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懷星幾乎是下意識地，拉著楚雲淵站起來，然後拖著他到窗簾後。
一把將他塞進了窗簾的後麵。
接著，夏懷星自己也擠了進去。
“夏神，我們來投奔你了——耶？”
韓又明腦袋探進來，看了一圈，卻沒看到他所預料的夏神。
“沒有夏神，爺青結。”段苑傑在韓又明後麵疊了個腦袋進來看。
“我不信，你們驢我。”樂正然不敢置信地從後門進來，“真沒有？！”
夏懷星趴在楚雲淵身上，動都不敢動。
聽著外麵活寶一樣的室友對話，暗自鬆了口氣。
很好，結交的朋友觀察力一般，實在是交友中的人間喜事。
除此之外，要是能離開得更快一點，那就更好了。
窗簾後的空間狹窄，夏懷星動用自己最強大的核心力量，才和楚雲淵分開了一絲絲的距離。
但是就這麽一會兒，他已經快站不住了，很快，他就要和楚雲淵貼住一團。
快走，趕緊走，夏懷星在心裏默念。
“散了散了，既然夏神都不刷夜了，我願意回去吃方便麵。”段苑傑最先說出了夏懷星最期待聽到的對話。
幾個人或許是同意，夏懷星甚至聽見了往外走的腳步聲。
夏懷星剛剛鬆了口氣，剛準備活動一下，卻聽樂正然震驚的聲音從窗簾外麵傳來：
“臥槽。”樂正然說，“這不是夏神嗎？”
夏懷星瞬間僵硬住了。
然後，變化的光影透過窗簾的縫隙掃過他和楚雲淵的臉。
夏懷星從楚雲淵似笑非笑的眼眸中，看到了外麵……開始播放的投影。
原來，樂正然那聲吼叫說的是投影儀投出來的夏懷星。
他們進門的時候剛好中場暫休，這個時候才開始繼續播放。
三個人幹脆停下來看了。
一個機位的拍攝居然拍出了電影感，夏懷星在那裏麵的身影也是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直到屏幕黑，三個人才開始說話。
“這是夏神教我們練舞的時候被拍的吧。”
“我沒記錯的話……是楚神拍的。”
“你確實沒記錯，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但是我感覺……楚神這個神眼裏也出西施哈。”
窗簾後，夏懷星瞪了楚雲淵一眼，楚雲淵輕鬆地靠著牆壁，衝他笑了笑。
“胡說八道。”段苑傑嗤之以鼻，“你懂什麽？這是對對手的尊重！欣賞！”
這說得簡直不能太好了，夏懷星聽得連連點頭——你！比我更懂楚夏！
楚雲淵從窗簾縫隙往外，淡淡掃了一眼段苑傑垂在地上的影子，這麽淡的眸光，居然掃出了一些——威脅的意味。
三人看了一遍都還不夠，還又看了一遍，夏懷星整個人都麻了，才聽意猶未盡的韓又明說了句：“回去吧，出基地之後，把這個cut下來看。”
“最好是會播。”樂正然嘀咕了一聲，瞥了眼監控，“走吧走吧。”
三個人終於要走了，夏懷星再次鬆了口氣。
“這個投影機誰的，要還給節目組嗎？”韓又明走之前，勾下腰研究了一下。
“不用吧，會有人來收的。”
韓又明覺得段苑傑說得也是，剛準備抬起腰——就在這個瞬間，他看見——
窗簾後，兩雙腳交錯一起，仿佛，親密無間的樣子。
韓又明拉了一下他身邊的段苑傑，小聲問：“喂，窗簾後麵，是不是有兩雙鞋……？”
就在這個瞬間，夏懷星的核心力量已經徹底用盡。
他的腰一軟，撐不住地往楚雲淵身上倒過去。
楚雲淵早就有準備，伸出手，將他往懷裏一拉，將他固定住。
窗簾隻是飛了一下，沒有泄露他們分毫。
段苑傑抬頭，剛好看到窗簾那一瞬間的飛動，由衷道：“臥槽。”
段苑傑：“難怪有人夜闖練習室，原來是為了……”
選秀節目都是小哥哥，有一兩個彎的也正常，晚上來練習室跳跳舞，談個戀愛，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段苑傑感慨道：“夏神的深夜練習室是用來搞事業的，其他人的深夜練習室是用來談情說愛的。”
傳說中搞事業的夏懷星：“……”
也不怪三人組在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完全放棄了真相。
因為任誰都不會想到，窗簾後麵“談情說愛”的，就是他們搞事業的夏神。
韓又明甚至開口安慰了窗簾後的人一句：“你放心，這種東西不會播的。”
樂正然：“我們先出去了，不打擾你們談戀愛。”
段苑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麽，隻道：“唯有祝福。”
丟下這幾句話，幾個人便翩躚著出去了，出門時帶上了投影儀——仿佛是不想讓談戀愛的酸臭玷汙他們夏神。
幾個人連關門的聲音都輕輕的，好像生怕打擾他們談情說愛。
夏懷星一臉複雜，趴在楚雲淵身上，一時沒起來。
片刻後，他聽見楚雲淵在他頭頂一聲笑：“小朋友，這個抱抱是你意外，你可不能算成我利息的一個啊。”
“還有……”
楚雲淵輕輕嗅過夏懷星的發尖：“怎麽累了一天。還這麽香？”
夏懷星：“……你才香，你全家都香。”
被楚雲淵這句話一激，夏懷星終於從他身上“攀爬”起來了。
但是他也沒和楚雲淵糾結利息不利息的了，夏懷星走出練習室，考慮找補一下自己“唯愛搞事業的形象。”
