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帝走了,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又睡過去了。


    皇後見蘇葉看了眼桌上的針線,就笑著解釋道:“我空閑時候就給三格格做一兩件衣服,做得慢隻能做大一點,做好她也能穿了。”


    不然衣服做得剛剛好,做完後三格格長大一點穿不下,那就尷尬了。


    做大還能收小一點,做小了就很難再放大的。


    蘇葉有些驚訝,皇後那麽忙,竟然親自給三格格做衣服嗎?


    畢竟四格格除了貼身衣服是蘇葉帶著春寧和秋夕做的,大部分都是繡娘動手了。


    皇後除了女兒的貼身衣服,還做了一件衣裙,指尖飛舞,顯然是做熟了的,幾乎不用看就做得飛快。


    估計她太忙了,難得有時間就隻能拚命做。除了三格格的衣服,皇帝的貼身衣服也是皇後親手做的。


    蘇葉以前覺得嫻妃很拚,現在才發現皇後更拚啊。


    她什麽事都要做得最好,就連女兒身上的衣物也是這樣。


    孩子的衣物不需要太複雜的刺繡,免得凸起還會刮到孩子嬌嫩的皮膚,所以做起來也是簡單的款式,針腳就要非常細密平整才行。


    哪怕有點線頭和收邊不夠平整,稍微磨一磨,小孩子嬌嫩的皮膚就得磨出紅痕來。


    皇後親自挑了布料,伸手摸過檢查過,覺得可以了才讓應嬤嬤幫忙剪裁,自個才開始做了起來。


    蘇葉看皇後都那麽拚了,四格格總不能輸了去,於是也拿起針線打算給女兒做一件衣裙。


    三格格有親額娘做的衣服穿,四格格也必須有啊!


    她雖然也想做可愛的蓬蓬裙,不過裙子太短了,這在皇帝眼裏算是奇裝異服,四格格在宮裏根本穿不了,於是打算做一件小旗裝。


    孩子就該用顏色最粉嫩又最柔軟的布料,蘇葉讓人送了布料來做了剪裁,然後就開始埋頭縫縫縫,一時間殿內安安靜靜的,她跟皇後麵對麵相顧無言都在低頭拚命做衣服。


    蘇葉一時沉迷做衣服不能自拔,恨不能一口氣把衣服做出來,就被秋夕來提醒時辰不早了,她才抬起頭來發現外麵的天色居然都黑了。


    她竟然一口氣做了兩個時辰的衣服,難怪現在回過神來眼睛都酸疼,脖子也要抬不起來的。


    秋夕打水來用帕子給蘇葉敷了敷眼睛,她才感覺好一點兒了:“以後女紅做一會兒還得抬頭看看外邊,再起來走動一下才好,坐久了妾感覺骨頭都僵硬了,眼睛也疼。”


    她錘了錘肩膀,對皇後感慨道。


    做女紅要集中精神,眼睛疼肩膀疼,坐久了也難受。


    蘇葉感覺自己年紀不大,做一會就難受,以後還得了?


    也不知道皇後累不累,蘇葉示意秋夕另外打了一盆水來,雲言打濕帕子給皇後的眼睛也敷了敷。


    冰冰涼涼的帕子還帶著一點水汽,敷在酸疼的眼睛上尤為舒服,叫皇後緩緩鬆了一口氣。


    她這邊敷著,蘇葉示意雲言給皇後捏捏肩,整天坐著不動埋頭做女紅,肩膀尤為酸澀難受。


    蘇葉對捏肩是熟手了,畢竟連皇帝都讚不絕口。


    她指點了雲言幾句,後者一點就通,很快就做得有模有樣了。


    蘇葉見了不由讚歎道:“娘娘身邊伺候的人果真伶俐,稍微一提點就做得極好了。”


    皇後敷了眼又被捏了肩膀,感覺渾身都鬆快不少,有些懶洋洋道:“還是你厲害,要不是有你提點,她們再伶俐也不知道怎麽做。平日他們也幫忙捏肩,我卻沒今兒那麽鬆快。”


