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瞳和路司勍一塊兒赴了楚維的約，雙方在一家咖啡廳見麵。
“遲遇呢？”
雙方剛剛坐下，楚維見遲遇沒來便問道。
“遇姐最近的事兒特多，我也找不到人。”齊瞳愁眉苦臉道，“改天我將她逮著了，咱們再一塊兒聚。”
楚維笑著說：“能理解，她這段時間肯定沒心情做別的事。我這次來是想感謝你們的。”
關於克隆人的事，其實楚維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是當她看到全球直播的時候還是震驚了，克隆人的數量和明鵬生物所做的事情，依舊超乎她想象。
警方還未正式通報，周宇和汪欣儀的事情在網上也傳得沸沸揚揚，她明白那些不過是一些沒有真憑實據的傳聞，但畢竟她也是當事人之一，拚拚湊湊大致能將真相還原個七八分。
楚維好不容易找到被周宇的克隆人軟禁在國外的周宇本體的父母，將他們接回國。
這一路上楚維終於將他們的嘴撬開，得知了周宇本體死亡的真相，以及他們在周宇本體死亡之前，就已經參與了“spare計劃”，定製了周宇的克隆人。
“所以，我丈夫的確是死了，我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楚維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
這麽久以來，她追查的事情總算有了個確定的結果，的確略有些放鬆，可更多的是悵然若失。
齊瞳遞給她紙巾，握著她的手，說：“起碼現在你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你知道你的丈夫從未背叛你。”
楚維被她這句話弄得眼淚更洶湧，齊瞳無助地看向路司勍。
路司勍也很無奈，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她，讓她別內疚。
……
之前齊瞳和路司勍知道關於克隆人一案正式開庭，冉禁暫時被限製了自由，除了律師之外不能見任何人。
遲遇又去了v海域，她去做什麽也沒跟齊瞳說。
前陣子因為調查明鵬生物一案，網傳v海域已經被警方封鎖，不知道什麽時候解封。
“小遇去v海域做什麽呢？”
齊瞳整個心思都在遲遇身上，一天天的魂不守舍，自己才剛剛出院，又惦記著遲遇，原本就小的臉蛋又肉眼可見瘦了一圈。
這會兒回到家了還在念叨，路司勍將她扶到沙發上坐好，幾乎是將她摁下去。
齊瞳察覺到路司勍有點兒情緒。
路司勍看了她一會兒後，泄了氣，在心裏連說十個“算了算了”，站起身說：“想吃點兒什麽？我給你做去。”
齊瞳見她都沒得到答案就要起身，趕緊拉住她的手腕：“路小姐，你生氣了麽？”
路司勍“嗯？”了一聲，笑道：“我生什麽氣？”
齊瞳聽她這麽說，心裏稍微鎮定了一點，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沒想到路司勍接著砸過來好幾句：“你不過是成天想著你的閨蜜，張口閉口都是你發小的事情，對上過床的我還是稱呼‘路小姐’罷了。沒事，我懂的，我不鬧，我特懂事。”
齊瞳懵了，趕緊把路司勍抱回來，幾乎是單腿跳起來從她身後將她攔腰抱住，沒讓她走。
“怎麽啦，路……”差點又脫口而出“路小姐”，齊瞳趕緊咽回去，立即換上軟軟甜甜的稱呼，“怎麽啦路姐姐，我，我的確擔心小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這麽多天聯係不上她我當然擔心她了。但對你是不一樣的，真的……讓你不開心了，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路司勍聽她叫什麽姐姐，心裏喊了聲“肉麻”，嘴角的笑卻壓也壓不下去。
“你別真的生我氣。你別忙活了，坐回來嘛，我來給你做吃的。”說著齊瞳就要把路司勍往沙發上帶。
齊瞳道歉道得特別真情實感，路司勍開心了，爽了。
強行將笑容壓回去，路司勍回頭，“哼”了一聲說：“什麽姐姐，惡不惡心？我哪有你說的那麽小氣。看你，腿還瘸著呢別惦記著表現了，好好待著，今天我繼續給你露一手，做點你喜歡吃的，幫你掃一掃對你家小遇的相思之苦。”
齊瞳發現了，路司勍其實非常喜歡說反話，越是抨擊什麽就越喜歡什麽。
她歎了一聲，迎麵將路司勍抱住，軟乎乎的身子貼在她身上：“不想吃飯，想路姐姐抱抱。”
路司勍被她的可愛弄得毫無立場，馬上跟她接起吻來。
齊瞳在心裏感歎，路小姐看上去厲害，其實很單純也很好哄。
.
