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得了好東西,心情不錯地帶著幾人回宮了。


    蘇葉也心滿意足,終於摸到了喜歡的木倉,還能試一試,實在帶感。


    愉嬪和嘉嬪就恍恍惚惚回宮,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仿佛還在耳邊,更別提是那個巴掌大的鳥銃,小巧精致,殺傷力卻絲毫不少。


    她們對這些不了解,也能看出皇帝對鳥銃的看重,這還全是蘇葉之前讓人弄過來的。


    不說愉嬪,就是嘉嬪之前聽說也覺得蘇葉這是飄了,尤其兩個啞炮一出,她都替蘇葉尷尬。


    這東西那麽貴,買來還不能用,連個響都沒有,皇帝不生氣才怪!


    誰知道峰回路轉,蘇葉連哄帶騙加殺價,竟然讓皇帝不但平白得了兩尊大-炮,而這東西居然如此可怖?


    蘇葉回宮後睡了個香甜,愉嬪和嘉嬪卻是一個輾轉難眠,一個夜裏做起了噩夢。


    皇帝聽說後無奈道:“葉兒真是膽大,愉嬪和嘉嬪那邊讓太醫院送安神湯去,別是嚇著了。”


    他又問起皇後,得知皇後還好,隻有些耳鳴,就讓禦醫去看看,並沒有大礙才放下心來。


    要是跟去的嬪妃都嚇著了,皇帝還以為那東西確實太可怕了一點。


    然而蘇葉什麽事都沒,回來後該吃該睡,還睡得挺好,皇後也就聲音太大耳朵沒能適應,第二天就好多了,怎麽就愉嬪和嘉嬪嚇成那樣,膽子也太小了一點!


    如果愉嬪和嘉嬪知道皇帝的想法,一定要吐血了,她們怎麽就膽小了!


    誰冷不丁聽見一道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當場沒嚇暈,兩人的膽子已經夠大了好嗎?


    像蘇葉這樣一點不害怕,還興致勃勃上去嚐試,簡直是鶴立雞群,那才叫不正常!


    皇帝過幾天夜裏去承乾宮的時候也有幾分好奇道:“你就不怕?那麽大的響聲,朕看愉嬪和嘉嬪嚇得夜不能眠,喝了好幾天安神湯才好一些。”


    蘇葉就笑道:“皇上就在臣妾身邊,臣妾就沒什麽好害怕的。”


    皇帝笑笑,捏了捏她的臉頰道:“你這膽子是越發大了,不過也好。”


    以前在王府的時候蘇葉要謹小慎微一些,作為格格是應該的,如今她已經是貴妃了,要還是那麽畏畏縮縮的樣子就太小家子氣了一點,皇帝也要看不上的。


    他寵著的嬪妃要是不能在自己眼皮底下肆意妄為,跟鵪鶉一樣那就有點太不得勁了。


    皇帝還是挺喜歡蘇葉這樣神采飛揚的樣子,雙眼亮晶晶的,眸子褶褶生輝。


    他還以為大國工匠有實物在手,拆開鑽研一番,很快就能仿製了,誰知道工匠那邊卻告知傅恒,第一步的材料就卡住了。


    工匠們會煉鋼,卻多是用來做刀劍,堅韌卻薄。


    大-炮所用的鋼卻特別厚實,能承受住彈藥的威力,而不是被直接破開。


    皇帝直接派人去找了尼古拉斯問,他一個商人哪裏知道怎麽煉鋼,卻推薦了法蘭的一個侍從:“此人曾在家鄉的煉鋼廠待過一段時日,應該知道究竟怎麽弄。”


    這侍從叫特古,一頭棕紅頭發,高大強壯,身高跟巨人一樣,力氣也特別大。


    特古隻會說他的家鄉話,法蘭去當了翻譯,隻道是鐵石和碳石的比例不同,做出來的鋼就不一樣。


    這等於沒說,特古以前就是一個打鐵工人,要不是力氣大被法蘭帶走當保鏢,就一直是流水線打鐵的,哪裏能知道比例。


    蘇葉知道後給了皇帝一個建議:“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工匠們多試幾遍就能知道了。比起尼古拉斯他們那些洋人,還是咱們人更聰明一些。”


    她想起以前看過的書,咱們才是最開始第一個煉鋼的國家,比歐洲還早,怎麽可能比不過洋人?


