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嚴交代完原尚的安排,便掛斷通話。


    沈秋羽捏著手機,整個人都在風中淩亂,淩亂兩秒,他又跑去翻日曆,整頁看完下來,月底似乎也沒有很多吉日,怎麽大家都開始紮堆辦宴會?


    有錢人的世界他真不懂。


    看看時間,距離月底大概有一周,他就把這些事暫時擱置,全神貫注地盯新房子那邊的裝修。


    這套一居室他和沈安兩個人住確實有些擁擠,盡早住進新房子比較好。


    他對裝修不熟悉,需要邊學邊看,盯裝修就盯得很緊,以防出現自己疏忽的地方,以後再來修整就非常麻煩。


    在新房子那邊沒忙兩天,楊嚴發消息來說原尚會提前兩天回北城,屆時由他陪著原尚,又特意提醒他住酒店時要檢查有沒有偷拍攝像頭和私生跟蹤。


    原尚對私生活很隨性,楊嚴怕又招來什麽黑料給對家當木倉使,最近原尚對家某男明星在搶代言,拉踩他很嚴重,楊瀾那事也是這人公司暗中操作,簡直像條咬住肥肉不鬆口的狗,煩人得緊。


    楊嚴把條條框框列得特別繁瑣。


    沈秋羽沉默聽等他說完,表示道:“楊哥,做保鏢這是另外的活,得加錢。”


    楊嚴:“……”


    很快,沈秋羽收到楊嚴打來的一筆獎金,喜滋滋買了些新房需要的電器,比如洗碗機空調什麽的,甚至還請顧濯吃了次飯,選了上次那家中餐廳。


    沒錯,沈秋羽依然沒死心,他特意帶顧濯過去,就想試試能不能聽完袁叔嘴裏那話的後半截。


    可惜不湊巧,袁叔回老家探親去了,回來時間暫時未知。


    沈秋羽堅定表示,他一定要弄清楚顧濯是什麽樣子的棘手!


    顧濯:“……”


    原尚是周六航班。


    沈秋羽趁著他沒過來,周五先去花鳥市場,找找顧濯說的金邊小桃紅,買來給顧母做生日禮物。


    他提前查閱過不少蘭花資料,顧濯提到的金邊小桃紅品種很適合新手,也比較好養活,如果顧母真的不擅長養花,這個品種確實很合適。


    在花鳥市場來來回回逛了幾小時。


    沈秋羽在角落一家花店看中一盆養得非常好的蘭花,枝繁葉茂,葉綠花繁,每片花瓣上有一點殷紅。


    這倒很符合金邊小桃紅的特點。


    每盆植物都用小紙條標著它的品種名稱,沈秋羽伸手去翻掛在葉片上白色的小紙條,想看它是不是金邊小桃紅。


    他手還沒碰到小紙條,旁邊突然橫來一雙手,飛快截胡,對方動作又快,他肩膀還被猛撞了下,差點摔倒。


    沈秋羽皺眉,不爽地看向肇事者。


    對方大概十五六歲,五官英挺,長相很俊朗,渾身自帶一股恃強淩弱的倨傲。


    他見沈秋羽不悅地盯著自己,上下打量沈秋羽,看他穿得很窮酸又寒磣,滿臉不屑地哼了聲,半句道歉也沒有,抱起盆栽就走開。


    沈秋羽:“???”


    世界上竟然有這麽欠揍的人。


    拳頭硬了。


    沈秋羽叫住他,“你等等。”


    少年抱著盆栽回頭,不耐煩地看他,“幹什麽?”


    沈秋羽指指盆栽,“你抱盆栽的時候撞到我,不說句道歉就走,你覺得合適麽?”


    少年撇嘴,“我哪有撞你,你碰瓷吧。”


    他拒不認錯,態度相當惡劣。


    沈秋羽微眯杏眼,“你確實沒撞到我。”


    少年譏諷道:“那你還不滾開。”


    沈秋羽笑著說:“剛才是狗撞到我,錯怪你,真不好意思。”


    少年:“……”


    少年臉色驟變,“你陰陽怪氣罵我?”