    坐久了除了肩膀,雙腿也會沉甸甸的,這是因為血液流通不好。


    蘇葉索性讓人給皇後來個全套,捏肩的繼續,再來兩個捏腿的,沿著經脈來捏,力度適中。


    皇後原本覺得捏肩已經夠舒服了,上下一起來簡直舒服得讓人昏昏欲睡。


    難怪皇帝之前提過蘇葉捏肩的技術極好,皇後還以為是皇帝誇張了,如今她親自試了試,還不是蘇葉親自上手,隻教了雲言幾句就這麽舒服,皇帝能親自享受想必更舒服了。


    皇後感覺自己小睡了一會醒來,渾身都輕鬆了許多,仿佛之前沉甸甸的感覺都沒了,更是對蘇葉讚歎了一番。


    蘇葉就笑著說道:“回頭長春宮的宮女們都學會了,以後每天給皇後娘娘捏一捏。平日坐著半個時辰,也能提醒娘娘起來走動一番,看看外邊的景色,眼睛舒服了,渾身沒那麽難受,心情都能好很多。”


    宮裏的事是怎麽都辦不完的,皇後要跟著嫻妃那樣做拚命三郎,遲早要把身子骨熬壞。


    沒看皇後年紀輕輕的,比蘇葉還小幾歲,臉色就不如她好了?


    皇後笑著點頭算是記下了,為了感謝蘇葉還留了她用飯。


    禦膳房很快送來晚飯,小太監一個個報菜名,其中有一道菜居然叫“禦醬飛龍”。


    蘇葉聽得還好奇,皇家人連飛龍都弄下來吃了嗎?


    不對啊,恐龍早就絕跡了,能在天上飛的是翼龍嗎?


    蘇葉一問,還是禦膳房的小太監一解釋,她才明白這不是真飛龍,而是榛雞的肉。


    因為榛雞是難得的貢品,就被皇帝賜名為“飛龍”,也叫“歲貢鳥”。


    禦膳房把榛雞的骨頭全部剔掉,再用代代相傳的醬汁來醃製,雞肉味道鮮美,肉質鮮嫩,叫人的筷子根本停不下來。


    要不是跟著皇後吃飯,蘇葉都不知道禦膳房還會做這個!


    不過這也是皇帝開口讓禦膳房做給皇後的養生菜,畢竟這個飛龍肉尤為滋補,尤其女人吃著好。


    之前皇後大出血,皇帝還擔心一番,找院首問了藥膳,院首就提了幾道菜,這是其中一個。


    皇帝想到榛雞確實不錯,味道好又滋補,就讓禦膳房每天做這道菜送去給皇後了。


    就是皇後每天吃多了感覺也沒怎麽特別,見蘇葉眼睛一亮,皇後就笑了。


    蘇葉當然不敢全吃掉,多吃幾口就換別的菜。


    畢竟這是皇帝讓禦膳房專門給皇後做來補身的,蘇葉要真吃完了,皇帝知道後還不削她啊!


    皇後卻讓人給蘇葉多夾了幾塊,又笑道:“禦醫說這菜吃著對女子的身體好,尤其是剛生完孩子的,你也多吃一點兒。”


    蘇葉是看出來了,皇後覺得她喜歡這個菜又不好意思夾,索性讓人給她多夾一些!


    她忍不住多吃了幾口,感覺吃遍禦膳房菜式的願望又更進了一小步。


    吃完菜還有宮女給兩人分別送上一蠱百花清湯,看著清澈見底,蘇葉聽說禦膳房是用雞鴨、火腿、幹貝等放在一起烹製,各種精華混合在一起,鮮美極了,卻也不膩人。


    這麽一碗小小的湯就如此講究,蘇葉不由感慨。


    就算這湯再好吃,要她自己做,估計會覺得太麻煩了。


    果然還是別人做,自己吃才是最舒服的!


    吃完飯,時候也晚了,蘇葉就打算帶著玩兒夠的四格格回去。今天她為了給四格格做衣服,一時太沉迷都耽擱到這個時辰了。


    不過衣服大概的樣式她已經想好了,接下來幾天努力做一做,應該很快能跟四格格穿上了。


    擔心夜路不好走,皇後還特意叫來一頂寬敞的軟轎,讓蘇葉帶著四格格坐著回去。還叫兩個太監在前麵提著燈籠,後頭還跟著兩個,把路照得通通亮亮的,免得轎夫踩著哪裏摔了轎子就不好了。


    正好三格格又睡過去了,蘇葉小心翼翼讓奶娘抱起四格格,躡手躡腳離開,生怕吵著這個姑奶奶了。


    幸好他們出去後,三格格暫時也沒察覺驚醒過來的樣子,蘇葉著實鬆了一口氣。


    等到了承乾殿,蘇葉下轎子的時候發現懷裏的四格格已經睡熟了。


    她輕手輕腳把四格格放回小床上,女兒哼哼唧唧了幾下,換了個舒服的睡姿又睡過去了。


    蘇葉笑了笑,低頭看女兒睡得安穩才回去躺下。


    做了一下午女紅,她也有些累了,沾著枕頭就睡了過去。


    隻是蘇葉夜裏迷迷糊糊聽見若隱若現的哭聲,嚇得猛地坐起身。


    她還以為自己沒睡醒在做夢才聽見聲音,坐起來仔細辨認,真的是有孩子在哭沒錯,四格格怎麽突然晚上就突然驚醒,莫不是做噩夢了?


