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淑怕露餡兒,在廚房等了幾分鍾,才端著飲料從出去。


    她趕緊看了眼蛋糕盤,已經空了,轉頭又見沈秋羽正放下蛋糕叉,順手拿餐巾紙擦嘴。


    這番舉動,讓蔣玉淑愈發篤定蛋糕被他吃了。


    以防萬一,蔣玉淑試探性的問:“秋羽,蛋糕你都……吃完了?”


    沈秋羽偏頭看她,沒說話。


    他茶色杏眸平靜如水,漠然盯著蔣玉淑時,令她有種被看穿的既視感,心底難免產生一絲怯意。


    須臾,沈秋羽轉開頭,掰開香蕉咬了口,說:“起司蛋糕的糖霜有點苦,下次別買。”


    蔣玉淑聞言,那嘴角弧度簡直壓抑不住的上揚,連聲應和。


    她真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陰差陽錯就把藥給喂下去,還是他自己吃的,哪怕事後找她算賬,也無從算起。


    蔣玉淑壓下狂喜,說:“來,秋羽,喝飲料。”


    她把兩杯飲料放茶幾上,笑著跑到臥室敲門,聽裏麵沈富強回應,便開門進去。


    見蔣玉淑謹慎地合上門,沈秋羽飛快將茶幾上兩杯飲料給調換位置。


    確認兩人沒出來,又把藏起來的糖霜和起司蛋糕用塑料袋裝好,放進自己挎包夾層,又進廚房,在垃圾桶找到一個小紙團。


    是一張明顯包過粉末物質的紙片。


    他用廚房手套撿起,用塑料袋封好,塞進衣兜,最後若無其事地回到客廳,把桌麵的小刀片藏進鞋側。


    繼續慢悠悠啃香蕉,用手機給顧濯發了條微信消息。


    【啾啾】:兄弟,你有認識的私人醫院醫生麽?我想做個藥物檢測。


    【zhuo】:?


    【啾啾】:我要做件大事。


    沈秋羽沒再看微信,目光看向房門緊閉的臥室,微眯眼睛,輕輕笑了笑。


    上趕著送人頭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有趣。


    臥室內。


    沈富強剛掛斷跟魏昌的通話,見蔣玉淑進來,緊張地望了眼門口。


    他壓低聲問:“藥都喂給他沒有?”


    蔣玉淑怕沈富強罵她辦事不力,沒說過程,隻點頭說:“都放進去了,他現在還在喝飲料。”


    沈富強布滿皺紋的臉一下放鬆幾分,也不知道是為自己開脫,還是什麽心理,他自言自語道:“老子養他幾十年,這養育的恩情,是時候讓他還了。”


    蔣玉淑則擔心的問:“不會出什麽事吧?”


    沈富強瞥她,“你見過做那檔子事出問題的人麽,橫豎就痛一下,大不了以後對他好點,再說,你不想要他的錢?”


    蔣玉淑忙拉著他,“你小聲點,藥效沒到哪。”


    沈富強倒也知道事情急不得,依言點頭。


    兩人接下來說話特別小聲,過了十分鍾,前後從臥室出去。


    這會兒沈秋羽倚著沙發看他們,表情懶洋洋的,眼睫低垂,像是要睡著。


    蔣玉淑跟沈富強交換眼神,沈富強首肯地小幅度點頭,示意她行動。


    蔣玉淑到臥室拿來毛毯給沈秋羽,說:“秋羽,你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睡會兒。”


    沈秋羽睞了她一眼,轉而問沈富強原主亡母的墓地。


    沈富強見目的達成,也爽快告訴沈秋羽。


    沈秋羽問到想知道的信息,放心在沙發躺平,跟蔣玉淑道:“記得叫醒我哦。”


    蔣玉淑安撫道:“你放心睡吧。”