遲遇消失的第八天，齊瞳終於聯係上她。
【抱歉齊瞳，我之前在v海域，那邊信號很不好。我已經回來了。】
齊瞳立即帶著路司勍跟遲遇匯合。
今天是冉禁宣判的日子。
遲遇一早就在法院門口等著她。
庭審全程都可以在網絡上觀看，所有人都見證了這個克隆人不卑不亢地還原她的半生經曆。
包括她的出生，她的成長，她所目睹的、承受的一切，毫無隱藏全部坦誠地告訴給全世界。
她在講述那些鮮血淋漓的往事時，法官望向她的眼神有些複雜。
法官見過很多人，他們在講述關於自己的事情時或激動或頹喪，終歸是帶著情緒。
而眼前的這個克隆人所經曆的事情足以讓人動容，但她隻是陳述，堅定地還原真相，讓更多人知道一個普通的克隆人的命運。
沒有顧影自憐，也沒有任何煽動的意味，隻是平鋪直敘。
不想博得同情的客觀發言，反而更有信服力。
或許是她所說的遭遇和她的平靜形成太過明顯的對比，觀看庭審直播、錄像，或是網上整理的庭審文字版內容之後，很多人都忍不住潸然淚下。
人類的殘忍、傲慢和侵略性，在人類文明曆史中不斷上演。
同樣，人類的心是複雜的、多麵的。有殘忍、傲慢和侵略，就有溫柔、理解和守護。
線上和線下發起了全球性超大規模的民眾請願。
自然人的法律沒有資格來給克隆人定罪，冉禁所經曆的一切都是來自人類的惡意，她不該獲罪。
請願的人數昨晚就已經突破了十億。
……
今天就要宣判了，法院外請願的民眾一邊交談一邊安靜地等待著。
遲遇站在人群之後。
齊瞳路司勍和楚維她們都來了，今天是難得的晴空萬裏。
齊瞳抱著她的筆記本電腦在看庭審直播，一圈人圍著她邊看邊議論，就等著最後宣判了。
【全體起立。】
“來了來了！”
“快！宣判了！”
遲遇的目光透過人群，看見了屏幕的一角。
齊瞳心跳得快要從胸膛裏衝出來，死死握著路司勍的手。
路司勍手都被她捏紅了，不住地撫她的脊椎幫她減壓。
數千人所在的廣場，一絲聲音都沒有。
幾秒鍾的靜默之後，突然爆發洶湧的歡呼聲。
齊瞳在狂歡的人群中不可思議又興奮地回頭，眼裏含淚，尋找遲遇的身影。
遲遇看見了屏幕裏的冉禁。
鏡頭對準了她。
全程克製著所有情緒的她，如今終於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
遲遇也跟著一塊兒笑了起來，視野逐漸朦朧……
冉禁從法院走出來的時候，人潮向她湧來。
雖然她的支持者們都非常激動，但為了避免她受到驚嚇，所有人都極力克製，也有人在現場自發維持次序。
他們送給冉禁無數支持的聲音和安慰的鮮花。
冉禁有點兒受寵若驚，沒想到法院外有這麽多人。
她被圍在中間，禮貌又尷尬地感謝大家，目光不斷地往外尋覓著。
有位記者擠進了人群中，拿話筒對準了冉禁：“冉小姐！請問這次無罪釋放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麽呢？是否標誌著克隆人已經融入人類社會？你是怎麽看待自己的？你覺得你已經成為人類了嗎？”
這位記者的話引起一陣驚訝和噓聲，在人群外不好暴力撥開人牆的遲遇和齊瞳她們也聽到了，全都皺起了眉。
她們應該早就想到了，即便法庭判定冉禁無罪，可是關於克隆人的討論不會立即消失。
有可能變成全新的、尖銳的種族問題。
冉禁迎著無數的攝像機、手機，冷靜而坦然地說：“我並不在乎別人將我如何歸類，我隻想成為我自己。”
留下這句話，冉禁不再解釋任何事，她急切地穿過人群，大步向遲遇奔去。
終於，她能夠解除所有的防備和負擔，奔向自己的內心最深的渴望。
遲遇笑著，張開雙臂，在大庭廣眾之下，盡情將冉禁擁入懷中。
心心念念的寶貝，歡迎你回來。
……
和齊瞳她們一塊兒吃了午飯，遲遇開著車帶冉禁回家。
“奈奈本來也要來的，被我給攔下來了。她剛剛去幼兒園不好隨便請假，我讓她安心上學，放學之後就能見到媽媽了。”
聽到“幼兒園”這三個字，冉禁的目光亮了一層：“奈奈已經去幼兒園了嗎？”
“是啊。”遲遇說，“可鬧了好一陣子呢，說不想去，最後被我踹著屁股硬帶去的。”
冉禁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忍不住笑出聲。
遲遇見冉禁變得愛笑了，趁著等紅燈的工夫，捧著她的臉，想要吻她。
冉禁看朝思暮想的人越來越近，熟悉的氣息也開始重新在她的鼻尖上縈繞，緩緩地合上了眼睛，心動感領著她的心跳撲通撲通瘋狂加速，突然，她低下頭，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遲遇：“……”
冉禁捂著嘴，又羞又無奈地小聲道歉：“對不起……”
冉禁實在太可愛，遲遇不想就這樣結束這個吻，剛想繼續的時候，突然後方傳來催促的喇叭聲。
遲遇：“…………”
好氣！
回到冉禁的公寓，距離奈奈放學還有好幾個小時，兩人一塊兒沐浴，宣泄著濃濃的相思之情。
直到冉禁整個人都軟了，遲遇才將她抱到躺椅上，幫她擦身子吹頭發。
冉禁有點不好意思，“我自己來吧？”
遲遇搖搖頭，“以前你不就是這樣照顧我的嗎？我要什麽你就給我什麽，想吃什麽伸手你就給我洗好切好喂嘴裏了，現在啊我勸你好好適應一下，以後你都要被我這樣照顧著，一輩子都跑不了。”
冉禁整個人蜷在躺椅上，看上去很開心，發絲在遲遇修長的指尖上浮動著，她望著遲遇小聲說：“我也不想跑啊……”
