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山縣有個大戶的容姓人家,秦家老爺原先是容家的上門女婿,容老太爺及老婦人去世後,贅婿秦貴一夜之間翻臉不認人,將容家大小姐變相囚禁在後院,再以銀錢相誘,將容家幾個太叔公進行收買,沒過幾日,偌大的容家換了個名頭,轉成了秦姓,容家才十七歲的小主人容媗,淪為高牆後院的棄婦。


    容媗自小性子要強,自從母親不顧家人反對,將那個比女兒還大十幾歲的秦貴給引入後院後,就極為不喜,可容老夫人總說自己自小是秦貴他爹養大,沒有他父親,就沒有今日的容老夫人。


    容老爺子是個耳根子軟的,最後還是順了夫人的意讓著秦貴入了府,將他當親兒子一樣對待。


    然而容老夫人卻打著另外的心思,她如今就生了容媗一個女兒,以後是要招婿上門,可又不想容家基業白白便宜了其他人,既然肥水不流外人田,還不如直接將自己這侄子招來入贅,親上加親,什麽損失都沒有。


    而這秦貴人雖然長得不咋地,但奈何嘴巴甜,加上年長容媗那麽多歲,早就把人情世故摸了個通透,說話做事投其所好,對容老爺子和容老夫人是俯首帖耳唯命是從,活脫脫一個二十四孝的親兒子。


    容老爺子雖然對他能力方麵不太滿意,但好歹是親戚,又聽話,對女兒看起來也很好,於是便默認了容老夫人的想法。


    可憐容媗才十六歲就被許配給秦貴為妻,雖然心中並不願意,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加上年紀小,也從未有什麽喜歡的人,眼前這大表哥看著雖然讓人不喜,但與其他男人也相差無幾,就算不嫁給他也得選另外的男人,於是年紀輕輕就糊裏糊塗地嫁與人為妻。


    然而不巧是,在之後一年,容老爺子莫名其妙就生病,最後不治身亡,而容老夫人也跟著大小病不斷,沒得半年就死了,留下了十七歲的容媗和偌大的容家基業。


    萬萬沒想到還在守孝期間,秦貴瞬間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夥同容家家族裏幾個太叔公,逼迫她交出容家的實權,容媗一個孤女,最終什麽也沒守住,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大門牌匾上的容字換成了秦字。


    往後的幾年,秦貴也沒怎麽理她,將她放在後院裏當個活菩薩供起來,自己在外邊連續取了三四個小妾,日子過得美滋滋。


    隻是秦貴這人算計人心算是一流,做生意卻是不行,容家以前做的是棉紡織品,他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接手幾年夠才勉強摸了個七八,也就和北流城那邊的進貨商混了點關係,再暗搓搓收買了一幫工人。


    可具體貨品的加工生產再到銷路和貿易這些,一概不知,眼看家中生意每況愈下,秦貴不得不轉身求助身處後院的容媗。


    容媗自小跟隨父母耳濡目染,對這些棉紡織品極其熟悉,相關操作均不在話下。


    如今蟄伏七八年,從一個年少無知的小姑娘熬成了一個心有謀略的女人,也終於熬來了自己的第一個機會。


    當然這些年她也不是身居後院兩耳不聞窗外事,而是偷偷地培養自己的基業脈絡,在秦貴身邊安插眼線,耐心等待時機。


    獲得部分自主權的容媗依舊將自己的羽翼深藏,按照秦貴的指示接收作坊這邊的事情,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因為她知道,這些基業將來是一定會回到自己的手中。


    而秦貴卻以為她已經被時光磨平棱角,如今就甘願做秦家的媳婦,為秦家的產業勞碌,心中十分得意。


    再看到家裏的生意越來越好,笑逐顏開,加上容媗表現很是乖巧,雖然還是整天一個死人臉,但好歹能把生意救活,而且如今大權依舊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算容媗也鬧不出什麽水花了,於是對她態度也寬鬆很多。