    早就在東漢的時候就會做鋼刀了,現在怎麽就不會了?


    皇帝點頭道:“實在不行,讓洋人回去帶幾個鐵匠過來就是了。”


    他不覺得這是什麽難事,尼古拉斯知道後忍不住跟法蘭嘀咕:“怎麽感覺我們進了圈套,然後一隻腳給綁住,怎麽都沒法走了?”


    兩人答應了一件又一件事,丟了兩尊大-炮,又承諾去弄轉輪火銃,如今法蘭的侍從特古都被借走去煉鋼了,皇帝居然叫他們回去帶幾個鐵匠回來?


    乖乖,他們又不是通天之神,哪能真什麽都帶過來啊?


    而且之前被蘇葉詐了,兩人大吵一架後互相一對才發現給她忽悠了!


    什麽對方答應了,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


    該死的,一個後宮嬪妃該是大門不邁小門不出,怎麽如此陰險狡詐,還把兩人耍得團團轉?


    尼古拉斯又琢磨道:“難道他們還想研究那兩尊大-炮,然後開始仿製嗎?”


    要真仿製出來,這門生意就得砸手裏了!


    法蘭不以為然道:“就算特古借過去了,他們也不可能煉出來的。你忘了,咱們煉鋼幾年,配比都隻掌握在國王和幾個心腹貴族手上,他們拆開拚命看也做不出來的。”


    聽他這麽說,尼古拉斯就稍微放心了。


    兩個對手以前互相搶生意,如今愣是因為被皇帝和蘇葉折磨得死去活來,最後居然暫時握手言和,還合作了起來。


    新年第一天,皇太後的壽宴依舊熱熱鬧鬧的。


    皇後、蘇葉和高貴妃一起給皇太後從頭到腳做了一身衣服,一針一線全是她們幾人親手做的。


    皇太後收到後笑得合不攏嘴,這份壽禮實在太用心了一點:“你們平日忙著,還得準備壽宴,另外又給我做一身衣裳,也不知道費了多少神。”


    皇後笑道:“隻要皇額娘高興,這又算什麽費神,而且咱們三人一起做也就要快多了,落在每人身上也不多。我和蘇葉要一起辦壽宴的事,婉兒就幫忙多做一些。”


    皇太後一看這衣裳就知道大部分是高貴妃的手筆,她的刺繡比之前好一些,顯然是下了功夫的,於是難得誇讚道:“好,高貴妃有心了。”


    高貴妃喜不勝收,她真是難得被皇太後誇的!


