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俊義講了幾句天氣之後,終於說到了正題上:


    “燈具廠工人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最近新光地產很活躍啊。”


    陸政東微微點點頭,工人的事情隻要找住了領頭的人,其實就好辦,工人們能被煽動起來,不外乎也就是為了爭取他們微薄的收入,隻要能夠說清楚,今後賣地比現在賣更劃算,將來工齡買斷之類的才更有著落等等,再動之以情,戳破那些無良房地產商編製的謊言,這件事就不難解決。


    陸政東更為關注的事背後的操縱者,無疑,新光地產就是幕後最主要的推手,當然,新光能夠有這樣的能量和暗中敢於和他叫板,肯定也是有大的後台的,這個後台就是市政協的領導。新光地產的底細這種事不用自己吩咐,很多人就會幫自己去查,而且會查地很徹底。新光地產恐怕今後還會給他添堵的,但陸政東並未現在就想現在就對新光怎麽樣,這樣的事情有時候需要合適的時機,陸政東想了一下說道:


    “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安排一下,這幾天我到下麵去考察一下各地的對明年工作安排的情況……”


    陸政東在提前提出了發展的一個大思路,核心在三類項目上,即改造老工業項目、全力攻堅在建項目、培育新項目。對安新來說,發展項目當然是重中之重。所以下麵又有人稱之為三大戰役。


    再者,因為老項目的改造。又能安置一大批下崗職工,解決很多遺留問題,下崗職工一少,遺留問題被一個個消除,社會自然穩定,和諧度大大提高。


    這對安新政壇每一個人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啊。況且不是有人說項目就是就是位子嗎,其實它遠不止位子那麽簡單,包容在項目中的種種利益還有利益背後牽扯的錯綜複雜的各種關係,才是刺激人們爭先恐後往項目這個水簾洞中紮堆的主要原因。


    但陸政東很是擔心下麵的人在執行過程中走樣。所以打算到下麵了解一下真實的情況。


    ――――――――――――


    雪過天晴,空氣很是新鮮,陸政東再一次到下麵區縣進行調研,之前其實他已經到區縣走了一圈,但象征意義大過實際意義,這一次不同,陪同他的有經貿委、發改委、財政局等部門領導,也有市政府政研室這樣的政策研究人員。


    主要主要是考察各地的企業和工業園區,整體情況不是很好。有些區縣把工業園區完全就是當成政績工程,短視而又雜亂。加上遇到金融危機,園區裏有不少半拉子工程,這些半拉子得想辦法掃尾。也有個別區縣動作不力或是落實不到位,也有極少數領導抱著走過場的心理,陸政東都是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不過下麵的縣級市金威市倒是不錯,市委書記張忠平和市長楊金鑫針對工業園區采取了一係列措施,當然,也從市裏求得了不少支持,將困擾工業園區的資金和技術兩大難題解決了。眼下看來,金威工業園區已步入正軌,特別是兩個投資一億和八千萬的新項目,科技含量高,技術水平先進,如果能順利建成投產的話,對未來的金威。可以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項目的作用是巨大的,尤其這個靠數字和效益說話的年代。


    下午座談會上,張忠平表了態,一定要打好三大戰役。決心很大.


    接著陸政東又提到了安新發展,長遠戰略,極具鼓動性的講話很是使在場的幹部們熱血沸騰,在幹部老齡化嚴重、頗有些死氣沉沉的安新政壇,陸政東的到來無疑像一汪清泉,令在場的幹部耳目一新,其煽動性的語言無疑是很鼓舞人心的。


    陸政東的講話自然博得了熱烈的掌聲,張忠平的掌聲最是響亮。


    金威市作為是撤縣建市的城市,現任福平市市委書記、張忠平更是不停的改造城區,發展經濟,上任三四年,將市區中心足足擴展了一倍,有人覺得他有魄力能力,也不乏有人好大喜功之類的話,總之外麵對他的評價也是毀譽參半。


    張忠平的很多想法還是和他不謀而合,要打破常規發展肯定會帶來一些新問題,但如果完全按部就班,根本就沒有什麽出路。


    陸政東倒是同這個充滿魄力的年輕書記很談得來,說是年輕,委實比他還大了十歲,但四十出頭的縣級市黨政一把手,嚴格意義上確實應該稱為青年幹部。


    張忠平是鍾柏發一手提拔起來的,但陸政東和其這樣比較深入的談話後,陸政東能感受到,張忠平和鍾柏發不管是在為人還是為官還是發展的思路上都存在著巨大的差異,鍾柏發以保守穩健見長,而張忠平顯然是屬於比較喜歡做站在浪尖上博浪而行的弄潮兒……


    晚上陸政東拒絕了金威方麵的盛情,陸政東到下麵一直堅持著“三不”原則,到了安新依然如此:不讓下麵到地界上迎接,不搞警車開道全城戒嚴胡亂擾民那一套,不吃接風宴歡迎宴,輕車從簡,一行人就是坐兩輛麵包車,這樣既能夠和市裏各部門的頭頭們隨時交流,同時也不顯得興師動眾。


