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氏集團為了月區開采權所舉辦的晚宴,原本就邀請了眾多媒體,而遲遇與冉禁的這個吻,迅速成了爆炸性新聞。


    很快,如遲遇所願,這個“禁忌之吻”迅速遍布網絡,引爆了晚間的輿論。


    一直到第二日清早,整個科技新聞板塊幾乎變成了社會頻道,無論哪個科技、商業平台都在頭版頭條上報道了這件事。


    更不用說各大娛樂app,黑和冉禁的支持者們殺了個腥風血雨,吃瓜群眾嘖嘖稱奇。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除了引發口水戰和諸多獵奇之外,遲遇的確收獲了她想要的效果。


    因為對月軌道被鎖,原本跟在冉禁身後的合作夥伴們第一次見識到了遲理那個傳說中的妹妹的手段,不免重新考量與遲氏集團未來的合作計劃。


    對月開采項目,以及一些關聯項目受到波及,不少人開始靜觀其變,甚至有點兒打退堂鼓的意思。


    整個遲氏集團剛剛才從前董事長離世的巨震中緩過來,現任董事長又陷入了禁忌戀的緋聞……


    這日一早,公司上下大夥兒見麵都不用說話,隻互看一眼都能從亮得跟賊似的眼神中讀出對方躍躍欲試的八卦之心。


    “你看到了?”


    “我看到了,你也看了?”


    “我也看了!”


    小楊和企劃部的女同事芒芒在衛生間裏一邊補妝一邊說著沒頭沒尾的暗號。


    “講真。”芒芒環視了衛生間一圈,確定此時沒有外人,拉著小楊幾乎要將她耳朵給含嘴裏,小聲到不能再小聲,“冉總不是和遲總分手了嘛,遲總也不在了,現在就算和小遲總在一起,也不能算是什麽禁忌戀吧?都什麽年代了,談個戀愛有什麽好禁忌的。”


    小楊也打抱不平:“真的,那些新聞標題一個比一個勁爆,光看標題還以為小遲總要生吞地球了。”


    “不過,說起來小遲總最近好像經常來十八樓啊,不知道究竟和冉總怎麽著了。畢竟遲總出事的原因似乎還有說頭……”


    “噓!”芒芒打了小楊的胳膊一把,“你不要命了啊,八卦別八到遲總頭上,這是才是最大的禁忌。”


    有人走進來,她們就挽著手臂出去了。


    小楊好奇:“為什麽提一嘴就要命啊?”


    芒芒跟她科普了一下失蹤的洪以玲。


    結合昨晚在晚宴現場公放出來那段說冉總就是殺死遲總的凶手這件事,小楊後背發冷,憑空打了個冷顫:“這……所以,小遲總是來為姐姐複仇的麽?用和冉總談戀愛複仇?”


    芒芒捂著心口一陣歎氣:“太虐太狗血了,心肝疼。我隻希望不管她們怎麽鬥法,別鬥到公司來,別波及到咱們就好……”


    兩人剛走到辦公區要接咖啡,就見方才她們所說話題的主角──遲遇,從門口走進來。


    小楊和芒芒愣住。


    “早。”遲遇對迎麵來的人微笑打招呼,似乎一點兒都沒受到昨晚事情的影響,靚麗無雙,徑直往冉禁的辦公室去了。


    小楊和芒芒:“……”


    兩人坐到電腦前,愁眉苦臉,不約而同打開了招聘網站。


    誰都覺得昨晚宴會上那麽一鬧,今天冉禁肯定不會來公司了。


    沒想到一大早冉禁就到了公司,幾乎是和保潔一塊兒進的門,弄得整個公司上下所有人如坐針氈。


    今天她來得太早,助理小張都還沒影子,她為自己倒了杯黑咖啡,一口喝完,好讓疲倦的腦子精神一些。


    她坐到電腦前,梳理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對月軌道進入航道精確度的核算,最少需要三個月。而三個月之後,遲遇可能還會有其他的打算。