    沈秋羽無奈地攤手,“誰應罵誰。”


    少年頓時氣得臉色鐵青,想反駁,又無從下嘴,憋得滿腔火氣。


    沈秋羽看他那副有氣沒處撒的模樣,笑道:“小朋友,下次出門記得帶禮貌。”


    教訓對方兩句,沈秋羽轉身到旁邊繼續看蘭花,無視少年怒瞪而來的目光,心情格外好,他很喜歡讓沒禮貌的熊孩子領略社會毒打。


    沈秋羽顧自翻著盆栽小紙條,店老板正從裏屋出來,見他在找蘭花,給他指了下金邊小桃紅的位置。


    正好在少年背後那排花架。


    沈秋羽越過少年頭頂看向後方花架上的盆栽,那排蘭花枝葉翠綠,品相非常不錯,他徑直繞過少年走去。


    少年眼底閃過一絲惡意,故意伸腳絆他。


    沈秋羽假裝沒看見,抬腳用力踩下去,踩中他穿運動鞋的jio尖,比他更惡劣地碾了下。


    少年:“……”


    下一秒。


    少年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沈秋羽毫無誠意,“對不住,沒看見。”


    他嘴上說著道歉的話,但表情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全寫著“踩你踩你,就踩你”。


    少年嘴都要氣歪了。


    他握著拳頭想揍沈秋羽,可又抱著腿,沒法騰開手。


    沈秋羽施施然撤回腳,越過抱腳痛嚎的少年,直接去花架邊,選了一盆品相更好的金邊小桃紅。


    店老板看了眼旁邊的少年,過來幫沈秋羽把蘭花端下來。


    沈秋羽正要問價格。


    少年瞪著沈秋羽,跟店老板說道:“他看那盆蘭花多少錢,我出價的十倍,你把它賣給我。”


    店老板神色為難,“這……”


    少年繼續加價,“二十倍,不,三十倍!”


    沈秋羽指著另一盆:“那我要這盆。”


    “這盆我也要。”


    少年財大氣粗的說道。


    沈秋羽瞥他,一臉看傻子的表情。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人傻錢多?


    接下來。


    少年不依不饒地搶奪。


    沈秋羽選一個,他搶一個,直到把那整排花架的蘭花全搶完,見沈秋羽沒得買,他洋洋得意地看向沈秋羽。


    沈秋羽不慌不忙地把二維碼拿給他。


    “掃吧。”


    少年:“???”


    店老板突然賣出這麽多盆蘭花,收獲一大筆錢,別提多開心,當場白送沈秋羽兩盆自珍金邊小桃紅,還偷偷給他提成發微信紅包。


    兩人相談甚歡。


    沈秋羽樂嗬嗬抱著兩盆蘭花離開。


    少年:“???”


    就……好像哪裏不對勁??


    等他快速付完蘭花的錢,急匆匆追出來,街道左右兩邊,人來人往,已經不見沈秋羽人影。


    少年憤然踢了腳路邊石台,石台倒是安然無恙,他自己反而痛得嗷叫一聲,陡然想起腳趾頭被那人踩過。


    他氣得不行。


    “傅楠。”


    有人叫他。


    傅楠滿臉憋屈地抬頭。


    旁邊那家室外花店慢步走出一個高挑身影,他撐著一柄太陽傘,很瘦弱,臉色病白到近乎透明,看上去孱弱多病。


    他掩唇輕咳,眉宇間透著濃重病氣。


    傅楠立刻站直身,小跑著過去扶住他。


    “臻哥。”


    他喊了聲。


    *


    沈秋羽抱著兩盆蘭花離開花鳥市場,直接坐上網約車回北門的歡躍小區。


    他下車後,又順便在樓下買了些調料,上次顧濯兩頓晚飯把家裏兩瓶黑醋白醋以及一瓶香醋全都給用光,他忘了補上,今天正好記起。


    到家後出了滿身汗,他忙去浴室洗澡。


    進去沒多久。


    他擱在沙發上的手機響起。


    沈安坐在茶幾邊畫畫,倏然聽見來電聲,扭頭看了眼嗡嗡震響的手機。


    屏幕上是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


    而且是外地的。


    他往浴室喊了幾聲“哥哥”。


    淋浴水聲大,沈秋羽那邊沒聽見。


    手機連續響著,起碼打來三次。


    沈安擔心對方有急事,便拿過來幫忙接聽,他不熟練地劃開接聽提示,音筒那方很快傳來男人語調輕鬆的低沉聲線。


    “我提前回北城,兩小時後來機場接我。”


    沈安等對方說完,開口道:“他在洗澡,不方便接電話,等下——”


    “你是誰?”