    不枉她就算身體難受依舊沒放下手裏的女紅,在榻上拚命做了好一陣子。


    一來自己多做點,忙碌的皇後和蘇葉就能少做一些。


    二來高貴妃隻能臥榻休息不能出外,實在太悶了,也就隻有女紅能做一做。


    愉嬪早就知道幾人一起做衣裳,就送皇太後親手做的抹額。


    嘉嬪做的就是腰帶了,上麵都是福壽紋,寓意極好。


    鄂嬪做的則是一對襪子,上麵針線平密,柔軟暖和,幾乎看不見縫隙,足見用心。


    嫻妃的女紅做得一般,就沒拿出來獻醜,她的字不錯,於是寫了上千個壽字獻給皇太後。


    皇太後很喜歡嫻妃的禮物,直接讓嬤嬤拿回去掛在最顯眼的地方。


    白貴人簡直嫉妒壞了,而且之前也苦惱,其他妃嬪都把皇太後從頭到腳都做了,她實在不知道做什麽,就做了一方帕子,上麵繡了壽桃。


    能進宮的嬪妃女紅都不錯,皇太後就讓嬤嬤笑著收下這份壽禮。


    皇帝送的壽禮先是他親手寫的詩詞和做的一幅賀壽圖,然後是陸續送上的如意、佛像、冠服、金玉和瑪瑙等等,流水一樣讓人抬上來。另外還有一尊琺琅佛爐,上麵的圖案美輪美奐。


    皇太後十分歡喜地收下,還道這佛爐正是得用,她最近正想要呢,可見皇帝有多細心和孝心。


    蘇葉看著這對皇家地位最尊貴的兩人母慈子孝,其他人一副感動的模樣,也立刻調整了表情,總不能跟別人格格不入。


    就是愉嬪和白貴人都擠出一點感動的眼淚來,蘇葉實在做不到,隻好微微低頭來遮掩。


    論表情管理,她這個現代人就實在比不過這幾個嬪妃了。這眼睛還跟水龍頭一樣,想哭就刷一下哭了,叫蘇葉自愧不如。


    壽宴熱熱鬧鬧的,直到辰時才算結束。


    皇太後眉眼帶著疲倦和滿足被宮女攙扶著回去慈寧宮了,壽星不在,這壽宴便到此為止。


    忙碌了兩三個月,蘇葉還擔心壽宴上會不會出什麽差錯,一直留神盯著。


    幸好中途沒出什麽意外,她盯著一晚也有些累了,誰知道自己剛回到承乾宮,拆掉頭上的簪子正要沐浴歇息,就聽說皇帝要來了。


    蘇葉無奈隻好把簪子重新戴回去,對著鏡子整理一番這才趕緊出去迎了。


    皇帝跟皇太後說了一晚上的話不累嗎,怎麽還有心思跑過來找她?


    顯然皇帝今晚的心情不錯,摟著蘇葉就往裏走道:“朕剛回去就得到消息,等不及明天就來跟葉兒分享一番。”


    蘇葉好奇,什麽好事叫皇帝如此高興:“是什麽消息叫皇上如此欣喜?”


    皇帝笑道:“都說重賞之下出勇夫,果真如此,大-炮的材料終於被工匠反複試驗出來了。”


    聞言,蘇葉滿臉驚奇,也是喜不勝收:“果真是皇上的工匠,確實了得。”


    這話叫皇帝高興地點頭:“前後費了一個月的功夫,反反複複用不同的比例來試,費了那麽大勁,用了那麽多的鐵石和碳石,大臣對此頗有微詞。”


    他的臉色微微沉下,很快又和緩開來:“幸好工匠沒叫朕失望,不然……”


    蘇葉後背一寒,不然怎麽樣,這些工匠要人頭落地,殺光後再換一批過來試嗎?


    還是皇帝不打算繼續浪費時間和金錢在這件事上,準備放棄了?


    見蘇葉似乎被嚇著了,皇帝摟著她在懷裏笑道:“怎麽膽子又變小了?”


    蘇葉連忙道:“哪裏,隻是臣妾想著這些工匠到底沒叫皇上失望了。材料準備好,便能開始仿製。就是臣妾親眼見過大-炮的威力,這配比絕不能叫別人得了去。”


    皇帝還以為她想什麽,原來是擔心這個:“放心吧,朕讓傅恒另設了一處圈了起來,三麵環山,大門設有關卡,沒有朕的令牌就不能隨意出入。”


    別人想進去難,工匠想出去也不易,秘密幾乎沒有泄露的可能。


    蘇葉於是狠狠誇了皇帝一番,皇帝頗為滿意,又道:“葉兒之前提議朕開的鋪麵,傅恒已經找人買了好幾家鋪子,雖然小了一點,不過賣些東西是足夠用了。”


    她忍不住問了鋪麵大概在什麽位置,被皇帝告知後,蘇葉都忍不住要抹把臉,心裏想皇帝這是凡爾賽了吧?


    幾個鋪麵都是上下兩層,設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最顯眼的位置,因為傅恒是用富察家的名義買的,東家們哪裏有不應,而且還給了雙倍的價錢,實在是財大氣粗。


    就不知道這筆錢是富察家自個淘的,還是皇帝出的。


    蘇葉猜測大概率是富察家給的,然後誰敢找皇帝要啊。


    皇帝未必不想給,而是估計壓根沒想過這件事來。


    他就算出門也從不帶錢袋,身邊多的是太監和侍衛來掏錢,怎麽可能想起買鋪麵要給錢的事來?


    蘇葉也沒打算提醒皇帝,又笑著問道:“皇上除了賣些少見的玩具之外,還打算放什麽上去?”


