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食》錄製結束,白芷推掉所有工作,把小魔芋拜托給助理,回了一趟老家。


    朱家這些年從他身上挖了不少錢,在鄉下修了一棟氣派的大別墅,朱金來接他都是開的寶馬x5。


    “富貴啊,回來了?”朱金在機場接到了白芷,看上去心情還不錯,畢竟他的財神回來了。


    白芷嗯了一聲,隨即閉上眼坐在車後座假寐。


    “哥!我上次找你要的周安琪的微信,你要到了嗎?”汽車副駕駛,一個十六七歲的男生探頭過來。


    他染著金色頭發,穿著緊身t恤,胸前一個巨大的lv logo,典型的土嗨造型。


    白芷:“沒有,不認識。”


    “連個微信都要不到。”朱玉寶瞬間變了臉色。


    他都已經在同學麵前誇下海口,說很快就能把到對方了。周安琪是去年剛選秀出道的明星,在高中男生中有著很高的人氣。那身材那臉蛋……


    偏偏他哥竟然這麽不爭氣。


    朱玉寶翻了個白眼:“朱富貴,你也太沒用了。”


    白芷早年叫朱富貴,後來出道時,經紀公司覺得這個名字太土氣沒有逼格,於是改名叫白芷。當時托了點關係,直接把身份證上的名字都改了。


    從理論上,白芷已經和朱富貴沒有半毛錢關係。但回老家時大家還是願意叫他朱富貴,別人可能是習慣了,但朱玉寶隻是單純想用這個名字羞辱白芷。


    朱富貴,一聽就土到掉渣。


    白芷倒無所謂,名字而已,都是代稱。他閉上眼假寐,懶得搭理對方弱智的挑釁。


    大約兩個小時後,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一棟金碧輝煌的大別墅佇立在田野間,和周圍樸素的環境格格不入。


    朱金倒是很滿意,得意的介紹:“這房子不錯吧?花了一百多萬呢。”


    白芷之前還不理解為什麽他們不搬進城裏,現在倒是明白了,朱金這是享受在鄉下做土大款的感覺。


    “阿貴回來啦?”一個穿著圍裙的女人迎了出來,她正在做飯,手上全是油膩,在圍裙上拘謹的擦手,想靠近似乎又不敢過來。


    芷喊了一聲:“媽。”


    女人愣了愣,終於恢複了笑臉:“哎,我做了你愛吃的魚,快來吃飯。”


    “您忘了嗎?”白芷有些想笑,“我十歲那年被魚刺卡到喉嚨,就再也不吃魚了。”


    女人臉色變了變,苦笑著說:“這麽久了,我還以為你不記得了呢。”


    “那可能讓您失望了,”白芷看向朱金——他血緣上的父親,嘴角掛著深深的譏笑,“當父親的知道兒子被魚刺卡了後,不僅沒有幫忙,反而強迫兒子把魚刺咽下去,這件事我會記一輩子。”


    “那能怪我嗎?”朱金瞬間漲紅了臉,義正言辭道,“別的孩子被魚刺卡了,都吃口飯就咽下去了,偏偏你不行,就你嬌貴,非得要去醫院亂花錢!”


    “那不然我們算一下?”白芷似笑非笑,“我花了你多少錢,你又從我這裏拿了多少錢,讓我們看看是誰亂花錢。”


    “你什麽意思?”朱金眉毛都立了起來,“你的意思是嫌棄我花你的錢?”


    白芷沒說話,但鄙視的眼神很明顯。


    朱金更氣了,瞪圓了眼:“老子把你養這麽大,花你點兒錢又怎麽了?”


    “對啊,”女人也過來打圓場,“一家人,哪有那麽明顯算賬的。”


    “就是,”弟弟也在幫腔,“你一個代言幾千萬,分給我們又怎麽了。”


    白芷冷冷的看著這一切,這就是他所謂的家人。


    “你弟以後還指望你提攜呢!”朱金用吩咐的語氣說,“他最近交了個女朋友,我們打算給他在市裏買套房。”


    白芷被氣笑了:“我給他買房?”