    蘇葉頓時慌慌張張下榻起身要去隔壁看四格格,鞋子都沒穿,還險些絆倒,外頭守夜的秋夕被驚醒,連忙進來扶著她提醒道:“娘娘莫急,不是四格格在哭。”


    她驚惶的腳步一頓,疑惑地轉過頭來問:“什麽,不是四格格在哭?”


    蘇葉剛才半夢半醒爬起來,以為是女兒哭了。這會兒她才清醒了一點,想起宮裏如今就兩個小孩子在,不是四格格的話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是三格格嗎?什麽時候開始的?”


    秋夕點頭答道:“其實三格格夜裏開始陸陸續續就在哭了,隻這會兒哭得久一點。”


    之前蘇葉沒醒,秋夕還以為三格格的哭聲沒把她鬧醒的,誰知道時間長了差點把蘇葉給嚇著了。


    蘇葉被她扶著坐下,又在肩膀搭了外套,畢竟夜裏還是有些涼意,免得主子給凍著了。


    她仔細聽著,三格格的哭聲其實不大,卻是夜裏太安靜了,所以斷斷續續就傳過來了:“她這是哭多久了?”


    秋夕估摸了一下時辰就回答道:“子時開始到如今三更天,幾乎沒怎麽停過。”


    蘇葉瞪大眼都驚住了,豈不是哭了幾個時辰,難怪聽著聲音都沙啞了,也老受罪了。


    她對皇後老同情了,不是說三格格在皇後身邊睡就不會哭嗎,怎麽今晚一直哭個不停?


    蘇葉還是放心不下去隔壁看看四格格,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被三格格的哭聲吵醒。


    她過去後發現小床裏睡著的四格格迷迷糊糊醒來,蘇葉一看時辰,原來又到了女兒醒來要吃飯的時間了,真是準時啊。


    這次四格格被奶娘抱起來喂飽後拍了拍奶嗝也沒急著睡,反而躺著一直抓著腳丫子哼唧,看見蘇葉還伸出小手。


    蘇葉捏了捏她的手指頭笑著哄道:“快睡吧,怎麽今晚不困了?”


    平時四格格吃飽玩一會兒自個就繼續睡了,今天手腳並用一直在動,還哼哼唧唧個不停,不知道想說什麽。


    她回頭聽著外頭還在哭的三格格,四格格不會是聽見了,所以才睡不著的?


    女兒才幾個月大啊,記憶力這麽好,居然還能記得下午隻一起玩了一會的三格格嗎?


    蘇葉抱起四格格在懷裏輕輕顛了顛,又輕柔拍著她的後背道:“乖乖睡吧,別擔心,三格格很快就不哭了,明兒你就能看見她了。”


    四格格晃了晃腳丫子哼唧了一聲,蘇葉輕輕哼著搖籃曲,也想不起在哪裏聽見的,歌詞都記不清了,曲子勉強還記得。


    她嚐著含含糊糊帶過去的搖籃曲,歌詞忘了就哼歌,也不知道有沒走調。


    後麵有點忘了,蘇葉絞盡腦汁回想,想著是不是從頭開始唱算了,就不為難自己再去琢磨後麵究竟是什麽調子,低頭發現四格格已經睡過去了。


    她把四格格重新放回小床,在床頭坐著陪了一會,見女兒沒再醒過來,吩咐奶娘盯著就出去了。


    蘇葉站在長廊上,遠遠見長春宮燈火通明,顯然被三格格吵得滿宮人都起來了。


    聽著三格格還斷斷續續的哭聲,她心裏感慨今晚皇後估計是別想睡了。


    第二天早上蘇葉去長春宮請安的時候,發現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雲言雙眼紅紅的,周圍其他宮人也是這樣顯然也都是熬了半宿沒睡。


    三格格哭成那樣,滿宮裏伺候的人就算困也不敢睡,沒在跟前伺候的也隻能陪著熬。


    不然裏麵的宮人還在辛苦哄著三格格,外麵的卻呼呼大睡,這不是找罵嗎?