還好這裏的樓層兩頭都有樓梯，夏懷星快速跑到一樓，鑽進廁所，在幾個人交談聲快到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態，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
段苑傑正在和韓又明說什麽，抬頭看見了夏神，馬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夏神，你果然在這裏啊。”
“出來上個廁所，你們來刷夜？”夏懷星淡定道。
“嗯嗯，對啊，跟隨夏神的步伐，爭做出道人。”段苑傑興致勃勃，“我就說嘛，剛才夏神說了他過來練習的啊！爺青回。”
“不在練習室能在哪兒。”夏懷星道，“刷夜麽？一起？”
三人組本來就是過來找夏懷星刷夜的，聞言立刻同意。
四個人就近選了個練習室，開始練習前，夏懷星問：“需要我指導你們或者別的嗎？”
“不需要。”段苑傑馬上說，“您站在這裏，已經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
“布靈布靈，閃閃發光。”樂正然道，“夏神都那麽努力，我有什麽資格不努力。”
夏懷星：“並不需要這麽誇張。”
“總之，我們也不能老依賴著你呀。”韓又明說，“我們自己行——希望以後也能給你幫助。”
“會的。”夏懷星笑道，“一公一個隊？”
“那必須的！”三個人異口同聲，然後韓又明說，“給我們隊取個名字吧——就叫，順利出道小分隊！我們四個人，一起出道一起紅。”
夏懷星的心髒微微動了一下。
他多年在舞社都是上的小班教學，不怎麽有過同圈的朋友，在這裏認識的對手，卻也成了好朋友。
雖然剛剛才擁有了七十三個人的支持，但是那麽龐大的數量，還是不如一小撮人的溫暖讓人動容。
夏懷星覺得很溫暖。
即使是四周都因為夜深而黯淡，有同伴的練習室卻亮著暖光。
“好。”夏懷星說，“我答應你。一起出道，一起紅。”
韓又明眼淚汪汪。
夏懷星：“那首先，繞場蛙跳四圈——你體能根本不行，能當vocal的聲線搞得那麽拉胯，搞什麽呢。”
韓又明：“……”
我現在要求不出道還來得及麽？
並來不及了，夏懷星作為一個魔鬼教練，一針見血地指出這幾個人的問題，並明確表示：一公之後進不了a班，那就直接回公司去吧。
幾個人被夏懷星訓得汗流浹背，最後累癱成一堆，堆在落地鏡前麵。
韓又明無神地看了一眼外麵泛白的天際，又看了一眼還在他們麵前跳舞的夏懷星。
夏懷星好像不知疲倦，永動機一樣地練習，矯正，找自己bnce。
又跳了兩遍，他才一甩頭上的汗珠，過來拿水喝。
夏懷星屈一側膝，坐在韓又明旁邊，仰頭喝水，喉結分明，他瞥了一眼韓又明，道：“你這個體能。”
夏懷星搖了搖頭。
從未經曆過如此大強度的韓又明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段苑傑這種腦殼裏麵缺根筋的也不忍心了，主動轉移話題：“對了，聽說今天晚上預告就要出來了？”
“哦？”
“對對對。”韓又明撈到了機會，趕緊給夏懷星介紹，“聽說剪得很好，三分四十五秒塞進去了101個人，高光時刻一個不少。”
說到這個節目的高光時刻，不少都是屬於夏懷星和楚雲淵的。
估計預告出去就能吸一波粉，達到節目內外都是top的盛況，就是不知道，夏和楚在人氣上，究竟誰會是top。
夏懷星似乎也想到這個，有點興趣的意思。
“夏神看嗎？”韓又明趁熱打鐵。
“沒有手機……怎麽看？”夏懷星問。
“總會有人。”韓又明瞥了一眼攝像頭，笑道，“誒嘿。”
夏懷星有點心動，但是想到楚雲淵讓自己設密碼那個電腦，最後道：“還是算了。”
“看不看都是一個結果，不需要多看。”夏懷星拉扯一把韓又明和段苑傑，“對了，你們以為聊聊預告就能逃避練習了嗎？”
韓又明：“……”
段苑傑：“……”
夏懷星一笑：“你想得美。”
最後，幾個人被夏懷星壓著練到天光大亮才放出去。
外麵蹲上班的站姐看到了終於下班的他們，本想來一句辛苦了，卻被死狗一樣跟在夏懷星身邊的選手逗樂了。
夏懷星照慣例被大家拍了一遍，回宿舍時，發現楚雲淵也已經起來了，正蹙著眉看電腦。
印象中，能讓楚雲淵皺眉的事情似乎不多。
夏懷星下意識瞟了一眼楚雲淵的電腦，隻看見最新一條消息，是楚雲淵發的：【你讓他飛過來見我，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情況。】
“出什麽問題了嗎？”夏懷星忍不住問。
“沒有。”楚雲淵笑著把電腦關了，“家裏麵的一點事情——通宵了？”
“對。”
楚雲淵這麽說，應該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夏懷星也沒多問，打了個哈欠，拿起睡衣：“那我先去洗澡了。”
楚雲淵點點頭，目送夏懷星去洗澡，才打開電腦。
夏懷星練了一個通宵，整個人困得不行，卻也隻睡了五個小時就爬起來——醒過來時，連楚雲淵帶電腦都不見了。
夏懷星去食堂吃飯，中途抓到了韓又明，壓榨一番後，七點，韓又明終於跑了——去蹲預告。
幾乎所有人都去蹲那個傳說中炸裂的預告，七點後，練習大樓隻剩下夏懷星一個人。