    對方語氣不悅地打斷他。


    沈安微愣,正要回答對方。


    通話那方突然毫無預兆地掛斷,留下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沈安:“?”


    沈安疑惑地看著來電,這是打錯了?


    沈秋羽舒舒服服衝完澡出來,盤腿坐在沙發上啃哈密瓜時,沈安就把這事兒跟他說了,沈秋羽點開看了眼那陌生號碼,再聯想最近買房後各種裝修電話打來,快煩死他了。


    他覺得多半也是騷擾電話,順手拉黑。


    然後他懶散地躺在沙發啃水果,沈安也邊吃邊畫畫,他畫的是哈密瓜。


    兩人悠閑呆至晚餐時間,沈秋羽正打算點外賣,房門忽然被人敲響。


    沈安起身去開門,見門口站著個非常俊美的陌生青年,不禁愣住。


    對方看到他,也是一愣。


    兩人默不作聲地對望。


    誰也沒說話。


    玄關那邊突然安靜。


    沈秋羽疑惑地扭頭看向那邊,倏然瞥見門口拎著兩袋菜的顧濯。


    他沒留神,頓時從沙發滾下去,摔得“哎喲”叫了聲,又麻溜兒地爬起來。


    “阿戳?”


    沈秋羽喊道。


    十分鍾後。


    顧濯在廚房慢條斯理地清洗蔬菜。


    沈安目光從廚房收回,疑惑道:“哥哥,他是廚師麽?”


    沈秋羽摸摸鼻尖,“算……半個吧。”


    沈安:“???”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哪有算半個的?


    沈安麻木臉看他哥。


    沈秋羽沒再跟他說這個,擼起袖口鑽進廚房,死皮賴臉地挨著顧濯要幫忙,顧濯不讓,他還著急。


    有些人表麵是去幫忙,實際就是去蹭吃蹭喝。


    顧濯瞥著沈某某邊洗菜邊往嘴裏夾涼拌胡蘿卜絲,沒一會兒,一小碗就被他給吃光,顧濯足足“……”了三分鍾,才伸手沒收作案工具。


    竹筷被沒收。


    沈秋羽也不著急,開始蹲糖醋排骨,嘴裏叭叭道:“戳戳,還是你做的菜最好吃,我跟你說……”


    他回頭看了眼客廳,鬼鬼祟祟靠近顧濯,在他耳邊壓低聲,輕輕道:“小安做飯隻比我好一點點,說不定我努努力,就跟他差不多了。”


    壓低聲線後的尾音略顯沙啞,像帶著小鉤子,在心間輕輕戳了下,麻酥酥的。


    顧濯眸色微動。


    他不著痕跡地偏開臉,似乎在避開什麽。


    沈秋羽不僅沒發覺他的異樣,更沒發覺兩人姿勢有多親密,勾著顧濯肩膀哥倆好地說個不停。


    顧濯黑眸睨著搭在自己肩膀上那隻手,白皙瑩潤,纖細勁韌,薄薄肌膚下隱約透出青色筋脈,清晰漂亮。


    他斂回目光,將沈秋羽搭在他肩頭的手放下,繼續翻炒鐵鍋中散發誘人肉香的長條排骨。


    沈秋羽正要再勾上去。


    他忽然瞄見什麽,又停住。


    片刻。


    他伸手在顧濯耳垂捏捏,“你缺氧麽,耳朵怎麽這麽紅?”


