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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政東這邊的任命剛剛才下來,手機就響了個不停,職務升遷小素來是官場人物最有興趣的話題,也是官場人物永恒不變的話題。


    陸政東是省體改委副主任、加快縣域經濟領導小組的成員、省縣域經濟體製改革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雖按照常態,他被任命為體改委的副主任,應該是在體改委上班,但事實上是他卻在辦公廳這邊上班,省裏領導意思很清楚,他領導的這個部門實際上應該跨越部門的縣域經濟體製改革的方案製定者和實際的指導者,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省裏對於縣級企業的改製工作的重視。


    陸政東上任之後,首先就是要摸清全省縣級企業的現狀,轉眼之間就已經快到國慶了。


    國慶自然是要營造一個安定祥和的局麵,隻是陸政東正在辦公室看材料的時候,看到樓下省政府的大門口前聚集了不少人,還打出了橫幅,陸政東知道肯定又是哪個地方的人員躲過層層的堵截到省裏來反映情況。信訪辦的工作人員正在進行疏導。


    正好辦公廳資料室的工作人員送材料進來,陸政東便問道:


    “下麵又是怎麽一回事?”


    “是雲霧市下麵的新南機械廠的工人來反映工廠的情況。看樣子,已經同意選代表進來座談了。”


    陸政東剛剛才對全省縣級企業進行了解,知道陽光機械廠是雲霧市下麵的縣級市新南市的一家企業。也是西河省縣級市裏比較大的企業,現在已經陷入困境之中。


    陸政東正問著,辦公廳的工作人員敲門進來道:


    “陸主任,雲霧新南機械廠的工人到省裏來上訪了,邱秘書長請你也參加座談會。”


    陸政東一聽趕緊起身,進了信訪辦的會議室,裏麵亂成一團糟,工人們情緒都很激動,看樣子對所談的事情並不接受。


    從雲霧追過來的新南機械廠的意味工廠領導道:


    “廠裏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不改肯定是不行的……”


    “工廠就是被你們這些黑了心的壞領導給搞壞了的。你還有臉在這裏說。”


    一邊省政府信訪辦的副主任一聽便道:


    “工廠現在這個狀況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這位老同誌肯定在工廠工作的時間也不短了,對工廠也是有感情的,工廠不想辦法尋找出路,真全垮了,今後大家的生活更成困難,今後醫療費什麽的就更成問題……”


    信訪辦副主任長期和這些人打交道,把這些人的性子摸熟悉了。並不一意解釋,也並不是一味的退縮。


    陸政東走到丘成雲身邊坐下,一邊聽著信訪辦等同誌和這些工人說著話,一邊低聲詢問著情況,大體也知道了怎麽一回事,新南機械廠現在已經是完全陷入困局之中。唯有改革,新南和雲霧市最終決定進行資產重組,準備讓其他公司來控股新南機械廠,但工人們不賣帳。


    陸政東對新南機械廠並不了解,所以隻是聽著。這也算是一種獨特的熟悉情況的方式,並沒有發表意見……


    新南機械廠的人員在省政府信訪辦的工作人員的勸說下,在雲霧市和新南跟過來的政府人員連蒙帶哄,連拉帶拽的努力下,終於離開了省政府。


    陸政東準備回辦公室,不過丘成雲接完電話之後。卻道:


    “劉省長請你去他的辦公室談一談工作上的事情。”


    雖然體製改革方麵是省長直接管,不貴哦實際上具體事務是分管工業的副省長劉雲生,算是他的頂頭上司。


    丘成雲說著帶著他去了副省長劉雲生的辦公室,劉雲生沒怎麽客套,直接了當的說道:


    “政東同誌,到省政府來有什麽想法?”


    陸政東實事求是地道:


    “在劉省長領導下,我有信心做好工作,隻是。我沒有在省政府工作的經曆,也沒有從事過體製改革方麵的工作,心裏多少有點忐忑……”


    劉雲生毫不在意擺了擺手,道:


    “什麽事情都有第一次,年輕人就是要壓擔子,你沒有搞過開發區,但長灘開發區搞得很不錯,你沒有當過縣委書記,宜藍搞得很不錯……”


    陸政東知道這不過是領導安撫手下人的手段,但劉雲生能夠如數家珍的道出他的主要工作情況,這還是讓陸政東有些感動,於是道:


    “還請省長多多指點,特別是近期最主要的工作在什麽地方?”