遲遇被她的情話撓得心上又酥又軟，揉揉冉禁發燙的耳朵，問她：“真的不跑了？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一聲不吭就離開了？”
冉禁想起狠心離開遲氏集團，離開遲遇的往事，有些愧疚，在她掌心裏輕輕地又很鄭重地點頭。
“那說好了，這輩子都和我在一起了。”
“可以嗎？”冉禁的眼裏藏著光。
遲遇在她唇上一吻：“當然了，就算你再用盡各種方法攆我我都不走的。”
“我不會再攆你了，真的。”冉禁分明是在發誓。
遲遇笑道：“那我這輩子就交給小淙姐姐啦。”
冉禁抬起手，指尖靠近遲遇。
窗簾被拉起來的大半，隻透了一些微光進屋，小夜燈正在孜孜不倦地散發暖光，鋪在遲遇的臉龐上，讓她看上去像一場美麗的幻影。
遲遇見她的指尖距離自己的臉龐還有一點兒距離，卻遲疑地停下了。
很快明白她在想什麽，主動將自己的臉貼在她的掌心裏。
“你瞧。”遲遇說，“真的是我哦，我就在這兒。”
冉禁的指尖感受到遲遇肌膚的溫度，感受到了——真實。
多年夢裏的渴望，真的變成了真實的觸感，冉禁甚至擁有了愛她的資格。
鼻尖正有些發酸，冉禁發現掌心裏又多了一件事物。
“這是？”冉禁看著這塊似乎被修複過的手表，有些眼熟。
遲遇說：“這是你媽媽，蘇月珍的遺物。”
“我媽媽……”冉禁疑惑到一半，突然想起來，這的確是蘇月珍曾經戴過的表，隻是時隔多年又從來沒有想過會失而複得，她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嗯，我從v海域明鵬生物的海底基地外撿回來的。”
冉禁不可思議地看著遲遇。
那次v海域之行後，她就強迫自己對蘇月珍魂歸故裏的執著徹底死心。
雖然很痛苦，但蘇月珍的屍體早就被魚群噬盡，她必須麵對現實了。
沒想到……
“就是庭審的那段時間，我想說既然見不到你，那就幫你做點兒事吧，就又去了一趟v海域。”
遲遇將當初她詢問鄒清，蘇月珍是否留有遺物的對話跟冉禁說了。
她知道鄒清說得對，那塊手表的確還有可能留在基地附近，雖然他們在刻意地吸引、喂養魚群，但因為基地的阻隔，處理屍體的這塊地帶洋流並不活躍，要是手表卡在岩石或珊瑚裏，即便這麽多年過去，還是有可能找到的。
因為尋找的結果未知，怕冉禁滿懷希望最後落個失望的下場，所以遲遇之前也沒有跟冉禁說，打算真的尋到了再直接給她。
這處基地的確是被封禁了，警方正在調查此事，遲遇去的時候恰好遇見了那位餘警官。
跟餘警官說明她的來意，並承諾隻在基地外圍尋找，不會進入到基地裏耽誤查案，餘警官便幫她向上反映。
因為這個案件大部分重要的證據都是由遲遇提供的，所以整個專案組的人都認識遲遇。
最後跟她規定了時間和範圍，便同意了。
遲遇在這裏找了七天七夜，將能撬開的岩石全都撬開了，一無所獲。
就當她有些喪氣，想要換個思路時，忽然在一團水藻的包裹下找到了一塊殘缺不全，早就不能走的表。
遲遇在來之前已經去找過鄒清，讓她畫出表的大概樣子。
鄒清也隻記得一個輪廓了。
遲遇對照了一下，很肯定，就是它！
回來之後她將表拿去修複，換了個表盤，裏麵朽爛的機芯也都換掉了。
表帶隻有一截是原裝的，還算堅固，遲遇堅持要將這截留下來。
遲遇貼心地幫它留下歲月的痕跡，幫冉禁保留了回憶的痕跡。
讓這塊早就遺失在海洋深處的表，回到了在意它的人手裏，重新開始滴滴答答地前進，記錄著時間的痕跡。
冉禁將它托在掌心裏，沉甸甸的。
冉禁看著表，幾乎看到發癡。
遲遇說：“我幫你戴上？”
冉禁“嗯？”了一聲，“可是……”
她左腕上已經有一塊表了。
“這塊先摘下來？戴你媽媽的。”遲遇對她神秘一笑，“關於咱們倆之間的信物，回頭我送你更適合的。”
“是什麽？”冉禁很好奇。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來。”
遲遇幫她把蘇月珍的表換上去，柔韌的表帶環住冉禁手腕的那一瞬間，有種久違的溫柔將她的心包圍。
冉禁將手表疼惜地壓在心口，失而複得的感慨讓她眼眶發熱。
“謝謝小遇，謝謝你幫我找回我媽媽。”
……
最終，冉銘和冉楓因為故意殺人，和大冉一樣被處以極刑。
何溢被判終身監.禁，而鄒清有立功表現，判了十五年。
周宇、汪欣儀因為身份特殊，案子還在進一步審理中。
克隆產業被連根拔起，科學界也在討論著，是否能將克隆技術應用到合法的現代醫學中，造福人類——包括克隆人和自然人。
這是在人類文明曆史上很特殊的時期，當我們說“人”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地再解釋一下，我們說的是“克隆人”還是“自然人”，或者包括二者。
不過很快的，隨著第一次克隆人平權運動的爆發，當我們說“人”的時候，它指代的是所有人。
無論是用什麽方式來到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擁有相同的權利。
這都是後話了。
……
遲氏集團十八層。
遲遇這一整個早上都沒離開過辦公室，對著電腦裏一堆郵件頭疼。
怎麽會有這麽多事需要我決策呢？
遲遇發微信給冉禁一通連抱怨帶撒嬌。
冉禁很快回複她。
