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這邊驚天動地的動靜引來了看守山門的弟子,白飛鴻這一次沒準能把明商當場打死。


    看著明商不成人形的慘狀,就連守衛弟子一時也瞠目結舌,他來回打量著白飛鴻和明商,要不是白飛鴻手裏的劍還滴著血,花非花又雙手環胸站在一邊,連衣褶都沒亂一亂一看就是根本沒動過手的樣子,他都忍不住要懷疑人是花非花給打成這樣的。


    “你……哎……你們怎麽回事?”那弟子好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舌頭,神情陡然嚴肅起來,“昆侖墟內禁止打架鬥毆!要打你們去演武場打,在翼望之山動什麽手!惹得巫羅真人不快,大家都沒有好果子吃!”


    旁邊的另一名弟子咳嗽一聲,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瞥了自己的同伴一眼,轉過臉來,對著白飛鴻二人,神色是和煦的,話語卻比那個魯莽的弟子更有壓迫力。


    “今日是巫真人為新入門的弟子授課的日子,你們應當是來上課的學員吧?是哪一峰的弟子?”他的目光落在滿臉是血的明商身上,“雖然不知道你們有什麽矛盾,但門規禁止同門相殘。還請與我們走一趟,到真人麵前再解釋吧。”


    “好的好的,我們明白了。”


    花非花大概是看夠了戲,伸手搭在白飛鴻肩上,語調裏猶帶著幾分笑意。


    “行了阿白,執法弟子都來了,差不多得了……雖然我也很想把這小子宰了。”


    聽到花非花這句話,白飛鴻冷靜下來,她抬手拭去臉上濺到的血,還劍入鞘,回頭看向那兩名執法弟子。


    “你才是,這事又和你沒關係。”她前半句話是對花非花說的,後半句才是向那兩名弟子,“抱歉,勞煩你們跑這一趟。”


    見她終於冷靜下來,又很好溝通的樣子,那兩名執法弟子稍稍鬆了口氣,便打算帶他們三人離開。


    “那便同我們走一趟吧。這個人誰來搬一下……明隊長!”


    兩人向著行色匆匆而來的男人行禮,對方卻完全顧不上回禮,手裏捏著一枚半碎的玉玨,臉色鐵青地衝到明商麵前,隻打量了一下對方的慘狀,便怒吼起來。


    “是誰做的!誰把我弟弟打成這樣的?!”


    兩名執法弟子:“呃……”


    花非花:“不管看幾次,我都覺得,你的運氣真的很神奇。”


    白飛鴻默默移開了視線。


    確實,剛打完人家弟弟就招來了哥哥,哥哥還是巡視守衛的執法小隊隊長……這種神鬼莫測的運氣,的確當得起一句“很神奇”。


    明商的哥哥入門已久,雖不知他修的是哪一道的功法,但卻生得魁梧高大,一看就很不好惹。他的目光在現場諸人中來回梭巡,很快便落在了花非花臉上,頓時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去揪花非花的衣領。


    “就是你吧!無緣無故把我弟弟打成這個樣子,我看你是想找死!”


    兩名弟子連忙去攔自己的小隊長:“不是!明師兄!不是他動的手!”


    “那還能有誰!”


    明商的哥哥瞪著他們,也不知道是因為二人的阻攔,還是花非花的衣襟實在拉得太開讓他實在無從下手,他恨恨一甩衣袖,目光依然狠狠地釘在花非花的臉上。


    “在場就這麽幾個人,不是他做的,難道還能是那個小丫頭做的?”


    兩位執法弟子:“呃……”


    花非花掩住唇,小聲嘀咕起來:“接下來不會還要來一句‘是男人就怎麽怎麽樣’吧……”


    他話還沒說完,那邊的明商兄長已經甩開了兩名師弟,大踏步逼近了花非花,伸手就想要推搡他。


    “是男人就別躲在小姑娘背後!給我出來把話說清楚!”


    “不是吧老兄?”花非花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我就隨口一提,你還真的這麽說了?這話也太土了!”


    一柄劍攔住了男人想要掐住花非花脖子的手,白飛鴻推開擋在自己麵前的花非花,抬起頭來,直視著男人的眼睛。


    “人是我打的。”她冷冷道,“你不教訓你的弟弟,自然有人替你教訓。”


    “……你讓開,小丫頭。”明商的哥哥不耐煩地看著她,揮了揮手,“我不打女人,尤其是你這樣的小孩子。我在和那個妖裏妖氣的男人說話,沒你插嘴的份。現在讓開我能當沒這回事。”


    白飛鴻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須臾,那張冰冷的小臉上浮現出一抹笑來。


    “可惜,我打男人。”


    轟!!!


    又是一聲巨響。


    明商的哥哥驟然被打到了十餘米開外,魁梧的身形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一路往前滾去,撞到岩壁才算停。


    白飛鴻揉了揉手腕,冷冷地望著他。


    “現在你相信是我動的手了嗎?”