    皇帝對這些俗務也不怎麽上心,隨口道:“朕讓傅恒看著辦,不過他該是不太懂這些,不如就讓葉兒來負責,回頭你身邊的秋夕去傳話巴林跑跑腿。”


    巴林之前是小阿哥的武學啟蒙師傅,最近兩個小阿哥大一點了,隻有巴林一個教導實在有些吃力。


    加上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給小阿哥們啟蒙還好,再多的實在不夠看。


    他沒等皇帝開口就主動請辭了武師傅一職,叫皇帝滿意,也沒打算讓巴林就此荒廢了去,卻一時沒想到讓他去哪裏,不如暫時就替蘇葉跑跑腿好了。


    蘇葉自然歡喜,用誰都不如用熟人啊,當然歡歡喜喜應下,又好話連篇把皇帝狠狠誇了一頓。


    皇帝捏了捏她的唇珠笑道:“你這小嘴是越發會說話了,叫朕聽得耳朵都要軟了。”


    蘇葉心想皇帝不就是喜歡別人誇他,如今皇帝還年輕,聽著還會高興,以後聽多了估計就隻覺得理所當然了。


    皇帝夜裏順勢在承乾宮留下,身體力行表示了對蘇葉的滿意,讓她第二天差點沒能起來。


    蘇葉扶著腰起來開始琢磨著鋪麵要賣什麽,有什麽特別稀罕的東西。


    要實用,會有人願意買,還得稀罕物件才行。


    女人和小孩的錢最好掙,玩具可以先上,讓家長們為小孩子買。


    至於女人的,除了化妝品就是香水了。


    化妝品可以緩緩,蘇葉準備先做香水。


    如今富貴人家的府裏不缺熏香,隻是不夠持久。


    她們身上還會戴上香包和香囊,平日還好,夏天的時候就有點不夠看了。


    實在是香汗淋漓,稍微有一點可能都有味道,叫人尷尬。隻能反複洗澡或者換衣服,一天換三四遍,也是在夠煩的。


    尤其姐妹們一起賞花,誰身上飄著那麽一丁點的味道,足夠社死了。


    蘇葉說做就做,讓人去摘新鮮的花瓣送來,又吩咐道:“不要去摘名貴的花,就牆角不顯眼,也別都摘禿了。”


    她就打算摘一點來試試,春寧便吩咐下去,底下的宮人一個個去禦花園牆角摘上一籃子臘梅和山茶花,裏麵還有露珠,確實夠新鮮的。


    誰知道沒多久,蘇葉就收到十幾個籃子,滿滿當當放在殿前都驚呆了:“怎麽這麽多,哪裏來的?”


    他們這是把禦花園給摘禿了嗎?要皇帝去賞花看見光禿禿的樹枝,蘇葉感覺脖子後麵涼颼颼的。


    如今大冬天的,原本開花的就少,要摘個精光,伺候禦花園的花匠要哭暈過去的吧?


    春寧連忙笑著解釋道:“是禦花園的花匠跟內務府說了娘娘要新鮮花瓣的事,就立刻派人出宮去采買了。”


    又不需要特別名貴的花,內務府一出去,多的是家裏有花的願意白送。


    讓娘娘隨便摘著玩兒,回頭他們對外一說這是貴妃娘娘都喜歡的花兒,倍兒有麵子,何樂而不為?


    蘇葉沒想到那些人的頭腦轉得還挺快,都知道名人效應了。


    不過花瓣趁著新鮮得趕緊蒸上,她也不必親自動手,動動嘴皮子就有人代勞。


    這些花顏色不一,全混在一起,還得挑出一樣的。


    大冬天的,這些花該是在大棚裏養出來的?


    蘇葉一問,秋夕自然不清楚,恭嬤嬤卻是了解的,回答道:“娘娘,這些花該是被花匠專門養在炕上的。”


    京城大多數人家裏都有熱炕,冬天特意建了一個屋子,把花挪進來,自然就能開花了。


    就是這樣不太好養,熱炕的溫度不好控製,一時太冷,花就要凍死,一時太熱,花自然而然就熱死過去。


    所以這些花可謂一盆價值百金,蘇葉頓時覺得自己辣手摧花,這摘的哪裏是花瓣,分明是金子!


    她不由咂舌:“這麽貴,那這些做出來的花露豈不是要更貴才行?”


    成本那麽高,用蒸餾方法做出花露來,估計就那麽一丁點,賣個千金都要了,不然得虧本。


    於是問題來了,那麽貴的東西誰買得起啊?


    蘇葉憂心忡忡,後悔自己一時衝動,都沒調查一下市場就開始動手了!


    恭嬤嬤卻樂嗬嗬道:“娘娘放心,花露是個稀罕物件,西洋人能帶來的少,哪怕千金都是有人願意買的。”


    隻要能做出來,蘇葉真是賺大發了。


    蘇葉眨眨眼,又奇怪了:“這麽稀罕又貴的東西,西洋人不賣,難不成是打算物以稀為貴,故意帶少一些過來賣高價?”