夏懷星平時也是單刷，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過他沒刷一會兒，練習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段苑傑提著兩桶泡麵，走了進來，他走到夏懷星麵前，生硬地塞給他：“請你吃。”
“愛豆不能老吃方便麵好麽。”夏懷星無情吐槽，又問，“學什麽舞？”
“……啊？”
“不是拜師學藝的經費麽？”夏懷星問，“你想學什麽舞？”
“沒有，我不學，就是請你吃。”段苑傑把泡麵塞給夏懷星，表情似乎有些焦慮，“練習吧。”
段苑傑是個藏不住感情的人，表情都寫在臉上，夏懷星看了他一會兒，最終也沒問什麽，接過泡麵放下，和他一起練習起來。
不久後，韓又明和樂正然也陸續過來了
韓又明今天居然不需要夏懷星監督，跑到旁邊，直接開始了蛙跳，起步四圈，跳完沒喊累，又自動練習基本功。
又過了一會兒，連周清渝還有宋懷也過來了，兩個人進來後，也是什麽都沒說，一言不發開始練習。
練習室內詭異地安靜，夏懷星耳機音樂停止的間隙，隻能聽見鞋子劃過地板的嘎吱聲。
這……就有點離奇了。
但是更離奇的還在後麵。
沒過多久，夏懷星便感覺自己變成了某種珍稀動物——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為什麽他上次教過主題曲的人，會絡繹不絕地湊到門前來？
夏懷星停下跳舞的步伐，往外看了一眼，那些選手快速閃開，假裝自己從來沒有出現過。
同時，練習室的所有人都停下動作，小心看著夏懷星。
夏懷星環視一圈練習室裏麵的人，大家臉上是無法忽略的緊張。
夏懷星看向宋懷，問：“你褲子那裏的，是手機？”
宋懷沒說話，看了一眼周清渝。
“預告怎麽了？”夏懷星歎口氣，“我看看？”
“夏神，他沒有……”周清渝趕快給宋懷使眼色。
“手機是我的。”宋懷說，“你想看？”
“宋懷。”周清渝震驚，“你不許給他！”
“你為什麽不讓他了解真相？”宋懷說，“他不知道黑暗是什麽，怎麽對抗黑暗？”
周清渝瞬間不說話了，夏懷星點點頭：“我隻想知道預告究竟怎麽了，能讓你們都一臉我快死了的表情。”
周清渝眼睛紅了，宋懷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說：“有攝像機，換個地方。”
夏懷星：“樓梯間沒安攝像機，去那裏？”
宋懷點點頭，和夏懷星一起去了樓梯間。
夏懷星接過宋懷給他的手機，點擊播放。
這個預告，剪得確實非常好，每個人選的都是最帥那一麵，看得出來，剪輯是在盡力篩選——除了他。
夏懷星的高光在舞台，但是這裏麵，隻放了他一個平平無奇的單采畫麵，就這麽敷衍了過去。
如果僅僅是這樣，倒也沒有什麽。
夏懷星的外貌就是足夠優越，無論多麽平平無奇的單采畫麵，都讓他變得跌宕起來。
但更過分的在後麵。
在舞台上，景興誇獎他那段話，被剪輯後，接在了程沐煦的舞台之後。
程沐煦的舞台經過剪輯的濾鏡和慢放，確實很有張力，搭配上景興的誇獎一起看，隻會覺得景興這段話給程沐煦實至名歸。
可是。
在場的三個人都知道，景興的驚豔，景興的誇獎，全是給夏懷星的。
周清渝都快哭了，瘋狂看夏懷星臉色，生怕他一下和自己一樣哭出來。
“就這？”片刻後，夏懷星問。
夏懷星把手機還給宋懷，隻說：“他確實是無計可施了，挺可憐的。”
丟下這句話，夏懷星走過去拉開了樓梯間的門。
拉開的瞬間，韓又明差點給他就地表演了一個滾地土豆兒。
夏懷星趕緊撈他一把，韓又明自己立正站好，發誓：“我，我沒有偷聽。”
“知道知道。”夏懷星無奈一笑，“但也不至於吧……你也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吧……”
“那，沒影響？”韓又明眼睛亮了。
夏懷星哭笑不得：“一個預告而已啊，影響我什麽？”
“夏神牛逼。”段苑傑馬上真情實感地說，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胸，“我就說嘛，夏神怎麽會被這點小事打倒？”
“那你買泡麵幹啥？”樂正然問。
“哈？泡麵是愛豆定番，就是應該吃泡麵好不好？”
夏懷星聽著這些呱唧呱唧的話，一笑，隨即，目光堅定地往外掃了一眼。
不知道是門外的光染亮了少年眼眸，還是少年點亮了光。
“繼續練習吧。”夏懷星堅定道。
夏懷星帶著他的“一起出道”小分隊回到了練習室，作為一個預告被惡剪的人，很有理由瘋狂壓榨隊友們認真練習。
隊友們也聽夏懷星的。
但是今晚，夏懷星卻沒有留他們到很晚，十二點整，宋懷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他就讓他們都回去了。
夏懷星自己額外練習了一個小時，把自己內心翻騰的憤怒，還有那種無奈，都變成汗水滑了出去。
誰會看到那種預告真的雲淡風輕？
可是，一個版權問題，一個主題曲定人，已經把這個節目的皇族圈得無法更明確了。
他沒有沮喪的權利，也沒有沮喪的時間。