    而這麽一來,對容媗來說,是最難能可貴的機會,她幾乎是瘋狂地利用這些機會進行謀篇布局,撒下自己的網,一點一點地將家中的基業重新收攏,掌控在手中。


    等秦貴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於是兩人各守一半基業財產,虎視眈眈,從外麵看還是一個陣營,但對內已然是涇渭分明的兩個對立麵。


    容媗不敢輕易動手,一旦秦貴這潑皮來個魚死網破,容家的基業也將被一起拖下水,爹娘那麽多年的心血,自己這些年的忍辱負重都會付諸東流。


    這個對立的局勢一直維持了將近三年的時間,直到在容媗三十歲那年,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彼此之間的這種拉鋸局麵。


    容媗和往時一樣從作坊回家,見到秦貴帶著幾人剛好進入院內,兩人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往自己各自的院子走去,誰也不想搭理誰。


    可卻見秦貴身後兩個小廝正架著一個少女跟隨其側。


    往時容媗對他帶回來的女人從來不會多看一眼,隨便他在外邊如何亂搞,隻要不靠近她就行。


    可這一次卻鬼使神差地,往那女人身上瞄了一眼。


    確切來說並不是一個女人,隻是個女孩子,看著還不到雙十年華,滑嫩的肌膚和青澀的身段讓人輕易就能看出女孩年紀很輕,隻是讓人覺得詫異的是,這女孩臉上毫無生氣,頭上纏著一張長布,看著像是受了傷。


    容媗往裏走的腳步微微滯了一下,那女孩似乎聽到這邊有響聲,抬起頭朝她望過來,但也隻是望過來而已,就像是一個破敗的機關,眼睛無神灰敗沒有一絲光芒,如同熄了的燈,看上去十分可憐。


    容媗與秦貴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是仇敵一般的狀態,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容媗奉行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


    她垂下長長的睫毛,將心底忽然升起的那一絲憐憫給塞回去。


    轉身挪著腳步離開大門,可腳上卻如掛了千斤重物一般,讓她抬腳都覺得萬分艱難,那雙無神的眼睛,灰敗而無光,像極了那段黑暗的日子,秦貴掐著她的脖子讓她交出容家的印章和在錢莊的信物,父母的去世更讓她的世界一度暗無天日,甚至想死,但又不能白白便宜了這個白眼狼,隻能咬牙苦苦支撐。


    眼前的這個女孩,像極了那時候的她。


    容媗咬咬牙,終於停下了腳步,衝著秦老爺的背影喊道:“站住——”


    秦貴自從和容媗撕破臉後,兩人幾乎不怎麽說話,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冷若冰霜的原配妻子居然主動出聲叫他,但兩人積怨已久,他不情不願地停下來,沒好氣地道:“怎麽,夫人是有何指教麽!”


    容媗背脊挺直,踱著步子走了過來,站在女孩麵前,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微微有些震撼,女孩子一副傻愣愣的樣子,頭上的白布滲著血,怕是被傷到了腦袋,失了神識。


    “去哪裏擄來的傻子,送到我屋裏去,”容媗冷哼了一聲,“天天往家裏帶女人,之前那幾個還不夠你玩嗎?”


    秦貴聽她說完,滿眼不可置信,容媗可從未阻止過自己納妾,今日居然站出來指責他,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忍不住冷笑。


    “若不是夫人不願意親身服侍我,我也不想納那麽多的妾,若是夫人晚上允我入你的房上你的床,別說這傻子,其他人我都可以遣散回家。”


    這秦貴,果然知道該用什麽話來惡心容媗。


    容媗自和秦貴自成親以來就不願意讓這人親近自己,但起初迫於無奈,不得不虛與委蛇,後來父母死後沒有依仗,少不了要被他欺負,但每次如冰塊一般,久而久之讓秦貴毫無興趣,再後來容媗得勢,秦貴是連她一片衣袖碰都碰不了。