    恭嬤嬤搖頭道:“並非如此,西洋人該是想賣,卻是要漂流過海數月。花露雖然比熏香能持久一點,卻會在路上一點點消失不見。”


    蘇葉恍然大悟,這不是揮發掉了?


    如今的密封不可能做到完全真空,西洋人過來路上實在要太久了,小半年功夫到了就揮發得差不多,本來就不容易做,自然就更貴了。


    蘇葉一聽能做,於是更有幹勁了:“用大鍋蒸,放花瓣和清水,在最中間放個寬口的大碗,再把蓋子蓋上。”


    手頭沒有蒸餾器,她隻能用這種原始的方法提煉了。


    這效率實在有點低,總比蘇葉現場去弄玻璃蒸餾器還是快一點的。


    她先試試這種原始的方式,等兩個時辰後打開蓋子,中間的高腳碗裏還真有一些花露,就是少得可憐,就一點底兒。


    秋夕探頭看了一眼也詫異:“娘娘,花露這就做出來了?”


    她滿臉疑惑,花露這麽容易做,怎麽西洋人還漂洋過海來賣,自家做不就好了?


    蘇葉也這麽覺得,隨口答道:“西洋人想著物以稀為貴能賣高價,要是他們把東西挪過來在這邊做,被人偷了方子,他們就不能賣了,還不如像如今這樣有一點賣一點。”


    她也是試著第一次做,沒想到還挺順利的,又絞盡腦汁往回補:“我仿佛記得在哪本書上看過這個法子,還以為是胡謅的,誰料到還真能做出來,就是少了一點。”


    恭嬤嬤驚喜道:“恭喜娘娘,這些花露可不少了,就是得弄個漂亮的瓶子裝上。”


    蘇葉點頭,很快有人從內務府送來琉璃瓶子,在眼光下褶褶生輝。


    瓶子都沒巴掌長,小巧玲瓏,裝上花露後裏麵更是流光溢彩。


    光是這包裝就極美的,哪怕裏麵是清水而不是花露,估計都有人願意為了瓶子買一買。


    蘇葉想著這玩意兒得有人用,恭嬤嬤年紀大了,嗅覺不如以前好,讓她試可能沒那麽精準,就順手給了身邊的秋夕:“你先用兩天看看這香味能維持多久,我擔心這法子不行,香味留不久。”


    她忽然想起以前看的一本書上寫了花露拌飯,也咽了咽口水:“聽聞用這個拌飯特別好吃,以後要是花露多了可以試試。”


    恭嬤嬤的表情有些微妙,用價值千金的花露來拌飯,實在太奢侈了一點。


    不過偶爾一兩次還好,要每天吃,需要的花露就有些厲害了。


    蘇葉隻好退而求次之,讓禦膳房做了花食。


    鮮花點心不算什麽稀罕物,花食就少見一些。


    禦膳房有禦廚非常擅長做醬,生怕貴人們哪天忽然想吃什麽是當季沒有的,於是每一季度都會做花草醬,誰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禦廚做了桂花醬,塗抹在鴨子上去蒸小半個時辰,又重新刷一次醬。


    反複好幾遍後,鴨子也熟了,上麵帶著淡淡的桂花香味。


    蘇葉吃著不錯,在皇帝過來的時候又讓禦膳房送來一回,皇帝素來喜歡吃鴨,也吃得頗為滿意,給那個做桂花醬的禦廚打賞了。


    於是禦膳房卯著勁開始做花食,高貴妃也試著吃了兩回,忍不住對蘇葉道:“感覺吃完後渾身都飄著若有似無的花香,平日我連香囊都不用戴了。”


    吃過花食後,就算說話都叫高貴妃覺得自己吐氣如蘭了。


    蘇葉笑道:“那不好嗎?既好吃又讓自己吃過後渾身香香的。”


    高貴妃也笑:“也就你能想出這麽有趣的吃食來,聽聞你最近在做花露,怎麽樣了?”


