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正遊移時,母親敲門進來了,跟她商量生日的事。


    江澄子的24歲生日快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鬧的那出離家出走的戲碼讓江母產生了些過度的憐愛,在江澄子自己這幾天還琢磨著怎麽撒嬌的時候,江母竟然主動提出來允許她用家裏的遊艇去慶祝生日,讓她和她那幫朋友去海上過個周末。而且費用家裏全包了,不用動用她的私房錢。


    這個提議讓江澄子喜出望外,要知道,雖然遊艇是自己家的,但使用一次的花費可不便宜。就這麽開出去兩天一夜,光消耗的油錢都要上百萬了,更別提這期間的人工費和一群人的吃喝消耗了。


    讓她自己把零花錢拿出來,還有些肉疼,畢竟沒多久就到了春夏看秀季,已經好幾家藍血紅血品牌寄來了邀請函,那時候可是花錢的高峰期。


    母親這提議可謂是雪中送炭了。


    但在江澄子還沒來得及歡呼時,江母又提出了唯一的要求,讓她把宋秉文也叫上。


    江澄子頓時蔫了臉色,不過她在心裏默默權衡了一番,本著利大於弊的想法,還是答應了。


    一個宋秉文換上百萬的花銷,嗯,也值了。


    一周過得尤其快,很快到了周六,江澄子呼朋引伴,一大幫人便浩浩蕩蕩地登上了遊艇,起航後就劈波斬浪往海中開去了。


    江家的遊艇是中型的三層度假式遊艇。二層往上有船艙,下麵是娛樂區域,有保齡球館、放映廳、桑拿房,還有各種遊戲設備,光吧台就有兩個,前後各一個。甲板寬闊,船頭設有沙發躺椅,可以迎著海風曬太陽。


    遊艇上麵除了江澄子一行十幾號人,就是廚師、服務生一類的共十個人左右。


    江澄子和朋友們上來沒多久,各自去樓上房間裏放了行李,換好休閑度假衣物,就開始四散玩開了。


    白天的時候,一群人吃了海鮮自助,還吃了江澄子的生日蛋糕。


    到了晚上,遊艇錨停了,他們就住在海上。


    夜晚的海麵呈現出不透明的深藍色,更遠處是烏黑一片。但海上並不孤獨,能看到遠處的燈塔在遙遙閃爍,偶爾還會有幾艘漁船開過,探照燈打過來,天空都亮了一瞬。


    遊艇上這些人當然不會乖乖早睡,在江澄子的號召下,開起了睡衣趴。


    江澄子回到房間裏換了一條睡裙,白色棉質麵料,長度恰恰及膝。春潮已過,夏日將近,海麵的風濕濕潤潤的,溫度正好合宜。


    雖然是一群紙醉金迷不接地氣的富二代,但樂趣還是簡單得幼稚,玩鬧過一陣子後,大家決定在遊艇上玩捉迷藏。


    第一輪是梁嘯天抽到當鬼,他先行去遊艇上層溜達了一圈,將遊戲中設定為寶藏的一個紅繡囊藏好。規則是,誰在規定時間內沒有被鬼抓住,而且還拿到了梁嘯天藏起來的寶藏才是贏家。


    梁嘯天回到甲板處,麵朝著船頭閉眼開始報數。其餘的人便紛紛四散開來,往遊艇的各個方向跑開。


    江澄子遊逛了一圈,躲躲藏藏地來到了三樓。


    遊艇上的燈有些昏暗,視野看不到很遠的地方。她和其他人都走散了,也不知道梁嘯天到底開始抓了沒,一邊緩緩向前走,一邊小心警惕地四處打量。


    三層是主要是客房,她自己的房間也在這裏。她思索著,要不去自己房間躲一躲?


    這樣想著,她快步朝著遊艇前端走去。


    這時,聽到一陣喧鬧聲從前麵傳來,好像船頭的方向有人叫了起來,接著是一陣粗聲粗氣的笑聲。是梁嘯天的。


    這麽說來,他是逮到誰了?而且就在前麵。


    江澄子立馬停住了腳步,不敢再往前走了,而是急忙轉身向往後跑去。誰知,可能是腳步一不小心放得太重了,腳下的木板咯吱咯吱地響。前麵的動靜停了一瞬,梁嘯天好像察覺到這邊有動靜。


    “誰?誰在那裏?”他喊了一聲。


    腳步聲咚咚響起來,聽起來似乎是往這邊過來了。


    哎呀,不好。


    江澄子慌了起來,雖然隻是個遊戲而已,但她的好勝心一向很強,什麽都要爭個贏。而且這剛開始呢,她才不願意這麽早被抓住。


    今天還是她生日呢,第二個就被抓到了,多丟人!


