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擰開了,荊棠站在門口,目不轉睛地望著麵前的言琤,神色顯得有些迷茫。言琤被他這樣望著,不知怎的,心口竟有些酸疼。


    裏麵的胡醫生喊言琤進去,言琤便讓荊棠坐在自己剛剛坐的位置上,叮囑道:“哪也不要去,等我一下。”


    荊棠點點頭,乖乖坐下了,目光呆滯地望著地麵,像個沒有生氣的人偶。原本那麽有活力的一個人變成這樣,實在讓言琤難過。他最後又看了一眼荊棠,才轉身進去。


    胡醫生開門見山地把診斷結果告訴言琤,說是中度抑鬱症,需要服藥並配合心理疏導治療。之後又是一些治療相關的叮囑。


    “開給他的藥規律服用兩到三周,就會出效果了。”胡醫生道,“多帶他做些開心的事情,別讓他一個人待著發呆,容易出事。”


    言琤當然知道胡醫生口中的“容易出事”指的是什麽,認真地點頭:“知道了。”


    胡醫生歎了一聲,又道:“剛剛簡單跟荊棠聊了一下,他從小被父母保護得太好了,可能心理承受力比較弱,遭遇太大的挫折或者麵臨自己無法處理的事情時,就容易走極端、胡思亂想,這應該也是他患病的根源。”


    “光服藥是不夠的,還是要盡量幫他走出去。”胡醫生說,“但是這樣的事情,我們醫生幫不了,隻有他身邊的人能幫他。”


    荊棠的身邊沒剩什麽人了,父母去世,朋友四散,甚至還被一些心懷惡意的人鄙視嘲笑,情況的確不容樂觀。若要說眼下荊棠身邊最親近的人……應該也隻有他了。言琤也明白,荊棠能不能恢複過來,或許很大程度上也要看他怎麽做。


    “我明白了,謝謝醫生。”言琤起身,拿上病曆和藥單,準備帶上荊棠下樓取藥。


    推開門,荊棠還好好地坐在那裏,哪也沒去。言琤稍稍鬆了口氣,朝他伸出手:“走吧。”


    荊棠聽話地握住他的手,小聲問:“……是抑鬱症嗎?”


    言琤也不瞞他,說:“是,但是還不嚴重,配合治療慢慢就能好了。”


    荊棠“唔”了一聲,不說話了。


    言琤用餘光看他,發現荊棠的眼角有點濕濕的,或許就在自己剛才進去聽醫囑的空檔裏,他又開始想什麽傷心的事情了,忍不住道:“待會兒拿完了藥……我們去墨眉山吧,看看你爸媽。”


    “你很想他們,對嗎?”


    “……嗯。”荊棠的聲音有點哽咽。


    “他們也一定想你了。”言琤說,“荊越和淩蓮……肯定希望你能快快樂樂地活下去,小棠。”


    荊棠的抑鬱症發作得有些厲害,言琤去排隊拿藥,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沒跟他說話,他又開始難以自製地想很多很多事情。想到父母的音容笑貌,想到言決痛恨的眼神,想到鄭震對他的譏諷嘲笑……不知不覺間,差點又要落下淚來。


    言琤拿完藥回來,看見荊棠正低著頭抽鼻子,趕緊彎身扶住他肩膀,語氣有些急:“囡囡,別想了。”


    然後便把手上的藥放在一邊,將荊棠整個人抱入懷中,輕輕撫摸他的後背。


    荊棠伏在言琤胸口,痛苦地喘息著,十指緊緊攥著言琤的衣服,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好難受啊……言叔叔、救救我……”


    看荊棠如今這副模樣,今天也不可能帶他去墨眉山了,還是先服一段時間藥,等病情稍微好轉一些再說。言琤抱緊荊棠,任他趴在自己懷裏發泄情緒,閉了閉眼,又望向醫院外陰沉沉的天。


    等荊棠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言琤才帶著他從醫院回到了家裏。


    吃過午飯後,荊棠按照醫囑吃了藥,然後便窩在沙發裏百無聊賴地坐著。言琤怕他又像剛才那樣想到難過的事情,便打開電視隨便找了個基調比較歡快的綜藝節目,陪著他一起看。


    荊棠不是很有精神,沒了骨頭似的總想找個地方靠著,言琤便攬著他的腰,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電視上出現的許多明星,很多言琤不怎麽認識,但從前經常網絡衝浪的荊棠認識,看著看著還真來了點興致,咕咕噥噥地跟言琤說起這些人的八卦來。


    “這個是莊三火,前兩年才火起來的男演員,聽說是有金主在背後捧起來的,不過我覺得他演技還可以的。”


    “……莊三火?”這名字怎麽聽怎麽奇怪,真的會有藝人叫這種名字嗎?言琤表示疑惑。


    “莊三火是外號啦。”荊棠解釋道,“他本命叫莊焱,三個火的那個焱。”


    言琤恍然:“原來如此。”


    荊棠抱著言琤的胳膊,又看了一會兒,忽然道:“其實他長得還蠻帥的,挺有味道,去年微博上投基圈天菜,他還是第二名呢。”


    言琤不是很懂什麽是基圈天菜,但是荊棠對這個明星的誇獎讓他莫名地產生了危機感。


    “……帥嗎?”