    提起此事,蘇葉就歎氣道:“別提了,我之前還以為簡單,用花瓣蒸過後的花露特別少,就薄薄一底子,也不知道要弄多久才行。”


    還是提純效率不夠,那麽多花最後隻出一丁點花露,實在太浪費了。


    給秋夕的花露用了幾天後就沒香味了,她還擔心是自己存放得不夠好,打開後沒把塞子弄緊,才叫花露的香味散掉,心裏愧疚得很。


    蘇葉就另外讓人又做了一瓶,沒讓人打開,放了七天後才親自開了,依舊什麽味道都沒,跟秋夕根本沒關係,她這才鬆口氣的。


    這是容器的密封也不夠好,然而這會兒沒有橡膠,隻能用軟木塞。


    隻有一層軟木塞還是不能徹底堵住,還得在外麵加一層。


    蘇葉夜裏反複琢磨,提純究竟哪裏不對才那麽少呢?


    她吃飯的時候想著,吃了一會兒拿著筷子發呆,秋夕努力布菜,蘇葉下意識夾了一個東西吃了,低頭才發現是麵條:“這麵條比之前吃得要勁道一些。”


    禦膳房來送吃食的小太監連忙答道:“回娘娘,師傅把麵條在熱水過後再放進冷水裏抄過,於是吃著就勁道十足了。”


    蘇葉一怔:“過冷水,對了,還得冷凝!”


    花瓣加熱後精油就變成水蒸氣落下,她隻用一個高腳碗來裝,大部分其實都沒能凝固,於是提純效率就特別低了。


    蘇葉於是著手改良,讓人送來一個青銅的高筒鍋,可以放更多的花瓣進去,然後上麵用鍋蓋罩得嚴實。


    蓋子頂部還連著一個銅管子,長長連到旁邊矮一點的桶裏,然後一圈一圈跟彈簧一樣的造型,在最底部再弄出一個水壺嘴來。


    矮點的桶裏裝滿冷水,用做原始冷凝,水壺嘴外麵放著一個琉璃杯。


    這個東西長得奇怪,工匠們還是聽命做好了,高筒鍋被架在灶上,放入了今早送來的鮮花瓣,滿滿一桶就開始底下燒火。


    蘇葉等了一會,琉璃杯裏還是什麽東西都沒,頓時有點沒耐心,讓春寧留下盯著就好,她就先回去了。


    她想著沒那麽快,沒料到居然第二天一早起來,春寧熬了一宿滿臉疲倦,卻因為高興眼睛亮晶晶的:“娘娘,花露有了。”


    她小心翼翼把一天一夜才出來的花露端了過來,隻有一杯卻還沒滿。


    蘇葉難免有點失望:“就這麽多?”


    見她皺眉,秋夕就提議道:“不如把瓶子做得更小一點,畢竟這東西貴重,若是太大的瓶子放那麽一點,大家雖然能理解,卻瞧著有些空。”


    雖然知道貴,但是用大瓶子裝,視覺看起來就顯得更少了。


    蘇葉覺得瓶子已經夠小了,再小一點人都不好拿起來。


    不過外麵的瓶子不能縮小,裏麵裝花露的容量可以縮小,再添上內部雕花,就顯得高雅極了,也沒人會覺得裏麵的花露特別少。


    工匠很快就送來一個做好的瓶子,內刻了臘梅花紋,確實挺好看。


    又因為蘇葉的要求,裏麵是軟木塞之外,外麵用無色的蜜蠟封好,還添了一個琉璃蓋子能直接罩住,嚴密性比之前要好那麽一點。


    蘇葉用這個瓶子放了七天,打開後味道比剛做好幾乎沒感覺淡多少,不至於揮發太多。


    她又讓秋夕試用七天,身上的香味若有似無,並不膩人,尤其動起來的時候香味會稍微濃鬱一點點,實在是誘人極了。


    放了十五天,味道稍淡一點,直到三十天的時候是徹底沒什麽味道了。


    顯然這東西再怎麽努力密封,放不了一個月就得用完。


    不過容量少,大半個月用完是差不多了。


    就是定價也讓蘇葉發愁,一瓶子百金是不是下手太黑了,真會有人買嗎?


    但是定價太低,光是這瓶子就貴,加上花露提純效率不夠多,沒有這個價錢實在有點虧。


    蘇葉讓人買來西洋的花露,味道要更濃鬱一些,放置的時間要長。


    她仔細看了看,發現是密封的問題,瓶子的蓋子有個卡扣,摁下去就能卡住,比直接蓋上要穩固一些,就立刻做了調整。


    西洋的花露比蘇葉的還要少,就得一瓶千金,他們還不如去搶錢!