[蛋糕][蛋糕][蛋糕]親親小淙姐姐[蛋糕][蛋糕][蛋糕]：【小遇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公司了，肯定會有不少事需要處理的。很累嗎？我過來幫你好不好？】
[愛心][愛心][愛心]親親老婆小遇[愛心][愛心][愛心]：【你要過來嗎？現在嗎？正好，那我等著你哦。】
隨後發了一個臉紅紅的小麵團害羞表情包。
冉禁怎麽看這個紅撲撲的小麵團，怎麽都覺得另有深意，不自覺地想歪了。
小遇上次和她在車裏親密之前，也是發了這個表情包。
所以，這回要在辦公室嗎……
小遇好開放啊……
冉禁的臉蛋慢慢變得和小麵團的表情包一模一樣。
半個小時之後冉禁就到了u.p大廈，遲遇在樓下等著她，接她上去。
“你好快。”遲遇看她臉還有點兒緋紅，好奇地揉了揉她的臉說，“臉這麽熱，一路趕來的？怎麽這麽著急？”
今天遲遇穿了一件立領大衣，純黑的顏色和梳高的單馬尾辮將她襯得更挺拔利落，因為要來公司開會，看得出來遲遇今天的妝容非常淩厲，淩厲中又帶著豔麗和沉穩。
冉禁看一眼，心口不自覺地發燙。
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冉禁沒能回答遲遇的話，突然低下頭，在她的掌心裏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遲遇：“……”
冉禁：“…………”
救命，特殊體質太讓人難堪了，一點點隱私都藏不住！
冉禁在心裏暗暗下決心，一會兒幫小遇處理完工作的事，馬上去掛個專家號，看看自己這奇怪的體質還有沒有得救。
收到冉禁的“暗示”，遲遇故意露出為難的表情，悄悄在冉禁耳邊問她：“現在嗎？”
冉禁一瞬間臉爆紅，忍不住拉住她的袖子，阻止遲遇說出更可怕的話來。
冉禁剛拉住她，正好徐經理帶著小張和小楊她們一塊兒路過，大老遠就開朗地跟她們打招呼：“小遲總——冉總——”
遲遇反握住冉禁的手，穩重地向她們頷首。
冉禁聽她們還稱呼自己為“冉總”，有點兒驚訝也有些開心，抬起遲遇沒握住的那隻手，向她們揮了揮。
“她們非常想你，一直跟我說邀請你回來，哪怕是做做客聊聊天都好。”遲遇拉著冉禁往電梯走去，
“今天是遲氏集團三十周年，今晚有媒體會，等應付完媒體後會舉辦個舞會，自家的員工會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你想來露個臉嗎？”
“今天？三十周年？”冉禁被她這麽一提醒才想起來。
自從遲遇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後，她迷上了古董修複，最近一直在忙著學習修複的手藝，連這事兒都忘了。
“雖然徐經理她們迫切地想讓我拉你去晚上的舞會，不過她們也知道你最不喜歡應酬和跳舞，就想著能見見你，一解她們相思之苦。”
“我之前對她們都很冷淡，她們怎麽會想我呢？”
遲遇沒想到冉禁居然是這樣想的。
“你肯定不知道，當初你一聲不吭離開遲氏集團的時候，十八層的人哭得有多慘。”
“……是嗎。”
“可不麽，特別是小張，那時候當著我的麵，一一細數你對她的照顧，說得直掉眼淚。說你這個人啊從來不會多說什麽好聽的話，但溫柔以待身邊的每個人。”
冉禁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在別人心裏她是這樣的人。
“當初你還在庭審的時候，她們也東奔西跑力挺你。”遲遇攬著她的腰說，“有很多很多人在默默愛著你。”
冉禁和遲遇一塊兒坐電梯上樓。
透過弧麵玻璃，再次出現在u.p大廈裏的冉禁，和遲遇十指相扣的她，恍然間依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都市的車水馬龍映在眼底，她知道這個世界不完美，永遠都會有讓人失望和痛苦的事情發生。
但是從此刻開始，被很多愛包圍的她不再遊移，也不再迷茫。
她會緊握著心裏的希望，和遲遇一起，攜手在這不完美的人世間，愛著彼此嗬護著彼此，好好活下去。
來到辦公室，冉禁發現這辦公室和她離開前沒有任何變化，她桌子椅子和電腦都還在。
隻是有一樣不同了。
……
這是冉禁第一次穿無袖的裙子。
徐經理和小張她們才知道，原來冉總雙臂那麽漂亮，也這麽適合亮麗的顏色。
“小淙，來。”
舞會上，遲遇緩緩向她走來，伸出手。
冉禁和身邊的人禮貌地微笑頷首之後，立即提著裙擺快步往遲遇的方向去。
遲遇帶著冉禁來到舞池，共同將當初沒有跳完的這段雙人舞投入地跳完。
同時，也為冉禁的無名指戴上她精心挑選的戒指。
冉禁驚訝地看著這枚和自己手指大小完完全全合襯的戒指。
遲遇在她耳邊說：“我親自量過，果然分毫不差。”
冉禁被她說得臉上一紅，羞赧又開心地笑了。
旁人看她倆耳鬢廝磨，完完全全是一對陷入熱戀中的愛侶。
遲遇帶著冉禁，教她跳舞，讓她享受舞蹈的樂趣，享受人生的樂趣。
讓她的餘生沒有苦痛，陪她在時光長河裏翩翩起舞。
冉禁主動地靠近遲遇，抵在她的肩頭，輕聲細語，堅定地說出那句她埋藏在心裏，曾經以為會被帶入墳墓裏的話：
“小遇，我愛你，讓我用這一生好好愛你。”
.