    劉雲生點點頭道:


    “你要主持縣域發展領導小組和縣域體製改革辦的日常工作,重點工作就是縣級企業改製的問題,雖然你是從基層上來的,但崗位不一樣,工作內容和工作方式也不一樣,你已經把各聯係部門跑了還是要下去解剖解剖麻雀,這可能更有利於你熟悉和展他展開工作,新南機械廠在縣級企業中應該有一定的代表性,目前正在進行改製方麵的工作,你不妨下去實地了解一下。”


    陸政東忙答應了下來,回到辦公室,陸政東關了手機把身子完完全全地縮在椅背裏。


    他真的很累,這一個多月裏他沒有一天是在淩晨一點以前睡的。


    不是他不懂偷懶,而是到了一個全新的領域,各種事務他都要重新學起。也不是他笨學得慢,全局工作的模式和流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了然於胸的。


    陸政東很清楚,雖然劉振強比較欣賞他,算是他在省裏的奧援,在省政府這邊,也有丘成雲這個盟友,但劉振強畢竟是省委組織部,具體工作事務還是省政府負責,丘成雲隻是副秘書長。影響力有限。


    他現在的下屬、同僚,那個不是在體製中打拚多年的老油子?能夠進入省政府,那個背後沒有一點關係,如果不能拿出一些實實在在的東西,很難讓這些人信服,在省政府這邊,他會相當的舉步維艱。


    而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為決策提供參考的機構,並負責決策的實施,責任重大。做的是否有水平你這官當得究竟怎麽樣這不是由你自己說了算。做的好,你對一個地方做出了貢獻不論你是否已經離任甚至是已經卸甲歸田,上級、下屬、同事、千千萬萬老百姓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或許在某段時間這個評價會不是那麽公證但時間一定會給你一個說法。


    如果他的工作出現了偏差,對一個地方的經濟建設毫無作用甚至是起了反作用。那這些人會怎麽看待?那肯定對他今後的發展產生致命性的打擊,而且企業改製這一塊,本身就是一塊既難啃的硬骨頭,所以陸政東心裏也告誡著自己,既要盡快在工作上有所作為。又要小心謹慎……


    陸政東在稍事準備之後,就帶著相關人員到新南機械廠進行調研――掌握實實在在的第一手材料,這是關鍵。


    陸政東到了新南就沉下心對新南機械廠進行了深入細致的了解,新南機械廠現有職工三千餘人,另外有離休退休的幹部員工七百餘人。


    新南機械廠在雲霧市雖然算不上大企業,但在新南市。可以這樣說在新南這個常住人口隻有十幾萬的縣級市的市委市政府所在的光熙鎮裏,幾乎每個人都和新南機械廠生過直接的接觸。


    之前的新南機械廠就像一根骨架緊密連接著整個新南。可以說從前的光熙鎮有一半是建在機械廠上的。


    曆來新南機械廠的黨委書記廠長都是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人的接替者。根據陸政東的了解,新南市之前曆任市長中有一半是出身機械廠。當年在整個雲霧乃至西河,新南機械廠的名聲都曾經是響當當的。


    新南機械廠最為輝煌的時刻就是在八十年代後期到九十年代初,當時新南機械廠撐起了新南財政的半壁江山。可以說當時新南能夠從縣升格為市,新南機械廠功不可沒。


    當然輝煌隻屬於從前,現今的新南廠早不複往昔的昌盛,就像全國各地許許多多的國有企業一樣走向了黃昏走向了沒落。最終卻是勞民傷財,無功而返。


    新南市委市政府的各級領導都對機械廠的現狀憂心重重,也是絞盡腦汁想要讓機械廠翻身。但是機械廠要進行重組麵臨的困難有三:一是新南機械廠下屬子公司新南三產公司炒股欠下巨額的債務,而新南三產公司是由機械廠做了連帶擔保。


    在新南三產公司公司持續虧損無償債能力的情況下,這個擔保就猶如定時炸彈隨時威脅機械廠的財務狀況。這個巨大的擔保死結就像催命的繩套一樣緊緊地套在機械廠的頭上。


    二是由於前些年機械廠效益好,忙於搞其他產業,沒有居安思危,集中精力於主營業務,沒有對設備進行升級改造,加上市場變化。市場開拓不力,管理理念落後等種種原因,新南市機械廠近年來的營運狀況每況日下,主營業務連續幾年虧損,資產負債率已經高達近九成。這絕對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


    三是巨大的員工包袱,機械廠要維持近三千名在職員工以及七百餘名離退休幹部職工的日常開銷,退休工資以及醫療費用。這個包袱不可謂不重!


    由於上述三個原因新南機械廠的重組進程舉步為艱。


    陸政東一字一句地仔細閱讀著新南機械廠的相關材料。


    可以說新南機械廠陷入目前這個境地可謂是**而絕非天災!近幾年來機械廠每年至少需抽調上千萬元的巨款來平衡三產公司的帳目。機械廠的相關負責人知道這個帳目如果不平衡那機械廠的崩潰的就在眼前了。但是每年上千萬元的巨款也隻是杯水車薪,不但如此還拖得機械廠也陷入了惡性循環之中,逐漸喪失了最後一點的造血功能。


    如果機械廠下屬的三產工作沒有因為投資失敗欠下高達上億元債務本金及利息。那機械廠還有一線生機至少還擁有著比較充足的現金流。


    從這些資料來看,如果說三年前的機械廠還算是可治之身那現今它已病入膏肓。


    姑且不論三產公司投資失敗的主客觀原因就拿“機械廠”和“股票”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詞語,進行研究陸政東就可以從中獲悉很多很多。


