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這時, 警車鳴笛的聲音由遠及近。


    警察來了,所有人都在無形中鬆了一口氣,當警車停下,警方人員下車後, 大家一致默契地後退幾步,為警方讓出一條通道。


    雲景抬起頭, 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邱曉隊長看到雲景這一瞬間, 臉色沉了幾分, 當轉頭看到倒地的高橋駿後,她的麵色更是變得嚴謹肅穆。


    警隊的人依次下車, 迅速將現場控製住, 井然有序地開始收集證據,調查真相。


    “邱隊長……怎麽在這兒?”有博陽老師認出了邱隊長的身份,見邱隊長站在一邊觀看現場,忍不住小聲詢問道。


    今天陪雲景來的老師, 雖然不是上次被困在酒店問話的老師們, 但這次案件事關重大,博陽和警局幾次溝通, 一些警員和老師們也混了個眼熟。


    邱隊長道:“正好在附近辦事,這個案件說起來和我們也有點關聯,就直接過來了。”


    老師點了點頭, 有些擔心地看了雲景一眼, 剛想再說些什麽, 恰好這時附近的監控送達, 邱曉隊長沒有再耽擱,迅速開始調查起來。


    而現場的所有目擊人員,自然也全都被帶回了警局。


    雲景已經是第n次光顧警局了,都不用警員帶路,他帶著老師們,輕車熟路地就走了進去。


    邱曉見雲景麵色沉靜,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畢竟是城市馬拉鬆,從比賽跑道起點開始,基本全城都配有監控,為了拍出整個寶豐市的城市麵貌,還有運動健兒的風采,天空中還有無人機在拍攝,這些視頻全都調入警局,警員們連飯都顧不上吃,迅速開始展開工作。


    雲景和諸位目擊證人依次在外頭排隊,等候做筆錄。


    奇怪的是,要是以往,像雲景高峰這樣的嫌疑犯,是肯定要被關進小黑屋裏單獨詢問的,但這次兩人卻被安排在了外麵,警方率先找的卻是馬拉鬆的負責人,和博陽在場的老師中職位最高的負責人。


    .


    高峰似乎還無法從恐怖的夢靨中擺脫出來,即便進入了警局,他還在瑟瑟發抖。


    博陽的老師見他如此,心疼得不得了,連忙不住地安慰:“別怕別怕,老師在,有什麽事情和老師說,老師會和警方解釋清楚的,博陽校領導那邊也收到了通知,很快會過來處理的,事情和你沒關係的,別怕別怕……”


    安慰完高峰,老師們看向雲景,見雲景淡定如常,老師們準備說出口的安慰頓時噎了回去,還有老師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雲景,不怕嗎?”


    雲景看了老師一眼:“上次酒店出事的時候,我也在,當時已經怕過了。”


    老師聞言,頓時想起了這件事,倒吸一口冷氣,眼裏幾乎有藏不住的自責。


    “都過去了,沒事啊,你能調節過來挺好的,這次的事情隻要不是我們做的,就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們隻是目擊證人,明白嗎?”老師連忙道。


    .


    雲景看他一副深怕勾起自己傷心往事的模樣,微微點點頭:“老師放心,我們都會沒事的。”


    老師胡亂點了點頭,憂心忡忡地望向辦公室的門。


    輪到雲景的時候,警察局裏的不少警員都已經認識他了。


    如果是不同的案件,警員還會對雲景警惕一些,但這次的事件顯然和上次酒店事件是一致的,目前死亡的是日本學生,失蹤的也是日本學生,而雲景曾在酒店的英勇事跡,也早就在警察局裏傳開了,不少人不一定知道他的身份,但都很清楚這個高中生實力非凡,來曆神秘,上頭打了招呼,這是特殊人員,和普通的學生不一樣。


    警員們也不自討苦吃,和雲景麵對麵坐著,走了個過場,沒問出什麽,再加上外頭博陽的老師著急的不得了,便快速將雲景放了。


    . 輪到高峰的時候,那就更快了。


    雲景好歹還能說上幾句話,將現場的情況描述一遍,告訴警方一些細節問題,高峰全程都在發抖,臉色灰白,好不容易克服恐懼把嘴巴張開,才剛說出一個字,就直接吐了一地的黃水。