有這個時間，不如把自己變強。
夏懷星解決問題就一個思路——更強，更耀眼，讓所有人都能注意到自己，這就對了。
要強到，哪怕他自己隻有十秒鏡頭，也能被觀眾記住和喜歡上。
更何況，他也不會隻有一個鏡頭。
夏懷星加練完畢，拿出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汗，裹上大衣防止感冒，這才準備回去。
夜已經很深了，四處都沒開燈，濃鬱的黑暗席卷了練習大樓。
夏懷星很疲倦，故意不去點亮燈，任由自己在黑暗中走，他走到一樓，剛準備出去，便聽一個他極其不想聽見的聲音喊道：“夏懷星。”
說話間，程沐煦從黑暗中走出來。
借著外麵一點點光，照亮他的臉，也讓他臉部的陰影變得很是猙獰。
夏懷星懶得理他，轉身就想走。
“夏懷星。”程沐煦問，“你看今天的預告沒有？”
“訓練基地用手機違反規則。”夏懷星扔下一句話。
“規則，並不適用於每個人。”程沐煦笑了笑，“你看過那個預告，你就會明白我說的這一點。”
夏懷星連看都不想看他，又準備走。
程沐煦看他一點不在意，語速也加快了：
“我承認你跳舞很棒，唱歌也牛逼，導師也喜歡你，選手也支持你，選手導師都能給你搶回去，但所以呢。”
“你知道我背後的老板是誰嗎？你知道我背靠的公司是誰注資為我開的嗎？”
這還是挺新鮮的。
夏懷星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被人拿身份壓，霎時覺得有點搞笑。
他沒有拿身份壓程沐煦，是因為他不屑。
今晚第一次，夏懷星回應道：“好的，你好棒棒，那我先走了。”
“夏懷星！你站住！你以為就是預告被剪輯了嗎？”
“你把再多導師誇你剪給自己，觀眾不瞎，看了舞台，哪個好看，決定不出來嗎？”夏懷星冷漠道，“一個快捷鍵cut掉的東西，能影響十幾年練出來的舞台？”
“你很可憐。”
夏懷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不存在的手表，說：“睡覺吧，小夥子，夢裏，你會追上我的。”
“加油。”
說完這句話，夏懷星掛上airpods，轉身就準備離開。
說實話，他也並不是他看上去那麽的無所謂。
景興是他的偶像，自己偶像誇自己的話被剪輯給別人，誰都會心裏不高興。
但夏懷星隻是不高興，程沐煦卻隻是瘋了。
“你——”程沐煦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我告訴你，初c不會是你的，舞台直拍你投不到第一名，除此之外，你定級考試登頂的鏡頭也會一個都不留。”
夏懷星繼續往前走。
“有實力又怎麽樣？選秀是選實力嗎？選秀根本不是比實力，你別天真了。”
夏懷星掛著airpods，仿佛並沒有聽到這些屁話，下台階走人。
留下麵容扭曲的程沐煦在後麵跳腳。
夏懷星拾級而下，最後一級，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摔下去。
夜色濃重，掩蓋住了他眼睛裏麵泛起的紅意。
airpods裏麵，是輕柔的loft hiphop，根本沒有辦法隔絕任何聲音。
程沐煦說的一切，他都聽到了。
他知道，程沐煦說的就是真的。
就像不給他買版權一樣，他威脅到了別人要捧的人的位置，當然隻能麵臨打壓。
夏懷星本應該選擇去練習，他相信實力取勝，但是昨晚才通宵，他今天真的很累了。
路過外圈站姐時，那些女孩子們積極地站起來和他打招呼，夏懷星今晚卻沒有笑著回應。
夏懷星捏著段苑傑給他的兩盒方便麵，腳步沉重地往宿舍樓走去。
直到走到宿舍樓麵前，暖黃的宿舍燈光灑進來，夏懷星的心情才稍微鬆懈一點點——楚雲淵有小煮鍋，泡麵正好兩包，很適合今晚吃。
想到這裏，夏懷星腳步終於輕快了點。
他快速地跑上樓，走到寢室，拿鑰匙開門。
推門瞬間。
濃重的黑暗，淹沒了他。
楚雲淵沒回來。
整個寢室所有鐵質的東西，都透著一股冰冷的意味。
夏懷星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低著頭進去。
夏懷星打開了一盞小台燈，亮光席卷寢室的同時，照亮了楚雲淵桌上的花瓶——那裏麵插著夏懷星折給他的樹枝。
經過一段時間的積澱，終於打出了“gg”。
夏懷星雙手撐在桌上，看著這棵樹枝，看了一會兒，抬起手，剛準備扯去扔掉。
這時。
寢室門傳來鑰匙開鎖聲音。
臘梅花香，席卷而入。
“我回來了。”楚雲淵看到了燈光，剛想把那捧包裝精致的臘梅花給夏懷星，手卻頓了一下。
夏懷星站在桌子前麵，頭有些低，燈光拉長影子，讓影子顯得瘦長而孤單。
“怎麽了？”楚雲淵問。
“沒什麽……”夏懷星勉強笑，“隻是碰到了點不開心的事情。”
“什麽不開心的事情？”楚雲淵把花放下。
“沒什麽。”夏懷星苦笑著搖搖頭，又說了一次，“隻是在想，主題曲舞台，就會有觀眾了，對吧？”
“……對。”
“然後一公也有觀眾，會有飯拍飯攝，很多很多台攝像機，會記錄下故事本來是什麽樣子，對吧？”
“……對。”
“我的舞台很棒，所以給我投票的人也會很多很多，是嗎？”
“是。”