    沈秋羽背好挎包,閉眼睡覺,蔣玉淑假模假樣地給他蓋毛毯。


    二十多分鍾過去。


    蔣玉淑喊他,沒人應。


    沈富強拍拍他胳膊,沈秋羽也沒反應,兩人立刻電話聯係魏昌。


    魏昌一夥人就在樓下隱秘處等著,沈富強這邊一打電話,那邊迅速派人上樓,兩名戴著鴨舌帽跟口罩的高壯男人出現,扛著沈秋羽鑽進樓下麵包車。


    捆住沈秋羽手腳,往後座一扔,立馬驅車離開。


    駛出一段距離,沈秋羽睜開一條眼縫。


    前排魏昌點著煙正在抽,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話,全是圍繞沈秋羽的,又黃色又暴力。


    沈秋羽盯了小半會兒,又默然閉上眼。


    看來上次下手太輕,沒把那魏哥打明白。


    白色麵包車在行車道飛馳,車廂內幾人都沒發現十米外有輛比亞迪汽車。


    這輛車從幾人離開沈家所在小區,就一直保持距離跟蹤他們。


    行駛至一條偏僻路段,司機後知後覺發現這輛車。


    司機瞥了眼後視鏡,“欸,後頭有條尾巴。”


    魏哥笑意減半,扭頭看向後方,確實有輛不起眼的黑色比亞迪緊跟他們,始終保持十米距離,似乎不想被發現。


    魏哥冷著臉收回目光,猛吸了口香煙,把煙蒂隨手扔出車窗。


    “甩掉它。”


    司機點頭。


    *


    沈家。


    送走沈秋羽,沈富強跟蔣玉淑各自鬆了口氣。


    兩人看了眼滿桌的菜,坐過去開始吃晚飯,邊吃邊笑,仿佛已經將沈秋羽全部的錢攥在手裏。


    沈富強喝酒吃菜,越想越高興。


    蔣玉淑去客廳把沈秋羽喝完的杯子扔進垃圾桶,又端起自己那杯,喝了幾口。


    喝到最後,她咂摸咂摸嘴,隱隱覺得飲料有點苦味。


    她想了半晌,心說可能是錯覺,就把最後一口喝完了。


    等沈富強喝得伶仃大醉,蔣玉淑又熟練撥打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


    那方接通,她跟對方在電話裏各種調情,聊得滿麵紅光,她直捂著臉笑。


    末了,她壓低聲道:“等我拿到錢,咱們就走。”


    不知那邊說了什麽,又哄得她咯咯笑。


    兩人又聊了會兒,蔣玉淑意猶未盡地掛斷通話。


    她坐下沙發,揉著太陽穴,心說這才八點過,怎麽她就這麽困?


    沒等她想明白,就靠著沙發睡著了。


    *


    顧氏集團。


    地下停車場。


    顧濯彎腰坐進汽車後座,司機為他關上車門,繞到駕駛座,坐進去開車。


    駛離停車場時,顧濯低頭看時間,給沈秋羽發了幾條微信。


    發過去,卻遲遲沒有回應。


    顧濯轉而撥打對方手機號,也沒有接通。


    他不禁擰眉。


    這時,手機震響。


    有人來電。


    是一個沒有備注、但他很熟悉的號碼。


    顧濯接通。


    那邊語氣緊張道:“顧總,出事了。”


    *


    與此同時。


    周家。


    周父書房。


    周父沉著臉,一巴掌扇在周欽琛左臉,打得他整個腦袋都偏到一邊,險些撞到燈台。


    周父冷眼怒斥:“徐家再怎麽也是你大媽的娘家,誰給你的膽子動徐家!”


    所謂“大媽”。


    其實是周父的現任妻子。


    周欽琛蒼白的臉頰已經腫起,有明顯的五道紫紅指印,嘴角也沾一點血漬,滿嘴都是血腥氣。


    他隨手拭去嘴角血沫,沉鬱眉眼閃過瞬息的陰鷙,甚至有一絲可怕的殺意,但消失很快。


    等周欽琛抬頭,神色如初。


    周父慣來不喜歡這私生子。


    當初懷孕時,他就讓那女人把他打了,哪知道她居然沒聽話,瞞著自己生下來,病得要死時,還想讓這私生子回周家。


    這點讓周父十分不悅。


    再則,這私生子性格也陰冷不討喜,心思深重難測。


    周父捏著眉心,不耐煩擺手讓他離開,臨走又要求。


    “安分養病,別試圖去搶不屬於你的東西。”