    他這情況不僅問不了話,恐怕最好還得去醫院看看,雖然是犯罪嫌疑人,但高峰也不過是一名高中生,等真相調查出來後,誰也跑不掉,警方也不急於這一時,把人逼出毛病來就不好了,因此高峰才進入不到五分鍾,就被扶著走了出來。


    所有人全部都做完筆錄時,邱曉隊長也再一次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山島老師第一時間站起來,盯著邱曉隊長。


    邱曉隊長道:“監控顯示,高橋駿的死亡很可能和田中晴真有關,目前田中晴真在逃,警方已經展開追捕工作,另外……”


    說著,邱曉隊長的目光和雲景對視上。


    .


    雲景忘了回去,不論是麵對老師們,還是警員,還是邱隊長,雲景的神色始終如一,沒有普通高中生遇事時的恐懼慌亂,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就是平平淡淡的,除了冷靜與嚴肅之外,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邱曉其實經曆過上次的事件,已經對雲景的身份有了猜測,但即便如此,她的職業習慣也令她不放過任何一個嫌疑人,盯著雲景半晌,沒有任何破綻,再加上監控也顯示這一切和雲景關聯不大,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邱曉最終移開視線,停在了高峰身上。


    在田中晴真沒有被逮捕之前,臨死前和高橋駿接觸最多的,莫過於高峰。


    高峰渾身一抖,幾乎要昏過去,就在他即將倒地的時候,邱曉一下子扶住了他的身體:“隔壁就是醫院,需要我扶你去嗎。”


    邱曉雖然是普通人,但當了這麽多年刑警隊長,能鎮壓的了那麽多警局漢子,自身的威壓和氣勢遠非常人可以比擬的。


    高峰隻覺得邱曉盯著自己的那雙眼睛,仿佛要將他的內心看透,他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最終乖乖配合跟著邱曉走了進去。


    因為高峰年紀不大,還是學生的緣故,警方這邊在通知了高峰監護人的同時,也放寬條件,允許高峰在老師的陪護下一同協助警方破案。


    高峰被帶走後,不少做完筆錄的人都一一離開,走廊上立刻空了不少。


    博陽的老師還留在原地等候,山島學院的老師也始終安靜地坐在一旁,見雲景也沒有離開,山島老師坐到雲景身邊,看著他小聲道:“你看到了嗎?”


    山島老師是一名容貌普通的中年男子,皮膚白淨,單眼皮,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看起來消瘦但不瘦弱。


    “我看到了。”雲景回答道。


    走道上雖然人不多,但警局內還在處理不少事,人來人往間,有不少嘈雜的聲音。


    .


    雲景和山島老師的音量都不大,兩人開口時,都隻有彼此才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我以為,高橋能躲過的。”山島老師緩緩歎息道,“田中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請節哀。”雲景道,“一定會找到他的。”


    雲景話音剛落,立刻有幾名警員快速從辦公室衝出來。


    博陽的老師連忙站起來,還不等他開口詢問,其中給一名警員道:“找到田中晴真了。”


    說完,警員快速離開辦公室,迅速配好裝備上車集合。


    最後一名警員出來的時候,對著博陽和山島的師生們道:“哪位是田中晴真的老師?”


    山島老師立刻站起身。


    “可以和我們一起配合一下嗎?”警員認真地用英語詢問道。


    山島老師點了點頭。


    “這邊請。”警員道。


    山島老師跟著他走出幾步,忽然,他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雲景。


    他的雙眼黑白分明,神情間無悲無喜,然後,他勾了勾嘴角,對雲景露出了個溫和的微笑,用不標準的、怪異的中文念出了兩個字:“雲景。”


    .