    皇後得知蘇葉半夜還被三格格的哭聲吵醒了,四格格也哄了好一會兒才睡著,便歉意地道:“三格格子時醒來後奶娘喂了之後就不肯睡了,我親自哄著停了一會,後來她又哭了起來,怎麽都哄不住,然後就一直沒停下來過。”


    後宮也不算很大,大半夜安安靜靜的,三格格的哭聲簡直不要太明顯。


    高貴妃也一臉困頓的樣子,明顯也是昨天大晚上被吵得睡不好,坐著這會兒都有點瞌睡了,正端著濃茶喝了半杯,不過感覺還是沒能徹底清醒的樣子。


    嫻妃還好一點,應該是之前熬慣了,少睡一會也沒什麽,另外愉貴人和嘉貴人也臉色有點憔悴。


    陸常在和白常在也是小臉發白,困頓坐在下麵的小墩子上,咬牙撐著不敢瞌睡過去。


    高貴妃有濃茶伺候,她們就算了,還是請安後回去補個覺就好。


    三格格大半夜哭鬧半宿,後宮真是誰都別想睡好了。


    高貴妃想到三格格要每天晚上都這麽哭,她們還能誰嗎?


    蘇葉看皇後的臉色也極為難看,顯然是熬了半宿的,就搖頭道:“孩子哭也是無奈的事,可請禦醫過來瞧瞧?三格格是受了驚嚇,還是哪裏難受了?”


    雲言答道:“皇後娘娘也擔心是不是三格格哪裏不舒服,剛讓人去請院首大人過來把脈。”


    院首來得很快,見各位娘娘在還連忙行禮。


    皇後擺擺手道:“三格格昨晚哭鬧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還請院首把脈看看。”


    給三格格那麽小的孩子把脈,就是找準脈象就不容易。


    院首小心翼翼握住三格格細嫩的手腕一會後小心翼翼答道:“回皇後,三格格可能是受驚了。”


    怎麽受驚他就不清楚了,有皇後親自陪著,三格格該是安穩一些,怎麽昨天晚上就哭個不停了?


    要是個大點的孩子,喝一碗安神湯就要好多了。


    然而三格格太小了,湯藥的藥量就算最少她可能都不大能受得了。


    皇後也知道這一點,頓時頭疼了,三格格太小不能喝安神湯,安神香更是不好點,熏香這些對孩子都不大好,那能怎麽辦,讓她自個好起來嗎?


    想到三格格晚上可能還會哭,皇後又是心疼又是難受,她真是有點熬不住了。


    皇後見蘇葉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問道:“哲妃是想到什麽法子了嗎?”


    蘇葉沒想到被皇後看出來了,隻得答道:“是妾小時候聽過的偏方,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皇後如今簡直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人,隻要有辦法讓三格格不哭,對她無害的都想試一試:“無妨,哲妃說說,院首還在,聽著能用就試試。”


    蘇葉便答道:“這偏方很簡單,就是用炮薑和艾葉各三兩,煮水後給孩子泡澡,據說能止住孩子夜裏啼哭。”


    她看向院首,又補充道:“這是妾聽來的方子,還得院首看看能不能用。”


    院首摸著胡子道:“炮薑和艾葉都是好東西,對孩子也無害,放一起並不會相克。”


    隻是到底能不能止住孩子啼哭,那他就不清楚了。


    不過民間許多神奇的偏方,看著奇怪卻很有用。


    既然無害,皇後就讓人送來炮薑和艾葉,準備煮水後給三格格試一試:“哲妃還知道什麽偏方,趕緊都告訴我。”


    高貴妃也好奇道:“是啊,你怎麽知道這麽多,難道以前大阿哥也夜啼過?”


    蘇葉之前讓大阿哥背鍋了一次,這回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兒子再背鍋了!


    她絞盡腦汁打算往回補,高貴妃瞥了蘇葉一眼笑道:“想不起來也沒什麽,有時候聽過什麽記住了,就是怎麽都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的。興許富察夫人給你說過,你小時候或許就這樣?”


    蘇葉隻能微笑,她從表妹那裏聽說的,哪裏清楚富察夫人知不知道。


    皇後也沒刨根問底的意思,隻要能讓三格格好起來,蘇葉從哪裏聽說的又有什麽重要的呢?


