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野狐眼裏露出炫然的神采,似是因為秦漢這句話大為開懷,欣然道:“有你的肯定,更令我郎野狐無悔此三生追逐。對規則老鬼於我橫加之種種,我郎野狐既恨且鄙,是以你可全然放心,我對付的僅你一人,你的親人朋友,郎野狐絕不為難。”


    秦漢心頭徹底鬆了一口氣。他先前一直擔心的,便是水琉璃等人的安危,這才將她們自仙靈虛空帶到仙界建立的琉璃福地。郎野狐如此人物,自然言出必踐。對此人再度生出好感,沉聲道:“多謝!”


    郎野狐搖搖頭,拿起酒壺,將一隻酒杯推到秦漢跟前,注滿琥珀色的酒,欣然道:“讓我們這對敵人,滿飲此杯。此刻你我把酒交談,下次再見,便是不死不休,誰都不要留手,請!”


    秦漢微微一笑,將郎野狐遞給他的酒杯推到一邊,在郎野狐微微皺眉的光景裏,自空間手鐲中拿出一隻酒杯,一壺酒,為自己注滿,舉至與眉齊,才道:“我們算是交情不深的朋友吧?喝一杯,理所當然,若再拒絕,便是我的不是了。但我們又是敵人,閣下高才,我打心底裏忌憚,也絕不敢喝你的酒。所以,唐突之處,還請海涵!”


    一言說完,秦漢一飲而盡。


    “好!好!好!”郎野狐長笑一聲,如電雙目露出讚許之意,由衷道:“這是我郎野狐除彩羽外,與第一個人喝酒。有如此佳客,酩酊大醉又如何?人生得一知己,死又何憾!秦漢兄弟,勿要再拒絕本人。今日你喝你的,我喝我的,但是誰沒有倒下,便不準孬,如何?”


    “叮!”


    兩人手中酒杯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郎野狐一飲而盡,長笑道:“這第一杯,敬你虎膽!我看的出來,先前我說了那麽多,你不僅沒有逆反之意,反而頗為鬱鬱掛懷,隻怕規則老鬼行事之法,連你都看不慣了吧?單單是這份情,我郎野狐就要敬你一杯!”


    “你有蓋世修為,卻能待一個女子始終如一,又為之付出一切,從第一個紀元,一直到第三個紀元。如此行止,實大丈夫之典範。論人品操守,我秦漢自愧遠遠弗如。這一杯,我敬你這位老大哥,老前輩!”秦漢喝道。


    兩人你來我往,小半個時辰後,所帶之酒都快告罄,情緒方自熱烈起來,哪能就此停歇!秦漢長笑道:“多少年,我秦漢再無這般暢飲,今日若不能將你灌醉,來日還如何對付你?你且稍等,我去讓她們搞點酒來。”


    言罷,以神念向水琉璃傳音,要她弄越多越好的美酒,送至此處。兩人交談之時,在布好的屏障之中,誰也不知道他們的蹤跡。水琉璃乍聞秦漢之言,先是一喜,旋即一愣。暗地裏尋思這壞蛋在和誰把酒偷歡,卻也乖巧的緊,立即出去,不過一刻鍾,足足送來二十壇美酒。


    略微向水琉璃一解釋,後者便善解人意的點點頭,朝郎野狐微微一笑,這才輕輕去了。


    郎野狐眼裏露出一絲豔羨之色,分明是見秦漢有如此眷屬,又念及自身,心中難免悲涼。他的目光盯著水琉璃,帶著思忖與耐人尋味之色,轉瞬即逝,秦漢也沒察覺。郎野狐一言不發,先牛飲了一杯,喝道:“小杯忒不過癮,婆婆媽媽!咱們換大碗!”


    秦漢早有此意,忙不迭的換上大碗,兩人一碗接著一碗,轉眼間已喝掉三壇。郎野狐又端起一碗酒,正色道:“倘若我身死,你一定要好生照顧彩羽,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這是我郎野狐此生唯一放不下的事情,拜托你了!”


    想起彩羽仙子,秦漢心頭一歎,無言點頭,將碗中酒一滴不剩的喝了個精光。郎野狐眼裏閃過一道喜色,連忙一飲而盡。兩人一碗接著一碗,儼然真個戰鬥出招,誰也不肯慢上半拍,一個時辰下來,便都昏昏沉沉,東倒西歪。


    “我若是……知道你和彩羽有這段故事,打死……打死我都不會害她……”借著酒勁,秦漢說了一句不太明智的話。


    郎野狐像是沒聽到一般,繼續牛飲,到得後來,秦漢眼睛裏冒出重影後,細密的淚花湧上郎野狐的眼睛,旋即,寧寂的琉璃福地上空,響起郎野狐悲愴而憤怒的歌聲,像一個步入刑場的人,在用最後的力氣,一遍遍作絕望的掙紮與嘶吼:


    “暮春三月,羊歡草長,天寒地凍,問誰飼狼?人皆憐羊,狼獨悲愴,天心難測,世情如霜……”


    “暮春三月,羊歡草長,天寒地凍,問誰飼狼?人皆憐羊,狼獨悲愴,天心難測,世情如霜……”


    “暮春三月,羊歡草長,天寒地凍,問誰飼狼?人皆憐羊,狼獨悲愴,天心難測,世情如霜……”


    ……


    便在這般蒼涼的歌聲裏,秦漢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待到數個時辰醒轉後,見郎野狐背對著自己,背負著雙手,正站在一丈開外,俯瞰著蒼茫的大海。他的背影微微有些佝僂,又兼之枯瘦的身材,在獵獵海風中顯得很是孱弱,似乎隨時都要倒下。


    秦漢揉了揉刺痛的腦袋,望著看起來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郎野狐,心底生出複雜的情緒。郎野狐轉過身,施施然一笑,頗有怡然自得的架勢,道:“到我們真正交鋒時,千萬莫要如此不堪。這一次倒下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你一定很失望吧?”


    秦漢無奈的聳聳肩,走到他身邊。兩人一起看著浩瀚的大海,上方有飛鳥自當空劃過一道道淺淺的弧線,下方是海水自平寂中波濤洶湧。在這般浩瀚的天地,似乎人的心胸也變得開闊起來。沉默片刻的郎野狐突然道:“多麽美麗的世界,卻因為生活著那麽邪惡的人,也變得偽善起來。我可以放棄彩羽,卻絕對無法放下與規則之神的仇恨。就是這個人,讓我在三個紀元裏,永無止境的陰差陽錯,始終無法在恰當的時間遇見她。我用三個紀元明白了一個道理,當你提起屠刀反抗時,再強大的敵人也要膽戰心驚。此間事了,我將繼續為對付規則之神,作最後努力。”


    “難道除了本命法寶、本命神通和滄瀾尺,你還有手段麽?”秦漢愣道。


    “該做的我都做了。我留下的手段,也就這麽三個。不過在眾生苦難窟,我的真身仍然受到限製。得盡快尋找真身脫離此處的方法,如此,待你真正值得利用後,我就能以更有效更直接的方法,對付規則之神。”郎野狐淡淡道。


    “原來如此。”秦漢點點頭,話鋒一轉道:“我一直搞不明白,‘不受規則掌控的人’,到底有哪些特殊的能力?”


    ps:終於周末了,為了感謝前幾天老馬哥打賞,推掉明後兩天所有事,專心碼字。兩天10更,再次向老馬哥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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