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秉文沒有再給葉曉雯任何眼神,轉身朝著後甲板泳池處走去。


    這裏有一個4x4的正方形泳池,玻璃光麵,邊緣用不規則彩瓷鋪了一圈。在陽光的照射下,池水像一汪剔透的碧玉,而周圍的瓷磚則像碎鑽一樣反射出一道道彩色光暈,很是漂亮。


    此刻,水麵上飄著一個寬大的小黃鴨氣墊,上麵躺著江澄子。手邊有個飄浮托盤,上麵放了一杯橙汁,她也沒顧上喝。


    她已經換上了泳衣,是比基尼樣式,鮮豔的正紅色,緞光麵料,剪裁恰好,將她的身形完全地凸顯了出來。纖腰長腿,盤靚條順。


    宋秉文凝神看著她,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邁步走了過去。


    江澄子正在閉目養神,帶著深棕色的太陽鏡,陽光正好打在她的臉上,有灼灼的熱意。


    忽然,感覺到池中有水花,其中幾滴濺到了她的臉上,睜開眼,看到宋秉文正在池邊蹲下,剛才用手撥了些水往她這邊澆。


    “幹嘛你。”江澄子被擾了清夢,不太爽。


    “怎麽光躺著,不遊泳?”宋秉文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身。


    “我不是不會麽?”像是踩到了江澄子的痛穴,她立馬就不樂意了,從氣墊上坐直了身子,“這怪誰?!”


    宋秉文沉默了。除了她自己還能有誰?但話說出口,卻變了個方向:“怪我。”


    江澄子哼了一聲,又躺了回去,閉上眼,絲毫不覺得心虛:“知道就好。”


    過了一會兒,她又睜開眼,看到宋秉文依舊站在岸上,問:“你要下來遊泳麽?”


    宋秉文猶豫了兩秒,視線掠過她的身形,還是道:“算了。”


    “為什麽,你也退化了?”江澄子問,又邀請道,“那你要不跟我一塊來躺墊子上?”


    宋秉文沒說話,也沒有動。


    “來呀,來呀,一起來快活呀~”江澄子扭著腰,招搖著手臂召喚他。


    宋秉文站在岸上,盯著她看了幾秒,像是不屑一般哼笑了一聲,轉身走了。


    切,真是個和尚。


    江澄子啪地一下重新又躺下了。


    ——


    到了晚上的時候,大家吃完晚宴,又照例開始玩遊戲。


    但宋秉文照例不參加,即使是他的生日也不例外。


    不過,在回房間之前,他交代了工作人員,提前準備好了其他人一切所需的食物和用具,並且確保人身安全。


    江澄子在甲板上跟這群人鬧了一陣,忽然停了下來。驀地想到,今天是宋秉文的生日,他在做什麽呢?不會又窩在房間裏看書吧?


    她默默歎了口氣,真是,掙這麽多錢有什麽用?她覺得以後有錢人就得來個資格證考試,像他這種不會享受生活的,就該被叉出去。


    但是,今天是他生日啊......


    他都28歲了。


    這樣想著,她找了個理由抽身離開,腳步不由自主地朝著遊艇三樓宋秉文的房間走去。


    中途,她頓了一下,轉身去了一趟自己的房間。


    然後江澄子重新回到宋秉文房間的門口,敲了兩下門。


    試著一擰,竟然沒有鎖。


    她直接推門進去了。


    宋家的遊艇比她家的要大一倍,自然房間也要大上差不多快一倍。


    每間房除了臥室外,還帶著一個露台。


    裏麵很暗,沒有開燈,她掃視了一圈,在臥室沒看到人。


    “江澄子,過來。”


    忽然聽到宋秉文的說話聲,她這才注意到,露台那邊隱隱約約有個清瘦的身影。


    “你在幹嘛?”江澄子問,走了過去。


    “看星星。”宋秉文正在撥弄麵前的什麽儀器,隨口答道。


    “嗯?”


    江澄子離近了之後才看清,宋秉文麵前...這是,天文望遠鏡?


    原來宋秉文竟然在遊艇上給自己弄了整套天文望遠鏡。


    誰說這人勤儉樸實不擅長花錢的?!有些人的生活就注定是這麽悶不吭聲枯燥乏味,江澄子看著那一臉寫著貴字的儀器感歎道。


    宋秉文正旋轉著機身上的一個按鈕,神色專注地埋頭對著一個鏡頭調試。


    “我也要看。”江澄子道。


    宋秉文抬起頭,示意她站過去,然後手搭著她的肩膀讓她彎腰,接著幫她調試。


    江澄子的眼睛對上鏡頭,凝神往裏一看,注意到裏麵顯現出一片漆黑。但她仔細辨認了下,並不是完全純黑,上麵有一些閃爍的星點,好像還在緩慢地移動。


    “哎,動了動了。”江澄子忍不住用手去碰了下鏡頭。


    “不要碰,它可以輔助漂移矯正。”宋秉文抓住她的手。


    然後他繼續調試,詢問:“知道那是什麽麽?”


