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佳音還是決定先開著這輛被砸碎了玻璃的車,帶荊棠去醫院。


    其實看到荊棠剛才那個模樣,她有點害怕。


    言琤出差之前跟她交代過,讓她照顧好荊棠的情緒,說這話時麵色顯得很凝重。雖然他沒有明說,但聯係起前段時間言琤經常不在公司的事情,熊佳音也大概能夠猜到,荊棠可能是生病了。


    熊佳音自認是個有點大大咧咧的人,不那麽敏感,也不太會處理他人的負麵情緒。今早來接荊棠之前她一直很擔心自己應對不了,不過看荊棠還挺正常的樣子,才稍微放下心來。


    沒想到最終還是出事了。而且偏偏在這種時候,竟然還聯係不上言琤。


    熊佳音轉頭看了眼縮在副駕駛上發抖的荊棠,伸手把車內的冷氣調高了一點,即便她心裏明白荊棠或許並不是因為冷才發抖。


    太糟心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剛準備踩下油門,身邊的荊棠卻忽然開口說話了。


    “我想……喝水。”荊棠低著頭,啞聲道,“好幹。”


    “那……”熊佳音愣了一下,然後轉頭在車內掃視了一圈,隻發現一隻空掉的礦泉水瓶,語氣有點猶疑,“那我去給你買水?”但手中依舊握著方向盤,沒有鬆手。


    她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在此時離開荊棠。


    “我沒事的。”荊棠仰起臉來,朝熊佳音笑了一下,解釋道,“剛才隻是在想事情,所以才不小心走神了。”


    “對不起姐姐,是不是嚇到你啦?”


    荊棠這一聲“姐姐”叫得很甜很乖,讓熊佳音覺得心都軟上幾分。她見荊棠乖乖地坐著、神色柔和起來,而且嘴唇確實有點幹了,便信了他的話。


    “那我出去一下,五分鍾就回來。”熊佳音認真地囑咐道,“你在這裏等我。”


    “嗯。”荊棠點點頭。


    停車的地方附近正好有自販機,來回一趟也花不了幾分鍾時間,隻要她多盯著一點,荊棠應該不會有事吧。熊佳音一邊想著,一邊拔掉車鑰匙,下了車。


    熊佳音飛快地朝自販機邁去,以最快的速度買好了水奔回去,卻在離車隻剩四五米距離的時候,眼睜睜地看著荊棠坐在駕駛座上,把車開走了。


    “喂——等等啊!!”熊佳音是真慌了,向前追了幾步,還差點被高跟鞋崴到腳。


    “……太傻了我,怎麽會想不到他可能有車鑰匙啊。”熊佳音扶著柱子,苦著臉揉腳腕,欲哭無淚地喃喃道。


    她歎了口氣,直起身子,正要想接下來該如何是好,身邊卻忽然有一輛車飛馳而過。


    黃色的日係小跑,那是金慕淮的車。


    “金醫生——!!”熊佳音忍不住喊道,“你載我一下啊!!”


    然而車並沒有停下。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熊佳音崩潰地歎了一聲,一邊給荊棠打電話,一邊認命地往展覽中心外的人行道上去,想攔輛出租車。她是有心想追荊棠,可是荊棠既然故意支開她把車開走,恐怕不會接她的電話。


    熊佳音聽著手機裏的忙音,心道果然。


    現在連人帶車都跑沒影兒了,她該如何是好。


    熊佳音頹然地站在路邊等車,從隨身的包裏摸出一隻小小的藏藍色絨盒。


    剛才她在車裏一邊玩消消樂一邊等言琤和荊棠回來,結果等了半天,回來的卻不是兩個人,而是隻有言琤一個人。


    言琤猛地拉開了駕駛座的門,臉色很差,把她嚇了一跳。


    “這個送你了,隨你處置,但是別讓荊棠看到。”他把一隻藏藍色的絨盒扔進她懷裏,低聲道,“……也別告訴荊棠我提前回來了。”


    然後便轉身離去。


    言琤走後沒多久,荊棠又回來了,她還沒來得及看盒子裏裝了什麽,就匆匆把它收了起來。


    現在熊佳音才終於又想起言琤扔給她的東西,把這隻盒子打開了。


    裏麵躺著一對男式鑽戒,仔細一看,鑽戒的內側還刻著代表言琤和荊棠名字的字母。


    “……這東西就算送我我也用不了啊。”熊佳音愁得要死,把絨盒關上,又重新收回包裏去。


    還是把它留著吧。雖然不知道那兩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麽事,但說不定總有一天還能再派上用場。


    -


    向熊佳音交代完事情後,言琤便隻身離開了展覽中心。


    他不想讓荊棠知道自己提前回來了,所以這個時候也沒法回家,便隨便在公司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按照一開始的出差計劃,他在明天下午才會回到櫟城。


    就在酒店裏待到那個時候吧。


    言琤捏著房卡,有些恍惚地站在房間門口。他腦海裏還在回放著荊棠伸手抱住金慕淮的一幕,以至於竟然忘了要開房門。


    身後忽然傳來門被打開的動靜,有兩個人似乎在爭吵著什麽。緊接著,耳邊忽然傳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琤、琤哥!”