    但容媗無疑是美的,以前兩人剛成親的時候天真無邪水嫩可愛,還能哄騙一下,後麵長大了她就抗拒了,如今她愈發成熟美麗,秦貴是看在眼裏饞在心裏,每次見她都忍不住心癢癢的,自己後麵納進門的那些妾室沒有哪一個能比得上她,但如今二人形勢如同水火,就算他饞著容媗,卻也無從下手,隻能不停地在外邊找女人借以慰藉。


    可眼下容媗居然一副妒婦的姿態,要將剛帶回來的女人給要過去,這讓秦貴心中隱隱興奮,想到馬上又有機會親近美人,一時之間騷動不已,但男人畢竟是好麵子的,他覺得既然容媗生出這樣的嫉妒,想來是有心服軟,自己也應該趁這個機會好好折辱一下她,讓這女人跪在地上向自己搖尾乞憐。


    誰知他剛說出那樣的話,容媗立即嗤笑了一聲,口中涼涼地道:“你手中的這個女子,頭上纏著百巾滲著血跡,看她一副癡呆的樣子,想來是強搶來的良家女子吧,秦貴你要搞清楚,這個家有我的一半,你做這等惡事,若是官府找上門或人家親人找上門,丟的可不是單單是你秦貴一個人的臉。”


    “明碼標價買來的,人是被她父母打傻,我給錢了就領回來,我想怎麽玩怎麽玩,幹你何事。”秦貴沒聽出容媗話語中的示弱,心中十分不爽快,覺得這女人根本就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裏。


    “我說了,這個家有我一般,你做的事隻要有可能影響到這個家,我就不會坐視不管。”容媗寸步不讓,女孩眼中的灰敗讓她原本想袖手旁觀的心思升起又壓了下去。


    “我說你是不是就愛跟我對著幹,以前那幾個你都沒說什麽,偏偏來了個傻子你就來勁了,是不是瘋了。”


    “以前那些她們自己願意跟你,我無話可說,這個明顯就是不願意才被打傻的,這事進了這個家的門,我就不能坐視不理。”容媗難得的咄咄逼人。


    “真是豈有此理,你這是反了天了,你知不知現在是秦家,這個家是我坐的主!”秦貴有些積極敗壞地道。


    “那你也得有家才能做得了主,不然就玉石俱焚,把這個家給毀了,我也不要這個家了,看看你還能不能做這個主。”容媗眼中一片冰冷。


    秦貴甚少見到容媗這副決絕的樣子,心中又氣又怒,嘴中直罵:“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接著不管不顧,讓人帶著女孩回自己的院落。


    看著這群人遠去的背影,容媗同樣氣得胸口起伏,她冷著聲音,衝著旁邊的秋菊道:“叫老七過來。”


    秦貴回到自己的院子裏,想到方才容媗的態度,氣得連摔了好幾個瓶子才稍稍緩了過來。


    他抬眼看著站在一旁癡癡呆呆的傻子,看上去是有幾分姿色,勝在年輕,初見時這女孩臉上有些桀驁不馴,這才讓他動了心,卻不想那見錢眼開的父母竟將人給打傻了才送過來,真是鑽到錢眼裏去了,如今一個傻子自己能拿來幹嘛。


    隻是一想到容媗居然為這傻子說話,他禁不住冷笑,原本這傻子也不過是想要過來玩玩兩天而已,既然那女人想和他爭,那就把這傻子留下來,剛好先前老六跟人有染,被自己發現讓人亂棍打死了,這傻子剛好可以頂老六的位置,做個六姨太吧。


    秦貴心中想著,忍不住地伸手去摸了一下女孩的手,這年輕的臉蛋看著挺適合胃口,比以前那老六姿色可要強太多了,一時之間肚中花花腸子抖動,捉住女孩的手就想把她拉到懷裏來


    傻子畢竟傻了,根本毫無意識,跌跌撞撞的,就這麽被扯著坐在秦貴的腿上。


    秦貴一臉□□就要上下其手,就在這時,原本緊閉的大門忽然被闖開。


    秦貴滿臉不悅地看著眼前濃妝豔抹的七姨太,有些生氣地道:“莽莽撞撞,都沒規矩了嗎?”