    江澄子又湊近了一些,將眼睛完全貼到鏡頭上。她觀察了一會兒,注意到有幾顆非常亮的星星,在一片像砂礫一樣的微弱閃光中顯得尤為突出。


    “那幾顆是什麽?”她問。


    “是你的星座。”


    江澄子猛地直起身,驚異地轉頭看向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


    這個是...水瓶座?


    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親眼見過自己的星座。


    “水瓶座雖然很大,但恒星的亮度相對都不是很高,所以有些難找。”*宋秉文解釋道。


    江澄子又重新往鏡頭裏看去。似乎每一秒,那些星雲都在流動,而那幾顆尤為突出的則一直在她視野裏朝她閃耀。


    她覺得很神奇,冥冥之中,在浩瀚而遙遠的宇宙裏,有這樣一些美好的事物,與她這個人的生命相連起來。


    那是屬於她的星座。


    宋秉文幫她找到了它。


    忽而,她看到了更為明顯的一束閃光,像是從天幕中一滑而過,轉瞬即逝,留下一道尾巴一樣的光暈。


    “那是什麽?”她不由自主地驚叫了起來。


    “流星雨。”


    “流星雨?讓你的淚落在我肩膀的流星雨?”江澄子張大嘴,她以為這隻是都市傳說,沒想到真的能看到?


    “......嗯。”宋秉文解釋道,“水瓶座有三個主要的流星雨。其中一個在8月6日達到峰值,也就是今天。”*


    江澄子愣了一愣。半晌,她才直起身,不可置信:“所以,你一個人早早回房間,就是為了在這裏看我的星座?”


    宋秉文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可是,今天是你生日啊。”江澄子道,又不是她的。


    宋秉文沉默了兩秒,才開口:“先找找看,練個手,打算你生日那天再帶你來看的。”


    江澄子怔住了。


    她沒有想到,他早早回房,是為了在自己生日這天,為她準備生日禮物。


    為了望遠鏡的視覺效果,房間裏麵並沒有開燈,隻有露台上有一盞小夜燈。


    光線昏昏暗暗,將陰影拓在宋秉文的麵龐,鐫刻得五官更為深邃立體。


    之前的清俊感之上,帶著男性成熟的味道。


    這是28歲的他。


    江澄子麵對他,默了默。忽然,她上前一步,踮起腳,勾著他的後頸,在他耳側輕聲說了一句:“那我也給你送件生日禮物。”


    與此同時,她從睡裙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塑料方片,塞進了他的睡衣口袋裏。


    有輕微的塑料窸窣聲,在幽靜的夜裏被無限放大,連帶著這聲音帶來的暗示,讓空氣中充斥著帶了色調的曖昧感。


    他人生的第一隻安全套,包在她身上。


    宋秉文垂眼看著她。


    夜色底下,江澄子眸子閃亮,櫻唇飽滿,頭發蓬鬆地挽成了個團子,斜斜地搭在了後腦勺。她身上穿的是一條純白色的睡裙,絲綢質地,被兩根細細鬆鬆的刺繡緞帶輕飄飄地掛在瘦削的肩膀上。鎖骨下的弧度柔美,曲線從纖細的腰肢一直蜿蜒到下擺處露出的小腿。


    風吹雲遊移,天幕中弧形月彎露出了一角,清輝灑在她的肌膚上,泛著光,仿佛倒影了星河。


    她也看著他,眼眸濕漉漉的,像是被海麵的霧氣籠罩了一般。


    宋秉文的眼底暗流湧起,逐漸變得湍急,忽然托著她的後腦勺,低頭親吻了下來。


    江澄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前襟處。他穿的也是睡衣,是那套之前她穿過的灰色的短袖款,依舊是紐扣式的。手上的觸感尤為熟悉,鼻息間全是來自他身上的味道。


    “你確定......”宋秉文說話間氣息熱了起來,“這個生日禮物?”


    江澄子迎合著他,極微弱地嗯了一聲。


    然後,她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被往後推了一下,背脊抵上了露台的欄杆。然後宋秉文的身體也傾斜上來,貼合著她,寬厚溫熱的手掌與絲綢的細膩融為一體。


    露台差不多一米高,下麵是瓷磚實體堆砌,上麵有一圈雕刻著暗花的欄杆。這裏正對著浩渺的大海,房間沒有開燈,所以外麵沒人看見,也不會有人能看見。


    宋秉文沒有動她的睡裙,表麵上看,她的衣衫依舊好好地穿在身上,隻是露台的地上,小塊布料與茶幾的菱形雕花支架纏繞在一起。


    然後他將她的腰握住,往上一提,讓她坐上了一個靠著欄杆的圓形象牙白小茶幾,然後單手解開了喉結下方第一口紐扣......