    ……


    ……


    ……


    “也就是說……”


    聽完了事情經過,巫羅把靈犬抱到了自己的膝蓋上,一邊順毛一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目光在幾人身上轉了一圈,他用空著的手握拳在唇邊,輕輕咳了一聲。


    “你們兩兄弟,被一個才到你們腰那麽高的小姑娘……”巫羅忍著笑比了一個誇張的手勢,“……給打成這樣了?”


    明商的哥哥捂住自己高高腫起的臉,又看著自己弟弟不成人形的樣子,好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隻悶悶地低下頭。


    巫羅倒也沒有過多刁難他們,他揉了揉拱到自己懷裏的靈犬的腦袋,視線轉到白飛鴻臉上。


    “解釋一下吧。”他衝她抬了抬下巴,“你在我的翼望山上對同門大打出手,還弄壞了那麽多花花草草的理由。我也很好奇,明家兄弟做了什麽,值當你把他們打成這樣。”


    “我……我什麽都沒有做……”


    明商掙紮著坐起來,卻因為受傷太重又倒了回去,他哥哥連忙去扶他,他靠著兄長,喘了好一會兒氣,才口齒不清地說了下去。


    “我隻是同她說了兩句話,誰知道哪句話不對,她就忽然打過來……”他充血的眼珠狠狠剜了白飛鴻一眼,“我還想問呢,她怎麽這麽莫名其妙!”


    花非花不笑了:“你說什麽——”


    白飛鴻拉住他的手,輕輕衝他搖了搖頭。


    “你說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她的目光像是結了冰,冷冷的紮在明商身上,“你如果再敢說出那種話來,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她不願意再重複一遍那些話,就算是為了給自己伸冤也不行。言語有時比刀鋒箭矢還要傷人,便是知道他們都是怎樣想的,白飛鴻也不願意這些話讓旁人再聽一次。


    每重複一次,都是對娘親的侮辱。


    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這些話傳到娘親的耳朵裏去。


    她知道娘親受得住,也知道更難聽的話娘親也不是沒有聽過……但是,她就是無法忍受這些話真的被人說出來,落入第四個人的耳中。


    他們知道什麽?


    白飛鴻冷冷的想。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娘親,從來沒有同她說過話,也不曾了解過一點她的經曆……隻聽了隻言片語,隻知道她做過妓.女,便能高高興興說出這種話來。


    她盯著明商,想起他同自己說那些話的時候……是笑著的。


    人們做這種事情的時候,是不會陰沉著或者哭喪著一張臉的,他們總是熱熱鬧鬧、高高興興、呼朋喚友、興高采烈去做的。就算發出嫌惡的聲音,就算嘴裏說著討厭和憤怒,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們總是笑著的。


    所以……


    “現在你笑不出來了,對吧?”她看著他,微微地笑了,“笑不出來就對了。”


    她會讓他們再也笑不出來。


    “要罰我就罰。”


    白飛鴻仰起頭來,毫無畏懼地看著巫羅。


    “他說的話讓我不高興,所以我打了他,就這麽簡單。”


    這句話倒也不是謊話。


    忽略掉明商究竟說了什麽的話,她所說的也是事實。


    若是前世的白飛鴻,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可現在的她已經不同了,她不會再忍耐,也不會再容情……既然娘親還活著,她就會讓每一個敢在她麵前這樣說的人後悔。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有的話,無論說的人有沒有那個心思,隻要說出口、隻要說的人多了……就足以殺人。


    她會保護娘親。不管是要從那殘忍的魔修手中,還是要從這龐大的惡意之中。


    “你說什麽?”


    聞訊趕來的瑤崖峰主頓住腳步,目光第一次落在白飛鴻臉上。他看著她,像是在看著什麽病入膏肓的瘋子。眉間立時蹙起了兩道深刻的刻痕。


    “毆打同門,口出狂言,你竟還不知悔改麽?”他憤然一甩衣袖,在上方落座,“混賬!簡直不可救藥!”


    “不可救藥的人可不是我。”白飛鴻的聲音也是冷的,“我可沒有什麽需要悔改的地方,他做了什麽他自己心裏清楚。”


    “我做什麽了我!”明商頓時叫屈,看向座上的荊通,“師父!你要為我做主!她仗著自己是不周峰主的女兒,沒人敢懲罰她,便隨意欺淩同門……我確實沒有什麽特別好的出身,明家也不是什麽大家族,但也容不得別人如此欺辱!”


    “你說誰欺辱誰?”


    門外傳來一道冷徹入骨的男聲,下一刻,聞人歌冷著一張臉推門而入!


    “既然已經被人說了仗勢欺人,那我不做點什麽,似乎也說不過去。”


    聞人歌停在白飛鴻身邊,麵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


    “起來,飛鴻。”他說,“我倒要看看,我在這裏,有誰敢動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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