    他們的價格那麽黑,對比之下,蘇葉都覺得自己是良心商家了。


    蘇葉還讓人做了雕花檀木盒,裏麵鋪上綢緞,再有個凹進去的位置放花露瓶子,看著就十分高級。


    顯然她隻能走高端路線,這玩意兒一般人根本買不起。


    做出來後蘇葉讓禦醫查過,對人沒什麽影響,隻是年紀小的孩子可能有點受不住這個味道,她就沒送皇後,而是送給了高貴妃。


    高貴妃十分喜歡,隔三差五地用,皇帝過去的時候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薔薇香味還笑道:“這是葉兒做的吧,看來做得不錯?”


    皇帝也就任由蘇葉搗鼓了,沒想到她還真能搗鼓出來。


    高貴妃笑道:“這花露好得很,小小一點擦上能持續兩三天香味不散。她還琢磨定價太高沒人買,在臣妾看來,這東西怕是不夠賣的。”


    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身上持續香香的,還是這種若隱若現,平添無限風情。


    京城裏缺什麽就不會缺皇親國戚,更不可能缺錢,蘇葉是多慮了。


    皇帝深以為然,回頭他還去看了蘇葉讓人做出來的蒸餾器,龐大的東西占了一大片角落,兩個銅做的大桶實在太醜了。


    他眯了眯眼:“就是這東西讓你提純花露了?朕感覺有點眼熟,隻是這兩件龐然大物實在太醜了一點。”


    蘇葉無語,東西醜有什麽關係,能用就行啊!


    誰知道皇帝轉頭帶她去庫房,說是裏頭有差不多的物件。


    蘇葉就驚呆了,難不成清朝已經有蒸餾器了?


    庫房的木箱子裏被兩個小太監小心翼翼搬出一個熱水壺大小的物件,上麵是玻璃罩子,裏麵有提純盤子,底下能點燃,最底下還有提純後過濾下來的龍頭。


    蘇葉震驚了,這裏居然有如此先進的蒸餾器,而且還那麽小?


    不是,早知道有這個東西,她還折騰啥啊!


    蘇葉幽怨的眼神看向皇帝,後者摸著鼻子有點不好意思:“這是皇爺爺從西洋人手裏買下來的,他對西洋醫藥十分感興趣,就弄來這個物件做藥草提純。”


    皇帝對這些不感興趣,哪裏會記得,還是曾經見過康熙爺用過,看到蘇葉做的蒸餾器雛形有點相似才從記憶深處忽然想起來的。


    蘇葉低頭看著小蒸餾器簡直愛不釋手,這東西用來做二次提純是再適合不過了,密封性更好,提純效率應該更高。


    見蘇葉喜歡,皇帝就揮揮手道:“既然朕想起來,這東西就送去你那邊用。”


    蘇葉滿臉歡喜:“真的嗎?多謝皇上。”


    她矮身行禮,知道蒸餾器是自己的了,於是把目光偷偷溜到其他地方去。


    康熙帝留下了蒸餾器,是不是還有更多有趣的東西?


    果然蘇葉一眼就看見角落一架天文望遠鏡,簡直驚呆了。


    皇帝見她感興趣,又是懶得進來一趟,就示意太監把隔壁的箱子打開,讓蘇葉也能開開眼。


    蘇葉低頭看到箱子裏的東西仔細辨認了一下,這是手動木製測量儀吧?


    看她有興趣,皇帝又讓人小心展開一副地圖,蘇葉一眼就認出是廣東省的細致地圖:“這是皇爺爺當年讓人測算的地圖,耗費多年時間,細致清晰。”


    何止細致,上麵還有標記具體麵積數字和經緯度。


    乖乖,康熙帝才是穿越的吧?


    皇帝又歎道:“皇爺爺對西洋醫藥感興趣,還命人做了一冊解剖圖冊,可惜當年遭到朝臣反對,沒能印冊成書。”


    蘇葉都木然了,居然連解剖學都懂,感覺再聽見康熙帝做了什麽事都不覺得驚訝了。


    她更遺憾的是康熙帝學識淵博,興趣多樣,收藏了這麽多好東西,卻都被埋沒在這個昏暗的庫房裏麵。


    要不是蘇葉夠折騰叫皇帝想起來,這些東西很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再見天日的機會。


    蘇葉心裏滿腹感慨,卻也隻能笑盈盈感謝皇帝帶她進來開眼界。


    她回去用康熙帝留下的蒸餾器做二次加工,果然提純速度增加,純度更好,味道更濃鬱,也能放得更久一點。


    花露做好了,要怎麽出手卻需要頭疼。


    蘇葉發愁,直接去店裏賣,找人在街上對路人吆喝,那就太掉價了。


    而且能買得起花露的怎麽可能在大街上走著的那些普通人,大多是深宅裏的貴夫人們。


    但是不對外宣傳,誰知道她手裏有這東西啊?


