,我家明明那麽有錢,為什麽上下課還要打車,不派個司機接送我回去什麽的。”範尹橋突然道。


    雲景保持著原樣,沉默地聽著。


    範尹橋自顧自地道:“其實我家小時候也窮過的,我爸爸從村子裏出來的,他們那一代人,都經曆過動蕩的時間,從小生活條件比我們艱苦多了,我爸當年從村子裏出來的時候,連馬桶都沒見過,聽說誰家有馬桶,還特地跑去圍觀,結果被人胖揍一頓。


    “從那時起,我爸就發誓,要活出人樣來,當個城裏人,當個人上人,後來也證實他成功了,他還打了個金馬桶放在家裏,被我和我哥哥們鄙視死了,哈哈哈哈,我媽就說受不了我爸這些暴發戶審美,才和他離婚的……”


    說著說著,範尹橋雖然在笑,臉上的神情卻越來越哀傷:“我也對自己發誓,一定要找到凶手,並且活出人樣來,我過的越暢快,對方才越痛苦,我一定要長命百歲,代替我的哥哥活下去,過得比所有人都好。”


    範尹橋說著,抬頭見迎麵有路人走過來,雲景又背對著他走著,他趕緊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對雲景不好意思地道:“我是不是太可笑了,其實這些話我是第一次說,當然,這些都是我內心的真實——”


    範尹橋話說到一半,迎麵走來的路人與範尹橋擦肩而過,說時遲那時快,路人在即將從範尹橋身邊走過的那一瞬間,竟然突然伸出手勾住範尹橋的脖子!


    利刃的鋒光在黑夜中一閃而過,範尹橋身不由己地被“路人”挾持在懷中,眼看就要被當場割喉,忽然,“叮”地一聲,劃向範尹橋脖子的刀像是撞到了什麽似的,強行朝另一個方向扭轉,雖然還因為慣性穿過範尹橋的身體,但隻刺在了他的校服上。


    “撕拉——”隨著範尹橋的校服布料被匕首劃破,雲景也一個箭步上前,抬手就拉住範尹橋的身體,將他往凶手的後方一推。


    範尹橋身高一米七多,雖然不算魁梧,但好歹也是個快二十歲的男性,原本“路人”拽著他就比較吃力,現在他整個人被雲景一推,雲景的力道再加上範尹橋本身的體重,那“路人”頓時沒辦法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扣住範尹橋。


    “路人”反應也極為速度,確認自己割喉失敗後,第一反應就是放手,任由範尹橋倒地,然後手持匕首,刀鋒快速轉了個方向,直接朝雲景的眼睛刺來!


    若是旁人,不論多膽大心細,刀鋒利刃朝著雙眼刺來,第一反應都會是側身躲避。


    然而雲景偏偏一動不動,眼看著路人的匕首尖端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即將要刺上的時候,雲景剛打算出手,“路人”卻是率先改了方向。


    刀鋒穿過雲景脖頸旁的空氣,路人的手臂抵著雲景的脖子,小臂上結實的肌肉充滿了爆發力,抓住那一瞬間的機會,狠狠擊打在雲景的頸部,然後趁著雲景身子略微歪斜的時候,從雲景身邊穿梭過去,朝著來時的方向迅速逃離。


    “別跑!”範尹橋從地上站起來,指著“路人”怒喝道,快步追了上去。


    雲景也緊跟其後。


    三人一路狂奔,很快就跑過了這條路的拐角,不一會兒,遠處的警鳴聲傳來,看到路上狂奔的三人,警車快速朝這個方向趕來,和雲景範尹橋兩人一起追捕“路人”。


    “路人”穿著一身黑衣,身型健瘦,跑步速度極快,發覺警車在追自己後,他一轉身,直接衝進了綠化帶。


    大晚上的,他穿著一身黑,直接鑽進了植物叢中,身手極為矯健,根本就找不到他的身影。


    不一會兒,路人就徹底消失在了範尹橋和雲景的視野中,警車一路繞著綠化帶轉,很快也越開越遠。


    範尹橋跑了長長的一段路,終於力竭,整個人不得不停下來,劇烈地喘氣。


    雲景來到他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背:“你沒事吧?”


    “沒事。”範尹橋喘著氣回答道,因為劇烈奔跑而滿麵通紅,他抬起頭,汗水順著他的額頭留下來,範尹橋關切地看著雲景,“你沒事吧,剛才我好像看到他刺你了。”


    “沒刺到。”雲景說著,視線停留在範尹橋被撕裂的校服上。


    範尹橋伸出手指,整理了一下那破損的校服,苦笑道:“還好你在,不然我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他剛說完,一輛車停在了路邊,緊接著,警局的邱曉隊長麵色嚴肅地從車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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