    蘇葉努力回想了一下:“還有一種粥,用幹薑和高良薑,還有粳米一起熬煮,聽聞給孩子吃這個能鎮驚安神。”


    皇後讓雲言記下來,又看向院首,他點頭道:“這個粥三格格能吃。”


    隻用粳米放兩種不一樣的薑來熬粥,並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皇後還看過來,蘇葉就急忙搖頭:“沒了,臣妾是真的記不住其他了。”


    “有兩個就很好了,一個用來洗澡,一個用來吃,回頭三格格要好了,必然要記你一功。”


    之前有宮人告訴皇後一些民間偏方,皇後昨晚都忍不住試一試了。


    比如在三格格的手心裏寫一個靜字,然後裝作讓她吃掉的動作,看看能不能好一點。


    不過這辦法對三格格毫無作用,應嬤嬤又想著寫個靜字貼在三格格的肚臍眼上,依舊沒用。


    雲言已經吩咐下去,先煮好的洗澡水送來放涼一點,才把三格格慢慢放進去洗一洗。


    三格格聞著味兒不太喜歡,還哭了幾聲,後來被溫水洗在身上開始暖暖的,她奇怪地低頭看,慢慢居然不哭了。


    炮薑和艾葉放得不多,水要多一些衝淡了味道,隻有一點點,三格格剛開始不習慣,後來就適應了。


    蘇葉也留下看著,有點擔心表妹孩子能用的偏方在三格格身上到底有沒效果。


    高貴妃也留下來了,她實在好奇這偏方是不是真的能讓三格格安靜下來。


    三格格洗完澡,換上幹淨的衣物後,粥就熬好送上來了。


    雖然是用薑和粳米熬煮的,薑切得細細的,這會兒也全部挑了出來,免得三格格還沒幾顆牙齒也咬不動,還容易噎著。


    皇後試了試粥的溫度正合適,這才給三格格一點點喂了。


    三格格吃著還好,有皇後哄著大半碗粥都吃下去的。


    如今就看晚上的時候,她是不是真的能好了。


    蘇葉回去後還讓秋夕幫忙留心著,要是晚上三格格又哭了就叫醒自己。


    然後她一覺醒來看著外邊都天亮了,頓時滿臉驚喜:“怎麽,三格格昨晚沒哭了?”


    秋夕笑著點頭道:“夜裏剛開始三格格還哭了幾聲,很快就被哄睡了,後邊就安靜下來的。”


    蘇葉喜不勝收,那偏方這麽好用啊,表妹誠不欺我!


    她去長春宮請安的時候,皇後笑容滿臉。


    她昨晚難得睡的不錯,一整晚三格格開頭哭了兩聲,很快被奶娘哄睡了,麵色都紅潤了一些。


    皇後高興道:“多得哲妃這偏方,果然得用。”


    三格格的作息正常了,晚上好好睡了一覺,該吃就吃,不像之前那樣晚上一直鬧騰。


    三格格變得安靜多了,也不需要皇後親自陪著,她著實鬆了一口氣。


    就算皇帝疼惜前陣子沒叫皇後侍寢,日子不長還好,日子長了,她總會擔心兩人不如以前親近的話,關係會不會漸漸疏遠。


    雖說皇後並不擔心有人會越過她去,皇帝又會厭倦自己之類的,但是她這個皇後在後宮的地位總歸有些尷尬。


    幸好蘇葉幫著解決了這個棘手的事,皇後恨不得把庫房裏的好東西一股腦送給她。


    皇後送了好幾盒琥珀、珊瑚和綠鬆石給四格格,又另外送了京郊的一座溫泉莊子給蘇葉。


    這是皇後的私產,也是大富察家以前購置的,手裏不止一個莊子,轉手就送了蘇葉一個。


    蘇葉對皇後的大手筆直接愣掉了,還委婉拒絕了:“妾隻是給了兩個偏方,皇後娘娘這也太貴重了一點。”


    而且她在宮裏也不可能去溫泉莊子,不就放著荒廢了嗎?


    皇後笑著推了推裝著地契的錦盒:“你我出宮不容易,這莊子你可以讓翁果圖派人管著,平日有些土產和新鮮蔬果什麽的,他家裏收著吃也行,送人也可以,就是送進宮裏來給你有個念想也不錯。”


    蘇葉跟家裏人總歸不能經常見麵,要是莊子上出產些新鮮的蔬菜瓜果也能送進來給蘇葉嚐一嚐,翁果圖自然是樂意的。


    莊子上原本就配著下人在,蘇葉不喜歡就讓人換掉,總歸放著也不會空著,沒人管著什麽而荒廢的。


    那些下人都是簽了死契的,祖祖輩輩都生活在莊子上,根本沒地方去,自然會安心好生打理莊子了。


    蘇葉其實有點心動,畢竟家裏都把銀錢一股腦給她了。


    就算翁果圖如今高升,俸祿比以前多了,但是應酬估計也多,門麵怎麽也得裝點好。


    所以吃的用的穿的都得精細一些,哪裏都要花錢了。


    加上富察夫人還到處去做客,跟貴夫人們一起怎麽能穿得寒酸呢?