楚雲淵看著夏懷星的眼睛，他的眼眶紅腫，亮晶晶的光滾來滾去。
但夏懷星隻是深吸一口氣，把眼淚憋回去，頓了一下，最後笑著問：“哥，利息的抱抱，今天還掉一個，可以嗎？”
楚雲淵沒有絲毫猶豫，快步走過去，把他抱了個滿懷。
他的心髒像一張被捏皺的紙，心疼得快要碎了。
夏懷星閉上眼睛，輕聲說：“這個世界好不公平啊……哥哥，我們的故事，都被剪得沒有了。”
“沒有剪掉。”楚雲淵的手掌放在夏懷星後背，五指從他的脊背往下，一路捋了下去，然後收住他的腰，往自己懷裏緊緊一抱。
“對不起……對不起……”楚雲淵呼出一口顫抖的氣，“他欺負了你那麽久……我居然最近……才注意到。”
“但是從今天起，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了。”
夏懷星眼睛裏麵閃過一絲驚詫。
但是，他整個人都被楚雲淵緊緊地鎖在懷裏，這個眼神沒有讓楚雲淵看到。
抱著他的人說：“該找的東西都找回來了。我們的故事每個人都會知道。”
楚雲淵說話時胸腔震動，夏懷星分不清聲音究竟來自他頭頂還是貼著他耳朵的心髒。
“這個世界是很不公平，但是……”楚雲淵輕聲問，“我來當你的公平，好不好？”
一把將他塞進了窗簾的後麵。
接著，夏懷星自己也擠了進去。
“夏神，我們來投奔你了——耶？”
韓又明腦袋探進來，看了一圈，卻沒看到他所預料的夏神。
“沒有夏神，爺青結。”段苑傑在韓又明後麵疊了個腦袋進來看。
“我不信，你們驢我。”樂正然不敢置信地從後門進來，“真沒有？！”
夏懷星趴在楚雲淵身上，動都不敢動。
聽著外麵活寶一樣的室友對話，暗自鬆了口氣。
很好，結交的朋友觀察力一般，實在是交友中的人間喜事。
除此之外，要是能離開得更快一點，那就更好了。
窗簾後的空間狹窄，夏懷星動用自己最強大的核心力量，才和楚雲淵分開了一絲絲的距離。
但是就這麽一會兒，他已經快站不住了，很快，他就要和楚雲淵貼住一團。
快走，趕緊走，夏懷星在心裏默念。
“散了散了，既然夏神都不刷夜了，我願意回去吃方便麵。”段苑傑最先說出了夏懷星最期待聽到的對話。
幾個人或許是同意，夏懷星甚至聽見了往外走的腳步聲。
夏懷星剛剛鬆了口氣，剛準備活動一下，卻聽樂正然震驚的聲音從窗簾外麵傳來：
“臥槽。”樂正然說，“這不是夏神嗎？”
夏懷星瞬間僵硬住了。
然後，變化的光影透過窗簾的縫隙掃過他和楚雲淵的臉。
夏懷星從楚雲淵似笑非笑的眼眸中，看到了外麵……開始播放的投影。
原來，樂正然那聲吼叫說的是投影儀投出來的夏懷星。
他們進門的時候剛好中場暫休，這個時候才開始繼續播放。
三個人幹脆停下來看了。
一個機位的拍攝居然拍出了電影感，夏懷星在那裏麵的身影也是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直到屏幕黑，三個人才開始說話。
“這是夏神教我們練舞的時候被拍的吧。”
“我沒記錯的話……是楚神拍的。”
“你確實沒記錯，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但是我感覺……楚神這個神眼裏也出西施哈。”
窗簾後，夏懷星瞪了楚雲淵一眼，楚雲淵輕鬆地靠著牆壁，衝他笑了笑。
“胡說八道。”段苑傑嗤之以鼻，“你懂什麽？這是對對手的尊重！欣賞！”
這說得簡直不能太好了，夏懷星聽得連連點頭——你！比我更懂楚夏！
楚雲淵從窗簾縫隙往外，淡淡掃了一眼段苑傑垂在地上的影子，這麽淡的眸光，居然掃出了一些——威脅的意味。
三人看了一遍都還不夠，還又看了一遍，夏懷星整個人都麻了，才聽意猶未盡的韓又明說了句：“回去吧，出基地之後，把這個cut下來看。”
“最好是會播。”樂正然嘀咕了一聲，瞥了眼監控，“走吧走吧。”
三個人終於要走了，夏懷星再次鬆了口氣。
“這個投影機誰的，要還給節目組嗎？”韓又明走之前，勾下腰研究了一下。
“不用吧，會有人來收的。”
韓又明覺得段苑傑說得也是，剛準備抬起腰——就在這個瞬間，他看見——
窗簾後，兩雙腳交錯一起，仿佛，親密無間的樣子。
韓又明拉了一下他身邊的段苑傑，小聲問：“喂，窗簾後麵，是不是有兩雙鞋……？”
就在這個瞬間，夏懷星的核心力量已經徹底用盡。
他的腰一軟，撐不住地往楚雲淵身上倒過去。
楚雲淵早就有準備，伸出手，將他往懷裏一拉，將他固定住。
窗簾隻是飛了一下，沒有泄露他們分毫。
段苑傑抬頭，剛好看到窗簾那一瞬間的飛動，由衷道：“臥槽。”
段苑傑：“難怪有人夜闖練習室，原來是為了……”
選秀節目都是小哥哥，有一兩個彎的也正常，晚上來練習室跳跳舞，談個戀愛，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段苑傑感慨道：“夏神的深夜練習室是用來搞事業的，其他人的深夜練習室是用來談情說愛的。”
傳說中搞事業的夏懷星：“……”
也不怪三人組在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完全放棄了真相。
因為任誰都不會想到，窗簾後麵“談情說愛”的，就是他們搞事業的夏神。