    “聽懂了就出去。”


    “我明白了,爸。”


    周欽琛答完,平靜離開。


    背對書房的刹那,他眼神登時籠上一層可怕的陰霾。


    直至坐上別墅外的轎車,他臉色都格外差。


    司機從內視鏡瞥見他臉頰的紅腫,默默低頭開車,不敢搭話。


    開出周家別墅,周欽琛手機響起。


    有人來電。


    是他派去跟蹤沈秋羽的人。


    周欽琛現在心情極其糟糕。


    他沒有接聽,直接掛斷。


    另一邊。


    跟蹤麵包車的保鏢聯係不上周欽琛,又被麵包車甩掉,現在困在某片拆遷區,不知道怎麽辦。


    *


    沈秋羽被扛進一家破破舊舊的招待所。


    店主似乎是魏哥熟人,什麽也沒問,直接安排人帶這夥人去頂樓。


    頂樓很寬敞,有三間很大的臥室,作為他們的臨時落腳地。


    魏哥示意先把沈秋羽扔進其中某個房間,他們集中再說點事。


    於是沈秋羽被扔在不太舒服的兩米大床上。


    等臥室門關上,沈秋羽刷地睜開眼睛,兩三下用藏在鞋側的刀片割開繩索。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又撩開窗簾往外看了會兒。


    這是個鄉下的偏僻招待所。


    沈秋羽揉揉肚子,幸好有香蕉墊底,不然耽誤這會兒,他怕是得餓瘋。


    這話剛腹誹完,他就聞到一股特香的孜然燒烤味。


    沈秋羽吸溜一下口水,推開一點門縫往外看。


    魏哥一群十來個人,正圍坐在燒烤架邊,吃烤肉!


    沈秋羽立刻心裏不平衡。


    這時,突然有人走來。


    沈秋羽迅速返回大床,擺好被捆的姿勢,假裝沒解開過繩子。


    進來的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他轉身把門反鎖,搓著手快步走進,在床邊時,倒吸一口涼氣。


    沈秋羽沒動,想看對方要做什麽。


    那人坐在床邊看了沈秋羽半會兒,爪子逐漸伸過去。


    在摸到沈秋羽臉頰的瞬間,沈秋羽猛地直起身,腦殼狠狠撞上對方。


    他被沈秋羽這一下撞得頭暈眼花,沒幾秒就癱在床上,不動了。


    沈秋羽確定對方暈過去,便爬起來迅速更換兩人衣服。


    把那人偽裝成他放在床上,又抓了把灰糊對方臉上,以防被認出,然後偷溜出房間,壓了壓鴨舌帽,目的明確地直奔烤架。


    他要幹飯!


    大廳。


    魏哥喝了半杯啤酒,拿起小弟遞來的烤五花肉,幾口吃完一串。


    他靠著竹椅,花襯衣搭在椅背,露出滿身肥肉,以及他背後蔓延到手臂的唬人刺青。


    “毛仔進去了?”


    他抽著煙問。


    旁邊的人正在啃排骨,聞言說:“早進去了,估計再過會兒,事都辦完了。”


    這話出口,周圍開始起哄。


    “哎呀你們別說,那小子真的又白又漂亮,看著真他媽像個女人。”


    “可不是,他那腿也直,屁股又翹,幹起來肯定帶勁。”


    “你們這群王八羔子,多久沒碰過女人啊,男人也操得下去。”


    周圍七嘴八舌的討論,隻有最邊上不起眼的位置,有個人埋腦袋吃烤五花,一串又一串,動作幅度小,但吃得賊快。


    他腮幫子鼓得老大,手裏還在搶人家的雞腿,眼睛更虎視眈眈盯著烤架上的烤羊排。


    魏哥醉醺醺地吞吐香煙,在人群點點。


    “想爽一把的人,盡管進去,有什麽事,我頂著。”