    以冉禁對她的了解,她說要將遲氏集團奪回去的話,不可能隻有這三個月的布局。


    冉禁握著鼠標的手在隱隱有些發軟。


    昨晚遲遇對她所做的事還殘留在她的肌膚記憶上,每次想要將它清出腦海,偏偏適得其反,越是不想去想,越是拚命地往腦子裏鑽。


    “我會用加倍討回來,讓你知道什麽叫痛苦,什麽是絕望。我會讓天上的姐姐看到你的罪有應得。”


    最後遲遇說的話刺進冉禁的心,讓她驟然清醒。


    遲氏不能給她。


    冉禁深吸一口氣,握住了鼠標,目光也變得犀利。


    對月航道被暫時鎖定,她必須得想別的出路。


    除了爭取董事會的支持,不能讓遲遇以對月軌道為籌碼掌控董事會之外,冉禁也需要找一條活路。


    讓助理小張給所有大股東發邀請函,今晚她將舉辦一場晚宴,請大家務必賞光。


    隨後,她在電腦裏調出通訊錄,找到了明日科技的創始人周宇。


    明日科技是遲氏集團最重要的合作夥伴之一,他們有自己的對月軌道。


    雖說比起冉禁之前拍下的那三條軌道而言,走明日科技的非常燒錢,但對比軌道被封而產生的巨額費用來說,這點錢遲氏還是燒得起。


    冉禁就要聯係周宇的時候,手機推送進來一條新聞。


    為了了解行業動向,冉禁的手機裏有非常多工作相關的app,昨晚發生的事也一直瘋狂推送給她這位當事人。


    冉禁早就知道外界會怎麽報道這件事,她誰也不想聯係,就把手機放到一邊,沒看,早上起來的時候一清屏,眼不見為淨。


    所以這會兒再次推送過來的新聞,倒是非常矚目。


    冉禁隻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更疼了。


    集團的公關團隊對這件事反應神速,已經開始發通稿了。


    推送進來的這條新聞用知曉內.幕的口吻爆料,昨晚在舞會上的事情純屬意外。


    因為前任戀人過世得太突然,冉禁這段時間精神恍惚,見到長得極為相似的妹妹,想到了過世的前任,一時間情難自禁。


    類似的通稿遍地開花,說冉禁癡情的評論如山如海。


    冉禁:“……”


    公關部是嫌事不夠大麽?


    昨晚冉禁一整晚都沒睡,加上前一晚在公寓的書房抱著書小睡了兩個小時,到現在為止,她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可就是沒法入睡。


    原本有點昏沉,這下倒好,看完這荒謬的新聞,徹底清醒了。


    在周宇和公關部之間,冉禁選擇先聯係公關部,讓他們將這個無聊的通稿撤了。


    “外界想怎麽說就讓他們去說,合作公司我去談。如果會因為我的私生活而選擇不與遲氏集團合作,這樣的合作夥伴也不可靠。今天不掉鏈子,以後也會掉。”


    還沒等公關部的人說完,辦公室的門居然開了。


    冉禁警惕地抬頭。


    冉禁在公司一向嚴肅,下屬對她基本上都是敬而遠之,不可能會不敲門直接闖進來。


    當她看到帶著滿麵笑容的遲遇出現在門口時,很快掛斷了和公關部的語音通話。


    “冉姐,好早啊。”


    遲遇這一聲叫得很親切,蓄著意味深長笑意的嘴唇微微上揚,上著濃妝的她看上去有種遊刃有餘的成熟。


    反手將身後的門帶上,毫不避諱地走到冉禁的身邊,將自己的手機往桌上一放,屏幕正對著冉禁。


    坐在椅子上的冉禁想要站起來,遲遇一隻手撐到了她的左側,將她要起身的動作打斷了。


    “冉姐好癡情啊。”遲遇站在她右後方,微微彎著腰,繞過她肩膀撐著桌麵的動作,就像是把她攬到自己的懷裏,“我托朋友打聽了,這是咱們集團內部發出來的通稿。這手苦情牌倒是挺出乎意料的。”