    顧濯:“……”


    砰地一聲。


    廚房門關上。


    沈秋羽被趕出廚房。


    他眨巴眨巴眼睛,滿頭霧水,完全想不出自己被趕出來的原因。


    但回去又怕顧濯生氣,隻好坐回沙發,繼續啃他自己的哈密瓜。


    啃到第二塊。


    他手機響了聲,有人發微信消息。


    是楊嚴。


    【楊哥】:你家地址發過來


    【啾啾】:?


    【楊哥】:有用


    【啾啾】:〔歡躍小區.地址〕


    地址發過去。


    楊嚴那邊沒再回複。


    沈秋羽看著聊天界麵,心想楊嚴要他家地址做什麽,難道明天原尚來北城會到他家?或者原尚讓他寄什麽東西?


    他想了幾點,頓覺都有可能。


    反正可能性就這些,總不可能原尚今晚提前到北城,還專門跑他家裏來吧?


    這想想都不可能。


    沈秋羽繼續啃完這塊哈密瓜。


    等著顧濯開飯。


    不多時。


    顧濯將晚餐做好,沈安忙活著拿碗筷,端菜上桌。


    沈秋羽也慢悠悠加入其中。


    今晚顧濯做的四菜一湯。


    既有蓮藕排骨湯,又有麻辣水煮肉片、梅菜扣肉和糖醋排骨,最後是一道熗炒時蔬,滿足飯桌上三個人的需求。


    沈秋羽饞得直流口水,沒想到顧濯真的信守承諾,把那天他沒吃到的三樣菜,在今晚做給他吃。


    這種好兄弟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他愈發堅定要跟顧濯做異父異母親兄弟的想法。


    沈秋羽超級高興,順手拍了兩下他旁邊顧濯的大腿,暗示自己的開心,卻沒發覺這舉動過分曖昧。


    顧濯身形倏忽一僵。


    對麵的沈安也皺著眉看過來。


    沈秋羽依然嘻嘻傻笑,又大大咧咧地把手挪到顧濯背上,哥倆好地拍了拍。


    顧濯:“……”


    顧濯無情地把他爪子拿開。


    沈秋羽也不在意,夾起糖醋排骨塞嘴裏,裹著排骨的肉塊外焦裏嫩,一點也不柴,鹹甜美味。


    他舔舔嘴角的赭色糖汁,準備再夾一塊,門口倏然傳來敲門聲。


    三人循聲看去。


    沈秋羽說:“我去開門,你們先吃。”


    他嘴裏說著讓兩人先吃,實際上手裏正捏著根糖醋排骨。


    沈安:“……”


    顧濯對他這些行為早已免疫,見怪不驚。


    沈秋羽到玄關邊,伸手開門。


    室外聲控燈滅,玄關燈也沒開,門外黑漆漆一片,模模糊糊的什麽也看不清。


    他擰了下眉,正要關門。


    突然。


    濃烈黑暗中有一雙手倏地朝他伸來,速度極快。


    而沈秋羽反應敏銳,速度更快,猛地擒住對方手腕大力一扯,眸色銳利地揮拳揍出去,正中對方臉頰。


    被揍那人痛叫著讓他住手。


    沈秋羽偏不。


    對方氣得罵了聲“shit”。


    沈秋羽心說,哈呀,這種時候你還敢罵人,我打。


    又連揍對方三拳,等他撤回手,想看對方還罵人不,哪知霎時看清對方的俊臉,不,現在已經不太俊了。


    原尚捂住紅腫側臉。


    他那雙深情桃花眼中一片冰冷,卻半句話也沒說。


    沈秋羽默默拿起手機,撥出某個號碼。


    沈秋羽:“喂,120麽?”


    醫院。


    冰敷著側臉的原尚戴上墨鏡和鴨舌帽走出就診室。


    沈秋羽小步跟在他背後,慫慫噠。


    其實他也不是故意的,誰讓原尚一聲不吭跑來,還想拿手擒住自己,他隻是條件反射,下手快了一點點,重了一點點,不是誠心要公報私仇。


    原尚默不作聲地到休息區坐下。


    沈秋羽低頭道歉,“……對不起。”


    原尚慣來愛惜他那張臉,這件事沈秋羽再清楚不過,前段時間兩人在a島同住,他見原尚每天都在護膚做麵膜,外出去沙灘時,也會謹慎地用著防曬噴霧,精致得不行。


    而現在……


    他把原尚那張引以為傲的俊臉給打腫。


    沈秋羽欲哭無淚。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打臉。


    原尚冷著臉看沈秋羽一眼,又轉眸看他後方的顧濯,問沈秋羽:“那個人是他?”


