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有些晚了,荊棠腰酸腿痛,懶得動彈,趴在床上昏昏欲睡。言琤趁著他還沒完全睡過去,提醒道:“還沒吃藥。”


    荊棠困死了,把臉埋進枕頭裏,掙紮道:“能不能不吃……”他真的不想起來。


    言琤無情地說:“不能。”


    他去把藥找出來,又開了瓶礦泉水,然後把幾乎快要昏死過去的荊棠從床上提溜起來。


    荊棠像隻被人拎住後頸的可憐小貓崽,閉著眼睛痛苦地喊道:“老公——”


    “你叫我老爸都沒用。”言琤道,“張嘴吃藥。”


    荊棠張開了嘴,讓言琤把藥塞進嘴裏。


    言琤又道:“喝水。”


    荊棠如同一個故障了的機器人,戳一下動一下,聽到指令才半睜著眼捧著水瓶胡亂灌了兩口,把藥咽下去,然後又重新窩回了被子裏,把自己裹起來。


    “你怎麽把藥帶出來了啊,是不是早有預謀……”荊棠迷迷糊糊地說。


    言琤伸手輕輕捏他鼻子:“是你要來開房的,怎麽還倒打一耙?”


    “嘿嘿……”荊棠揚著唇角傻笑了一聲,然後便徹底睡過去了。


    言琤獨自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然後便垂下頭,吻了吻荊棠微紅的鼻尖,才翻身上床將人攬進了懷裏。


    第二天是端午節,還在當家裏蹲的荊棠自不必說,言琤也不用去公司上班,兩人便一同在酒店裏睡到快十點才醒來。


    回到家中才發現,昨晚十一點就宣稱要睡覺的言決,其實根本沒有去睡覺,而是窩在沙發上看了整整一個晚上加一個上午的戀愛綜藝。熬了一夜未睡,現在的言決看上去非常的疲憊,眼下的黑眼圈簡直重似熊貓。


    “……小決,你還好吧?”言琤忍不住開口問。


    言決望著電視痛苦地說:“我完了,我根本睡不著覺。隻要一閉上眼,我就會想起那天晚上跟江熠然吵架的事情,我真是瘋了才跟他吵!”


    言琤頭疼地想,看來兒子確實受情傷頗深。


    荊棠問:“這兩天你都沒有聯係過他嗎?”


    “我給他打了快幾十通電話了……”言決沮喪地說,“但他就是不肯接。”


    荊棠又說:“那你去他單位堵人唄!你應該知道他在哪裏上班吧?或者去他打工那家日料店也可以,再不然就回你們住的出租屋去敲他的門。”


    “但是……”言決重重地歎息一聲,看上去十分憂愁,“我還沒想好要怎樣麵對他。”


    荊棠昨晚過得很快樂,現在稍微振作了一點,又覺得自己可以了,於是積極地給言決出謀劃策起來:“但是你不能一直拖呀,假如他已經對你有一點點好感,再拖下去可能就給拖沒了。說不定他讓你離他遠一點隻是氣話,實際上內心很希望你離他再近一點呢。”


    言決有點被說動了:“……真的嗎?”


    “人有時候就是會口是心非的嘛。”荊棠摸了摸下巴。


    言琤在廚房衝咖啡,聽到荊棠的話,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口是心非。


    荊棠說要離婚的事,會不會也是口是心非?這會不會是氣話?


    自從那天之後,荊棠就再未提過這件事情,因此言琤有些拿不準他的態度。總之,在荊棠還生著病的狀況之下,有些話他是不敢輕易說出口的,萬一讀錯了荊棠的心思,又引得他病發,就要出大問題了。


    那頭,言決已經在荊棠的勸說下決定去找江熠然,直接打一發直球把事情說個明白。


    言琤望著兒子衝進房間的身影,在心中歎道,怎麽還是這麽容易被荊棠慫恿。


    言決換了身衣服,還弄了下頭發,整理好心情之後,連午飯都沒吃便直接出了門,朝著江熠然工作的超市出發。


    被江熠然掃地出門避而不見後,言決整個人都喪得不行。他是個母胎solo,從小到大沒談過戀愛,曾經一度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什麽人,直到遇見江熠然——明明那麽辛苦勞累、卻依舊認真努力地肩抗苦難前行的人。


    言決心裏其實明白,他之所以能夠過優渥的生活、擁有優質的教育,畢業後順利地進入大企業工作,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有一個優秀的父親、有許多人沒有的家庭環境。他天生就受到眷顧。


    而江熠然則與他完全相反,既沒有富裕家庭,也沒有愛自己的父母,明明有很出眾的學習能力,卻被奪走了未來的可能性。而江熠然在這種境況之下表現出來的樂觀和堅韌,則是言決喜歡上他的理由。