    過年過節送人的禮物太厚了紮眼,太薄了也不好,要莊子出的蔬菜瓜果那就不一樣了,禮薄但是足夠體麵。畢竟冬天要買到新鮮蔬果比較難,溫泉莊子有大棚在就容易多了。


    正巧皇帝過來,看見這莊子的地契也笑了:“哲妃收著吧,皇後的富察家可不缺莊子。”


    大富察家畢竟是百年大族了,手裏頭的好東西可不少。


    不過他們比金家聰明的是,大部分都放在明麵上,有什麽好東西也第一時間獻給皇帝,沒什麽藏藏掖掖的。


    皇帝並不覺得大富察家富有是奇怪的事,百年來富察家人才輩出,各地當官的不少,積累的財富要是沒多少才奇怪好嗎?


    而且好東西就送過來給皇帝,他自是滿意的。


    這些莊子皇帝也知道,皇後送的是其中一個不算特別大的莊子,正適合蘇葉。


    要是太大了,規格就不合適了,這個大小是正好。


    皇後送禮是送得極為妥帖的,知道蘇葉如今也不缺金銀,缺的是體麵。


    小富察家到底不怎麽富裕,祖上留下的私產也少,貴人們祖輩幾乎都有的溫泉莊子,他們是沒有的,添上就是了。


    皇帝都發話了,蘇葉起身道謝後就把莊子收下,轉頭讓春花把地契送去給內務府的翁果圖。


    翁果圖收到地契都驚住了,知道是皇後送的就更是吃驚。


    他拿回去的時候還有點恍惚,給富察夫人一說,夫人都有點不可思議。


    兩人私下商議後沒打算換掉莊子上原本的人,實在他們都是一家子在莊子上多年,對莊子極為熟悉,暫時瞧著也沒中飽私囊的樣子,暫時先用著,實在不行才換人。


    不然直接換掉,就得把人都全部發賣了。


    一家子賣掉,一家子買的人不多,拆開一家子回頭很難再見麵實在造孽。


    另外就是皇後送的莊子,翁果圖前腳收到,後腳就立刻賣人,仿佛信不過這些人一樣,這不是信不過皇後了嗎?


    反正人暫時看著沒什麽大毛病,翁果圖就都留下先用著,回頭讓心腹盯著,實在不行再換也不遲。


    蘇葉把地契一送,這事交給翁果圖,自己就不再操心了。


    反正這莊子離得老遠,她又不可能去的,讓翁果圖看著打理就是了。


    她每天過得規律極了,白天在宮裏陪著女兒,有時跟皇後或者高貴妃一起做做女紅,說一會兒話。


    然後蘇葉每天還午睡一會兒,起來再寫寫大字,看看書,一天很快過去了。


    要是皇帝來了,蘇葉隻能先伺候這個大爺,看著他抱一會兒四格格,再一起用飯說一會話。


    最近前朝安定,沒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皇帝的心情很不錯。


    他低頭逗弄四格格,笑道:“和珍長得快,感覺每天一個樣。”


    蘇葉深以為然,也笑著道:“孩子便是如此,一不留神,眨眼間就長大了。”


    這讓皇帝想起大阿哥的時候,他並不重視這個長子,也沒怎麽管他。


    轉眼間大阿哥就長大了,皇帝記憶中還是丁點大,如今長高了,讀書學武後個頭更是嗖嗖長,肉嘟嘟的臉頰瘦了一點,出落得有點少年郎的樣子了。


    他回想了一下大阿哥的容貌,跟自己也是相似,便滿意點頭道:“永璜不錯,朕今天隨意考了幾句,他都能立刻答上來。”


