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湖省裏的經濟雖然走上了高速發展的軌道,但有兩個城市依然在苦苦掙紮,安楠算一個,另一個則是貝湖第三大城市安平。


    “若山,安平的情況你怎麽看?”


    陸政東示意若山就在自己旁邊入座,若有所思的思考著周若山介紹這一段時間到安平調研的情況。


    “情況的確不是很好,也許這和前期攤子鋪得太大有關,安平的這個規劃的立足點自身的優勢產業和兵工集團下屬的幾家大型企業合作,這個出發點倒也沒錯,問題是孟津瀧的前任把規劃區搞得太大,麵積達到了十一點五平方公裏,幾乎是再造了一個安平新城,目前僅僅是一期規劃,就這一項就耗資不小,加之安平希翼能夠把各方麵建成第一流的新城所以在市政設施方麵也是采用了一體式的推動,即所有公用設施一體入地並預留開口,電力、通訊、汙水、自來水、油氣等均采用了聯合作業方式,這倒是先進省事,也為日後減輕了麻煩,但是成本卻相當高加上安平也藏了私,把規劃麵積搞得如此之大,分明就是要借助這個規劃也讓城市中心東移,借助外力來啟動自己新城市建設,可現在倒好,兵工集團的領導換了,幾家企業的去向不確定,這樣把自己給套上了,所以前期他們安平不得不自己咬緊牙關勒緊褲腰帶也得扛著,現在扛不住了,才會來求省裏。”


    周若山半個月之內帶著國土、建設以及交通、財政、金融、銀行的人員現場了解,逼著安平方麵交待實情,三赴安平,甚至還在安平住了幾晚上,基本上把情況搞清楚了,現在就是這一副騎虎難下的困局。安平這邊心急如火,兵工集團的人事更迭,新任領導對安平也是心存疑慮。怕安平後續資金無法跟上,或者是好待價而沽。積極性不夠。貝湖省裏也是態度**幾家單位則是冷眼旁觀,就成了這副德行。


    “若山你覺得孟津瀧是在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還是確實撐不住了。”


    陸政東想了一想又問。


    孟津瀧也是找上他幾次匯報此事,雖然省裏的財政較往年有大幅好轉,但用錢的地方也是水漲船高,陸政東也是不能輕易鬆口,但安平也不能不重視,畢竟安平是貝湖的第三大經濟體。要是出了大問題那也拖不得,所以委托周若山去核實了解情況。


    周若山猶豫了一下,孟津瀧幾乎要在自己麵前聲淚俱下了,即便是這家夥擅長演戲,隻怕也的確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想想也是,孟津瀧的前任投周書記所好,隻管搞大項目自己上去了再說,不管那樣搞安平後麵能不能承受,而孟津瀧為了競爭市委書記。知道市裏這個家四壁透風,卻也不得不苦苦支撐,不敢把底給漏出來。等到孟津瀧自己當了家,也隻能勉力支撐,因為很多建設工程不能停下來,一旦停下來,施工單位意識到資金鏈出了問題,隻怕就會像餓狼一樣撲上來,甚至可能引發更多跟大的麻煩。


    “省長,安平攤子鋪的太大了,沒有國資委那邊的一力支持。他們扛不動,我看安平目前的確是有點問題了。不完全是耍手段逼省裏,老孟他們也知道周書記的態度。恐怕是真的遇到了解決不了的困難。”


    周若山知道陸政東在安平的問題上和周書明觀點不太一致,不過周書明從未明確在這個問題上表態,頂多也就是臨床這個代言人在那裏自編自演,這是政府具體事務,作為省委*書記隻能發表一些原則性的看法,很難在具體事務上幹預,當然在涉及到大筆的財政資金支出上,也需要按照程序通過常委會。


    “唔,這事兒還真有些燙手啊。”


    陸政東撫額沉思,這就比較棘手了,孟津瀧是他和洪誌璐推上去的,周書明自然是不會太關心,但是周書明也不至於因為這些私人因素而故意在安平發展的事情上為難安平,恐怕周書明也是意識到,省裏已經有了安楠這個吞金獸,如果加上安平是個吞金的巨獸,省裏一旦陷進去,隻怕就難得脫身,而且因為涉及到要和中*央部委打交道,扯皮事兒不會少,到時候省財政出血一大截,結果依然變成一個半拉子的四不像,那貝湖省才真的成了冤大頭了。


    安平的事情要是放在之前一兩年,周書明肯定是會全力推動,因為那時候周書明是一心想用大項目大投資來拉動經濟,而現在貝湖的情況和周書明的心態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貝湖的經濟向好這已經是不真的事實,這就是一個良好的大局,對於在貝湖這個位置上不會呆很久,事關未來去向的周書明來講,維持這個良好的大局是放在第一位的。