    言決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與江熠然感同身受,但是他仍想要為江熠然做些什麽。


    這兩天之所以這麽慫,是因為和江熠然起爭執時一氣之下說錯了話,所以不敢麵對他。可正如荊棠所說的,再拖下去,恐怕就遲了。在江熠然還沒有徹底逃離出他的生活以前,他要努力地再靠近一點。


    不過十多分鍾,出租車就開到了江熠然工作的超市。言決下了車,望了望前方人來人往的入口,心想,沒想到到頭來還是靠荊棠推了他一把。


    江熠然在這家超市做理貨的工作,他是員工裏為數不多的男生,平常就更受累一些,經常需要樓上樓下地搬貨,十分辛苦。


    其實江熠然沒有告訴過言決自己在哪裏工作,是在重逢後沒多久,言決有次正好去這家超市買東西的時候撞到他的,所以並不知道江熠然平常都待在超市的哪裏。


    他站在入口旁,嚐試著給江熠然打了個電話,但對方還是沒有接。言決歎了口氣,決定直接進去找人。


    然而不知為何,言決把整個超市找遍了,竟然都沒有看到江熠然的身影。


    他還專門算了江熠然今天的排班,中午人應該還在超市才對啊!總不至於為了躲他,還換地方上班了吧?


    言決焦慮起來,心煩意亂地抓了抓頭發,朝四周張望,結果正好看到一個穿著領班服飾的超市員工在朝這邊走來,趕忙上去問:“您好,請問一下,江熠然現在還在這裏上班嗎?”


    “江熠然?哦,你說理貨的小江是吧,在啊。”領班道,“但是他今天請假了,說是昨天不小心把胳膊給弄傷了,來不了了,在家休息。”


    言決愣了一下,才道:“好的……謝謝您。”


    好端端的,怎麽會把胳膊給弄傷了。言決越想越覺得心疼,一刻也等不了了,直接出了超市直奔出租屋。


    一刻鍾後,言決趕到了出租屋的門口。老舊的防盜門靜靜地閉著,屋子裏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知到底是人出了門,還是正在家裏休息。


    言決抬手敲了敲門,正要開口喊江熠然的名字,又擔心他聽出自己的聲音不給開,於是便學起從電視劇裏學來的爛招,裝成了物業。


    “您好,物業。請問有人在嗎?”還故意粗著聲音,以免被認出來。


    無人應答。


    片刻的安靜後,樓下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這種舊小區,物業基本不管事的,不會主動找上門。”


    言決頭次裝物業就被抓了個正著,有點窘迫地回過身來,扒著樓梯扶手往下看。果然,江熠然就站在下麵一層的階梯上,左邊胳膊上厚厚地纏了一層繃帶。


    才兩日多不見,便如隔三秋。江熠然看起來,似乎比前些天要疲憊不少,眉宇間也多了幾分愁色。


    “怎麽又回來了?”江熠然慢慢地上樓梯,朝家門口走。


    言決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鏡,說:“找到超市去,沒看見你人,聽領班說你受傷了,所以就來了。”


    本已下決心要告白,可是如今人到了眼前,言決卻又怯了場。


    “所以……你是怎麽弄傷的?”他問。


    江熠然卻垂下眸,似乎在閃躲言決的目光:“……搬貨的時候不小心被箱子砸到了。”


    言決卻望著他說:“我不信。”


    “我聽那個領班說話的語氣,他分明不知道你是怎麽受傷的,顯然不是工傷。”


    蹩腳的謊言被戳穿了,江熠然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他咬緊牙,固執地說:“我說是就是。”


    他這樣說,明顯是不願意告訴言決真相了。


    “你就是不想告訴我,是不是?”言決抿緊唇,右手捏成拳,重重地砸向身邊的牆壁,緊繃的指節處傳來一陣鈍痛,“江熠然,你為什麽總是要想著把我推開啊?你到底是不信任我,還是討厭我?”


    江熠然抬起眼看向他,神色裏帶了幾分愧疚,張了張唇,卻是無言。


    然而這副欲言又止的的樣子,隻會讓言決覺得生氣。他沉默地下了階梯,來到江熠然的麵前,忽然伸出手,緊緊拽住了江熠然的衣領。


    江熠然被嚇了一跳,還以為言決被氣得要打他,趕緊閉上了眼。他從小到大被父親打過很多次,這樣的舉動已經成為第一反應。


    “江熠然,我喜歡你。”言決曾經幻想過很多次跟江熠然告白的場景,卻唯獨沒想到,這句話說出口時,竟然如此沉重,“求你,別總是這樣躲著我。”


    作者有話說:


    櫟城第一屆男同嘴硬大賽正式開始x


    不過副cp這對還是會比言叔和小棠順利一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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