    自從九二年股市交易價格限製全部取消,股市交易價格開始嚐試由市場引導。僅僅三天,股票價格就一飛衝天,暴漲近六倍,其中,幾隻新股市價麵值竟狂升二十五倍至三十倍。


    股票供求嚴重失衡,股票價格暴漲。大多數股民都還是糊裏糊塗地開始炒股,莫名其妙地發了大財。一位在股票交易所門口賣飲料的老太跟著別人買了若幹股。後來變成了一千多萬元,這樣不可思議的如同奇跡一般的事情,示範效應太強了。


    大牛市讓全國人民都紅了眼。各式各樣的人群以及銀行、國有企業民營企業三資企業都紛紛把腰包裏的鈔票投入到了股票市場這個大染缸之中。


    有許多企業為了進行炒股可謂是“不擇手段”!有的放棄了企業的核心競爭力--設備升級擴大再生產不搞了,把這筆錢省下來放到證券市場裏去進行錢生錢。有的通過各種融資渠道借貸一筆又一筆的巨款一頭衝入了這個充滿投機和博弈的市場。


    但股市總是有風險的,當九二年八月十日特區那邊證交所開張發行股票出事之後,中央對股市的原則就是不做直接認可,以地方實驗為主,摸著石頭過河。試不好還可以關,隨之證券委員會成立,管理層開始實施以“打壓”為主的監管,市場一冷就是一年多,加之一九九三年的金融整頓,連帶著股市也跟著泛綠。


    大量炒股者要麽損失慘重。要麽被套牢,有一些安全地上了岸但更多的成為了累累白骨成全了那些上岸者,不可否認新南有限公司就是眾多白骨中的一具。


    炒股沒有錯,這是企業另一種生存盈利之道,盡管機械廠這三個字與炒股搭不上什麽。但錯就錯在新南機械廠為了在股市博得更大的利潤一次又一次延誤了設備升級新產品開的大好時機。錯就錯在柴油機廠不顧自身財務狀況在股市投入可過大的資金。


    機械廠的相關負責人為什麽要這樣做?不知道這樣做的風險?


    恐怕未必。


    陸政東的腦海裏思考著這樣一個問題。


    三產公司的老總副總以及項目經理都不是金融專業出身。他們在任職前根本就未曾炒過股自己的利益。說得確切一點與金融專業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陸政東一邊看著材料一邊做著猜測和分析,答案有很多但最為關鍵的隻有一條:私利.


    通過相關材料,陸政東發現新南三產公司的這些主要管理人員,他們隻是憑借這樣或那樣的關係進入了公司管理層。其中有的是新南機械廠的老將有的是新南市委市的政府退下來不甘寂寞還想揮餘熱的老幹部更甚者還有一些就是依靠裙帶關係擠進來分一杯羹的,他們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利益。


    陸政東看著新南三產公司原來的幾個負責人,張金為。原新南三產公司的總經理,被免職之後就辭職下海了,現在是新南市金源商貿公司的老板,楊二和,原三產公司財務副總,現在是雲霧市一家大型企業和生實業公司的財務副總,這些人都發展得很不錯,但為什麽三產公司卻搞得如此?


    陸政東從這些人從三產公司跳出來之後發展得不錯。把握到了一些東西,這所謂的三產公司實際上也就是個空殼,這類公司賬目好做,虧贏其實都是幾個頭頭說了算,而且股市起伏那麽大,這就更有操作空間,在股市高歌猛進的時候,恐怕這些人的口袋都是裝得鼓鼓的。至於後來股市風雲突變,三產公司巨虧,那就是公家的事情。


    而新南機械廠的廠長吳蘭山,在其中又充當了什麽角色?


    作為整個企業的掌舵人,三產公司嚴重虧損,吳蘭山是首當其中,肯定也是同道中人,陸政東甚至認為三產公司實際就是這些人把機械廠套現的一個殼子,甚至新南市的前任領導或者現任領導說不定也在其中扮演著不一般的角色。改製,也許是這些人從中脫身的良機吧……


    雖然這些他都隻是猜測,但陸政東敢負責任地說一句:他們肯定有問題。


    隻是他有這樣的懷疑,而無力去查實這些東西,他的任務不是追究過去,那是紀檢監察部門的責任,他的責任是為新南機械廠找到出路。


    按資產重組步驟,重組第一步是選擇合作公司,省內外共有四家公司有意入主新南機械廠。分別是洋河重工、金荷投資有限公司,雲霧市四河實業集團另等**家企業或者企業集團有意向。……


    按照陸政東的認識和理解,洋河重工、金荷投資有限公司明顯在資產重組方麵有著其他幾家公司不可比擬的經驗和優勢。按理應該從這兩家公司裏選擇出一家來重組。但奇怪也就奇怪在這裏,按照手中的相關材料,機械廠資產重組領導小組似乎偏向於讓雲霧市實業集團來主導重組項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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