    “省長,安平對省裏寄希望很大,而且這件事情恐怕也不能拖下去了,得有一個明確的說法,要麽就徹底停下來,和國資委和有關單位協商,要麽省裏就得要馬上輸血,現在各家銀行都是瞪著眼珠子看著呢,一旦有點兒風吹草動的變化,隻怕情況還要糟糕。”


    周若山也是真有些擔心,安平雖然經濟基礎不錯,但是連續幾年的徘徊不前,加上曆史欠債多,包袱重,現在又被這事兒給拖著,難怪看孟津瀧蒼老了不少。‘


    “你覺得省裏現在該怎麽來處理這件事情,不必考慮常委會那邊的態度,單從我們政府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


    陸政東說出第一句話之後就覺察到了周若山的顧慮,很果斷的擺擺手打消對方的擔心。


    “唔,我琢磨著恐怕省裏不得不介入,但是介入程度有多深,我們要考慮,另外以什麽方式來介入,也得琢磨一下,安平那邊的情況很糟糕,但主要還是資金以及資金問題引發的連鎖反應。隻要扭轉這個局麵,加快進度未嚐沒有圓轉餘地。”


    周若山沉吟著道。


    “哦?若山,財政這一塊也是你管著。省裏的家底你清楚得很,看來你也在我麵前藏了私啊。要是沒點底氣,恐怕你沒這麽坦然,說說你的想法。”


    陸政東立馬就聽出了周若山話裏有話。


    “省長,在你麵前我也不替誰打掩護,這方麵安平也是有私心的,規劃麵積擴大了,希望借著這個項目好沾光把他們城市發展融為一體,結果落到眼下這樣騎虎難下的局麵。讓省裏去收拾殘局,這個口子不能隨便開,省裏要介入不能以財政支持方式來,可以考慮省地產集團。和省城投集團、貝湖資產經營管理集團受命而入,那麽一樣可以啟動城市建設,但那就是安平市裏和省屬企業之間的行為,企業行為需要有回報,這一點可以說清楚,另外我感覺像幾家在安平有很大利益的單位也不願意看到目前這種局麵,如果我們能出麵協調。未嚐不能得到一些結果,主要原因還是前期省裏和國資委那邊弄得有點僵,多重因素影響。才會導致現在這種困局。”


    周若山氣定神閑,很有點有調查就有發言權的味道。


    陸政東調任安新前曾深入研究過香港的土地儲備製度,而且在安新親自操刀了安新的土地儲備。他在貝湖推行的土地儲備,屬於政府主導型,實質性內容是將省裏此前的土地一級市場的經營權限,全部收繳至當地官方掌控的幾家土地儲備機構。此舉的核心在於,原有的土地一級市場巨額增值收益不再被房產商占有,而是進入代表公共利益的國資係統。


    貝湖在之前建立了土地整治儲備中心,對全省土地市場進行宏觀調控。陸政東到任之後又在土地儲備中心的基礎上成立省地產集團。該集團是貝湖省政府注資的專事土地儲備和開發整理的運作載體。


    隨後省城投集團、省水利投資集團、貝湖資產經營管理集團、貝湖開發投資集團、貝湖高等級公路投資集團等貝湖省政府旗下的七大投融資平台(簡稱“七大投”)。亦被授予土地儲備職能,介入了土地一級市場。通過推行土地儲備體係,將土地一級市場的經營權上收。並通過政府特許經營的方式,由重慶地產集團等經營,在征收土地後,投入資金來進行拆遷安置或置換搬遷,並投入資金搞土地整治,完成“七通一平”後,將可以直接使用的“熟地”移交給當地土地出讓中心掛牌。


    而這裏麵同樣涉及到一個省市博弈的問題,孟津瀧是一門心思的打定主意想從省裏要到支持,在周若山麵前哭窮,卻不知道周若山也不是省油的燈,孟津瀧要資金,周若山就要土地。


    而以地產集團等省裏幾家投融資平台而不是財政資金,也不用通過常委會討論,隻需要通過省政府辦公會議討論通過即可。


    看到陸政東臉上若有若無的笑容,周若山也知道自己一些心思被看穿了,他也不在意,這不是存私,就是順便考慮一下罷了,省裏要介入那也得有合適方式,也得有一點回報不是,要不這些市裏邊都存著讓省裏來當冤大頭的心思,那省裏還不得被拖垮?


    “安平的窟窿不小,僅僅是地產集團幾家恐怕還不夠分量吧?”


    陸政東沒有挑明,隻是淡淡的問了一句。


    “當然,省長,還得逼一逼安平,老孟這人也是老辣成精的角色,他在當時在的時候還能沒有一點餘糧藏著?”


    周若山臉上露出狐狸般的詭謫笑容,“都不容易,孟津瀧他也不能全指望省裏不是?”