    冉禁麵無表情地看著被遲遇推到麵前的手機,手機屏幕上是那條離譜的新聞。


    冉禁語氣冷得就像是帶著一層冰碴:“這的確是集團公關部發出去的,但不是我的意思。”


    遲遇笑著,將腰彎得更低,鮮紅的唇距離冉禁小巧的耳朵也更近。


    沒跟她糾纏公關部的通稿到底是不是她的意思,遲遇對她耳語:“昨天你在和我接吻的時候想到我姐姐了嗎?想到了我姐,所以才情不自禁地默認我和你熱吻……”


    說到這裏,遲遇笑了:“我有點好奇,這些年你是看見我的時候想起了姐姐,還是在看見姐姐的時候想起了我?”


    冉禁回頭,眉眼裏噙著一絲怒意,不禁提高了聲音道:“你在胡說什麽。”


    遲遇全然不跟她急,依舊保持著從容的笑,目光正好落在貼著桌底麵的抽屜上:


    “不然的話,冉姐解釋一下,藏在抽屜裏的那朵花是什麽意思。”


    遲遇將抽屜打開,直接將永生花拿了出來,纖細的五指將它托到冉禁的眼前。


    陽光落在白玫瑰上,脆弱而純淨。


    冉禁的睫毛動了動,很快問她:“這朵花怎麽了。”


    “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它的來曆嗎?”


    冉禁昂起頭,從下巴到脖子,延伸出一條優美的弧線,語氣不疾不徐:“願聞其詳。”


    遲遇以為,當她拿出這朵白玫瑰的時候,一定會牽製住冉禁。


    出乎意料,冉禁反而變得鎮定了。


    遲遇把白玫瑰放在桌上:“我畢業典禮那年,姐姐沒來,你代替姐姐來的。這朵花是那天我送給你的。怎麽,冉姐的記性突然變得這麽不好了?”


    “哦,原來這花是你送的。”冉禁指腹隨意在樹脂外壁上滑過,笑道,“你不說我早都忘了。”


    遲遇沒說話。


    冉禁腳下一蹬,將身子轉了回來,正麵凝視遲遇:“我一向喜歡各類化石,你應該也知道才對。昨天你用你姐姐的權限進入到我公寓的時候,看到了我掛在牆上的化石拓片了吧,那都是我這些年好不容易得到的收藏品。永生花也算是化石的一種,當年我想要製作一朵永生花當裝飾,就隨手選了這朵。”


    遲遇的笑容漸漸有點僵硬。


    她的確知道冉禁喜歡化石。平時冉禁為姐姐忙前忙後地工作,休閑的時間非常少,愛好更不多,收藏各種化石的確是她唯一的休閑娛樂方式。


    遲遇這些日子所有的精力都圍繞在發現了冉禁情感的秘密上,完全沒想到這件事。


    冉禁在回答她的問題時,說得很自在,前後自洽,還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那,”遲遇的目光轉向冉禁身後,“電腦密碼呢?你為什麽要用我的生日當密碼?”


    冉禁聽完之後,失笑道:“看來你已經偷偷來過我的辦公室,悄悄試了我的電腦密碼。你會這麽做,別人也會。無論用你姐姐的生日還是我自己的生日,都容易被人猜到。用你的生日是最保險的。”


    冉禁表現得完美無缺,將遲遇所有的疑問都打了回去。


    冉禁站了起來,語重心長地跟遲遇說:“那晚我看你出事,渾身都是血,的確著急壞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是你姐姐最親的親人,我也一直把你當成親妹妹,你出了事我當然很著急。如果因為這些事情讓你有什麽誤會的話,我向你道歉。”


    話已至此,顯然冉禁已經控製住了局麵。


    再往下說,隻有更尷尬了。


    但遲遇並沒有因此亂了方寸,琢磨了片刻,淡笑著,目光下移,落在了冉禁有點兒發白的雙唇上。


    “你這張嘴,有時候很嚴,有時候又能輕易啟開。”


    冉禁忽然就明白她說的是什麽。


    昨晚那個吻實在來得太突然,讓冉禁始料未及。


    遲遇見冉禁的神情未變,的確是在商場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無論內心是何等的情緒,都能夠做到麵上聲色不動。