    女人也說:“你是哥哥,照顧弟弟是天經地義的。”


    白芷有些荒唐的看著這一幕,甚至有些想笑。


    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雖然已經對他們不抱任何期望。


    但親耳聽他們說出這種話,他依舊覺得……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啊,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才攤上這樣一個家庭?怕不是毀滅世界了吧?


    白芷:“當初把我賣給經紀公司的那一千多萬花光了?”


    朱金理直氣壯:“才一千多萬,都兩年了,早花完了。”


    真行。


    拿著他的賣命錢,就隻管了兩年。


    白芷:“又賭狗了?”


    “沒有,這次是投資失敗。”朱金很得意,“但隻要你再給500萬,我就能徹底翻身。”


    真當他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別說500萬,他一分都不會再給。


    白芷從小就長得好,從初中一直蟬聯校草直到高二。有不少經濟公司找他進娛樂圈,都被他拒絕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一家經紀公司在他拒絕後,又私底下又聯係了他父親,直接簽了合同。17歲的白芷被迫輟學出道,整整三年,接了無數通告,賺的錢幾乎全進了朱金荷包。


    兩年前合同到期白芷不再續約,公司和朱金還想故技重施,又瞞著他簽一份合約。


    白芷直接把經紀公司和朱金告上法庭。


    撕得很難看,幾乎整個娛樂圈都知道這件事。


    但白芷不在乎,他走得很幹脆。


    幾乎和朱家斷絕了關係。


    要不是外婆還在,白芷壓根兒懶得回來看一眼。


    “外婆呢?”白芷蹙眉,發現飯桌上隻有四雙筷子,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們平時都沒有一起吃飯?”


    “怎麽會?”女人笑了笑,“她經常不在家,我們給她留著呢。”


    白芷:“你們沒住在一起?”


    “怎麽沒住一起?”朱金隨手一指,“她就住我們隔壁啊。”


    隔壁是一棟破破爛爛的茅草屋。


    外麵養著雞,牆體四麵透光,沒準兒連風都擋不住。


    白芷難以置信:“你們住這麽大的房子,就讓外婆住茅草屋?”


    “她……她自己說住不慣,”女人臉色羞赧,“我問過她好多次,她都不搬過來。”


    “是啊,”白芷口不折言,“有你這個動不動就打人的好老公,你媽怎麽敢搬過來?”


    “你——”朱金氣結,“誰讓你這麽和家長說話的?!”


    沒人敢挑釁他在家裏的權威,中年男人揚起手,啪一下就朝白芷扇來。


    但是他的手被停在了半空中。


    朱金難以置信的看著白芷,這個曾經瘦弱的兒子長得比他還要高大,輕易而舉就止住了他。


    尤其是對方看著他的眼神,像隻馴不熟的小狼崽。


    朱金咽了咽唾沫:“你、你想幹什麽……”


    下一刻,白芷抬起右手,“啪”一耳光還了回去。


    清脆的響聲回蕩在空氣中。


    所有人都驚呆了。


    白芷特意練過,武術老師都誇他天賦好的那種,此刻毫無保留一巴掌下來,朱金臉瞬間腫了起來。


    “你打我?”朱金難以置信的捂著臉,渾濁的雙眼滿是震驚,“你敢打我?”


    “你竟然敢打我?!!”


    朱金瘋了似的衝過來,被白芷側身躲開,他反而因為慣性撞到了牆上。


    “這抵不過你當年打我的萬分之一,”白芷冷冷道,“不服氣盡管放馬過來,你看我會不會心軟。”


    白芷哪裏會心軟!這是個完全沒有親情觀念,恨不得和他老朱家斷絕關係的白眼兒狼!