    她心跳加速,六神無主地左右看了看,想找個什麽遮蔽物躲一下。光線這麽暗,以她纖細的身量,有個消防栓應該就能擋大半了。


    但是走廊上空空如也,幾乎一眼就能望到底,正左右四顧的時候,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差點捂臉驚呼起來。


    這時,她突然聽到後麵咯吱一聲響,還沒回頭,睡衣後領就被人拽住了,脖子一勒緊,身子被拉得往後一傾,腳下也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緊接著背脊撞上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然後砰地一聲,門在眼前關上了。


    江澄子好容易保持了平衡站直身子,聽到一陣腳步聲從門的另一邊跑過,這才回過神來。


    她轉頭,正對上宋秉文的視線。


    他已經鬆開了她的衣領,此刻就站在她身後。


    看樣子他已經洗完了澡,此時身上穿的是睡衣。一套藏藍色的長衣長褲,跟她之前在他宿舍看到他穿的那套不一樣。但同樣都是紐扣式的,從斜開的衣領處露出削瘦的鎖骨,還有一小片冷白的皮膚。


    她這才明白過來,這是他的房間,剛才是他把她拽進來的。


    宋秉文沒有參加他們的睡衣趴,前麵吃了點兒她的生日蛋糕就回房間了。


    他一向不參加他們這些幼稚的遊戲。以前幾家人一同出遊的時候,到了晚上他也獨自待在房間裏,而且因為她跑進去騷擾過他幾次,他還會將門鎖得嚴嚴實實的。


    記得之前有一次晚上,她也提議玩捉鬼遊戲。在遊戲中,因為氛圍實在太陰森,她在走廊上跑來跑去,嚇得一個勁亂叫。


    宋秉文可能實在受不了了,走了出來,截住她:“你們大半夜在幹嘛?”


    “抓鬼啊。”江澄子揚起小臉。


    宋秉文眼神打量了她麵龐一下,皮笑肉不笑:“沒素顏照過鏡子?”


    “......”


    總之,他就是個不合群又喜歡嘲諷人的ky精,所以今晚的遊戲她直接就沒叫他。


    但沒想到這次,他竟然主動幫她解了圍。


    宋秉文隻垂眸掃了她一眼,看了下她身上的睡裙,也沒說什麽,往後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起扣著的一本書翻過來。旁邊的落地燈亮著,看起來,他剛才應該是一直在看書。


    江澄子的視線盯著他。


    他安靜地坐在那裏,氣質冷冷清清,像是沒有打算跟她說話,對她在房間的存在視若無睹。


    江澄子看著就來氣,這人擺什麽臭架子。還在怨之前來找她被她懟回去了麽?明明她才是該生氣的那個好不好,她都沒跟他計較,還既往不咎地邀請他來參加遊艇生日派對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就是迫於母親的要求禮節性邀請一下,沒想到他這樣的大忙人竟然還真的答應了。抽出兩天屈尊賞光,結果就窩在自己的房間裏看書。


    其實說起來,宋家也有遊艇,而且比她家的還要大一倍,但是宋秉文似乎從來不會物盡其用。他基本上沒在遊艇上舉行過什麽派對,她都懷疑他對自家遊艇的環境還沒有她熟悉,簡直是暴殄天物。


    真是沒意思,這麽會掙錢有什麽用,都不會花。


    還不如讓她來幫著花。


    想到這裏,江澄子收回視線,轉身想打開門出去。


    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刻,她又停住了。目前來看,躲在他這裏應該是最安全的了。那些人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撞開他的門到裏麵來搜。


    江澄子有些尷尬地又收回手,仿若無事地站了一會。


    房間裏一片寂靜,隻有微弱的浪潮聲從窗戶傳進來。遊艇上的房間都不太大,兩人獨處一室,即使不說話,彼此的存在感都極強。


    江澄子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想要打破僵局,決定先發製人。她轉身重新麵向他:“你來參加我生日會,還沒送我禮物呢。”


    宋秉文緩緩翻過一頁書,抬起頭:“我不是差人送到你家裏了。”


    啊,江澄子這才想起來,是的,他給她買了個hermes的鉑金包。


    她當時還覺得很奇怪,宋秉文一向對這種溢價極高的奢侈品都不屑一顧的,這次居然會給她買包。


    而且是她喜歡的牌子、款式、顏色,還是她自己都沒預約上的限量款,還是從巴黎由專人直送到她家。


    她給送貨的人核對了好幾遍在他們店裏下單的人是不是bingwen song。


    印象這麽深刻的事,光顧著向他發難,怎麽都忘了。


    她還拿著那包去金鶯麵前炫耀了一大圈呢。


    但她沒服輸,又找了另一個由頭,開始翻舊賬:“那你生日那天我送了你生日禮物,你還沒給我說謝謝呢。”


    那十二位兔女郎。


    “不喜歡。”宋秉文毫不委婉。


    “為什麽會不喜歡?”