    七姨太撅著小嘴張嘴就是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老爺,您這是有了新人忘記救人,是阿欒入不了您的眼了嗎,竟帶這個傻子回來。”


    七姨太是秦貴從勾欄院裏麵贖出來的一個花娘子,媚態十足,曾經一度勾得秦老爺神魂顛倒一陣子,隻是男人素來喜新厭舊,久了便想著換其他的口味。


    可男人哪個不自大,最愛看女人為他爭風吃醋,仿佛這世上隻剩他一個男人一樣非他不可,如今見這七姨太前來爭寵,嘴上雖然說她沒規矩,心裏卻受用得不行。


    秦貴此時見到七姨太媚態十足心中發癢,一把將她拉過來坐到腿上,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七姨太看著一旁的傻子心中嫌棄,嘴上罵到:“哪裏來的呆頭鵝什麽也不懂,還不快快滾開免得壞了老爺的興致。”


    說完撩著秦貴的胸口直撒嬌:“老爺,您這眼光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連傻子都要帶回府,這不是專門氣欒兒的麽。”


    秦老爺撫著她的腰哈哈大笑:“瞎說,哪老爺我最喜歡的就是欒兒了,怎麽舍得氣我的欒兒。”


    “那老爺不如將她交給我,讓幫您調/教幾日,不然像她這樣的呆頭鵝,定會惹得老爺不高興。”


    秦貴聽她這麽一說,再看了一眼旁邊的女孩,傻裏傻氣的,確實讓人覺得無趣得很,七姨太的建議似乎不錯。


    而且如今這七姨娘又纏得緊,他一時候也懶得去摘這顆青澀的小果子,遂順著她的意點了點頭道:“那就給我的乖乖去調/教吧,不過這傻子剛被打,脆的很,你可別下重手給玩壞了。”


    七姨娘嬌笑:“放心吧老爺,欒兒知道分寸的。”


    於是傻子就被人給帶走了。


    而第二天開始,秦貴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兩隻腿莫名其妙地發癢發痛,起初沒在意,後來痛得越來越厲害,七姨太忙去請大夫,大夫開了幾服藥,吃了四五天卻沒有轉好的跡象,反而越來越眼中了,之後疼痛消失,失去了知覺。


    再換一個大夫來,說是中了毒,已經太久了錯過最佳解讀時期,無力回天了。


    秦貴是又氣又怒,他能猜得出是容媗下的手,可又拿不出證據,也不知道她是讓誰下的毒,如今腰部以下兩條腿廢了,形同廢人,讓他一下子墜入萬丈深淵,終日躺在院內謾罵著容媗。


    因這一變故,秦貴盡量減少出門的機會,秦家的生意大部分落在容媗的身上,容媗的勢力也稍微抬頭。


    但她仍念念不忘的是,那日見到的那傻子。


    七姨娘將傻子要走之後,轉手人讓人送到了容媗的院子裏。


    傻子不會說話,不會笑,餓了也不說,渴了也不會找水喝。


    容媗看著這麽個巨型娃娃站在自己的屋中,頗有些頭疼,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血來潮,為了這麽個傻子將自己的底牌給提前露出來,好在七姨娘暫時還沒有被暴露身份。


    “過來——”容媗衝著傻子道。


    傻子聞言,呆呆地抬頭看了看她,慢吞吞地走過來,站到她前麵。


    兩人身高相差不大,傻子看著瘦,但手臂卻不是很細,看起來挺有力氣,應該是鄉下幹活的女子。


    容媗伸手,擰住她的下巴,傻子的眼珠子這才動了一下,直直地盯著她,眼裏的傻氣散去了一下,透出黑白分明的清澈,看著容媗,懵懵懂懂。


    鬼使神差,容媗衝著她道:“叫姐姐。”