    朱金打不過他,又好麵子不敢嚷嚷,整個人都氣得發抖。


    朱媽和朱玉寶滿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仿佛在打量著什麽怪物。


    白芷心中升起一絲隱秘的快感,他甚至是有些慶幸自己回來了,原來曾經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也不過如此。


    在他22歲這年,父親徹底失去了他的權威。


    白芷轉身朝著外婆居住的茅草屋走去。


    外婆生了四個女兒,朱金是她找來入贅,要給她養老送終的。


    但是現在……


    看著簡陋得過分的茅草屋,單獨生活做飯的灶台,舊到板結的棉被,白芷狠狠了咬後牙槽。


    朱金那壓混蛋,說不定壓根兒沒給外婆花過一分錢。


    白芷沒在家裏找到人,見放農具缺了鋤頭,轉身往田地走去。


    果然,外婆正在土裏種菜。


    耋耄之年的老人佝僂著身體,一下下用鋤頭挖土。她動作放得很慢,但依舊是體力不支,挖了幾下就要停下來休息。


    然後她彎腰播撒種子,卻沒能維持平衡直接坐了下去,好一半天才爬起來,拍拍屁股繼續幹活兒。


    白芷眼睛瞬間就紅了,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難受。


    怕被人看見,他連忙別過身體,飛快擦幹眼淚。


    大約半小時後,老人終於幹完了活兒。


    她沒有去那棟金碧輝煌的大別墅,而是扛著鋤頭回了自己那個破爛的茅草房。


    休息了一會兒後,她拿了一小把豆角出來,開始做今天的午飯。


    折豆角的手又粗又黑,布滿了皸裂的紋路。白芷卻清晰的記得,這雙手撫摸在他臉上,那溫柔得不可思議的觸感。


    “外婆。”白芷終於忍不住,低低喊了一聲。


    因為努力忍住喉頭的哽咽,顯得聲音有些沙啞。


    “阿貴回來啦?”老人抬起頭,眼睛渾濁,但笑容卻很燦爛。


    白芷:“嗯,我回來了。”


    “什麽時候回來的?”


    “在家裏呆幾天啊?”


    “吃過飯沒?好久不見,你都張這麽大啦。”


    白芷一邊幫忙拆豆角,一邊回答:“剛到,還沒吃飯呢。”


    老人蹙眉:“你好不容易才回來一次,他們怎麽飯都沒給你準備?”


    “外婆請我吃好不好?”白芷拉著她的手撒嬌,手下粗糙的觸感讓白芷一驚,但他很快就斂去不自在,笑著說,“我想吃您做的飯了。”


    “好好好,外婆請你吃。”老人拍了拍他的手,笑嗬嗬的站起來,轉身朝臥室衣櫃走去,“你回來得正好,我還有好多雞蛋呢,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蒸蛋。”


    看著老人笨拙翻找的背影,白芷再也忍不住,整張臉都埋在了掌心,肩背急促的起伏,洶湧的眼淚瞬間浸濕了他的掌心。


    他這些年都幹了什麽……


    幼年的他對這個家庭深惡痛絕,成年後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擺脫家庭。


    可是他沒有想到,當他和家人斷絕關係後,他也拋棄了唯一真正關心他的外婆。


    白芷再次抬起頭時,外婆已經拿著兩個蛋走了回來。


    白芷迅速擦掉眼淚,隻是眼睛還有些紅。


    老人家眼神不好,沒注意到他的異常。


    白芷站了起來:“我來幫你吧。”


    “手機不是響了嗎?”外婆笑笑,“先接電話吧。”


    白芷本來想掛斷,看到來電顯示後猶豫了兩秒,還是按下了接通鍵。


    他把手機放到耳邊,一時間沒有開口。


    那邊靜了兩秒,才試探開口:“白芷?”


    “嗯,”白芷吸了吸鼻子,“我在。”


    “你……”仿佛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哭腔,那頭的明顯怔了一下。


    “謝老師,”白芷語氣已經平靜下來,隻帶著少許鼻音,“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謝斯瑾:“現在方便講話嗎?”