    全場起哄歡呼,有的吹口哨,有的開黃腔。


    不多時,真有幾個人陸續進臥室,半晌都沒出來,時不時會傳出一些令人臉紅的聲音。


    魏哥冷笑,敢跟他作對,這就是下場。


    今晚非幹死那姓沈的賤人,讓他明白什麽是規矩。


    看著這群人,魏哥端起啤酒又喝了半杯。


    這群人本就是他找來的混混,文化程度不高,又容易被擺布,特適合拿來當木倉使。


    就算往後沈秋羽追究,他頂多算個教唆罪,又沒真的強女幹,徐家那邊再找找關係,他根本用不著坐牢。


    魏昌把後路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前提是建立在沈秋羽真被安眠藥迷暈的情況下。


    而應該躺在臥室暈厥的沈某某,現在正咬著別人的雞腿不鬆嘴。


    小混混:“……”


    小混混拽著雞腿,“你撒嘴!”


    沈秋羽不為所動,硬生生咬走一口雞肉,這才滿足地鬆口。


    小混混十分無語的看他,看看被咬的雞腿,被迫讓給沈秋羽,沈秋羽接過雞腿兩三下吃完,繼續吃別的,那小混混坐到身邊也沒發現。


    對方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問:“你怎麽長得有點麵生。”


    沈秋羽沒理他,滿心隻有幹飯。


    小混混幾次拋話題,沈秋羽視若罔聞。


    對方氣惱地揮手打去,“我說你這人是啞巴麽,怎麽不理人?”


    可沈秋羽卻跟後腦勺長眼睛似的,靈活避開他的手,結束後繼續啃雞腿。


    小混混:“……”


    他拳風帶過,沒打到沈秋羽,反而無意間刮到他的鴨舌帽。


    沈秋羽帽子往後一滑,那張白淨漂亮的臉蛋兒突然暴露在眾目下,他正咬著那串牛筋,視線忽地明亮,就慢慢抬眸,眨了幾下眼睛。


    空氣突然安靜。


    眾人猛地抽了口涼氣,像被按了暫停鍵,畫麵靜止。


    滋滋滋——


    五花肉片在烤架上滋滋冒油,香氣在室內四溢。


    咕咚。


    有人吞咽唾液。


    空蕩蕩的烤架上倏然多出一雙筷子,嗖地後撤,烤架上頓時少了兩片五花肉。


    沈秋羽鼓著腮幫咀嚼。


    全場眾人:“……”


    魏哥滿目混亂地看著沈秋羽,不明白怎麽回事。


    沈秋羽在大廳,那臥室裏的又是誰?


    難道是……


    他臉色陡然一變。


    手中香煙登時落下,燙得他嚎叫一聲,迅速站起撣滅火星。


    而這時。


    有人臉色慘白,連滾帶爬跑出臥室,連褲子都來不及提。


    “魏、魏魏哥,錯了錯了!”


    “裏麵的人根本不是姓沈那小子,是——”


    他陡然噤音。


    一副見鬼的表情看著不遠處擼串的沈秋羽,他後頭跟出來的人也滿臉受驚過度。


    沈秋羽咬著牛筋,“繼續說。”


    那人目瞪口呆地指指沈秋羽,又指指臥室,一時間驚得不知道怎麽說話。


    魏哥再傻也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差點氣到心梗。


    他領來的這群小弟哪見過這種情況,當場懵逼,等著他發話,隻有幾個少數跟毛仔關係不錯的人,進臥室看了眼慘狀,氣紅眼出來。


    那眼神,像恨不得撲過來咬死沈秋羽。


    沈秋羽放下竹簽,“報警吧。”


    有人剛拿出手機準備報警,卻被魏哥搶過去。


    魏哥憤恨瞪著沈秋羽,想起在他身上吃的悶虧,怒火中燒。


    他頓時不管不顧,抓起旁邊的鋼管,招呼人一窩蜂衝上去攻擊沈秋羽,他們人多勢眾,就不信今天弄不死這賤人。


    沈秋羽放下筷子,“報警多好,你們非要武力解決。”


    十多分鍾後。


    沈秋羽腳踩魏哥,拿著根折歪的鋼管在他臉上戳來戳去。


    他歎氣,“我都說報警了,你們非要湊上來送人頭,這不是找揍麽。”


    他扭頭看了眼背後,橫七豎八的小混混倒在地上,個個鼻青臉腫。


    哎,真是沒一個能打的。


    沈秋羽看著看著,忽地發現一個好東西,伸手去抬。


    魏哥氣得吐血。


    明明所有環節都沒問題,怎麽到頭來最慘的依然是他。


    就他媽離譜。


    魏哥不禁做出最後的掙紮,掄起拳頭揍向沈秋羽後背,哪知沈秋羽突然轉身,他胳膊“嗙”地砸中沈秋羽麵前的剛硬物體,瞬間痛得滿臉扭曲。


    拎著鐵椅的沈秋羽:“???”