    江澄子摟著他的脖子,綿密的磨感讓她忍不住嗚咽出來,在他的肩胛骨上小動物般齧咬著,羞紅了臉。


    頭頂是藏青的夜幕和漫天的星空,耳邊有海風呼嘯的聲音,一陣陣吹過來的濕潤的風,讓她的頭發早已淩亂地散落到滿是桃花粉的臉頰上。


    塑料薄膜的聲音,和海風一起在耳畔響起。


    下一秒,江澄子眼前一片空白,腦中轟地一聲,手無力地在空中虛抓了一把。


    “寶貝...放鬆......”宋秉文輕撫著她的背,沉啞著聲音在她耳邊道。


    純白的絲質睡衣上起了褶皺,反射在上麵的月光深深淺淺,像是風有旋渦,層層蕩漾開去。


    江澄子悶悶地哼了兩聲,不由自主地有些排斥反應。在他一遍又一遍的輕拍下,內心暖流湧動,才逐漸適應起來。


    宋秉文帶著一種克製的力量感,強勢與溫柔都恰到好處,讓江澄子背脊酥鬆,整個人忍不住朝後仰去,雙眸正對上無際蒼穹,頭頂的星空連成星海,在她眼裏眩暈成一片。


    宋秉文攬住肩膀往回一拉,重新將她拉進了懷裏,不讓她閃躲。


    她的背後是浩瀚的大海,海浪起起伏伏,在夜色的幕空下,藍得有些幽深。


    海麵一道道水波紋漸次湧起,一浪高過一浪,推起泛白的浪花,又間或變得洶湧,拍打在艇身,嘩啦一聲,撞出破碎的響聲。


    落回去的浪花重新融入了海水中,泛出了白沫,帶著些海腥味兒。


    觸感變得尤為明晰,半清醒半迷離間,江澄子腦中閃過一瞬念頭:她覺得,其實宋秉文這人一點都不純情,也一點都不保守,連帶著他們第一次的地點都這麽不保守。


    就像此刻一樣,星空,大海,遊艇,露台,茶幾。


    自然,又原始。


    讓她,又興奮,又羞恥。


    不知過了多久,露台上的影子終於緩緩停了下來。


    江澄子腳上勾著鞋的一角,沒有完全踢掉,晃晃悠悠,半落不落。頂上的小夜燈照映在她濕漉漉的雙眸裏,海浪依舊在她的腦海中洶湧澎湃,久久沒有平息下去。


    她額發氳濕,大口喘著氣,靠在宋秉文的胸膛上。他將她環住,頭埋在她的側頸,還在不停地親吻她。


    忽地,江澄子回想起來,很久之前他們在遊艇上玩捉鬼遊戲,因為她太吵而被宋秉文逮住教訓了一頓。


    他說她,這麽大人了怎麽就隻知道瘋跑。


    她當時還問,那不然在遊艇上做什麽?


    現在她明白了,他用行動告訴了她,這麽大的人了應該做什麽。


    宋秉文似乎並不打算放過她,稍稍恢複了□□力後,重新又攬著腰將她拉到她胸膛處倚住,手上的信號隱晦傳達。


    但江澄子實在是坐不穩了,她覺得脊椎都快折斷了,想到又要重新來一遍,哼哼唧唧地推著他的胸膛抗議。


    宋秉文看她這副模樣,低頭舔咬著她的耳垂輕聲問道:“那我們進去?”


    江澄子像是受了蠱惑,含糊地應了聲:“嗯。”


    宋秉文笑意加深,帶著得逞的神色,步伐加快進了屋裏。


    可能是沒有了剛才露天的那種羞恥感,這次宋秉文更加肆無忌憚。


    江澄子因為大口的喘氣,喉嚨已經幹啞得像失了火,一抬眼,對上了他濃鬱的雙眼和涔涔的汗水。


    突然,她想到,從小到大她想了那麽多鬼點子想要在眾人麵前揭穿他的真麵貌,無一例外以失敗告終。


    現在她終於揭穿了,他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假正經。


    什麽讀書人,什麽博士,什麽清高,什麽禁欲,什麽清冷,都是人設!


    都是虛偽的人設!!


    但她是永遠沒法讓第三人知道了,因為是在床上。


    但是,比起外人都誇讚的他那副清風霽月的模樣和冷靜疏離的氣質,江澄子覺得更迷人的,正是他在床上的另一麵——


    這個過程中眼底的猩紅,釋放後粗重的呼吸和溫存時難以平複的胸膛動蕩。


    那一刻,她覺得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有著普通人的弱點,為她著迷,為她縱欲,為她沉淪。


    忽然,她察覺到,手被拽了起來,扣著往上,指尖觸到一個光滑的表麵。


    “嗯?”江澄子神誌不清間,呢喃了一聲表示疑問。


    宋秉文壓著她的腰,不讓她動彈,在她耳畔低低哄了一句:“乖。”


    江澄子勉力睜眼,這才發現,原來他在用她的指紋解鎖她的手機,然後把他自己從屏蔽的朋友圈中放出來。


    就在他們魚水之歡的過程中。


    江澄子:“......”


    她錯了。


    他依舊是那個神,她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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