韓又明甚至開口安慰了窗簾後的人一句：“你放心，這種東西不會播的。”
樂正然：“我們先出去了，不打擾你們談戀愛。”
段苑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麽，隻道：“唯有祝福。”
丟下這幾句話，幾個人便翩躚著出去了，出門時帶上了投影儀——仿佛是不想讓談戀愛的酸臭玷汙他們夏神。
幾個人連關門的聲音都輕輕的，好像生怕打擾他們談情說愛。
夏懷星一臉複雜，趴在楚雲淵身上，一時沒起來。
片刻後，他聽見楚雲淵在他頭頂一聲笑：“小朋友，這個抱抱是你意外，你可不能算成我利息的一個啊。”
“還有……”
楚雲淵輕輕嗅過夏懷星的發尖：“怎麽累了一天。還這麽香？”
夏懷星：“……你才香，你全家都香。”
被楚雲淵這句話一激，夏懷星終於從他身上“攀爬”起來了。
但是他也沒和楚雲淵糾結利息不利息的了，夏懷星走出練習室，考慮找補一下自己“唯愛搞事業的形象。”
還好這裏的樓層兩頭都有樓梯，夏懷星快速跑到一樓，鑽進廁所，在幾個人交談聲快到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態，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
段苑傑正在和韓又明說什麽，抬頭看見了夏神，馬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夏神，你果然在這裏啊。”
“出來上個廁所，你們來刷夜？”夏懷星淡定道。
“嗯嗯，對啊，跟隨夏神的步伐，爭做出道人。”段苑傑興致勃勃，“我就說嘛，剛才夏神說了他過來練習的啊！爺青回。”
“不在練習室能在哪兒。”夏懷星道，“刷夜麽？一起？”
三人組本來就是過來找夏懷星刷夜的，聞言立刻同意。
四個人就近選了個練習室，開始練習前，夏懷星問：“需要我指導你們或者別的嗎？”
“不需要。”段苑傑馬上說，“您站在這裏，已經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
“布靈布靈，閃閃發光。”樂正然道，“夏神都那麽努力，我有什麽資格不努力。”
夏懷星：“並不需要這麽誇張。”
“總之，我們也不能老依賴著你呀。”韓又明說，“我們自己行——希望以後也能給你幫助。”
“會的。”夏懷星笑道，“一公一個隊？”
“那必須的！”三個人異口同聲，然後韓又明說，“給我們隊取個名字吧——就叫，順利出道小分隊！我們四個人，一起出道一起紅。”
夏懷星的心髒微微動了一下。
他多年在舞社都是上的小班教學，不怎麽有過同圈的朋友，在這裏認識的對手，卻也成了好朋友。
雖然剛剛才擁有了七十三個人的支持，但是那麽龐大的數量，還是不如一小撮人的溫暖讓人動容。
夏懷星覺得很溫暖。
即使是四周都因為夜深而黯淡，有同伴的練習室卻亮著暖光。
“好。”夏懷星說，“我答應你。一起出道，一起紅。”
韓又明眼淚汪汪。
夏懷星：“那首先，繞場蛙跳四圈——你體能根本不行，能當vocal的聲線搞得那麽拉胯，搞什麽呢。”
韓又明：“……”
我現在要求不出道還來得及麽？
並來不及了，夏懷星作為一個魔鬼教練，一針見血地指出這幾個人的問題，並明確表示：一公之後進不了a班，那就直接回公司去吧。
幾個人被夏懷星訓得汗流浹背，最後累癱成一堆，堆在落地鏡前麵。
韓又明無神地看了一眼外麵泛白的天際，又看了一眼還在他們麵前跳舞的夏懷星。
夏懷星好像不知疲倦，永動機一樣地練習，矯正，找自己bnce。
又跳了兩遍，他才一甩頭上的汗珠，過來拿水喝。
夏懷星屈一側膝，坐在韓又明旁邊，仰頭喝水，喉結分明，他瞥了一眼韓又明，道：“你這個體能。”
夏懷星搖了搖頭。
從未經曆過如此大強度的韓又明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段苑傑這種腦殼裏麵缺根筋的也不忍心了，主動轉移話題：“對了，聽說今天晚上預告就要出來了？”
“哦？”
“對對對。”韓又明撈到了機會，趕緊給夏懷星介紹，“聽說剪得很好，三分四十五秒塞進去了101個人，高光時刻一個不少。”
說到這個節目的高光時刻，不少都是屬於夏懷星和楚雲淵的。
估計預告出去就能吸一波粉，達到節目內外都是top的盛況，就是不知道，夏和楚在人氣上，究竟誰會是top。
夏懷星似乎也想到這個，有點興趣的意思。
“夏神看嗎？”韓又明趁熱打鐵。
“沒有手機……怎麽看？”夏懷星問。
“總會有人。”韓又明瞥了一眼攝像頭，笑道，“誒嘿。”
夏懷星有點心動，但是想到楚雲淵讓自己設密碼那個電腦，最後道：“還是算了。”
“看不看都是一個結果，不需要多看。”夏懷星拉扯一把韓又明和段苑傑，“對了，你們以為聊聊預告就能逃避練習了嗎？”
韓又明：“……”
段苑傑：“……”
夏懷星一笑：“你想得美。”
最後，幾個人被夏懷星壓著練到天光大亮才放出去。
外麵蹲上班的站姐看到了終於下班的他們，本想來一句辛苦了，卻被死狗一樣跟在夏懷星身邊的選手逗樂了。
夏懷星照慣例被大家拍了一遍，回宿舍時，發現楚雲淵也已經起來了，正蹙著眉看電腦。