    白芷:“可能不太方便……”


    謝斯瑾:“那你有空後聯係我。”


    白芷:“嗯。”


    “白芷。”謝斯瑾聲音依舊平穩,但如果仔細分辨,就會發現其中帶著幾分微不可聞的歎息。


    “有什麽問題可以找我。”


    “好的。”白芷狀態不好,沒聽出對方語氣中的欲言又止。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語氣不要那麽低沉:“謝謝您,再見。”


    “再見。”


    謝斯瑾掛斷電話,表情已經完全變了。


    白芷剛才哭了。


    但他不知道為什麽。


    而且白芷沒有告訴他原因,甚至沒有絲毫求助的打算。


    一股無力感瞬間籠罩著他,謝斯瑾隨手扯開領帶,閉眼靠在椅背上,濃鬱的眉眼間染上幾分焦躁。


    他本打算約人出來表白,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聽到白芷哭腔的時候,他甚至有片刻的手足無措。


    如果他們在一起了,他就可以以戀人的身份安慰白芷。他可以問白芷發生了什麽事,可以在電話裏安慰他,甚至義無反顧的過去見他。


    如果他表白了,那他也可以以追求者的身份給白芷依靠。


    但他現在什麽也不是。


    他隻能藏起滿腔焦灼,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做出那種無關痛癢的、禮貌而不失尊重的關照。


    而按照白芷的性格,有99%的可能不會找他幫忙。


    所以就隻能這樣了嗎?


    謝斯瑾叫來工作特助,語氣平靜而不容置疑道:“給我查查白芷最近去哪裏了,在做什麽。”


    他不喜歡查探別人的生活,但這不代表有人可以在他麵前欺負白芷。


    ……


    直到白芷掛斷電話,外婆這才小心翼翼開口:“是不是工作忙啊?”


    “沒有,”白芷把手機放回口袋裏,“不是什麽大事,我來生火吧。”


    “我來吧,”外婆舍不得幹幹淨淨的白芷,“全是灰,別把衣服弄髒了。”


    白芷抿了抿唇,低聲道:“那我來炒菜。”


    等到吃飯時,外婆推說自己年紀大了吃不了太補的,一碗蒸蛋全喂了白芷。


    “吃飽沒?”看著幹幹淨淨的碗底,外婆笑了起來,“家裏也沒什麽好吃的,晚上再殺隻雞。”


    “飽了。”白芷點頭,起身去洗碗。


    外婆帶著老花鏡,在門口納鞋底。


    絮絮叨叨的說著他不在時,家裏發生的事情。


    “外婆,”白芷把碗放在櫃子裏,深吸一口氣,“我接你去京市玩幾天,怎麽樣?”


    老人愣了愣,笑著搖頭:“我不去啦,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走不動啦。”


    “哪有!”白芷半蹲在老人身旁,細細撫摸她手臂上的疤痕,“您明明還那麽健康。”


    “不去了,又遠又貴,”老人節儉了一輩子,舍不得花掙錢,“你工作也不容易,那些錢你自己存起來。”


    “可是我想外婆了,”白芷有些委屈,揚著頭問,“您都陪了他們這麽多年了,現在能過來陪陪我嗎?”


    看著白芷清澈的雙眼,老人態度隱隱有些鬆動:“要去多久啊?”


    “能一直住下嗎?”白芷一把握住她的手,“讓我給您養老吧。”


    老人麵色變了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渾濁的眼裏隱隱泛著淚光:“你有這份心就好了,你媽就是性子軟了點,其實她對我挺好的。”


    白芷:“那我爸呢?”


    老人沉默了。


    過了好久才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誰讓我遇到了呢?”


    “誰說沒辦法?”白芷仰頭看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隻要您跟我走,就可以完全擺脫他了。”


    “可是……”


    “你現在覺得自己沒問題,”白芷打斷了她的話,“可是當你生病時,當你腿腳不便時,你還能自己一個人嗎?”