    江澄子想了想,每次宋秉文對她送的禮物似乎都是這個態度。


    之前送過什麽她不大記得了,但上一個生日的時候,她送了他一把tt梳,說是用來給他梳眼睫毛的,還介紹說這是治打結神器,英國皇室都用的這個。


    這麽貼心的禮物,宋秉文也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態度。


    但這次兔女郎的禮物真的不一樣,她當時是專程對著視頻挑的,相貌身材都是那家店中的佼佼者,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這都不喜歡的話......江澄子心裏敲著小鼓,這人該不會喜歡男的吧?


    她試探著:“那下次,要不...我給你選幾個猛男伺候你?”


    宋秉文沒說話,微眯了眯眼,神情一言難盡。


    這也不滿意?這人真難伺候。


    江澄子:“將心比心,你要是禮尚往來給我送幾個小白臉......”


    “不送。”宋秉文一口回絕。


    小氣巴拉的。


    江澄子索性扭過頭,不再跟他閑聊。她往前一步湊進門,從貓眼望出去,忽然看到金鶯也往這邊過來了。腳步似跑似走,還不停地慌張著往後看,像是在躲什麽。


    她立馬轉頭問宋秉文:“能不能讓金鶯也進來躲躲?”


    宋秉文想也不想:“不行。”


    這人上輩子是顆豆子麽,說話隻會兩個字兩個字往外蹦。


    見江澄子瞪他,宋秉文又解釋了一句:“我穿著睡衣,不方便。”


    江澄子本來想問,那怎麽把我拉進來了,我在這裏就方便了?但想想,之前兩人一塊在他宿舍生活過,也算是穿睡衣在同一屋簷下,估計他已經習慣了吧。


    雖然是她家的遊艇,但這是他的房間,出於待客之道她也隻能聽他的,他不同意她也沒辦法。於是,她隻能又轉過頭重新對著貓眼,眼睜睜地看著金鶯從麵前走過去。


    因為沒人敢進宋秉文的房間,雖然聽到外麵乒乒乓乓腳步聲亂成一片,但是門後麵就像堡壘一樣巋然不動,所以江澄子躲到了最後。


    最後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到了,她也不能一直在這裏麵躲著,還得拿到那個寶藏才能算贏呢。


    江澄子打開門往外探頭,聽到附近已經沒有腳步聲了,看來大家應該都離開這一層了。


    “我出去了啊。”


    江澄子說了聲,剛往外走沒兩步,身後門都還沒來得及帶上,就瞥見了上方的橫梁處出現了那個寶藏的標識。


    原來梁嘯天那個人把這玩意藏在了宋秉文房間外麵,真的是太雞賊了,料到大家根本不敢來這附近打擾這位爺的清靜,所以一般來說根本發現不了!


    她喜出望外地盯著那個寶藏,踮著腳將手臂伸直試著夠了夠,才懊惱地發現完全碰不到。她又不敢跳起來,要是聽到三層有跳的聲音,梁嘯天肯定猜到有人找到寶藏了,會立馬飛奔過來抓住她。


    忽然,她想到了一個好法子。正好門還沒關上,她幹脆重新拉開,將頭探進去,壓低聲音對宋秉文道:“宋阿餅,快出來。”


    宋秉文看過來:“什麽事?”