    高調做事,低調做人,這是陸政東一直奉行的準則。


    這中間肯定有人說他這是矯情,沽名釣譽,其實也是一種形式主義,陸政東不這樣認為,形式主義的東西很多,眼下隻要是工作,都能跟形式主義沾上邊,但形式主義不一樣,他寧可主張這種形式主義,也不要那種一人下來全市慌張的形式主義,讓老百姓戳脊梁骨。


    陸政東簡單吃過晚飯後,張忠平就說市長成天連軸轉。很累,問晚上要不要些安排些活動放鬆一下,陸政東搖搖頭。


    “沒有其他活動,晚上我想見見基層的同誌們。”


    陸政東看著一桌的人很是不情願他走,於是笑著說道:


    “在座的各位今後見麵的機會很多,而基層的同誌就難很多,大家說是不是?……”


    另一桌上就餐的秘書盛興波一邊和桌上幾位從政研室下來的人說著話,但心思一直都是注意著主桌上的動靜,陸政東他起身,拋下正在說笑的其他人。迅速走過來站到陸政東身邊。


    上學呢那一桌的人,看到領導們要走,也就趕緊結束了,幾位從市裏下來的年輕人用目光請示著盛興波。陸政東到了下麵,一切行動對他們來說就成了謎,他們也隻能從盛興波嘴裏得知點信兒。盛興波嘴一緊,這幫人就隻能想入非非。盛興波衝幾個人低聲道:


    “今晚市長另有安排,我就不陪各位領導了,各位領導自由活動。明早七點大廳見。”


    說完快步離開餐廳……


    陸政東沒有回市裏,就是想跟一些基層的年輕人聊一聊。這一路走來,他都是這樣安排的,即便是在市區的幾個區也是如此,有時談工作,有時卻像朋友一般亂侃,逮著什麽問題談什麽問題。


    一個人的經曆是有限的,而生活中有無數礦藏,就看你願不願意去采,虛不虛心。很多官場內的頑症,到了年輕人這裏,往往一語給你道破。


    曾經有位退休的高官在其自傳裏感歎,在官場中,到了上麵就如同天氣起霧了一樣,越到高層霧越濃,濃霧遮掩下。一切都朦朧,要想看清真相,得到霧還沒起的地方來。


    一個“霧”字真是道出了官場中很多能意會而不能言傳的意境,這個用詞很有水平。


    隨著地位的升高。接觸基層和年輕人的機會就會越來越少,也許是被濃霧包裹著,也許……自己也是濃霧的一部分。


    陸政東現在真是有種被濃霧鎖住的感覺。陸政東很清楚,人是不能被某些東西捆綁住手腳的,當覺得左也為難右也為難的時候,實際上處境就很危險了,這個時候首先要想到的,就是衝破兩個字,但是衝破一定要有度,要選擇恰當的時機和恰當的場合。


    官場中有很多東西你是要順勢而行的,不這樣就會被當成異類而被排斥,異類,在很多人眼中總是覺得格格不入,官場中尤為如此,異類要麽走得不遠,要麽沒有好結果,能異類到較高位的,幾乎不可能,這可以講是官場一條鐵的定律。


    但是在不挑戰大規則的前提下,可以適當變動一下小規則。比如跟基層,跟年輕幹部接觸,這就是小規則,很多人是不屑或者不願的,他們熱衷於往上靠往上擠,但陸政東反其道而行之,其實這裏麵也是另有一番天地。


    這一次安俊義要忙市裏的一攤子事情沒有跟著下來,這些事情都是盛興波安排的,談話的地點並沒有選擇在他的房間,而是選擇在了下麵的茶座裏。房間裏恐怕大家太拘謹,一個非正式的場合更能讓這些基層的人放下包袱。盛興波也逐漸走上了正軌,進入了角色,這些事情不需要他安排就會想到……


    陸政東幾人到的時候,七八位年輕人已畢恭畢敬地候在門口。


    坐定之後,陸政東讓他們圍繞金威經濟發表自己的見解,不能拘泥,不能談官話,要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談出來。


    幾位年輕人一開始還有些拘謹,放不開,特別是其中的一個年輕的副鄉長坐在那裏都沒怎麽說話。陸政東笑了一下道:


    “我也在鄉裏工作過,當過副鄉長、鄉長,去收過提留統籌,在鄉裏計劃生育忙不過來的時候,還去排查過大肚子,發放過計生用品,你們在農村基層工作過的都知道,那些個結了婚的大姐、小媳婦很潑辣,特別是最喜歡拿沒結婚的小夥子開些葷素不忌的玩笑,結果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我的臉都紅成一塊紅布,都沒敢抬一下頭……”


    陸政東這麽一說,在座的人全都笑了起來,也就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陸政東接著說道:


    “隻是人是會進步的,崗位催人成熟,這也是鍛煉的意義,大家肯定都經曆過這樣類似的事情,都是這樣走過來的,所以大家也沒必要拘束,思想決定一個人的深度,眼界決定一個人的高度,年輕人就是要敢想,肯幹。要通過多樣的方式開闊視野,這其實也是大家相互交流的一個機會……”


    經過陸政東說這麽一番鼓動,氣氛才終於活躍起來。


    陸政東通過這樣的方式,除了掌握到一大堆一手信息外,他還注意到了一些人,比如金湖的團區委書記易寶天,還有就是今晚主要發言的一位街道辦的主任張豐田,既不張揚更不賣弄,很好的起到了讓他和大家溝通的效果。陸政東喜歡這種不是油滑而是做事有度的人……


    同時,陸政東也希望通過這樣方式給予這些在基層打拚的年輕人最重要的一個東西:希望……


    陸政東之所以針對這樣級別不高的基層年輕人。其實也是有所考慮的,現在幹部隊伍繁雜,動機不純者多,千萬要謹慎,,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就會變成微生物,從內部讓人壞掉。


    而且如果級別過高,恐怕又會有些人講他這是想要拉幫結派立山頭,太迫不及待了。陸政東隻是用自己的方式發現一些人才,在他們身上耗費一定的精力和心血,將他們打造或栽培成可以擔負重任的幹部,讓他們成為未來安新發展的中堅力量。


    時間過得很快,陸政東的考察調研工作工作很快結束,陸政東這一次雖然中間臨時有事端個,但時斷時續把全市各區縣都跑了一邊。視察了不少企業和工業園區,也多次召開座談會,聽取了不少企業界、工商界人士以及其他一些人士對當前安新經濟發展的意見,收獲頗豐。


    這是他到安新之後跑得最紮實的一次。也是感慨最深的一次。最大的感慨來自下麵對他的態度。


    怎麽說呢,陸政東其實不喜歡官場那種熱熱鬧鬧圍來圍去的景象,其實這中間有幾分是真,假倒是其次,關鍵是太累人,太耗費精力。


    但人家爭先恐後熱情地迎上來,你不能不理,不但要理,還要理得有分寸,有水平,既不能太熱也不能太涼。


    太熱情會給下麵的同誌誤導,有時候會讓下麵的人產生錯覺;,太冷淡又會打擊下麵同誌的積極性,下麵本來鼓足了勁頭,態度一冷,就如同一盆冷水澆到他們頭上,馬上就會讓下麵的人誤以為哪裏幹錯了哪裏幹得不到位甚或還會想到別處去。所以在下麵的每一個笑,每一個表情,甚至皺一下眉,擠一下眼,都會被當做重要信號。


    還有很多時候,看樣子是例行公事地跟你匯報一下“三大戰役”,可實際上更多的精力,卻用在別處,拉關係,套近乎,更有甚者,變著法子親近他,然後委婉地表達出一些願望。


    這些願望自然離不開官位。


    這樣的想法,陸政東並不完全排斥,人,誰都不能能脫俗。不想進步的幹部不是好幹部,人們追逐權力並不為怪,想方設法跟高層搭上關係更不為怪。但換過來講想進步的未必就是好幹部。


    這一次下去,下麵如此,陸政東倒是反而很是有些警惕,這次下去,下麵對他的態度太過好,尊敬和熱情他能理解,也知道這些區縣幹部心裏的小九九,畢竟他在大會上講了,市裏財政肯定要好轉,而好轉自然就少不了項目,在下麵很多人眼中,他就像變魔術一般,能變出項目來。


    但太過熱情,這就物極必反了,尤其一些跟他沾不上邊的人挖空心思通過種種關係找他跑官要官表忠心表決心時,他的警覺就到了很高的程度,不正常,太不正常。


    陸政東對於自己在安新的情況有一個清醒的認識,在人事權不在自己手中的情況下,他遠未達到這樣的程度,這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瀾捧殺他,還有這些信息一旦被別有用心的人傳進市委高層耳朵,張澤高還有其他常委會怎麽想?


    張澤高雖然現在是不想多事,但隻要還沒退下去,那他肯定還是想要享受市委書記的榮光,心裏肯定也會有些看法,覺得他越位了,而其他常委恐怕也一樣如此認為在,至少也會認為他在政治上不成熟。


    越位,乃是官場大忌……


    陸政東想到這裏,於是在調研結束後,第一時間來到市委書記張澤高的辦公室,向張澤高通報調研的情況。


    陸政東提醒自己,以後每次有重大工作結束,都是堅持先張澤高通氣。


    張澤高正在跟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閆德思談事,陸政東見張澤高估計正在話題上,就沒打擾,就從辦公室門口退了回來。


    走在樓道裏,又覺現在回去不妥,於是就折身進了市委秘書長章可欽的辦公室。


    進門之後,陸政東發現章可欽的臉色不大好,不由下意識的回首看了一眼旁邊的張澤高的辦公室,難道市裏又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不然章可欽怎麽臉色這麽不好看,而且張書記又找閆德思談著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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