十八層的辦公室，這間見證了冉禁黑暗歲月的房間，如今又見證了她的涅槃。
那朵曾經被冉禁藏在抽屜裏的白玫瑰永生花，被遲遇捧了出來，擺在陽光每天都可以照耀到的地方。
讓它在暖陽下兀自寧靜、美麗。
【正文完】
“遲遇呢？”
雙方剛剛坐下，楚維見遲遇沒來便問道。
“遇姐最近的事兒特多，我也找不到人。”齊瞳愁眉苦臉道，“改天我將她逮著了，咱們再一塊兒聚。”
楚維笑著說：“能理解，她這段時間肯定沒心情做別的事。我這次來是想感謝你們的。”
關於克隆人的事，其實楚維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是當她看到全球直播的時候還是震驚了，克隆人的數量和明鵬生物所做的事情，依舊超乎她想象。
警方還未正式通報，周宇和汪欣儀的事情在網上也傳得沸沸揚揚，她明白那些不過是一些沒有真憑實據的傳聞，但畢竟她也是當事人之一，拚拚湊湊大致能將真相還原個七八分。
楚維好不容易找到被周宇的克隆人軟禁在國外的周宇本體的父母，將他們接回國。
這一路上楚維終於將他們的嘴撬開，得知了周宇本體死亡的真相，以及他們在周宇本體死亡之前，就已經參與了“spare計劃”，定製了周宇的克隆人。
“所以，我丈夫的確是死了，我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楚維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
這麽久以來，她追查的事情總算有了個確定的結果，的確略有些放鬆，可更多的是悵然若失。
齊瞳遞給她紙巾，握著她的手，說：“起碼現在你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你知道你的丈夫從未背叛你。”
楚維被她這句話弄得眼淚更洶湧，齊瞳無助地看向路司勍。
路司勍也很無奈，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她，讓她別內疚。
……
之前齊瞳和路司勍知道關於克隆人一案正式開庭，冉禁暫時被限製了自由，除了律師之外不能見任何人。
遲遇又去了v海域，她去做什麽也沒跟齊瞳說。
前陣子因為調查明鵬生物一案，網傳v海域已經被警方封鎖，不知道什麽時候解封。
“小遇去v海域做什麽呢？”
齊瞳整個心思都在遲遇身上，一天天的魂不守舍，自己才剛剛出院，又惦記著遲遇，原本就小的臉蛋又肉眼可見瘦了一圈。
這會兒回到家了還在念叨，路司勍將她扶到沙發上坐好，幾乎是將她摁下去。
齊瞳察覺到路司勍有點兒情緒。
路司勍看了她一會兒後，泄了氣，在心裏連說十個“算了算了”，站起身說：“想吃點兒什麽？我給你做去。”
齊瞳見她都沒得到答案就要起身，趕緊拉住她的手腕：“路小姐，你生氣了麽？”
路司勍“嗯？”了一聲，笑道：“我生什麽氣？”
齊瞳聽她這麽說，心裏稍微鎮定了一點，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沒想到路司勍接著砸過來好幾句：“你不過是成天想著你的閨蜜，張口閉口都是你發小的事情，對上過床的我還是稱呼‘路小姐’罷了。沒事，我懂的，我不鬧，我特懂事。”
齊瞳懵了，趕緊把路司勍抱回來，幾乎是單腿跳起來從她身後將她攔腰抱住，沒讓她走。
“怎麽啦，路……”差點又脫口而出“路小姐”，齊瞳趕緊咽回去，立即換上軟軟甜甜的稱呼，“怎麽啦路姐姐，我，我的確擔心小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這麽多天聯係不上她我當然擔心她了。但對你是不一樣的，真的……讓你不開心了，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路司勍聽她叫什麽姐姐，心裏喊了聲“肉麻”，嘴角的笑卻壓也壓不下去。
“你別真的生我氣。你別忙活了，坐回來嘛，我來給你做吃的。”說著齊瞳就要把路司勍往沙發上帶。
齊瞳道歉道得特別真情實感，路司勍開心了，爽了。
強行將笑容壓回去，路司勍回頭，“哼”了一聲說：“什麽姐姐，惡不惡心？我哪有你說的那麽小氣。看你，腿還瘸著呢別惦記著表現了，好好待著，今天我繼續給你露一手，做點你喜歡吃的，幫你掃一掃對你家小遇的相思之苦。”
齊瞳發現了，路司勍其實非常喜歡說反話，越是抨擊什麽就越喜歡什麽。
她歎了一聲，迎麵將路司勍抱住，軟乎乎的身子貼在她身上：“不想吃飯，想路姐姐抱抱。”
路司勍被她的可愛弄得毫無立場，馬上跟她接起吻來。
齊瞳在心裏感歎，路小姐看上去厲害，其實很單純也很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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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遇消失的第八天，齊瞳終於聯係上她。
【抱歉齊瞳，我之前在v海域，那邊信號很不好。我已經回來了。】
齊瞳立即帶著路司勍跟遲遇匯合。
今天是冉禁宣判的日子。
遲遇一早就在法院門口等著她。