    沈秋羽從悲觀中抽離,反問:“什麽那個人是他?”


    原尚有種對牛彈琴的既視感,他深吸一口氣,隱忍火氣的說:“今天讓你洗澡的人是他?”


    沈秋羽:“???”


    他怎麽越來越聽不明白原尚在說啥?


    什麽讓他洗澡的人是他?


    這又關顧濯什麽事??


    什麽亂七八糟的?!


    這倆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雞同鴨講半天,原尚黑著臉把沈秋羽趕走。


    沈秋羽在原地躊躇不動。


    顧濯說:“你先回去,這裏交給我。”


    沈秋羽看看原尚要心梗的表情,心想顧濯留在這裏,原尚應該會更高興,就點點頭,從醫院門診樓離開。


    門診樓內。


    原尚看向顧濯,“你什麽意思?”


    顧濯道:“去酒店再說。”


    原尚順著他視線往外看,隱約在角落見到幾個可疑人物,扛著小型攝像機,似乎在偷拍這邊。


    原尚不爽地冷著臉,卻也起身跟顧濯從門診樓內部電梯下樓,去地下停車場,避開偷拍跟蹤的幾個狗仔。


    兩人坐上賓利。


    顧濯擰動汽車鑰匙,發動引擎,駛出地下停車場,一路上兩人都沒開口說話。


    直至賓利車停在北城酒店地下室。


    原尚沒下車。


    他手裏的墨鏡挑動著中控台麵的一袋水果糖,沒有拆封,但這袋甜蜜糖果的畫風與車廂內整體沉悶格格不入。


    原尚語氣平常道:“你什麽時候變得愛吃水果糖了?”


    顧濯沒有說話。


    原尚探手拿起那袋水果糖,正要撕開包裝,眼前倏然晃過暗影,水果糖袋瞬間被拿走,手裏空空如也。


    他抬眸看主駕駛。


    顧濯將糖果放置在方向盤後的中控台,和手機並列,明明隻是簡單的舉動,卻莫名令人覺得他很珍視那袋平平無奇的水果糖。


    原尚麵容上的輕鬆漸漸斂去。


    “你也想嚐嚐水果糖的味道?”


    顧濯不答反道:“你該上樓了。”


    原尚桃花眼中笑意消失,“水果糖不適合你。”


    “這話應該說給你自己聽。”


    顧濯神情依舊平靜而冷淡。


    原尚冷著臉下車,摔上車門離開。


    顧濯麵無表情搖上車窗。


    啟動車時,他低頭看向挨著儀表盤的水果糖,數秒過去,默然抽出幹淨的餐巾紙,認真擦過糖袋上被原尚碰過的地方。


    做完後,他將水果糖放回原處。


    引擎發動,賓利很快駛離酒店停車場。


    *


    深夜十一點。


    沈秋羽到家時,沈安正縮在沙發上熟睡。


    他過去把沈安搖醒,沈安還雲裏霧裏的沒睡醒,半天醒神後,問他原尚怎麽樣,傷得重不重。


    沈秋羽道:“放心,不是很嚴重。”


    他又跟沈安說了幾句,然後哄著他回床上休息,自己也洗漱後回臥室休息。


    次日清晨。


    沈秋羽被厲北野奪命連環call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解鎖手機,接聽來電,也不顧厲北野那頭說什麽,默默戴上耳塞繼續睡。


    這耳塞購於厲北野第二次吵他。


    厲北野那邊說了半晌也不見回應,試探性喊了聲“沈秋羽”,音筒中隻餘下均勻的呼吸聲。


    厲北野:“……”


    等沈秋羽再醒來,他發現厲北野居然沒有掛斷通話,拿起手機喊了聲厲北野,那邊含糊地應了聲,顯然也在通話那頭睡著了。


    沈秋羽:“……”


    這是什麽絕世奇葩。


    沈秋羽簡直不想理他。


    他算算日子,不到兩個月就能擺脫厲北野,拿到高薪替身工資,他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那就看在錢的份上,再忍忍他。


    反正錢不嫌多。


    厲北野察覺沈秋羽醒了,強行醒過來,命令道:“你今天過來遛崽崽。”


    沈秋羽問:“崽崽是誰?你都有兒子了?”