    沈秋羽無語道:“你好端端打我椅子做什麽?”


    魏哥:“……”


    沈秋羽看看魏哥脫臼垂落的胳膊,又看看手裏的鐵椅,明白過來怎麽回事。


    他道:“這個真不怪我。”


    魏哥疼得滿頭大汗,都顧不上恨沈秋羽。


    “接骨這個我會,讓我來。”


    沈秋羽一把抓住他胳膊,魏哥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掙紮。


    魏哥爾康手:“救——”


    哢噠。


    沈秋羽幫他接上胳膊,自豪叉腰,“我就說我會,你怕什麽。”


    魏哥兩眼一翻,當場痛暈。


    沈秋羽轉頭,躍躍欲試地問:“還有誰要來麽?”


    眾人默默裝死,心道:你他媽是魔鬼麽?


    沒人吱聲,沈秋羽有點意猶未盡,但看到烤肉,那點不盡瞬間消失。


    他抓住好幾個裝死的小混混,“友好”地讓他們幫忙烤肉,自己樂嗬嗬的吃,活像個混混老大。


    沈秋羽吃烤肉的同時,還不忘報警,順便打了救護車電話,臥室那小混混咎由自取,原本他不想管,但解決後麵的麻煩,少不了這人。


    原地躺屍的眾人聽到警察要來,想跑又不敢。


    顧濯風塵仆仆趕到時,就是這幅某人悠哉哉吃喝被人供得像老祖宗的場景。


    顧濯:“……”


    顧濯黑發淩亂的站在門口,身姿筆挺,深色襯衣的袖口挽至手腕,露出臂肌結實的肘部,冷白的俊臉籠著一層薄汗。


    他是跑上樓的。


    招待所沒有電梯,隻有步梯。


    沈秋羽正往嘴裏塞新奧爾良雞翅,看到顧濯時,一下沒咬穩,“啪嗒”落進碗裏。


    他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你怎麽來了?”


    他問。


    顧濯沒有回答。


    他緩緩平複呼吸,慢步走近。


    沈秋羽這才看見他後麵還有幾個人,都是衣著西服的保鏢,還有一個拎著公文包的青年,那青年穿著格子襯衣,挺俊秀的。


    沈秋羽有點好奇,多看了他兩眼。


    他正看著,麵前黑影晃過。


    顧濯麵無表情擋住他的視線,說他故意的吧,又不太像。


    沈秋羽仰頭跟顧濯對視了片刻,拍拍身邊的竹椅,招呼顧濯過來坐。


    顧濯轉眸掃過室內躺在地上的眾人,平靜的問:“你打的?”


    沈秋羽撓撓鼻尖,“這個……”


    顧濯目光落在那隻白皙纖細的手上,食指微紅,粘著一圈卡通創可貼。


    是他之前留給沈秋羽的。


    這段時間相處,顧濯把他那些無意識地小動作了解得透透的。


    就比如現在。


    沈秋羽很明顯在心虛。


    顧濯忽地開口,“再努努力,你征服地球指日可待。”


    沈秋羽:“???”


    我懷疑你在諷刺我,並且有證據。


    沈秋羽腦子轉過彎,用自己一套歪理道:“他們欺負我,我還不能還手了?我隻是跟他們切磋一下,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含淚點頭。


    離沈秋羽最近的小混混眼淚吧嗒吧嗒的落,看他哭得特別慘,沈秋羽不禁拿紙給他擦擦。


    沈秋羽問:“你為什麽哭啊?”