    之前皇帝對龔裕就是太放鬆了一點,叫他險些腳踝了兩個小阿哥。


    換了新的先生後,皇帝對此就上心多了,隔三差五去看一看,問一問。


    好在這位孟先生的才學是實打實的沒滲水,品性好脾氣也不錯,教導兩個小阿哥也是耐心又細致。


    永璉和永璜的水平不一樣,孟先生就按照他們的進度來教,沒像龔裕一樣為了永璉就拚命往前趕教新的學問。


    他卻也不會為了等永璜,或者照顧這位大阿哥的麵子就刻意放慢許多。


    大阿哥下課後跟著孟先生學一會兒,回去阿哥所還跟二阿哥一起做功課,被二阿哥指點後,他很快也跟上來了。


    兩人互助互持是皇帝想看見的,對兩個兒子頗為滿意。


    後宮嬪妃有孩子的不多,除了皇後就蘇葉占了兩個,皇帝抱著四格格跟她聊一下孩子們,感覺就跟普通人家的夫妻一樣溫馨愜意。


    蘇葉也不是拚命邀寵那種人,皇帝在她身邊感覺很放鬆舒服,來得的次數就多了。


    於是慢慢的,其他人就有些坐不住了,蘇葉占著皇帝的日子居然快要超過高貴妃了!


    皇後占了好幾天,高貴妃原本每個月就占了差不多十天,蘇葉又占了十天,這就二十幾天去了,其他好幾個人還有剩嗎?


    餘下的人隻能無奈自救,努力往禦書房送吃的,希望讓皇帝想起她們來。


    於是一天下來皇帝能收到好幾份食盒,不是羹湯就是羹湯,他也是無奈極了,揮手讓李玉分下去給宮人吃掉。


    其他人不知道,李玉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感覺短短幾天自己都胖了一點,再這樣吃下去可不行。


    娘娘們除了送吃的,就不能送點別的嗎?


    其中陸常在就聰明地送了一張寫著詩的信箋夾在食盒裏麵,被李玉特地拿出來給皇帝看了。


    皇帝低頭一看就微微笑了,晚上就翻了陸常在的綠頭牌,把其他人都饞哭了。


    誰都送了吃的,怎麽偏偏陸常在最後靠做詩勝出,實在太狡猾了!


    白常在也不痛快,之前皇帝喜歡來她這裏,不知道是不是過了新鮮勁兒,最近皇帝就總去蘇葉那邊,來自己這裏就少了,現在還被陸常在捷足先登!


    不過她就不信陸常在這個假清高的樣子能留得住皇帝幾天!


    然而出乎白常在意料之外,陸常在硬生生留了皇帝三天!


    陸常在之前反省了一下,怎麽皇帝會更喜歡去白常在那邊?


    白常在一個腦袋空空的,跟皇帝也不可能有什麽話題,難不成皇帝就新鮮她的身子?


    陸常在自問她的容貌跟白常在比,隻是沒白常在跟狐狸精一樣那麽嫵媚勾人,還是很不錯的,身材更是可以,怎麽就略輸一籌了?


    後來她專心留意了,自己每次侍寢的時候主動跟皇帝吟詩作對,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偶爾還會岔過去,顯然不怎麽喜歡這個。


    陸常在就納悶了,明明壽宴的時候皇帝挺高興跟自己對詩的,怎麽忽然又不喜歡了?


    她後知後覺發現白常在這樣的更得皇帝喜歡,才隱隱約約猜出真相來。


    皇帝去後宮是為了放鬆的,不是傷腦筋的,前朝的事還不夠費腦子嗎?


    為什麽在他隻想放鬆不想做詩的時候,還要去跟陸常在費腦子對詩?


    還不如去白常在那裏,皇帝隻要高高興興被伺候好就行了。


    陸常在發現後立刻就改變了路子,皇帝來了她就柔聲說著好話,讓皇帝高興,再不提吟詩作對的事了。


    果然皇帝很受用,難得還對她露了笑臉,於是陸常在成功把皇帝留了三天,簡直美滋滋的。


    隻是她美滋滋完又有點納悶,還以為自己是用文采吸引了皇帝,到頭來其實並不是?