    可惜,身理反應依舊不能控製。


    遲遇就等著這回冉禁還能怎麽反駁。


    冉禁低垂的眼眸落在遲遇光潔的脖頸間。


    她開口道:“我和你認識那年,你才十六歲。我是看著你一點點長起來的,昨晚你突然那樣對我我的確很驚訝。”


    遲遇沒有表情地聽她繼續說。


    冉禁抬眸,眼中有些戲謔的情緒瞬間壓進了遲遇的心底,甚至連語氣都變得輕浮:


    “我說過,我是同性戀,突然被這麽漂亮的小姑子強吻,多少會有些慌亂,也會被激發出一些本能的反應。小遇,這和愛情無關,你太年輕了,也沒談過戀愛,或許還沒弄明白。硬要說的話,不過就是一時激情被點燃罷了。換作任何一個漂亮的女人這樣對我,我可能都會有同樣的反應。”


    遲遇沒想到她會這麽說,臉色陰沉得可怕:“所以,你居然是個憑直覺行事的人?”


    冉禁單手撐在桌麵上,微笑著點點頭:“有何不可?在你心裏,恐怕我比這還不堪。”


    遲遇靠近她,也不想再在這件事上拉扯,否則會顯得很自作多情。


    “冉姐,無論你這顆心裏裝了什麽,為了什麽來到我們遲家,又想要從遲家拿走什麽,我現在叫你一聲姐,你也曾經是我大嫂,這份情誼我都當真過。我姐姐到底是怎麽死的,這件事是不是你幹的,隻要你說出你知道的真相,我會……”遲遇頓了頓說,“我會將這件事控製在最小的輿論範圍之內。”


    遲遇說完這句話,覺得有點兒心軟的意思,這對被害死的姐姐不公平。


    她握住冉禁的手臂,提聲道:“如果你執迷不悟,還要繼續霸占姐姐的產業,不交出遲氏的話……我倒是有很多時間一一去找股東們,讓他們知道現在對月軌道的情況,讓他們明白繼續支持你,隻會燒光自己的錢。對月軌道我能封三個月,就能再往下封。你就算找到其他的航道,依舊是血虧。你猜猜看,董事會還會繼續站在你這邊嗎?”


    冉禁見遲遇的指尖似乎在不經意的情況下,往她袖扣的縫隙裏鑽,她立即想將手腕撤回來。


    遲遇跟著她往後撤的舉動,挨得更近了:“冉姐,你的秘密可真多。”


    右腕是她的禁區,遲遇確認了。


    冉禁徹底收起了笑容:“就像之前在你姐姐的靈堂跟你大伯他們說的一樣,集團內外的事現在除了我,沒有人能撐得起來。就算交給你也一樣。小遇,你了解遲氏集團嗎?了解怎麽運作這麽龐大的集團公司嗎?你根本不懂,遲氏到了你的手裏,隻會迅速衰敗。”


    遲遇眼皮在不自覺地顫抖:“無論是姐姐還是姐姐的心血,對你而言不過是工具罷了,用來滿足你這顆肮髒的心的所有欲望!”


    冉禁聽她這番控訴,心已經不那麽痛了。


    遲遇在離開之前對她說:“既然你不退,那隻有魚死網破這一條路。”


    冉禁站在辦公桌前,倦了:“小遇,你姐姐的心血我會交給你的。”


    遲遇一頓。


    “但不是現在。”


    遲遇“哈”了一聲,說:“不愧是當過演員的人,你就是用這精湛的演技欺騙我姐這麽多年的,是麽?”


    說完之後,遲遇將辦公室的門“砰”地一下關上了。


    遲遇走了,辦公室裏安靜了下來,但她的聲音還殘留在冉禁的腦海裏,嗡嗡作響。


    獨自一人,她終於鬆懈下來,坐回椅子上。


    無論剛才發生了什麽樣的腥風血雨,這朵被遲遇推到了光天化日之下的白玫瑰,依舊兀自寧靜、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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