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記得, 山島學院的人剛來博陽的時候,很多人都說石川大輝長得很像他,當時雲景本人其實是沒什麽感覺的,但現在看著石川晴真, 倒是有種微妙的相似感。


    變化之後的石川晴真,不論是發型還是衣著都和雲景差不多, 連臉上笑容的微妙弧度都和雲景極為相似。


    見雲景瞪大眼睛看著自己, 石川晴真臉上難得出現了興奮的表情:“太誘人了, 真是美味可口啊。”


    “所以,我不是石川大輝的甜點, 是你的?”雲景揚眉。


    石川晴真似乎被雲景這句話逗笑, 整個人笑得前俯後仰,嘴巴裂到臉頰兩邊,肌肉怪異地拉扯著,剛才那一股微妙的相似感, 瞬間消失不見了。


    石川晴真甚至誇張地拍了一下腿:“雲景啊雲景, 你對自己有什麽誤解,石川大輝那樣的人, 怎麽配得上食用你,‘招財貓’不過是我們飼養的寵物而已,作為石川家族中最低等的存在, 這次帶他來見你, 已經是他的榮幸了。”


    雲景想到石川大輝那張倨傲的臉。


    不用石川晴真說得太清楚, 事已至此, 前因後果也已經很明晰了。


    整個山島代表團,都在石川家族的掌控之中,表麵上,石川大輝代表著石川家族,和那些學員一起來參加運動會,所有人都以石川大輝為尊,作為從小被飼養長大的“招財貓”,所有吃喝都由家中長輩供養,他隻要像寵物一樣安心成長就行了。


    其實石川大輝在石川家族中的地位是有跡可循的。


    雖然整個山島代表團都恭維著他,石川大輝能一口氣吃掉那麽多人,從小到大的“飯量”怕是不小,但石川大輝身上,卻沒有任何寶物。


    能供得起那麽多“餌料”的父母,居然不給兒子一些靈器寶物護體,本身就是一件不尋常的事情,這也導致了石川大輝在吃完“餌料”後,實力雖然強大,但幾乎沒有任何波折,就迅速被雲景製伏。


    如果是從小成長在正常環境的普通人,恐怕會無法接受石川大輝這樣的人生,像雲景,不僅不會接受,更是早早地察覺出異常。


    但問題是,石川大輝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吃的喝的都是人血,再加上身邊人的恭維謙讓,無形之中,會讓石川大輝真地以為自己是極為尊貴的“招財貓”。


    然而貓不過隻是貓而已。


    優雅而高貴的模樣全都是隱藏在寵物外表下的假相,看石川晴真這不屑鄙夷的模樣,恐怕石川大輝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在家族中的真實地位吧。


    “那麽你呢。”雲景看著石川晴真道。


    石川晴真揚眉:“我?”


    “石川大輝是出生在石川家族的普通人,所以被當做‘招財貓’飼養長大,你的情況雖然比他特殊,但在這之前,你的地位應該比他要更低吧?”雲景道。


    石川晴真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的麵容又一次恢複了麵無表情,因為表情變化太快,導致他剛才那放聲大笑的模樣,都仿佛是人的錯覺一般。


    看來是戳到他的痛腳了。


    雲景在心中想到。


    雲景曾將他的身體徹底掃過,確認他就是普通人的體質,其實一直到剛才為止,雲景所以為的第五個人,都是真實的“另一個人”,從來沒想過,石川晴真居然是另一種情況。


    因為墨菲斯種族特殊的緣故,墨菲斯曾經在雲景的精神空間內生活很長一段時間,看似雲景是一個人,但實際上裏頭卻藏了雲景和墨菲斯兩個人的靈魂。


    又或者像之前李妙老師那樣,雖然看起來是一個人,實際上卻是由雙胞胎姐弟共同使用同一個身份。


    雲景曾往這方麵猜測過田中晴真,甚至才想過他身上是不是有某種特殊的,隱匿自我的寶物,然而直到這一刻,雲景才發現,他猜測的結果雖然是正確的,但石川晴真卻是另一種,從未見過,但卻確實存在的特殊情況。


    從某個角度來說,石川晴真的身體裏確實居住著兩個靈魂,隻不過這兩個靈魂都是石川晴真分化出來的罷了。


    雙重人格,以初始人格為主人格,分裂衍生人格為亞人格的精神病變現象,兩個人格有各自的性格和主見,甚至可能具有獨立的人生經曆,從而導致不同人格在麵對相同事物時,截然不同的、互不幹擾的思維模式。


    從田中晴真變成石川晴真,沒有陰靈,沒有靈器寶物,沒有使用任何外力,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改變,體內的靈氣、遊走脈絡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這乍一看怕是修煉者都做不到的事情,然而在石川晴真身上,確確實實地發生了。


    “我是石川家族的奇跡。”石川晴真道,“世界上和我情況一樣的人有成千上萬,石川家族多的是人想要努力往上爬,但隻有我做到了,知道嗎,隻有我,做到了!”