    離開之後,陸政東忍不住笑了起來,周若山分管財政這一塊,越來越有點孔方兄的味道了,成天就是想著如何把省財政的盤子做大。


    安平的情況不是太好,陸政東也是知道的,孟津瀧也花了一些心思想要重振安平雄風,這項目就是安平目前的希望,而安平作為在貝湖第三大城市城市建設卻顯得相當破舊而缺乏規劃有這樣一個上佳機會能夠把城市建設改造連接起來,安平市委市府當然不會錯過。


    隻不過沒有料到兵工集團出了狀況卻連累著把安平方麵也給卷了進去欲罷不能,脫不了身,怎樣來化解目前這個僵局,讓安平能夠借助這個機會重獲發展機遇,這也是陸政東必須要思考的問題。


    安平作為貝湖乃至中部地區工業重鎮不應當一直這樣淪落下去。安楠亦是如此。


    安平和安楠在短時間內的確更像是一個累贅,但是從中長期效益來看無可估量,對安平而言。兵工集團下屬的那些企業能落戶安平,對於整個貝湖西部地區的經濟發展後勁起到的作用是其他手段難以填補的。


    這一點上需要用更長遠的目光來看待。而且這幾個研究機構將科研基地建在這裏,不但可以吸引大量科研人才,而且會像一塊磁石一樣牢牢吸引很多企業向這裏聚集,對於形成新興產業帶有著很強的附著力,同樣也能帶動安平城市的發展。


    安楠也是如此,安楠需要浴火重生不僅僅是要解決安楠幾十萬市民的生存生活問題,更重要的安楠也是貝湖一個地方發展的支撐點,這兩個地方的領導班子都還是有想改變眼下不利局麵的勇氣和信心。陸政東也覺得省裏邊應當在這個問題上給予必要的支持和幫助,哪怕就是因此耽擱一些其他方麵的事情也是值得的……


    陸政東想了一下說道:


    “有一個情況也必須要注意,現在很多市裏邊把更多資源傾向於區,而對下麵縣裏采取了放任自流的味道。”


    這種情況下表現出區以及開發區發展相當快,而縣的發展明顯落後於區以及開發區,尤其是這樣原本還有一些底氣的縣現在就明顯被落下了,而且這種差距還會越來越明顯。


    實際上這在各地情況都存在,隨著中*央提出的擴權縣試點意見開始推行,各省都在選擇一些縣作為擴大縣一級從行政審批到經濟財政方麵的權力,這也直接導致了地級市權呈現出可能逐步縮小的趨勢。


    按照中*央的構想意圖。今後地級市權力逐漸縮小到隻管市轄區,而縣一級則直接對省,正是在這種背景下。各地市都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相當於是“自留地”的各種各樣的經濟技術開發區和工業發展集中區這一類市上直管的準行政區域上,其次再是市轄區。


    而對於其他縣或者縣級市,地級市黨委政*府則明顯選擇了加強人事權上的控製,但是卻在各項資源上卻另眼相待的做法,隻不過有些地方做得比較明顯,有些地方相對隱晦罷了。


    “若山,中*央正在醞釀逐漸推行擴權強縣的試點,進一步給予大縣和經濟強縣的財權和行政審批權限也是一個大趨勢,這樣一來勢必削弱地級市的行政權力。這對於像安平等這樣的市級本身實力很強的地級市來說影響不算太大,但是對於兩山平湖這種縣域經濟相對較強的地級市來說就是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了。”


    陸政東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很悠然自得的享受著保藏得很好的香茶。


    “一旦中*央推行這種放權策略,那麽市本級實力不強的權限會被進一步縮小。從長遠看,由省裏直接麵對縣,更有利於協調縣域經濟的發展,但在這樣過渡時期,市裏麵恐怕也就在心裏打小九九了,總覺得縣上一個個翅膀都長硬了,羽翼豐滿了,弄不好就不買市裏邊帳了,那我還不知道早一點打主意作準備培植我能管得到的地方的經濟實力就給了縣域經濟發展的更大空間,而這必定會對市轄區以及市本級名目繁多的開發區這一類準行政區域的構成極大競爭,那些市委書記市長的能不警惕麽,能不存點私心麽?”


    陸政東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這也是人之常情,一項政策的出台總會有消極的一些東西存在,就看我們在執行中如何盡可能的減弱這樣的消極麵。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區和開發區就是市裏的根本,市裏自然是會全力支持這些地方的發展,好的項目好的政策都被市裏邊給截留了給了市轄區或者開發區,那條件本來就不如市轄區和開發區,更需要政策和項目的扶持縣該怎麽辦?這顯然不利於我們製定的貝湖縮小發展差距的規劃。”


    周若山也點點頭:


    “恩,確實是如此,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在這樣的過渡期,市裏有他們的小九九,我們省裏就必須要在這方麵能夠起到調劑和平衡的作用。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才能香滿園,而這中間還必須要避免撒胡椒麵式的到處撒一點,這可是技術活……”


    陸政東笑了笑:


    “這方麵有若山你把關,事情就好辦多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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