    小混混:“你踩到我腳了。”


    沈秋羽“啊”了聲,低頭一看,果真把人家腳踩得死死的。


    他尷尬縮回腳,不小心撞到桌角,磕得泛疼,下意識抬腿,結果沒把握好平衡,整個人朝旁邊倒去。


    倏地,腰間被一條手臂錮住,後背霎時跌進溫熱懷抱。


    沈秋羽火速站穩。


    顧濯也順勢輕輕放開他,問:“他們欺負你了?”


    沈秋羽怕他再笑自己,抓緊時間賣慘。


    他把自己被鐵管劃傷的手背送到顧濯眼前,怕顧濯看不清,還使勁往前遞,差點懟到他俊臉上。


    顧濯握住他手腕,輕輕扯下來。


    他先看了眼沈秋羽手腕上的勒痕,痕跡已經淡去很多,轉而看手背,幾道劃痕都破了皮,瞧著慘兮兮的。


    沈秋羽看他沒反應,以為自己賣慘不夠,正要再加把勁。


    顧濯倏然說:“走吧。”


    沈秋羽沒回過神,雲裏霧裏的問:“去哪兒?”


    顧濯隻說了兩個字。


    晚餐。


    沈秋羽秒懂,高興地跟在他後頭下樓。


    走到半路,沈秋羽又轉身往回走,但被顧濯喊住,問他回去做什麽。


    沈秋羽直言道:“我剛報過警,得做筆錄才行,不然下次他們再找我麻煩怎麽辦。”


    顧濯說:“他們會處理的。”


    這個“他們”應該指的是那幾個黑衣保鏢和那個青年。


    沈秋羽“哦”了聲,說:“那我去給個東西。”


    他飛快上樓,從挎包掏出一根圓珠筆形狀的錄音筆,遞給顧濯同行過來的俊秀青年。


    俊秀青年問:“沈先生,這是?”


    沈秋羽道:“罪證,直接交給警方吧,謝了,改天請你吃飯。”


    “飯”字音節剛落,耳邊就響起問聲。


    “你要請誰吃飯?”


    沈秋羽扭頭,顧濯不知什麽時候也跟回來,正冷漠臉看他。


    俊秀青年隱晦察覺到什麽,忙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沈先生,這是我的工作。”


    顧濯黑眸直視,沈秋羽嘿嘿直笑。


    顧濯無語看他一眼,轉身出去,沈秋羽也跟著他一起,兩人下樓,坐上不遠處那輛黑色賓利。


    沈秋羽問:“你換車了?”


    顧濯道:“常開那幾輛送去保修了。”


    沈秋羽:“……”


    沈窮比秋羽內心落淚:我就不該問。


    作為一個不說話會死星人,沈秋羽在安靜半小時後,試圖跟顧濯聊天。


    沈秋羽問:“剛才跟你一起過來的帥哥是誰啊?”


    顧濯睞他一眼,說:“不要我大哥,換目標了?”


    沈秋羽:“???”


    沈秋羽老覺著這位顧戳戳說話怪裏怪氣,一直在針對他。


    他湊過去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顧濯微微側身看他,沒說話。


    沈秋羽顧自道:“有什麽事就說出來,憋久了對身體不好,傷腎。”


    顧濯:“……”


    沈秋羽自覺這話沒啥問題,可話一出口,前排司機莫名用餘光瞄了眼後排。


    顧濯也發覺這點,輕咳一聲。


    他示意道:“你坐好,行車途中別亂動。”


    沈秋羽邊坐回去邊係安全帶,嘴裏叭叭個不停,“真的傷腎,我聽說吧啦吧啦……”


    “你找醫院做什麽檢測?”


    顧濯轉移話題道。


    沈秋羽很快被他帶跑偏,把“傷不傷腎”的問題拋之腦後,關注重點去了。


    他拿出挎包中的兩樣東西,說:“查藥物,能盡快查出結果最好。”


    顧濯短短瞬間,就明白沈秋羽的意圖。


    “你懷疑有人在你食物裏下藥?”


    沈秋羽神色少見的凝重,“不是懷疑。”


    顧濯微微蹙眉,“是你家人?”