    傻子眨巴這眼睛,歪了歪腦袋。


    容媗有些不耐煩,湊到她耳邊,壓低著聲音惡狠狠地道:“叫姐姐。”


    “……姐姐……”傻子口中終於發出了聲音,雖然有些弱弱的,但可以聽得出裏邊的清亮,看來沒被打傻之前,是個活潑的女孩兒。


    “真乖,以後私底下見我就叫姐姐,在外頭就叫我夫人,記住沒有。”


    按理說,容媗已經三十歲了,是個成熟的當家主母,眼前的女孩子最多不過雙十年華,這麽大的年紀還和一個小姑娘計較,她臉上忍不住一紅。


    索性身邊也沒有別人,傻子自己又不會亂說出去,容媗這些年被禁錮在心裏的一些惡趣味暗暗地開始萌芽,這個傻子,留在身邊也挺好,至少還能消遣。


    如此想著,又覺得釋懷。


    既然要將她圈養,自然得好好對待她的小寵物,容媗找人來給傻子看病治頭疾,大夫說著腦子還是有醒過來的可能。


    容媗聽了,一半喜一半憂,喜的是自己打算圈養的小寵物還能有好起來的機會,憂的是,小寵物有了自己的思想,怕是會咬斷繩子跑了。


    但不論如何,該治還是得治。


    容媗讓人在自己的房間裏加了張床,讓傻子睡那裏。


    她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但若是看不到這傻子的影子,她又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十分不安。


    前兩日還相安無事,道第三日的時候,深更半夜,傻子突然發瘋,拿著自己的頭去撞牆,驚醒過來的容媗忙下床掌燈,看著傻子淚流滿麵一臉的痛苦,嘴裏嘶啞著低吼著像一頭小獸。


    容媗一下子就被她這副模樣給擊中了內心,十三年前,父母離去,秦貴步步緊逼,自己不就是這副模樣嗎,所有人都在落井下石,沒有任何倚靠,將房門緊閉痛苦地活在黑暗中,沒有人來給與自己救贖。


    而眼前的傻子此時變得清醒,但頭上的劇痛讓她難以承受,痛不欲生,隻能將腦袋不住地往牆上撞。


    容媗一邊讓婢女連夜去請大夫,自己則抱著傻子,不讓她這般自殘。


    可傻子力氣大得很,連續幾次將她甩開,撞了幾次之後頭破血流。


    容媗緊緊拖住她的腰,將她的腦袋往自己懷裏壓。


    傻子四處亂撞,一頭撞到容媗高聳的柔軟之上,容媗一時來不及躲開,痛得發出一聲冷哼。


    傻子似乎也覺察到了,她抬著頭望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眼睛的淚水還沒擦去,抽泣著道:“對不起,——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實在是太疼了……”


    看著樣子此時是在清醒的狀態,隻是可能太疼了,沒辦法控製自己。


    容媗看她一臉痛苦,也顧不上自己胸口隱隱作痛,想到自己曾經的痛苦,忍不住心中憐惜,軟下身子輕輕安撫。


    “夫人——我頭好疼——嗚嗚”


    容媗知道此時隻能是想辦法分散她的注意力,減輕她的痛苦,看著她的眼睛道:“不是說沒人的時候叫姐姐嗎!”


    “姐姐……姐姐……我好疼,我頂不住了。”


    “乖,我幫你揉一揉。”容媗五指伸手插入她的發間,卻瞬間被傻子一把給甩開,打在床頭上上,痛得容媗忍不住發出啊的一聲痛呼。


    “疼——”


    那頭上那地方,竟是痛得碰都碰不得。


    傻子沒想到自己這麽一甩卻讓女人吃痛,心中內疚不已,她原以為,這世上已經再也沒有關心自己的人了,畢竟連父母都不會憐惜的女兒,誰還會在意,可眼前這位夫人,她眼冷心熱,對著自己說著惡狠狠的話,可當自己痛得不能自已的時候,她將焦急和心痛掛在臉上。