庭審全程都可以在網絡上觀看，所有人都見證了這個克隆人不卑不亢地還原她的半生經曆。
包括她的出生，她的成長，她所目睹的、承受的一切，毫無隱藏全部坦誠地告訴給全世界。
她在講述那些鮮血淋漓的往事時，法官望向她的眼神有些複雜。
法官見過很多人，他們在講述關於自己的事情時或激動或頹喪，終歸是帶著情緒。
而眼前的這個克隆人所經曆的事情足以讓人動容，但她隻是陳述，堅定地還原真相，讓更多人知道一個普通的克隆人的命運。
沒有顧影自憐，也沒有任何煽動的意味，隻是平鋪直敘。
不想博得同情的客觀發言，反而更有信服力。
或許是她所說的遭遇和她的平靜形成太過明顯的對比，觀看庭審直播、錄像，或是網上整理的庭審文字版內容之後，很多人都忍不住潸然淚下。
人類的殘忍、傲慢和侵略性，在人類文明曆史中不斷上演。
同樣，人類的心是複雜的、多麵的。有殘忍、傲慢和侵略，就有溫柔、理解和守護。
線上和線下發起了全球性超大規模的民眾請願。
自然人的法律沒有資格來給克隆人定罪，冉禁所經曆的一切都是來自人類的惡意，她不該獲罪。
請願的人數昨晚就已經突破了十億。
……
今天就要宣判了，法院外請願的民眾一邊交談一邊安靜地等待著。
遲遇站在人群之後。
齊瞳路司勍和楚維她們都來了，今天是難得的晴空萬裏。
齊瞳抱著她的筆記本電腦在看庭審直播，一圈人圍著她邊看邊議論，就等著最後宣判了。
【全體起立。】
“來了來了！”
“快！宣判了！”
遲遇的目光透過人群，看見了屏幕的一角。
齊瞳心跳得快要從胸膛裏衝出來，死死握著路司勍的手。
路司勍手都被她捏紅了，不住地撫她的脊椎幫她減壓。
數千人所在的廣場，一絲聲音都沒有。
幾秒鍾的靜默之後，突然爆發洶湧的歡呼聲。
齊瞳在狂歡的人群中不可思議又興奮地回頭，眼裏含淚，尋找遲遇的身影。
遲遇看見了屏幕裏的冉禁。
鏡頭對準了她。
全程克製著所有情緒的她，如今終於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
遲遇也跟著一塊兒笑了起來，視野逐漸朦朧……
冉禁從法院走出來的時候，人潮向她湧來。
雖然她的支持者們都非常激動，但為了避免她受到驚嚇，所有人都極力克製，也有人在現場自發維持次序。
他們送給冉禁無數支持的聲音和安慰的鮮花。
冉禁有點兒受寵若驚，沒想到法院外有這麽多人。
她被圍在中間，禮貌又尷尬地感謝大家，目光不斷地往外尋覓著。
有位記者擠進了人群中，拿話筒對準了冉禁：“冉小姐！請問這次無罪釋放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麽呢？是否標誌著克隆人已經融入人類社會？你是怎麽看待自己的？你覺得你已經成為人類了嗎？”
這位記者的話引起一陣驚訝和噓聲，在人群外不好暴力撥開人牆的遲遇和齊瞳她們也聽到了，全都皺起了眉。
她們應該早就想到了，即便法庭判定冉禁無罪，可是關於克隆人的討論不會立即消失。
有可能變成全新的、尖銳的種族問題。
冉禁迎著無數的攝像機、手機，冷靜而坦然地說：“我並不在乎別人將我如何歸類，我隻想成為我自己。”
留下這句話，冉禁不再解釋任何事，她急切地穿過人群，大步向遲遇奔去。
終於，她能夠解除所有的防備和負擔，奔向自己的內心最深的渴望。
遲遇笑著，張開雙臂，在大庭廣眾之下，盡情將冉禁擁入懷中。
心心念念的寶貝，歡迎你回來。
……
和齊瞳她們一塊兒吃了午飯，遲遇開著車帶冉禁回家。
“奈奈本來也要來的，被我給攔下來了。她剛剛去幼兒園不好隨便請假，我讓她安心上學，放學之後就能見到媽媽了。”
聽到“幼兒園”這三個字，冉禁的目光亮了一層：“奈奈已經去幼兒園了嗎？”
“是啊。”遲遇說，“可鬧了好一陣子呢，說不想去，最後被我踹著屁股硬帶去的。”
冉禁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忍不住笑出聲。
遲遇見冉禁變得愛笑了，趁著等紅燈的工夫，捧著她的臉，想要吻她。
冉禁看朝思暮想的人越來越近，熟悉的氣息也開始重新在她的鼻尖上縈繞，緩緩地合上了眼睛，心動感領著她的心跳撲通撲通瘋狂加速，突然，她低下頭，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遲遇：“……”
冉禁捂著嘴，又羞又無奈地小聲道歉：“對不起……”
冉禁實在太可愛，遲遇不想就這樣結束這個吻，剛想繼續的時候，突然後方傳來催促的喇叭聲。
遲遇：“…………”
好氣！
回到冉禁的公寓，距離奈奈放學還有好幾個小時，兩人一塊兒沐浴，宣泄著濃濃的相思之情。
直到冉禁整個人都軟了，遲遇才將她抱到躺椅上，幫她擦身子吹頭發。
冉禁有點不好意思，“我自己來吧？”
遲遇搖搖頭，“以前你不就是這樣照顧我的嗎？我要什麽你就給我什麽，想吃什麽伸手你就給我洗好切好喂嘴裏了，現在啊我勸你好好適應一下，以後你都要被我這樣照顧著，一輩子都跑不了。”
冉禁整個人蜷在躺椅上，看上去很開心，發絲在遲遇修長的指尖上浮動著，她望著遲遇小聲說：“我也不想跑啊……”
遲遇被她的情話撓得心上又酥又軟，揉揉冉禁發燙的耳朵，問她：“真的不跑了？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一聲不吭就離開了？”