    ……誰?


    言琤醒過神來,愣了一下。


    “言琤,救救我——!”


    言琤猛然回過身去,發現不遠處某間房的門口,有個男人正被另一個男人拽著頭發往房間裏拉。


    他認得聲音的主人,是阮漣。


    “哈哈,不會吧,你同時約兩個?”拽住阮漣頭發的人輕蔑地罵道,“又當又立的臭婊.子!還他媽跑?!”


    阮漣是個很文靜的性子,又很瘦弱。他一個從小到大都沒跟人打過架的人,遇到這種情況想逃都沒法逃,急得都快哭了。直到他拚命打開了房門,看到言琤的背影,心底才生出一絲希望來,拚命向言琤求救。


    言琤皺起眉。


    雖然不清楚阮漣到底和這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不過既然遇見有人被施暴還向他求救了,他當然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言琤轉向兩人,舉起了手機,點下錄像鍵。


    “不想因為強奸未遂被抓,就鬆手。”他此時心情不佳,望向施暴者的目光極其不善,眼神冷得刺骨。


    那男人見言琤真的在錄像,便煩躁地咂了下嘴,鬆開阮漣的頭發,粗暴地把人推到走廊裏,然後用力關上了房間門。


    阮漣匆忙扶著牆才勉強站穩,驚魂未定地喘息著。


    言琤看到手機狀態欄顯示著的未接來電,緊緊抿住唇,按熄了屏幕,打算刷卡進房。


    救人也救完了,他並不想和阮漣再有什麽牽扯。


    “嘀”的一聲,房門打開。言琤握住門把,正要推開門,就聽見身後響起阮漣帶著點顫抖的沙啞聲音。


    “琤哥,能不能再拜托你一件事情……”


    言琤並不回頭:“什麽?”


    “……你能不能,借我一套衣服穿。”阮漣問得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惹了言琤不快,“我的衣服沒法穿了。”


    言琤這才回過頭去看。阮漣沒有騙人,他身上的短袖襯衫扣子幾乎全都沒了,衣擺被撕裂了,褲子上的扣子也沒了,十分狼狽。


    言琤垂下眼看了看自己腳邊的小行李箱,猜想阮漣大概是看他帶了箱子,才來向他求助。


    “算了。”言琤無聲地一歎,“你進來吧。”


    “……謝謝言總。”阮漣很聽話地改了口,默默地跟在言琤身後進了房間。


    言琤把行李箱打開,蹲身從裏麵找出一套衣褲來,放在一旁的凳子上:“穿這個吧,不必還我了。”


    “謝謝。”阮漣發現從進房間之後,言琤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曾,有些黯然地拿起衣褲,進了浴室裏去換。


    等他進了浴室關上門後,言琤才起身,背對著浴室的方向坐在床沿,捏緊手中的手機。


    他沒敢看剛才的未接來電是誰打來的,如果看見荊棠的名字,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內心防線,可能又會徹底崩塌。


    他知道自己對於荊棠而言,從來就不是最好的人選。恐怕荊棠也是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會躲避他的吧。


    言琤想起他送完言決回來的那天晚上,荊棠忽然變得閃躲的眼神。他居然還信了荊棠的話,以為荊棠是真的因為悶得不舒服才躲開他的手。


    還有昨天給荊棠打電話的時候,對方也一副不願跟他多講的樣子,還沒說上幾句話,荊棠就找借口匆匆掛掉了他的電話。


    就連最近上床的時候……


    言琤其實隱隱感覺到了,荊棠好像隻是想通過泄欲的方式忘掉心裏的不愉快,所以比之前要得更多,總是要纏著他做一次又一次,直到精疲力盡地昏睡過去。


    這些,言琤都是能感覺到的。纏著他做親密的事也好,將“喜歡”脫口而出也好,都不過是荊棠拿來逃避現實的方法而已。


    他早該知道,遲遲得不到回應的暗戀又能堅持多久呢?荊棠默默喜歡著他的時候他未能察覺,隻把荊棠當做好友家一個鬧鬧騰騰的小孩子。還有他們之間發生的種種,恐怕都令荊棠很受傷。


    或許……或許荊棠已經放棄他了。


    還是太遲了。


    現在有個更好的選擇出現在荊棠眼前了。金慕淮是個英俊帥氣的男人,沒有結過婚、沒有孩子,比他年輕,也比他更懂風情,更能和荊棠聊得來。


    荊棠會選擇金慕淮,不是很正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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