    皇帝確實是喜歡陸常在的才華,偶爾在外人麵前表現一下還好,叫他臉上有光,倍兒有麵子。


    而且壽宴的時候陸常在明顯是誇讚自己的文采極好,皇帝自然高興。


    但是每次來陸常在都要對詩,皇帝就不樂意了。


    有其他人在,皇帝能表現一下自己的詩才,叫大家欣賞一下。隻有陸常在一個人的話,那大可不必,皇帝還沒淪落到要取悅一個小小常在的地步。


    小洛子竟然連陸常在宮裏這點小道消息都打聽來了,據說是守夜的小宮女說出來的。


    當然小宮女不敢說皇帝的事,隻提了下陸常在平日喜歡跟皇帝對詩,最近忽然就不對了。


    蘇葉聽得好笑,陸常在以為內在美能吸引皇帝,到頭來發現隻要長得好看說話漂亮讓皇帝高興就行了。


    皇帝高興了,就什麽都好了。


    皇帝不高興,那再有外在美內在美都是沒用的。


    陸常在的反應還挺快,這麽容易就轉過彎來,蘇葉還以為她要執迷不悟一段時間,然後覺得自己懷才不遇,捧著心去禦花園葬個花再吟一兩首喪喪的詩句,興許皇帝就會憐惜幾分?


    然而她沒想到白常在的動作更快,居然在皇帝去禦花園的時候,就在落花從中赤腳跳舞。


    白常在穿著一身雲紗衣,跳舞的時候輕紗飛揚,猶如不小心下凡來的仙女就要騰雲而去,仿佛一幅畫一樣,美不勝收。


    皇帝據說當場就被迷住了,晚上就去了白常在那裏,把陸常在快氣死了。


    蘇葉感覺白常在太拚了,就算落花上是打掃過的,不可能打掃得那麽幹淨,畢竟花瓣在上麵,直接掃掉就不自然了,隻能讓伺候的宮人大概撿一撿,總會有一點零碎的石頭還在。


    她在上麵赤腳跳舞,可想而知腳板底磕著得多疼啊。


    伺候白常在的宮人就兩個,蘇葉想了下可能主仆三人吭哧吭哧撿石頭的樣子就忍不住又笑了。


    也不知道白常在準備了多久,可能一大清早就帶著人選好地方,然後開始撿撿撿。


    身為常在,她自然沒什麽渠道去打聽皇帝的行蹤,更不敢打聽,隻能在禦花園裏守株待兔。


    也不知道白常在從早到晚蹲在禦花園守了多久皇帝這個兔子,才等著了,實在是夠累的。


    她肯定不敢隨便離開,不吃不喝等著,皇帝一來,白常在還要餓著肚子用最優美的舞姿跳了起來。


    要跳得不美,皇帝肯定不會留下,白常在就白費心思了,怎麽都不能功虧一簣。


    陸常在生氣,嘉貴人才要更生氣,她們兩個新來的把餘下的日子都瓜分了,她們幾個老人怎麽辦?


    不說老人,就是新來的鄂貴人都不如兩個常在受寵,她還是正兒八經鄂爾泰的親孫女呢!


    嘉貴人頓時有些平衡了,因為同情的關係還去鄂貴人那邊坐坐,打算安慰她幾句。


    誰知道她過去的時候看見鄂貴人正擱在屋內吃著點心,手邊還有不少瓜子殼,一邊吃還一邊跟身邊的宮女笑眯眯說話,一派沒心沒肺過著舒服日子。


    嘉貴人就無語了,她一個貴人還在屋內說說笑笑的,就不擔心失寵了,這待遇會越來越差嗎?


    鄂貴人剛進宮,又是鄂爾泰的親孫女,即便目前不太受寵的樣子,宮人暫時還不敢輕易慢待她。


    但是時間長了,她一直不受寵,生活水平隻會越發往下降,就不心急嗎?


    而且之前大家都往禦書房送羹湯,唯獨鄂貴人跟別人格格不入,就沒送過一次,難道就不打算邀寵了,準備在貴人的位子上一直坐下去嗎?


    貴人的待遇就那樣了,往上一點,俸祿和身邊伺候的宮人都會多起來。


    嘉貴人想晉升想得要死,偏偏鄂貴人這麽淡定不著急的樣子!


    見嘉貴人忽然來找自己,鄂貴人還有點驚訝,趕緊讓宮人把桌上亂糟糟都收拾了,起身行禮後歉意道:“不知道姐姐過來,妹妹有失遠迎了。”


    嘉貴人擺擺手道:“是我貿然來了,妹妹這是做什麽,看著實在愜意得很。”


    鄂貴人更不好意思了:“妹妹不愛出門,隻喜歡在屋裏呆著,聽宮女們說說小時候在外頭的趣事。”


    宮女恨不能在貴人麵前露臉,絞盡腦汁跟她說些外頭有趣的事。


    未必她們之前的生活都有趣,總歸能找到一點是一點,逗鄂貴人一笑。


    嘉貴人無語道:“妹妹也太心大了一點,沒見另外兩位鬥得跟烏雞眼一樣,你也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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