    “可……”老人雙手顫抖不已,過了好久才顫巍巍道,“可她畢竟是我親女兒。”


    “難道我就不是您親孫子嗎?”想起之前的種種過往,白芷臉色沉了下來,“更何況,他們根本就不配為人子女。”


    外婆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什麽,可最後隻是吐出一口濁氣,顫聲道:“你說得對,是他們不配做你父母。”


    白芷知道外婆鬆動了。


    既然決定要走,白芷是一刻也不願意多留,幫外婆收拾東西當天就要走。衣服大部分都舊了,隻帶了一套換洗的衣服和必要的證件。


    老人家在這裏住了幾十年,值得帶走的東西竟然裝不滿一個布袋子。


    白芷東西更少,他這次回來連行李箱都沒有,隻有一個背包,壓根兒就沒打算住下。


    “你去哪兒呢?”離開時,朱金在門口攔住了他。


    白芷麵不改色:“外婆身體不好,帶她去醫院看看。”


    朱金眯著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們。


    老太婆背著個布袋子,哆哆嗦嗦跟在白芷後麵,看著就煩。


    “我送你們去吧。”朱金好脾氣道,雖然之前發生了那種衝突,但他還指望這便宜兒子拿錢呢,肯定要賣個人情。


    “不用,”白芷冷冷道,“我坐你的車就想吐。”


    “你——”朱金氣結,看著白芷的背影罵罵咧咧,“老太婆一點兒病就要往醫院跑,可別死在外麵了!”


    此時罵罵咧咧的朱金還不知道,他的長期飯票徹底消失在了他生活中,以後隻有每個月定時打入卡裏的最低額度贍養費。


    離開的過程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當地有一個4a級旅遊景點,附近的客運站有專門的車跑景區和機場,白芷不想坐大巴,打算直接包個車去機場。


    就在白芷在客運中心談好價格,準備跟著司機離開時,停車場邊上的綠化帶後,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呼救聲。


    白芷決定讓外婆先上車,他過去看一眼。


    客運站前方挨著景區大門,一片熱鬧景象。


    停車場背後是一個荒廢的公園,罕有人跡。


    白芷繞過一人多高的綠化帶,看到了一個女孩兒被一對中年男女架住,正往邊上的麵包車上拖。


    女孩兒乍一看比較樸素,素顏,隻穿著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背著一個雙肩包。


    但隻要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她皮膚很白,身型氣質出眾,和旁邊那兩對中年男女完全是兩個畫風。


    打扮土氣的中年女人死死摟著女孩兒的腰,一邊把她往邊上拖一邊哭:“閨女啊!你為什麽這麽狠心,要拋棄媽媽和那個男人私奔啊!”


    “放開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女孩兒哭著想要掙紮,但婦女的手緊緊焊在她身上,邊上還有一個男人拉著她,讓她完全掙脫不了分毫。


    人販子?


    白芷聽過拐賣的,但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還敢有人這麽搶人。


    “等等!”眼看女孩兒就要被拖上車,白芷急匆匆走了過去,一把攔在他們麵前,“你們幹什麽?”


    “救、救救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女孩兒緊緊握住他胳膊,“他們是人販子!求你救救我!”


    “誰他媽是人販子了?我是你爸!”男人惡聲惡氣衝白芷吼,“這是我們的家事,我勸你少管閑事!不想死就給我滾遠點!”


    婦人還在幹嚎:“閨女啊,你怎麽連媽都不要了啊!”


    “不是,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女孩兒哭得更凶了,“你信我好不好?我是來旅遊的,我真的不……”


    聽到這話,剛才還一哭三歎婦女眼中露出精光,立刻伸手想要捂住女孩兒的嘴。


    女孩兒連忙側身躲過。


    “馬勒戈壁,連你爹媽都不認了?”中年男人發了狠,揚手就要給女孩兒巴掌。


    就在耳光即將落下的前一刻,一隻白皙有力的手握住了他手腕,中年男人詫異抬頭,對上了白芷平靜而不容置疑的目光。


    白芷:“如果我非要管呢?”