    厲北野:“……”


    厲北野氣道:“我養的那隻德牧。”


    沈秋羽:“哦。”


    沈秋羽心說,你可真是人瘸心不瘸,骨折的腿還沒好,就養隻精力旺盛的小奶狗,還不遛它。


    沈秋羽越發覺得他這四份替身工作奇奇怪怪,跟別家穿書成替身一點也不一樣,他仿佛穿了本假書。


    他起床洗漱收拾,先去新房子查看裝修進度,然後打車去厲北野家,接到小德牧,幫他遛狗。


    結果他遛狗遛到半路,原尚又打電話讓他過去,沈秋羽索性抱著狗一起過去酒店,因為寵物狗不能進酒店,他就找借口騙原尚下樓。


    不多時。


    穿戴嚴實的原尚出現在樓下,他走過來正要開口說話,冷不丁瞥見沈秋羽懷裏的小奶狗,鼻梁下那半截俊臉刷然慘白,整個人迅速後退,動作慌亂,險些摔倒。


    他聲音發顫道:“……這、這東西哪兒來的?你快點把它扔掉!快點!”


    沈秋羽:“???”


    沈秋羽提示說:“這是狗。”


    原尚極其不爽道:“我不知道它是狗麽,快扔掉!扔遠點!”


    沈秋羽看他那過度的反應,突然福至心靈,明白了什麽。


    “你……是不是怕狗?”


    原尚抿直發白的唇瓣,沒說話。


    沈秋羽也有恐水的毛病,也算能跟他感同身受,這種來自心靈深處的恐懼,一般很難克服,他就抱著小德牧走遠些。


    原尚看他走遠,又把他叫住。


    沈秋羽停下看他。


    原尚遲疑幾息,說:“算了,你把它抱好,跟我保持我三米距離。”


    沈秋羽不明白他為啥突然又沒那麽怕,但也沒細究,按照他吩咐行事,站在距離他三米的位置。


    他看了眼原尚,冰敷一晚,原尚側臉稍微消腫,但看著依然有點左右臉不對稱,昨晚下手確實有點重。


    沈秋羽心虛低頭。


    原尚看過去時,見他有幾撮頭發不聽話地卷翹起來,迎著習習夏風一顫一顫的,莫名可愛。


    他不自覺地揚起唇角。


    徒然。


    笑意頓住。


    原尚移開目光,沉沉吸了口氣。


    他是個相當顏控的人,對長相符合他口味的情人床伴容忍度一向很高,隻要求對方在來往期間不和別人有親密關係,從不過問對方感情生活問題。


    但昨夜……


    他情緒確實有些失控。


    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他不喜歡被束縛。


    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


    沈秋羽餘光瞄著原尚,見他臉色時不時變化,心想這人怕狗居然怕成這樣,要不自己再坐遠點。


    他正挪著,忽聽原尚問了句話。


    “協議結束後,你打算做什麽?”


    沈秋羽抬眸看他。


    原尚離他遠,又戴著寬大墨鏡和鴨舌帽,他看不清他的神情。


    沈秋羽思考著說:“我大概想換個城市生活,暫時沒想好去哪裏。”


    原尚點頭,“你這樣想,很好。”


    沈秋羽滿心莫名其妙,原尚這話說得好像怕他纏著他似的。


    兩人原地坐了片刻。


    原尚說:“前段時間的安排改了,你不用陪我去看長輩,我帶別人去。”


    沈秋羽高興點頭,“那好啊。”


    他這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很讓人不悅。


    原尚語氣危險,“你很高興?”


    沈秋羽隱約聽出他不爽,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沒有,我這是泣極而喜。”


    原尚:“……”


    詭辯。


    原尚想。


    他又問:“昨晚顧濯在你家做什麽?”