    得宣傳,還要走高端路線,就得在貴夫人那邊使勁。


    蘇葉立刻想到富察夫人,於是把做好的幾個花露錦盒派人送了過去,隻讓她用,要是關係特別好的就送。


    富察夫人收到沉香錦盒十分歡喜,光是這盒子就美不勝收,打開看是花露,立刻就擦上了。


    下午她去做客,大理寺卿的夫人鼻尖一動就驚訝了:“你身上這是用花露了?”


    這東西在西洋行一瓶子就能價值千金,富察夫人哪來這麽多錢?


    別是翁果圖靠著女兒去了內務府,終於忍不住手鬆弄錢了?


    要真是這樣,以後她們怕是不能繼續跟富察夫人來往了。


    富察夫人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就笑道:“不是西洋行買的,是娘娘在宮裏搗鼓出來,想著這東西不錯就先送給我用一用。我收到後實在歡喜,上午就用了,還怕香味膩人得很,誰知道淡淡的,香氣宜人。夫人的鼻子厲害,想必以前也是用過花露的人。”


    大理寺卿的夫人這才笑了:“是,我去年整壽的時候夫君送了一瓶子,隻有一丁點,價錢卻是嚇人得很。娘娘實在厲害,莫不是身邊有能人把花露做出來了?”


    隻有西洋行才賣這個,還賣得賊貴,大理寺卿是咬牙買了最小的一瓶送給她。


    雖然大理寺卿的夫人收到後滿心歡喜,然而聽見價錢,她還是十分肉痛。


    如今見蘇葉竟然讓人弄出這個來,以後就不必去西洋行買了。


    但是直接問價錢就太俗氣了一點,不問吧,大理寺卿和其他幾位夫人都看了過來,顯然都想要。


    富察夫人也沒吝嗇,畢竟這幾位經常有意無意帶點消息給她,平日又頗為關照自己,於是大大方方把帶來的幾個錦盒分給了她們:“娘娘隻做了這些,我之前聽說東街的鋪麵是娘娘派人買的,就想試試上這個,叫夫人們也能享用。價錢雖然也不低,畢竟這花露實在難做得很,卻怎麽都比那些西洋人厚道一些。”


    這是隱晦說價錢不會太低,但是比西洋行卻還是便宜的,幾位夫人聽得心花怒放,回去就小心翼翼試用了一丁點,感覺這花露跟西洋行買的還要清淡一些,卻若隱若現更不會膩人。


    西洋行的花露實在太濃鬱了,弄一丁點就渾身香味,走著跟帶著幾百朵花一樣,實在有點熏人,叫夫人們也有些尷尬,隻能熏過後再放上幾天,那件衣裙才能穿,不至於把身邊人給熏暈過去。


    大理寺卿回家後,自家夫人伺候他換了常服,低頭能聞見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叫人心曠神怡,不由笑道:“這是哪裏來的香囊,實在好聞極了。”


    得夫君稱讚,夫人高興壞了:“是富察夫人送的花露,還是宮裏的貴妃娘娘讓人做出來的。”


    大理寺卿詫異道:“貴妃娘娘讓人做的?富察夫人就這麽送你了?”


    花露可不便宜,這一出手就是千金,被禦史知道怕是麻煩的。


    大理寺卿的夫人收禮的時候沒覺得什麽,尤其當時太喜歡就直接收了,如今見大理寺卿的臉色頓時忐忑道:“我魯莽收下,會給老爺帶來什麽麻煩嗎?”


    大理寺卿是有點擔心禦史們會不依不饒,覺得他是不是跟翁果圖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來往,隻得安撫自家夫人:“別擔心,回頭我去打聽一下,實在不行按照價錢買下來就是了。”


    他心裏在滴血,畢竟自家夫人都用過的東西不可能還回去,那就太不厚道了,就隻能給錢。


    想到花露的價格,大理寺卿立刻回去翻自己的庫房,擔心要給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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