冉禁想起狠心離開遲氏集團，離開遲遇的往事，有些愧疚，在她掌心裏輕輕地又很鄭重地點頭。
“那說好了，這輩子都和我在一起了。”
“可以嗎？”冉禁的眼裏藏著光。
遲遇在她唇上一吻：“當然了，就算你再用盡各種方法攆我我都不走的。”
“我不會再攆你了，真的。”冉禁分明是在發誓。
遲遇笑道：“那我這輩子就交給小淙姐姐啦。”
冉禁抬起手，指尖靠近遲遇。
窗簾被拉起來的大半，隻透了一些微光進屋，小夜燈正在孜孜不倦地散發暖光，鋪在遲遇的臉龐上，讓她看上去像一場美麗的幻影。
遲遇見她的指尖距離自己的臉龐還有一點兒距離，卻遲疑地停下了。
很快明白她在想什麽，主動將自己的臉貼在她的掌心裏。
“你瞧。”遲遇說，“真的是我哦，我就在這兒。”
冉禁的指尖感受到遲遇肌膚的溫度，感受到了——真實。
多年夢裏的渴望，真的變成了真實的觸感，冉禁甚至擁有了愛她的資格。
鼻尖正有些發酸，冉禁發現掌心裏又多了一件事物。
“這是？”冉禁看著這塊似乎被修複過的手表，有些眼熟。
遲遇說：“這是你媽媽，蘇月珍的遺物。”
“我媽媽……”冉禁疑惑到一半，突然想起來，這的確是蘇月珍曾經戴過的表，隻是時隔多年又從來沒有想過會失而複得，她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嗯，我從v海域明鵬生物的海底基地外撿回來的。”
冉禁不可思議地看著遲遇。
那次v海域之行後，她就強迫自己對蘇月珍魂歸故裏的執著徹底死心。
雖然很痛苦，但蘇月珍的屍體早就被魚群噬盡，她必須麵對現實了。
沒想到……
“就是庭審的那段時間，我想說既然見不到你，那就幫你做點兒事吧，就又去了一趟v海域。”
遲遇將當初她詢問鄒清，蘇月珍是否留有遺物的對話跟冉禁說了。
她知道鄒清說得對，那塊手表的確還有可能留在基地附近，雖然他們在刻意地吸引、喂養魚群，但因為基地的阻隔，處理屍體的這塊地帶洋流並不活躍，要是手表卡在岩石或珊瑚裏，即便這麽多年過去，還是有可能找到的。
因為尋找的結果未知，怕冉禁滿懷希望最後落個失望的下場，所以遲遇之前也沒有跟冉禁說，打算真的尋到了再直接給她。
這處基地的確是被封禁了，警方正在調查此事，遲遇去的時候恰好遇見了那位餘警官。
跟餘警官說明她的來意，並承諾隻在基地外圍尋找，不會進入到基地裏耽誤查案，餘警官便幫她向上反映。
因為這個案件大部分重要的證據都是由遲遇提供的，所以整個專案組的人都認識遲遇。
最後跟她規定了時間和範圍，便同意了。
遲遇在這裏找了七天七夜，將能撬開的岩石全都撬開了，一無所獲。
就當她有些喪氣，想要換個思路時，忽然在一團水藻的包裹下找到了一塊殘缺不全，早就不能走的表。
遲遇在來之前已經去找過鄒清，讓她畫出表的大概樣子。
鄒清也隻記得一個輪廓了。
遲遇對照了一下，很肯定，就是它！
回來之後她將表拿去修複，換了個表盤，裏麵朽爛的機芯也都換掉了。
表帶隻有一截是原裝的，還算堅固，遲遇堅持要將這截留下來。
遲遇貼心地幫它留下歲月的痕跡，幫冉禁保留了回憶的痕跡。
讓這塊早就遺失在海洋深處的表，回到了在意它的人手裏，重新開始滴滴答答地前進，記錄著時間的痕跡。
冉禁將它托在掌心裏，沉甸甸的。
冉禁看著表，幾乎看到發癡。
遲遇說：“我幫你戴上？”
冉禁“嗯？”了一聲，“可是……”
她左腕上已經有一塊表了。
“這塊先摘下來？戴你媽媽的。”遲遇對她神秘一笑，“關於咱們倆之間的信物，回頭我送你更適合的。”
“是什麽？”冉禁很好奇。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來。”
遲遇幫她把蘇月珍的表換上去，柔韌的表帶環住冉禁手腕的那一瞬間，有種久違的溫柔將她的心包圍。
冉禁將手表疼惜地壓在心口，失而複得的感慨讓她眼眶發熱。
“謝謝小遇，謝謝你幫我找回我媽媽。”
……
最終，冉銘和冉楓因為故意殺人，和大冉一樣被處以極刑。
何溢被判終身監.禁，而鄒清有立功表現，判了十五年。
周宇、汪欣儀因為身份特殊，案子還在進一步審理中。
克隆產業被連根拔起，科學界也在討論著，是否能將克隆技術應用到合法的現代醫學中，造福人類——包括克隆人和自然人。
這是在人類文明曆史上很特殊的時期，當我們說“人”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地再解釋一下，我們說的是“克隆人”還是“自然人”，或者包括二者。
不過很快的，隨著第一次克隆人平權運動的爆發，當我們說“人”的時候，它指代的是所有人。
無論是用什麽方式來到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擁有相同的權利。
這都是後話了。
……
遲氏集團十八層。
遲遇這一整個早上都沒離開過辦公室，對著電腦裏一堆郵件頭疼。
怎麽會有這麽多事需要我決策呢？
遲遇發微信給冉禁一通連抱怨帶撒嬌。
冉禁很快回複她。
[蛋糕][蛋糕][蛋糕]親親小淙姐姐[蛋糕][蛋糕][蛋糕]：【小遇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公司了，肯定會有不少事需要處理的。很累嗎？我過來幫你好不好？】