    沈秋羽沒回答,相當於默認。


    顧濯輕抬手,想拍拍沈秋羽肩膀,安慰他,但又覺得這舉動太親昵,不合適。


    他剛把手放下,肩膀登時一沉。


    卷毛亂翹的腦袋擱在他肩膀上,特別自然。


    沈秋羽:“好顧濯,肩膀借我靠會兒。”


    顧濯:“……好。”


    顧濯調整肩膀,讓他睡得更好些。


    他以為沈秋羽是被家人下藥,從而心情鬱難過,實際上某人隻是……吃太撐,暈車。


    這會兒太晚,顧濯沒讓司機送他回家,而是在就近一家星級酒店開了間房。


    沈秋羽忙碌一晚,又耗費大量體力揍人,這會兒一睡著,簡直雷打不動,任憑顧濯怎麽喊他,就是哼哼唧唧不醒來。


    司機擔心顧濯生氣,直接把人扔路邊,他感恩先前沈秋羽救命之恩,就委婉表示他來背沈秋羽去酒店,誰知剛把手伸過去,沈秋羽一腳把他踹進灌木叢。


    司機:“……”


    顧濯製止道:“還是我來。”


    他把西裝外套交給司機,微彎下腰,握著沈秋羽胳膊,搭在自己身前,將他小心背起。


    他把人背進酒店,那邊司機看到顧濯遺留在車後座的手機亮了下。


    司機仔細看,是顧家老大顧琤的電話。


    他剛轉回頭來,自己手機又響起。


    也是顧琤來電。


    司機接通,三言兩語解釋。


    可顧琤那邊聽到的重點卻是——


    顧濯在外開房。


    而且是跟沈秋羽開。


    這消息宛如魚雷落進顧家這片平靜的湖水。


    顧家三人連夜開家庭會議,要商量個對策出來,畢竟老二跟誰開房不好,跟自家老媽救命恩人開,這問題就很嚴重。


    遠在酒店。


    顧濯全然不知道顧家炸開鍋,他把沈秋羽安置在床上,幫他把外套和鞋襪脫掉,又用酒店備用的一次性洗臉巾給他擦了擦臉。


    沈秋羽睡得很熟,顧濯做完這些,他愣是一下也沒醒。


    顧濯把空調溫度調到合適數字,探身替沈秋羽掖了掖被角。


    沈秋羽往被窩裏縮了些,轉過身,慢吞吞地將身體蜷縮起來,抱著膝蓋睡覺。


    心理學研究表明,這種睡姿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聯想到那份資料中沈秋羽在沈家的種種遭遇。


    顧濯眉心不禁擰得更深。


    *


    第二天清晨。


    沈秋羽醒來時,天光大亮。


    他揉著眼睛爬起來,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地方。


    沈秋羽:“???”


    他正奇怪怎麽回事,轉頭就在床頭櫃上發現一張留言。


    白紙上的瘦金體力透紙背,每道筆畫蒼勁有力,非常好看。


    是顧濯留的。


    上麵隻有一行字——


    檢測找這人,王初179********


    沈秋羽記下電話號碼,從酒店離開,他徑直去找這人,對方也很熱情地幫忙,並表示會盡快出結果。


    沈秋羽耐心等著,順便做了個公證,幾天後,他請對方幫忙做的兩個檢測結果都出來。


    起司蛋糕上的藥物,含有安眠成分,是安眠藥。


    至於另一個。


    也算在他意料中。


    沈秋羽默然看完上麵的檢測結果,在醫院門口打了車,直接去沈家。


    沈富強和蔣玉淑都在家,他敲門進去時,兩人都驚疑難定的看著他,似乎有些警惕。


    沈秋羽什麽也沒說,手一展,把兩張檢測結果放茶幾上。


    “事是你們做的吧?”


    兩人裝傻,沒認。


    沈秋羽起身,“我不是來問責,就是過來說一句話。”


    沈富強仿佛意識到什麽,怒聲問:“說什麽?老子是你親爹!”


    沈秋羽笑容漸漸斂去,“是麽,那我勸你好好看清楚,這張親子鑒定結果。”


    沈富強嘴唇抖動,臉色猛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萬人迷替身後我開始罷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吾乃二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吾乃二哈並收藏穿成萬人迷替身後我開始罷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