    “確實很了不得。”雲景說這話的時候麵上的神情雖然很淡,內心卻是真心佩服他能夠做到這第一步的。


    雲景和墨菲斯之間的契約是以靈魂建立的,所有和靈魂有關的課題,雲景和墨菲斯自然曾經研究過。


    這個世界的知識體係和雲景原本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鑽研的方向,還有思考問題的思路也很新奇,這也是雲景決定繼續留在高中,一直學習到畢業為止。


    人格分裂這個詞匯,雲景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還是在課堂上。


    老師曾經提過多重人格精神病變這種事,事後雲景覺得挺有意思,還在私底下看過相關的資料。


    據悉大多數人格分裂的產生,都與童年創傷密切相關,尤其是性侵案,雲景曾經看到的數據統計,患者男女比例1:9。


    整體而言,柔弱稚嫩卻又缺乏保護自己能力的人更容易在這個世界受到傷害,老弱婦孺之中,最容易引發人最罪惡的,莫過於女性與孩童。


    當受到難以應付的衝擊時,患者以“放空”的方式,以達到“這件事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感覺,久而久之,大腦處於自我保護的情況下,衍生出多重人格。


    為了讓分裂出的人格確認有保護主人格的能力,分裂出來的人格會伴隨著主人格的成長而越來越完善,不論是衍生人格的出生、身份、經曆,甚至學曆,性格,職業上,都會逐漸完善,久而久之,人格雖然依附於主人格,但確實與一個全新的人沒有任何區別。


    而隻要是人,就會有種自己的性格,喜好,還有優缺點,由此延伸擴展,新生的人格,有的時候往往具有一些主人格所不具有的能力。


    有的主人格愛吃雞蛋,副人格可能會對雞蛋厭惡,甚至對雞蛋過敏,但一旦切換到主人格,卻又能繼續正常食用雞蛋。


    有的主人格是個一米五的瘦弱書生,衍生出的人格很可能與主人格相反,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非常強壯的男人,大腦深處的潛意識改變了身體的激素,副人格支配身體的時候,甚至有可能做出主人格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輕鬆拎起主人格一輩子都拿不起的東西。


    想到這,雲景幾乎有些讚歎地看著石川晴真。


    修煉這條路,雖然與肉體的先天條件有著很大的關係,但不論是雲景還是墨菲斯,都用他們的例子證明了,靈魂、或者說一個人的自我意識,才是修煉最為關鍵的核心。


    雲景的靈魂穿越到這個世界來,能夠憑靠他的修煉方式,直接改造現在的身軀,那麽田中晴真要是分裂出一個具有天賦的人格,用他的方式改造田中晴真的身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科學研究人對大腦的日常運用與開發,遠不如大腦所能展現的真正能力,從某個角度來說,衍生人格就是在同一具身軀內,盡量最大化地將大腦物盡其用。


    從這個角度來說,每一個擁有多重人格的人,都是十分珍貴的,如果所有的人格都能完善運用,一個人將能同時做出無數個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就算把他視為人類進化的新方向,雲景也沒有疑義。


    但一想到他們分裂的根源,又是多麽的殘酷,這種違背自然,人為製造出來的奇跡,隻能在弱小的身上實施的“進化”,實在是太過可悲。


    “田中晴真是你的主人格,石川晴真是衍生出來的副人格。”雲景看著石川晴真道,“你的副人格得到了石川家族的認可,被賜予了石川的姓氏?”


    “你又哪裏知道,我曾經經曆了怎樣的煉獄,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石川晴真聽出了雲景話中一言難盡的意味,扯了扯嘴角,漠然地道,“像石川大輝這樣被當做豬飼養了十八年的寵物,也隻配的這樣死亡,因為在過去的十八年裏,他已經提前透支了他一生的幸福。”


    “那‘餌料’呢。”雲景道。


    石川晴真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當然也一樣,沒有石川家族,他們所有人都沒有資格站在你麵前,既然他們出現了,就代表了他們默認了自己‘餌料’的身份。”


    “原來如此。”雲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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