    一點都不想傷害到她。


    如此想著,也顧不得頭上的痛,抱住容媗的手臂道:“對不起夫人,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下意識的……我……我……”


    一時之間,語無倫次。


    容媗強忍著手上的劇痛,微微扯出一個笑:“不怪你,你也是無心的——。”


    傻子這才見她都這般了還不與她計較,鼻子一酸,抱著她的手臂連叫幾聲姐姐。


    因為感知到身邊還有這麽個美人姐姐在關心著,傻子雖然頭還疼著,但也再極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倒也沒再做出傷害容媗的事情來。


    隨著一陣眩暈襲來,傻子在陷入昏迷之前,衝著容媗道:“姐姐……我叫木白芷,姐姐叫我芷兒……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是要死了……”


    一時之間,容媗的情緒人跟著她一起起伏,忍不住顫聲道:“芷兒——芷兒——”


    卻不想這人已經暈了過去。


    後來專門請了個大夫給她治療,但效果也不不見好,木白芷時而清醒時而癡呆,隻是清醒的時候必然伴隨著劇烈的頭痛。


    好在意識相通,在意識迷失變回一個傻子的時候,她還是隱約記得容媗,那個願意對她好的女人,因此也變得黏人,躲在容媗身後叫她姐姐。而在清醒的時候又變成一隻小小獸,暴躁的同時卻又克製地依賴著她。


    秦貴如今變癱了,容媗這邊的勢頭也開始起來,也頻頻地將木白芷帶出去。


    起初的時候木白芷就這麽傻傻愣愣地跟在她的身後,拿著一雙怯生生的眼睛偷偷地瞄著她,容媗若開心了,她便跟著笑,容媗若是不開心,她就會扯著她的衣角,試圖想要討好她。


    笨拙又可愛。


    容媗向來殺伐果斷,這些年硬逼著自己將一顆心練成磐石一般堅硬,身邊往來,皆是為了利益,如今像刺蝟一般對著木白芷露出柔軟的肚皮卻是第一次。


    信任就是來得這般地毫無征兆和莫名其妙。


    可小傻子畢竟也有貪玩的時候,這卻是容媗不能容許的,她必須要在視線範圍內看到小傻子,如若不見定會患得患失。


    好在小傻子對她也極其依賴,笨拙地舔舐著她寂寞的傷口。


    隨著治療的推進,木白芷這情況越來越好,已經少有進入到癡傻的狀態,大部分時間都是保持清醒,可發病的頻率就越來越高,越來越痛。


    容媗越跟她親近,越覺得心疼。


    時至一天夜裏,木白芷發病,痛苦地□□著,試圖又拿頭去撞牆,如今容媗與她感情日益身後,豈能容她如此傷害自己,抱著她緊緊地不撒手。


    見她蒼白的小臉和緊皺的眉頭,還有嘴裏溢出的一聲聲呻/吟,看著她又暴躁著哭喊著要去撞牆,容媗顧不得其他,一把吻住那張胡亂中說著傷人話語的小嘴,待那人噤聲之後又趕緊放開。


    這一吻讓木白芷瞬間瞪大了眼睛,甚至忘記了頭上的疼痛,她眼睛濕漉漉地看著容媗,目光下移,盯著眼前的這張飽滿的紅唇,小心翼翼跪坐起來,傾過身子,伸出粉嫩的舌頭,在容媗的唇上輕輕舔了一口。


    容媗還在為方才情急之下做出的舉動而懊惱不已,卻被她這輕輕一口給舔得心口怦怦直跳。


    目光接觸,同帶著試探和好奇,還有絲絲渴望,兩張紅唇迅速地貼在一起。


    容媗是經過人事的人,與秦貴在一起的時候從未有過這種渾身發熱血脈僨張的感覺,甚至不知身子的欲/望為何物,如今卻被這小傻子給舔得渾身發軟,大汗淋漓。


    木白芷對情一事卻單純得很,她不知道為何自己身子會有這般感覺,隻覺得夫人的唇好甜,比她給自己喂的糖人還要甜,而且她發現,一旦她和夫人親在一處,心口那裏熱熱的,也無心顧及頭上的傷痛,整個人似乎沒有那麽痛苦了。