[愛心][愛心][愛心]親親老婆小遇[愛心][愛心][愛心]：【你要過來嗎？現在嗎？正好，那我等著你哦。】
隨後發了一個臉紅紅的小麵團害羞表情包。
冉禁怎麽看這個紅撲撲的小麵團，怎麽都覺得另有深意，不自覺地想歪了。
小遇上次和她在車裏親密之前，也是發了這個表情包。
所以，這回要在辦公室嗎……
小遇好開放啊……
冉禁的臉蛋慢慢變得和小麵團的表情包一模一樣。
半個小時之後冉禁就到了u.p大廈，遲遇在樓下等著她，接她上去。
“你好快。”遲遇看她臉還有點兒緋紅，好奇地揉了揉她的臉說，“臉這麽熱，一路趕來的？怎麽這麽著急？”
今天遲遇穿了一件立領大衣，純黑的顏色和梳高的單馬尾辮將她襯得更挺拔利落，因為要來公司開會，看得出來遲遇今天的妝容非常淩厲，淩厲中又帶著豔麗和沉穩。
冉禁看一眼，心口不自覺地發燙。
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冉禁沒能回答遲遇的話，突然低下頭，在她的掌心裏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遲遇：“……”
冉禁：“…………”
救命，特殊體質太讓人難堪了，一點點隱私都藏不住！
冉禁在心裏暗暗下決心，一會兒幫小遇處理完工作的事，馬上去掛個專家號，看看自己這奇怪的體質還有沒有得救。
收到冉禁的“暗示”，遲遇故意露出為難的表情，悄悄在冉禁耳邊問她：“現在嗎？”
冉禁一瞬間臉爆紅，忍不住拉住她的袖子，阻止遲遇說出更可怕的話來。
冉禁剛拉住她，正好徐經理帶著小張和小楊她們一塊兒路過，大老遠就開朗地跟她們打招呼：“小遲總——冉總——”
遲遇反握住冉禁的手，穩重地向她們頷首。
冉禁聽她們還稱呼自己為“冉總”，有點兒驚訝也有些開心，抬起遲遇沒握住的那隻手，向她們揮了揮。
“她們非常想你，一直跟我說邀請你回來，哪怕是做做客聊聊天都好。”遲遇拉著冉禁往電梯走去，
“今天是遲氏集團三十周年，今晚有媒體會，等應付完媒體後會舉辦個舞會，自家的員工會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你想來露個臉嗎？”
“今天？三十周年？”冉禁被她這麽一提醒才想起來。
自從遲遇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後，她迷上了古董修複，最近一直在忙著學習修複的手藝，連這事兒都忘了。
“雖然徐經理她們迫切地想讓我拉你去晚上的舞會，不過她們也知道你最不喜歡應酬和跳舞，就想著能見見你，一解她們相思之苦。”
“我之前對她們都很冷淡，她們怎麽會想我呢？”
遲遇沒想到冉禁居然是這樣想的。
“你肯定不知道，當初你一聲不吭離開遲氏集團的時候，十八層的人哭得有多慘。”
“……是嗎。”
“可不麽，特別是小張，那時候當著我的麵，一一細數你對她的照顧，說得直掉眼淚。說你這個人啊從來不會多說什麽好聽的話，但溫柔以待身邊的每個人。”
冉禁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在別人心裏她是這樣的人。
“當初你還在庭審的時候，她們也東奔西跑力挺你。”遲遇攬著她的腰說，“有很多很多人在默默愛著你。”
冉禁和遲遇一塊兒坐電梯上樓。
透過弧麵玻璃，再次出現在u.p大廈裏的冉禁，和遲遇十指相扣的她，恍然間依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都市的車水馬龍映在眼底，她知道這個世界不完美，永遠都會有讓人失望和痛苦的事情發生。
但是從此刻開始，被很多愛包圍的她不再遊移，也不再迷茫。
她會緊握著心裏的希望，和遲遇一起，攜手在這不完美的人世間，愛著彼此嗬護著彼此，好好活下去。
來到辦公室，冉禁發現這辦公室和她離開前沒有任何變化，她桌子椅子和電腦都還在。
隻是有一樣不同了。
……
這是冉禁第一次穿無袖的裙子。
徐經理和小張她們才知道，原來冉總雙臂那麽漂亮，也這麽適合亮麗的顏色。
“小淙，來。”
舞會上，遲遇緩緩向她走來，伸出手。
冉禁和身邊的人禮貌地微笑頷首之後，立即提著裙擺快步往遲遇的方向去。
遲遇帶著冉禁來到舞池，共同將當初沒有跳完的這段雙人舞投入地跳完。
同時，也為冉禁的無名指戴上她精心挑選的戒指。
冉禁驚訝地看著這枚和自己手指大小完完全全合襯的戒指。
遲遇在她耳邊說：“我親自量過，果然分毫不差。”
冉禁被她說得臉上一紅，羞赧又開心地笑了。
旁人看她倆耳鬢廝磨，完完全全是一對陷入熱戀中的愛侶。
遲遇帶著冉禁，教她跳舞，讓她享受舞蹈的樂趣，享受人生的樂趣。
讓她的餘生沒有苦痛，陪她在時光長河裏翩翩起舞。
冉禁主動地靠近遲遇，抵在她的肩頭，輕聲細語，堅定地說出那句她埋藏在心裏，曾經以為會被帶入墳墓裏的話：
“小遇，我愛你，讓我用這一生好好愛你。”
.
十八層的辦公室，這間見證了冉禁黑暗歲月的房間，如今又見證了她的涅槃。
那朵曾經被冉禁藏在抽屜裏的白玫瑰永生花，被遲遇捧了出來，擺在陽光每天都可以照耀到的地方。
讓它在暖陽下兀自寧靜、美麗。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