    雲景的精神力幾乎瞬間衝出,體內靈力更是蓄到最高峰,在即將衝擊到山島老師麵前時,雲景猛地回過神來,將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收了回來。


    “謝謝你。”山島老師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剛剛發生過什麽,對雲景笑著說完,轉身跟著警員離開。


    雲景盯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門“吱呀”一聲打開,高峰與陪同他的博陽老師走了出來。


    原本坐在走廊上等候的老師們紛紛起身,確認高峰無礙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準備離開警局。


    在老師們的簇擁下,雲景和高峰走出警局門口,大家婉拒了警車的護送,打了幾輛車朝博陽駛去。


    “要送你們回家嗎?還是去校醫務室休息一會兒?或者你們有什麽想吃的,老師帶你們去吃一點兒,壓壓驚,千萬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太放在心上,警察會把事情真相調查清楚的,你們還是學生,這些事情和你們無關,不用多想,明白嗎?”一路上,老師們一直念叨著,深怕雲景和高峰心理崩潰。


    雲景不住地點頭,他從頭到尾都極其冷靜,老師們很快對他放下心,重點關照高峰。


    “高峰,警察剛才通知了你的父母,可惜你的父母現在不在本地,趕過來需要一些時間,你可能需要等他們一會兒。剛才和你們一起跑馬拉鬆的學生,都已經先安排回家了,你們兩個這次辛苦了,有必要的話,可以放你們幾天假,調整一下心態。”


    高峰聽到雲景選擇回校後,也選擇了回到博陽,之後便沉默不語,不論老師說什麽,都低著頭不說話,不過和之前對比,好歹現在終於不再發抖了。


    老師們勸了一路,見高峰雖然不說話,但情緒還算穩定,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到達博陽後,一行人下車,一直將雲景和高峰送到醫務室休息,老師們才鬆了一口氣,帶著疲憊的神色離開。


    雖然是老師,但也是人,不是鐵打的,今天這種事對他們的衝擊也很大,隻不過有學生在場,大家都謹記自己的職責,一定要照顧好學生才能離開,全程神經繃緊,努力表現得鎮定自若。


    此刻兩位本校的學生沒事,老師們一麵唏噓著,一麵也終於放鬆下來。


    “這山島學校,下次怕是不會來了吧……”


    “那個老師,十幾個人過來,就他一個人走了,怪可憐的。”


    “我剛聽說,今天中午飛回日本的飛機出事了……”


    “出事了?什麽時候的事?”


    “就跑馬拉鬆的時候,中間不是有爆炸聲嗎,有人還以為是馬拉鬆比賽的禮炮,或者煙花之類的,實際上當時已經……還好飛機墜在了海上,陸麵沒有損傷……”


    .


    幾位老師一邊聊著,一邊逐漸走遠,交談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


    確認人都走光後,高峰低著的頭終於抬起來,對雲景道:“對不起,雲景。”


    .


    “沒什麽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忘了今天的事吧。”雲景淡淡地道。


    其中一直到現在,高峰都不明白雲景最終是怎麽取得勝利的,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如果說過往他在家中經曆的那些,他都還可以用自欺欺人勉強度日,今天看到的一切,令高峰再也無法活在自己編織的假象中。


    這個世界,確實有那些能人異士,確實有那些奇幻異術,那麽,那些魑魅魍魎,鬼鬼怪怪,定然也是真實存在的吧……


    高橋駿的死亡雖然讓高峰感到恐怖,但他畢竟在家中經曆了不少,其實早就冷靜下來了,他之所以會發抖,會害怕,是因為他窺探到了這個世界的另一麵,也更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與危險。


    “我後悔了,雲景。”高峰低聲地,顫抖地道,他抬起頭,求助而渴望地看向雲景,“你能再幫幫我嗎?”


    “抱歉了。”雲景道。


    高峰一怔。


    開口之前,他內心是掙紮的,畢竟他拒絕雲景在先,還說了許多傷人的狠話,深怕雲景將他現在的生活打碎。


    然而美夢終有一日醒來,他的內心深處一直以為,醒來之後,雲景一定會守護他的。


    畢竟在那之前,雲景主動給他食物,主動陪他回家,主動鼓勵他,幫助他,帶他掙脫出那個家。


    現在他也願意配合了,雲景怎麽忽然就拒絕了呢?


    雲景對高峰道:“石川晴真有句話說的沒錯,我雖然擁有超乎常人的能力,但我卻沒有淩駕於普通人之上的資格,救世主這個身份並不適合我,高峰,自己的生活,請自己負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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