    於是更是變本加厲地將心愛的夫人給推倒在床邊,壓上去繼續舔著那誘人的唇。


    容媗被她這一下弄得渾身發軟,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活了整整三十年才明白魚水之歡原來是這樣的感覺,渾身發脹,輕飄飄的……即便小傻子隻是單純地親吻了她的唇而已。


    自從木白芷認定了和容媗親吻能緩解她的頭疾,一旦沒人的時候她就會跟容媗討要親親,像隻小狗一般搖著尾巴在身後扯著她的衣角叫她夫人。


    此時的容媗就不會再計較她私底下叫自己夫人的事情,甚至還能從中品到一絲隱秘的快感,大戶人家的正房和小妾搞在一起,給老爺留下一頂綠帽子,何其快哉。


    秦貴大概想不到,繼前六姨太在外麵偷人之後,現在的新的六姨太也按耐不住寂寞,勾搭上了當家主母。


    容媗享受著這樣隱秘的刺激,縱容著木白芷對她以下犯上。


    隻是卻想不到這小傻子學習能力卻很強,沒過幾次之後就開始不滿足嘴上的貼貼,伸出小魔掌,在其他地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倘若是以前還好,容媗不知情為何物欲為何物,任爾東南西北風她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但如今漸漸被小傻子撩起來那蕩漾的心波,已經越來越不滿足著蜻蜓點水的敷衍。


    畢竟,她可是個三四十歲的女人啊。


    當某一種需要一旦被激發,卻得不到滿足,就會愈加渴望。


    可容媗不能,也拉不下麵子去說這個事情,她可是高高在上的主母,是說一不二的大夫人呢。


    如此煎熬持續了一段時間,容媗益發覺得難以忍耐,有時親吻的時候無意間被小傻子給碰到,都會讓她內心騷動不已,想被得到的感覺也愈發強烈。


    每每這個時候容媗隻希望她的小傻子這時候能不再那麽傻……


    然而單純的小傻子並不知道這一切,隻會用濕漉漉的眼睛盯著她問道:“夫人您怎麽了,是我咬疼你了嗎?”


    容媗狠狠地咬了牙根,她倒寧願這人能使點力將她咬疼。


    直到有一次,木白芷跪在她跟前,流連著她的唇,她小心翼翼地往下,徘徊在夫人細嫩的脖子附近,吞咽著口水想要在這裏也舔上一口,可她不敢,她怕夫人生氣,畢竟夫人現在對她已經夠好了,收留她不讓老爺碰她,帶她去各種各樣好玩的地方,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夫人對她更好的人了。


    容媗低垂這眼眸看著她這猶猶豫豫的樣子,也不知她心裏在想著什麽,恨不得將自己的脖子湊上去蹭到她的唇上,以此撫慰自己心中的那團野火。


    就在容媗體內一把火燒得瘋狂無處宣泄的時候,她直起腰來想要不管不顧地展開下一步行動,卻不小心蹭到了木白芷跪坐在她腿間的膝蓋上。


    瞬間腦子裏花火四溢,一片舒爽的感覺自那一處向全身蔓延開來,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木白芷的背,將腰身狠狠地往前送。


    而木白芷雖然腦子有些問題,但此時她並不傻,感受到容媗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抱住她力度,那顫抖的身子,急促的呼吸,還有膝蓋處的一片濡濕,大概明白了什麽。


    她心疼著容媗的隱忍,反手將她抱住,一點一點主動地幫她緩解著身上的急躁,帶她一起沉淪。


    自那以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徹底就變了,隻要沒人在的時候,必定是脫韁的野馬瘋狂地互相占有,互相慰籍。