    “快點快點,快出來抱我。”江澄子勾了勾手,催促著他。


    宋秉文一聽,眉頭蹙起,神情複雜。但他靜默片刻,隨即還是放下書,朝她走了過來。


    他的步伐是一貫的不緊不慢,但江澄子等不了,直接伸手拽過他的袖子,將他扯到那個放著寶藏的房梁底下,然後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腰:“快把我抱起來,我要拿到那個,然後我就贏了。”


    她知道宋秉文的身高應該有185以上,要不是遊艇每層的挑高做得太高了,估計他伸手都能夠到,現在隻有讓他將她托舉起來了。


    但宋秉文站在她麵前,遲遲沒有動,也沒有抬頭看那個寶藏處。黑暗中,墨玉一樣的眸子一直緊盯著她。


    “怎麽啦?你有法子一個人能拿到?”江澄子仰頭問。


    她也猜到了宋秉文估計不太願意。


    她自己平時不拘小節,大大咧咧,之前他們玩真心話大冒險之類的遊戲,也會有異性之間的接觸,所以她不覺得什麽。


    但那一類遊戲宋秉文是從來不參加的。逼格高高掛著,誰也拉不下神壇,這對他來說已經是非常出格的親密接觸了。


    要是現在有別人,她也不會找她。


    見宋秉文遲遲未動,江澄子很是焦急,再過一會說不定梁嘯天就跑過來了,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勝利就功虧一簣了。


    “你這人怎麽這麽墨跡啊?遊戲而已,我是女生都沒覺得什麽,你男生還覺得自己吃虧了啊。”江澄子企圖說服他,“我們都這麽玩的啊。”


    “其他人也抱過你?”宋秉文沉默了許久,卻問了這麽一句話。


    “沒有沒有,最多是牽手。”見這人離題十萬八千裏,江澄子急了,“你要是不願意我就找別人......”


    她說話間,宋秉文忽然邁步上前,離她還有一步之遙時,彎腰——


    江澄子就眼睜睜看著他的麵龐從自己身側低下去,緊接著她的身子猝不及防地晃動了一下,腳下慢慢離地,然後,整個人就騰空了!


    宋秉文直接從膝蓋處抱起了江澄子,將她托舉起來。


    江澄子的視野隨著他的起身逐漸拉高,遠處的海平麵也隨之低了下去,最後和那個寶藏的所在的地方幾乎平視了。


    明明高度也不並算太高,但她的心卻像是懸在了半山腰晃悠。


    一方麵是來源於猝不及防的騰空感和沒有做好準備的失衡感。更大的因素是意料之外的震驚,宋秉文也沒應一聲,直接就付諸行動同意以這種肢體接觸的方式來幫助她拿到那個寶藏。


    江澄子本來覺得自己無所謂的,但真正被他抱起來後,她的頭皮全程都是發麻的。


    因為姿勢的原因,宋秉文的手臂不得不觸及她的睡裙下擺處,壓著麵料緊緊箍著她的腿部。她的睡裙並不厚,肌膚隔著彼此的睡衣貼合在一起,她的小腿甚至能感受到他緊實的胸膛肌理。


    她稍微往下低頭,能看到頭頂他烏黑濃密的頭發,還有從細碎的額發間隙露出的高挺鼻梁。


    腦中思緒萬千,導致寶藏明明都已經近在咫尺了,江澄子還沒反應過來伸手去拿。


    聽到底下傳來宋秉文低沉的聲音:“不想贏了?”


    她這才猛地回過神,迅速地抽出寶藏。然後宋秉文屈身,讓她緩緩下降。


    最後江澄子落到地上的時候,正好一股巨大的浪潮拍擊過來,遊艇晃了兩下。因為重心不穩的緣故,她往前跌了一步,額頭正撞上宋秉文的胸膛。


    鼻尖碰到他的衣料,清晰地聞到睡衣上那股熟悉的洗衣液的清香,還有太陽曬後的幹淨味道。


    和之前在他床上聞到的一模一樣。


    江澄子有些失神......


    雖然之前在他宿舍生活的時候也見過他穿睡衣的樣子,但兩人的距離正常。


    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靠在一起,一撩睫便能夠清楚地看到他領口處的鎖骨,一抬眼還有喉結,再仰頭往上,是他的下頜線。每一處都弧度明晰,曲線勾延得恰到好處。


    最後,正對上他的眸子,裏麵有暗暗的光澤,像是被海水浸濕了。


    而且因為她貼得很近,還能察覺到他輕微的喘息聲。宋秉文因為健身的緣故身體素質很好,但這樣托舉起來一個成年人並不容易,此刻他的胸膛也起伏著,有種說不清的男性荷爾蒙的味道縈繞在她的周圍。


    宋秉文垂眸凝視著她,也沒有說話。


    又一股浪潮襲來,嘩啦一聲巨響,讓江澄子驀地回過神,往後退了一小步,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她聽到宋秉文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江澄子。”


    “嗯?”


    宋秉文溫潤的聲音和海風一起擦過她的耳際:“16歲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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