印象中，能讓楚雲淵皺眉的事情似乎不多。
夏懷星下意識瞟了一眼楚雲淵的電腦，隻看見最新一條消息，是楚雲淵發的：【你讓他飛過來見我，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情況。】
“出什麽問題了嗎？”夏懷星忍不住問。
“沒有。”楚雲淵笑著把電腦關了，“家裏麵的一點事情——通宵了？”
“對。”
楚雲淵這麽說，應該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夏懷星也沒多問，打了個哈欠，拿起睡衣：“那我先去洗澡了。”
楚雲淵點點頭，目送夏懷星去洗澡，才打開電腦。
夏懷星練了一個通宵，整個人困得不行，卻也隻睡了五個小時就爬起來——醒過來時，連楚雲淵帶電腦都不見了。
夏懷星去食堂吃飯，中途抓到了韓又明，壓榨一番後，七點，韓又明終於跑了——去蹲預告。
幾乎所有人都去蹲那個傳說中炸裂的預告，七點後，練習大樓隻剩下夏懷星一個人。
夏懷星平時也是單刷，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過他沒刷一會兒，練習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段苑傑提著兩桶泡麵，走了進來，他走到夏懷星麵前，生硬地塞給他：“請你吃。”
“愛豆不能老吃方便麵好麽。”夏懷星無情吐槽，又問，“學什麽舞？”
“……啊？”
“不是拜師學藝的經費麽？”夏懷星問，“你想學什麽舞？”
“沒有，我不學，就是請你吃。”段苑傑把泡麵塞給夏懷星，表情似乎有些焦慮，“練習吧。”
段苑傑是個藏不住感情的人，表情都寫在臉上，夏懷星看了他一會兒，最終也沒問什麽，接過泡麵放下，和他一起練習起來。
不久後，韓又明和樂正然也陸續過來了
韓又明今天居然不需要夏懷星監督，跑到旁邊，直接開始了蛙跳，起步四圈，跳完沒喊累，又自動練習基本功。
又過了一會兒，連周清渝還有宋懷也過來了，兩個人進來後，也是什麽都沒說，一言不發開始練習。
練習室內詭異地安靜，夏懷星耳機音樂停止的間隙，隻能聽見鞋子劃過地板的嘎吱聲。
這……就有點離奇了。
但是更離奇的還在後麵。
沒過多久，夏懷星便感覺自己變成了某種珍稀動物——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為什麽他上次教過主題曲的人，會絡繹不絕地湊到門前來？
夏懷星停下跳舞的步伐，往外看了一眼，那些選手快速閃開，假裝自己從來沒有出現過。
同時，練習室的所有人都停下動作，小心看著夏懷星。
夏懷星環視一圈練習室裏麵的人，大家臉上是無法忽略的緊張。
夏懷星看向宋懷，問：“你褲子那裏的，是手機？”
宋懷沒說話，看了一眼周清渝。
“預告怎麽了？”夏懷星歎口氣，“我看看？”
“夏神，他沒有……”周清渝趕快給宋懷使眼色。
“手機是我的。”宋懷說，“你想看？”
“宋懷。”周清渝震驚，“你不許給他！”
“你為什麽不讓他了解真相？”宋懷說，“他不知道黑暗是什麽，怎麽對抗黑暗？”
周清渝瞬間不說話了，夏懷星點點頭：“我隻想知道預告究竟怎麽了，能讓你們都一臉我快死了的表情。”
周清渝眼睛紅了，宋懷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說：“有攝像機，換個地方。”
夏懷星：“樓梯間沒安攝像機，去那裏？”
宋懷點點頭，和夏懷星一起去了樓梯間。
夏懷星接過宋懷給他的手機，點擊播放。
這個預告，剪得確實非常好，每個人選的都是最帥那一麵，看得出來，剪輯是在盡力篩選——除了他。
夏懷星的高光在舞台，但是這裏麵，隻放了他一個平平無奇的單采畫麵，就這麽敷衍了過去。
如果僅僅是這樣，倒也沒有什麽。
夏懷星的外貌就是足夠優越，無論多麽平平無奇的單采畫麵，都讓他變得跌宕起來。
但更過分的在後麵。
在舞台上，景興誇獎他那段話，被剪輯後，接在了程沐煦的舞台之後。
程沐煦的舞台經過剪輯的濾鏡和慢放，確實很有張力，搭配上景興的誇獎一起看，隻會覺得景興這段話給程沐煦實至名歸。
可是。
在場的三個人都知道，景興的驚豔，景興的誇獎，全是給夏懷星的。
周清渝都快哭了，瘋狂看夏懷星臉色，生怕他一下和自己一樣哭出來。
“就這？”片刻後，夏懷星問。
夏懷星把手機還給宋懷，隻說：“他確實是無計可施了，挺可憐的。”
丟下這句話，夏懷星走過去拉開了樓梯間的門。
拉開的瞬間，韓又明差點給他就地表演了一個滾地土豆兒。
夏懷星趕緊撈他一把，韓又明自己立正站好，發誓：“我，我沒有偷聽。”
“知道知道。”夏懷星無奈一笑，“但也不至於吧……你也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吧……”
“那，沒影響？”韓又明眼睛亮了。
夏懷星哭笑不得：“一個預告而已啊，影響我什麽？”
“夏神牛逼。”段苑傑馬上真情實感地說，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胸，“我就說嘛，夏神怎麽會被這點小事打倒？”