    “帥呀。”


    荊棠答得如此果決,讓言琤有點鬱悶:“你喜歡這種的嗎……?”


    言琤想,就算荊棠回答“是”也很正常,畢竟誰不喜歡年輕帥氣的男明星呢。


    結果荊棠卻搖搖頭,懶懶地說:“他這種不是我的菜誒。”


    言琤不禁問:“你的菜是什麽樣的?”


    荊棠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我不告訴你。”


    不告訴就不告訴吧。言琤抿緊唇,默默地想,反正等荊棠還完債,他們就要離婚了,知不知道又有什麽要緊。


    可是想來想去,卻實在是很在意。人都有點好奇心理,荊棠越是不說,他便越是想知道。兩人又看了一會兒電視,言琤忽然開口問道:“是你男朋友那樣的嗎?”


    荊棠呆了一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言琤口中的“你的男朋友”指的是什麽,過了幾秒鍾才意識到,他問的好像是淺野初。


    荊棠想起淺野初灰藍色的眼眸,忍不住抬起臉來,望了望言琤的眼睛——那是沉靜的、深邃而迷人的灰藍色。他張了張唇,說:“……可能是吧。”


    於是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忽然就有些黯淡了。言琤喃喃道:“這樣啊……”


    荊棠又重新低下頭,靠在言琤肩頭上悄悄地想:言叔叔好笨,為什麽還沒有發現淺野初的眼睛和他自己一樣也是灰藍色呢?


    抑鬱症藥物的副作用有點大,荊棠漸漸地開始覺得困了,和言琤聊著聊著就撐不住了,緩緩合上了眼。言琤聽到肩膀處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偏過頭去,發現荊棠已經睡著了,便湊過唇去,碰了碰他的發頂。


    言琤把人抱回臥室去,替他蓋好被子才出來,進廚房去囑咐剛洗完碗的苗央:“苗姐,麻煩你待會兒把屋子裏的尖銳物品都收起來藏好,離開的時候把廚房門也鎖起來。”


    苗央雖然不知道荊棠出了什麽問題,但是看到荊棠最近頹廢蒼白的模樣,又聽到言琤這番話,心裏便也明白了,點頭道:“好的,言先生。”


    言琤又道:“我沒法時時都在家,我不在的時候,要麻煩你多看顧一下荊棠了。如果他情緒不對,要立刻告訴我。”


    昨天商學院通知畢業生回學校拿畢業證書和學位證,言決今天便趁著外出辦事的功夫,回了一趟學校,把自己和荊棠的證書都拿了。


    從輔導員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他碰到了鄭震,這個二世祖還是一副囂張的模樣,抱著胳膊靠在走廊牆上對一個低年級的學弟頤指氣使。


    言決從鄭震身旁路過,扯著唇角低低笑了一聲,嘲諷道:“好大的官威啊——”鄭震大三的時候曾經是院學生會的主席,學生會低年級的幹事們苦鄭震久矣,因此言決才這樣說。


    鄭震臉色一變,猛地偏過頭瞪向言決:“你陰陽怪氣什麽!”


    言決早已不是高中時那個忍氣吞聲的悶騷性子,跟荊棠在一起混了多年,也把這人的厚臉皮學了三四分。他並不正眼看鄭震,隻淡淡地瞟了對方一眼,道:“又不是對你說的,我自言自語你也要管?”


    鄭震來氣了,怒道:“你想跟我幹架是不是?”


    言決推了推眼鏡,平靜地說:“野蠻人才用打架解決問題。”


    說完便懶得再搭理鄭震,夾著幾本證書正要走,就聽那人在他身後冷笑道:“怎麽荊棠的證書是你替他拿啊?他不會是心虛得不敢來學……嘶、我.操!”


    鄭震話還沒說完,就被迎麵飛來的畢業證書砸了個正著。


    證書外麵都是套了硬殼的,言決又使了很大的力,砸得鄭震的鼻子當場就紅了,差點流鼻血。


    “哎呀不好意思,我手滑了。”言決唇邊扯出一個沒什麽溫度的笑來。他們已經正式畢業了,便用不著再顧忌什麽。


    鄭震一下子火了,正要衝上去揍言決,就被聽到動靜出來查看情況的輔導員逮個正著。


    “鄭震!”輔導員連忙上去攔住他,“你冷靜點!”


    趁著輔導員攔人的功夫,言決把掉在地上的畢業證書撿起來,淡定地轉身走了,下樓時還順便給言琤去了個電話。


    “我幫荊棠把證都領了,現在給他拿過去。”


    “他怎麽樣?”


    “……嗯,好,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作者有話說:


    小棠是大家的寶貝!!


    莊焱是《漂亮金主》的攻(這本還沒寫),客串一下啦:3


    另外,接檔文《春日回響》已經開啦,寫ao身體互換,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從我專欄點進去收藏哦w


    【這章是周三的份,晚上沒有啦大家不用等哦,明晚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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