    沈秋羽如實回答,“做飯。”


    原尚眯眼,“他為什麽來給你做飯?”


    沈秋羽認真思索,“大概因為……我長得好看?”


    原尚:“……”


    他本想嗆沈秋羽兩句,可看看那張符合他審美的漂亮臉蛋,一時間又挑不出刺。


    於是他說:“你也就這張臉能看。”


    沈秋羽:“……”


    原尚不緊不慢地站起身,“過幾天我回劇組,你找時間過來,過來前先聯係楊嚴,別被狗仔拍到。”


    沈秋羽點點頭。


    原尚滿臉忌憚地瞥了眼沈秋羽懷裏的小德牧,命令道:“不準帶這東西來。”


    沈秋羽繼續點頭。


    原尚很滿意,轉身進入酒店大廳。


    他走後,沈秋羽飛快打車回麓穀別墅區,緊趕慢趕地回到厲北野家。


    厲北野非常不滿,“讓你遛狗,你這是要遛到西伯利亞去?出門幾小時。”


    沈秋羽暗戳戳甩鍋,“是崽崽想多玩一會兒。”


    厲北野睞了眼腳邊撒歡的小德牧,哼了聲,倒也沒再追究沈秋羽出門幾小時不回的事。


    保姆給沈秋羽倒了杯水。


    沈秋羽謝過後,端起來咕嚕咕嚕地喝。


    厲北野撈過邊櫃上一張白金色紙片,隨口說道:“顧家邀請我去28號生日宴,你陪我一起……”


    “噗——”


    沈秋羽一時沒忍住,被水嗆到。


    保姆驚了下,連忙給他遞去紙巾和幹淨毛巾。


    沈秋羽邊擦邊問:“你說誰家的生日宴?”


    厲北野那雙翡翠綠眸看他,“顧家。”


    沈秋羽苦著臉問:“我能不去麽?”


    厲北野嗬笑,“你覺得呢?”


    沈秋羽含淚點頭,心說幸好隻是厲北野邀請,他比較憨憨,好糊弄。


    晚餐後。


    沈秋羽回歡躍小區,今晚陸謙沒找他,應該是沒空,於是他打算整理月底的日程表,方便他周旋。


    整理著整理著,沈秋羽發現日期……好像大概也許可能在同一天。


    沈秋羽:“……?”


    他再一看地址。


    都是北城酒店宴會廳。


    沈秋羽:“!!!”


    媽耶!


    這特喵是什麽可怕的修羅場?!


    *


    宴會前一晚。


    沈秋羽嚐試所有致重感冒的小妙招。


    然後……


    他第二天更加生龍活虎了。


    沈秋羽:“……”


    看看時間。


    他頂著倆黑眼圈,趕在幾波人來小區接他前,生死時速地狂奔去地鐵站,險險避開第一個修羅場。


    等他到目的地附近,望向遠處高聳的北城酒店,心情可以說是相當複雜。


    這時。


    旁邊有民間樂隊在征集大家意見,看他們下一首彈奏哪首歌曲。


    沈秋羽問:“大哥,能點歌不?”


    主唱笑著說:“小兄弟,你想點哪首。”


    沈秋羽表情滄桑,“我想點首《涼涼》。”


    主唱:“???”


    在《涼涼》的bgm下。


    沈秋羽步伐飄忽地走向北城酒店。


    沒走幾步。


    一輛黑色奔馳停在他身旁,副駕駛車窗降下,露出顧琤那張溫潤文雅的俊臉。


    “小沈。”


    沈秋羽心如死灰的表情頓時宛如看見救星般,杏眼蹭地亮起,整個人都像枯木逢春般活過來了。


    他怎麽就忘記顧琤了,跟著他肯定沒有修羅場!


    沈秋羽狂喜,“顧哥!你簡直是我救星!我太喜歡你了!”


    顧琤溫煦笑道:“先上車吧。”


    沈秋羽飛快點頭,打開後座車門坐進去。


    然後……


    他對上陸謙、顧濯兩張俊臉。


    沈秋羽:“……”


    那什麽,現在下車還來得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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