    容媗對木白芷看得更加嚴,怕她突然地消失或者怎樣。


    而木白芷卻甘之如飴,作為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容媗這樣的舉動無疑是給了她更大的安慰,溫暖的歸宿感讓她對容媗倍感依賴。


    對於兩人的如今的狀況,秦貴的存在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攔路虎,容媗無時不刻想要將這塊攔路虎給鏟除,隻可惜要在保存容家原有基業的情況下想出有個萬全之策實在太難。


    而楚虞的出現恰巧給她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在雙方誤會解除之後,容媗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抓住了這根橄欖枝,沒想到押對寶,一下子將秦貴連根拔起。


    容媗牽著木白芷的手,站在新的容家宅府麵前,感慨萬千。


    “往後這就是我們的家了,我是容家的主人,你就是容家的當家主母,容夫人。”


    木白芷如今在竹兒的她們的幫助下,頭疾之症已經幾乎痊愈,但是看著容媗依舊這般占有欲滿滿卻受用得很,要知道,周邊各郡縣,誰人不敬仰這位容家的新主人,誰人不想與她沾上點關係,而自己這個無權無勢的小傻子,卻何德何能,能得如此美人的青睞。


    忍不住笑逐顏開,心中又暗自得意,這天下做小妾的,誰能和她一般,能拿下這高高在上的當家主母,這已經夠她驕傲一輩子了。


    兩人的日子蜜裏調油,但卻總覺得少了什麽,許是秦貴身子有問題,家中妻妾都沒人能誕下子嗣,更何況跟他根本沒有肌膚之親的木白芷,不過就算真有,容媗也不願意給這惡心的男人養孩子。


    卻萬萬沒想到,上天垂憐,給她們送來了一個小可愛。


    容媗和木白芷二人將小花抱回家的時候,容媗對她愛不釋手,木白芷甚至還因此大吃飛醋。


    每每這個時候,容媗總是這般寬慰道:“如今你我已夫妻一體,小花是我們的女兒,你也是她的母親,你是我一輩子要攜手到最後的人,我自然是愛你的,隻是如今她還小,我總得多分心給她一些,等她長大了有了另一半,就不會在跟著我們兩個母親了,我們也依舊還是屬於對方的。”


    木白芷聽了瞬間又啞火了,不過說起來她如今有妻有女,已算是人生的大贏家了,自己哪敢還有有什麽不滿的。


    這天底下,能有這麽好運氣的小傻子,可真的就她一個呢。


    再說媳婦再怎麽顧著女兒,晚上還不是得把小不點交給奶娘,再回來鑽自己的被窩,對自己任予任求。


    雖說是如此,木白芷自己對小花的好並不亞於容媗,容媗平時忙,她就會帶著小花,親自照顧她吃飯喝水,看著她學會翻身到爬行再到蹣跚走路,甚至小花長的第一顆牙齒,都是她第一個發現的。


    容媗活了三十多年,終於才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包括家庭和財富,愛人和女兒,也愈發珍惜當下的生活,感恩曾給她帶來一切的人和事。


    特別是對於楚虞一家,楚虞給她機會幫她扳倒秦貴拿回容家的財富,而竹兒幫她治好了她心愛的小傻子,她們還給她帶來了那麽乖巧可愛的女兒。


    兩家關係愈發親密,自己的小傻子卻道:“你看竹兒跑咱家這麽勤快,這麽黏著錦兒,她是不是對咱們錦兒有想法啊。”


    容媗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腦袋道:“她還是個孩子你就勁會胡說八道,兩人都是小精怪,多一份羈絆豈不是很正常,再說了小竹兒那麽暖那麽可愛,就算她真的喜歡咱們錦兒,我也願意給她做丈母娘。”


    木白芷忙到:“別別別別,錦兒還小呢,我還要多陪她二三十年,不能讓她出嫁這麽早,實在不行讓竹兒來我們家做上門女婿算了。”


    容媗聽後也笑了:“也不是不行,以後看孩子們長大了的意願吧。”


    孩子們各自有歸宿,但我們的歸宿是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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