    從絕望到希望的轉變讓女孩兒雙眼瞬間噙滿淚水,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使出渾身的勁兒拉著白芷,力氣大得在白芷胳膊上留下一道道青色的指印。


    白芷卻渾然不覺,隻是抓著男人的手,一點點把女孩兒帶到自己身後。


    他看上去很年輕,甚至有些瘦弱,但就是這麽一個大男孩兒,手下的力氣卻大得讓中年男人幾乎無法反抗。


    他們是人販子又不是強盜,繼續糾纏下去引來警察就糟了。


    夫妻兩對視一眼,不得不放棄了這次拐賣,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好了,沒事了。”白芷扶著雙腿發軟的女生,想讓對方站起來自己走路。


    但女孩兒意識到白芷要鬆開她後,又立刻像是八爪章魚似的纏上來,把白芷筆挺的襯衫都抓成了梅幹菜。


    劫後餘生的喜悅讓她像是委屈極了的小朋友,形象全無的嚎啕大哭。


    白芷歎了口氣,隻得讓對方一直揪著她胳膊,用另一隻手打電話報了警。


    但即使是到了派出所,女孩兒依舊不願意鬆手。


    白芷沒想到走到半路被耽擱了這麽久,看了眼時間,有些著急:“我趕時間,可以走了嗎?”


    他怕朱金發現他離開後追過來。


    警察:“可以了,謝謝您。”


    女孩兒叫白禾加,京市人,大一暑假跟著朋友來這裏玩,沒想到在旅遊過程中走散了,差點被拐帶。


    出了這種事,白禾加也不敢繼續呆在這裏了,寧願和白芷一起去市區。


    白芷有些頭疼,欲言又止:“你才剛經過那種事,怎麽一點戒心都沒有?就不怕也被我拐賣了?”


    “我知道你是白芷,”白禾加看著他的眼睛,一臉篤定道,“你不會做這種事情。”


    白芷歎氣,隻得把白禾加一起帶到市區。


    抵達市區時已是晚上10點,剛好錯過最後一次航班,白芷找個酒店住下,打算明天一早就走。


    白芷:“我明天要回京市了,你家人什麽時候來接你?”


    “我爸媽今晚就來接我,”經過路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女孩兒已經恢複了平靜,溫和又禮貌的說,“你們如果不介意,今晚可以和我們一起走。”


    今晚一起走?


    白芷很快就明白了白禾加的意思,因為她爸媽來了,坐私人飛機來的。


    白芷:“……”


    他這是救了一個什麽大小姐?


    外婆更是不知所措,這讓她想起第一次進城時,去親戚家那個一塵不染的客廳,拘謹得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但那對中年夫婦卻沒有一絲架子,從頭到尾都和藹親切。


    把他們安排妥當後,又細細詢問白禾加有沒有受傷。


    白芷認得那位中年男人,是很有名的一個企業家,經常出現在財經新聞裏。


    和新聞裏不苟言笑的模樣不同,現在對方就是疼愛女兒的父親,但因為過於嚴密的看護,這才激發了白禾加的叛逆之心,偷偷和同學跑出來玩了。


    現在解除了誤會,父親說一定要抓捕人販子,女孩兒正在媽媽懷裏撒嬌。


    白芷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在他身旁,外婆正襟危坐在靠近沙發扶手的一側,目不斜視,一言不發。


    她雙手放在膝蓋上,瘦小的身體隻占了半個座位,仿佛生怕弄髒了什麽。


    白芷心裏發軟,往邊上移了半個座位,用方言說:“外婆,我有點兒緊張。”


    “你也緊張啊?”外婆很意外,說話聲音都很小,“我還以為隻有我這種沒見過世麵的老太婆會緊張。”


    “緊張啊,”白芷搖頭,“我也是第一次坐私人飛機,我和你一樣的。”


    “不過這裏麵可真大啊,”外婆感歎道,原本緊繃的神經漸漸鬆懈下來,“得花好幾百萬吧?”


    外婆的邏輯很樸素,她見過最貴的交通工具是朱金的那輛寶馬,自從提車後,朱金天天炫耀他那輛車幾十萬。但這個飛機比那輛車好太多,至少得幾百萬吧?


    這種配置的私人飛機少說幾千萬,開一趟消耗也不是一般的大。


    但白芷沒有解釋,隻是點頭:“應該是,看上去就很貴。”


    太貴了,幾百萬,她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外婆捏著自己係在褲腰上的小口袋,那裏放著她的存款單,接近10萬的巨款,那是她這輩子的所有積蓄。


    曾經她以為可以靠這筆錢養老,但是現在……


    “你們城裏花銷也太大了,”外婆不讚同,“你也別給我請護工了,我又不是動不了了。也別送我去什麽貴得要死的療養院,我隨便吃點兒,反正能混一天是一天。”


    白芷把外婆接過來有兩種計劃:


    一是送去療養院,他定期過去看望。這樣的好處是有專業人照看,也有同齡朋友。但是他怕老人住不慣,而且網上時不時就爆出養老院虐待老人的消息,他有些不放心。


    二是居家養老,讓外婆和他住一起,這樣他更放心。但他工作太忙,不可能讓外婆一個人呆在家裏,需要請個護工照看,這也是白芷之前和外婆說好的。但一聽要花那麽多錢,外婆又舍不得了。


    “你們要找療養院?”


    白禾加媽媽不知什麽時候過來了,溫和親切的問。


    白芷點頭:“我工作太忙了,希望找個專業的機構照顧外婆。但是現在很多療養院都爆出過負.麵.新.聞,我不太放心……”


    “我先生手下倒是有一家,”白禾加媽媽在平板上打開一個網址,“如果沒有別的計劃,你可以讓外婆過來住。”


    白芷知道這家,這是遍布全國的高端康養中心。


    也是他重點考慮的選擇之一,價格貴,但客戶評價都很好。


    平板上,視頻正在介紹康養中心的各種設施。


    舒適的房間和庭院,24小時配備的醫療設備,各種課程、興趣班、社區活動、主題旅遊。


    除了基礎的物質保障外,更多是精神生活的豐富。這也是白芷看中他們的原因,他想給外婆一個豐富多彩的晚年。


    外婆從來沒見過這麽花裏胡哨的東西,雙手緊了緊:“貴不貴啊?”


    白芷看出了外婆的心動,搖頭:“沒事,我有錢……”


    “這是終生免費贈送的,請一定不要拒絕,”女人筆直的站在白芷麵前,突然給他鞠了一躬,“請讓我們報答您對禾加的救命之恩。”


    “我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白芷搖頭,他沒有挾恩圖報意思,“我相信不管是誰遇到了這種事,都會和我做出一樣的選擇。”


    “但最後救下禾加的人是你而不是別人。”女人定定的看著他,“這是好人應得的報酬。”


    白芷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實不相瞞,我之前就走丟過一個孩子,但那孩子沒有這麽幸運被人救下……”女人在他旁邊坐下,眼中染上了幾分哀傷,“要不是你這次救了禾加,我……”


    “你可能覺得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卻改變了我們整個家庭。請不要再推辭了好嗎?”


    ……


    抵達京市後,白芷陪著外婆去參觀了康養中心。


    地點在京市著名的旅遊景區,環境很好,工作人員服務很到位,還有專門的醫療設施。


    外婆在這裏住下了,因為耕種知識豐富,迅速交到了一個喜愛園藝的朋友。兩人在公共菜園子裏有了一片屬於自己的耕地,每天生活豐富多彩。


    白芷則是抓緊時間背起了劇本,他還有半個月不到就要進組拍攝《邪不勝正》,他需要盡快進入狀態。


    忙碌之中,白芷似乎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但是他想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想起來。


    既然想不起來,那應該不是多大的事,算了吧。


    外婆的養老已經解決,朱金一家也被他全部拉黑,沒有什麽需要他再操心的事情了。


    白芷這麽想著,心安理得的看起了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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