“那你買泡麵幹啥？”樂正然問。
“哈？泡麵是愛豆定番，就是應該吃泡麵好不好？”
夏懷星聽著這些呱唧呱唧的話，一笑，隨即，目光堅定地往外掃了一眼。
不知道是門外的光染亮了少年眼眸，還是少年點亮了光。
“繼續練習吧。”夏懷星堅定道。
夏懷星帶著他的“一起出道”小分隊回到了練習室，作為一個預告被惡剪的人，很有理由瘋狂壓榨隊友們認真練習。
隊友們也聽夏懷星的。
但是今晚，夏懷星卻沒有留他們到很晚，十二點整，宋懷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他就讓他們都回去了。
夏懷星自己額外練習了一個小時，把自己內心翻騰的憤怒，還有那種無奈，都變成汗水滑了出去。
誰會看到那種預告真的雲淡風輕？
可是，一個版權問題，一個主題曲定人，已經把這個節目的皇族圈得無法更明確了。
他沒有沮喪的權利，也沒有沮喪的時間。
有這個時間，不如把自己變強。
夏懷星解決問題就一個思路——更強，更耀眼，讓所有人都能注意到自己，這就對了。
要強到，哪怕他自己隻有十秒鏡頭，也能被觀眾記住和喜歡上。
更何況，他也不會隻有一個鏡頭。
夏懷星加練完畢，拿出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汗，裹上大衣防止感冒，這才準備回去。
夜已經很深了，四處都沒開燈，濃鬱的黑暗席卷了練習大樓。
夏懷星很疲倦，故意不去點亮燈，任由自己在黑暗中走，他走到一樓，剛準備出去，便聽一個他極其不想聽見的聲音喊道：“夏懷星。”
說話間，程沐煦從黑暗中走出來。
借著外麵一點點光，照亮他的臉，也讓他臉部的陰影變得很是猙獰。
夏懷星懶得理他，轉身就想走。
“夏懷星。”程沐煦問，“你看今天的預告沒有？”
“訓練基地用手機違反規則。”夏懷星扔下一句話。
“規則，並不適用於每個人。”程沐煦笑了笑，“你看過那個預告，你就會明白我說的這一點。”
夏懷星連看都不想看他，又準備走。
程沐煦看他一點不在意，語速也加快了：
“我承認你跳舞很棒，唱歌也牛逼，導師也喜歡你，選手也支持你，選手導師都能給你搶回去，但所以呢。”
“你知道我背後的老板是誰嗎？你知道我背靠的公司是誰注資為我開的嗎？”
這還是挺新鮮的。
夏懷星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被人拿身份壓，霎時覺得有點搞笑。
他沒有拿身份壓程沐煦，是因為他不屑。
今晚第一次，夏懷星回應道：“好的，你好棒棒，那我先走了。”
“夏懷星！你站住！你以為就是預告被剪輯了嗎？”
“你把再多導師誇你剪給自己，觀眾不瞎，看了舞台，哪個好看，決定不出來嗎？”夏懷星冷漠道，“一個快捷鍵cut掉的東西，能影響十幾年練出來的舞台？”
“你很可憐。”
夏懷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不存在的手表，說：“睡覺吧，小夥子，夢裏，你會追上我的。”
“加油。”
說完這句話，夏懷星掛上airpods，轉身就準備離開。
說實話，他也並不是他看上去那麽的無所謂。
景興是他的偶像，自己偶像誇自己的話被剪輯給別人，誰都會心裏不高興。
但夏懷星隻是不高興，程沐煦卻隻是瘋了。
“你——”程沐煦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我告訴你，初c不會是你的，舞台直拍你投不到第一名，除此之外，你定級考試登頂的鏡頭也會一個都不留。”
夏懷星繼續往前走。
“有實力又怎麽樣？選秀是選實力嗎？選秀根本不是比實力，你別天真了。”
夏懷星掛著airpods，仿佛並沒有聽到這些屁話，下台階走人。
留下麵容扭曲的程沐煦在後麵跳腳。
夏懷星拾級而下，最後一級，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摔下去。
夜色濃重，掩蓋住了他眼睛裏麵泛起的紅意。
airpods裏麵，是輕柔的loft hiphop，根本沒有辦法隔絕任何聲音。
程沐煦說的一切，他都聽到了。
他知道，程沐煦說的就是真的。
就像不給他買版權一樣，他威脅到了別人要捧的人的位置，當然隻能麵臨打壓。
夏懷星本應該選擇去練習，他相信實力取勝，但是昨晚才通宵，他今天真的很累了。
路過外圈站姐時，那些女孩子們積極地站起來和他打招呼，夏懷星今晚卻沒有笑著回應。
夏懷星捏著段苑傑給他的兩盒方便麵，腳步沉重地往宿舍樓走去。
直到走到宿舍樓麵前，暖黃的宿舍燈光灑進來，夏懷星的心情才稍微鬆懈一點點——楚雲淵有小煮鍋，泡麵正好兩包，很適合今晚吃。
想到這裏，夏懷星腳步終於輕快了點。
他快速地跑上樓，走到寢室，拿鑰匙開門。
推門瞬間。
濃重的黑暗，淹沒了他。
楚雲淵沒回來。
整個寢室所有鐵質的東西，都透著一股冰冷的意味。
夏懷星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低著頭進去。
夏懷星打開了一盞小台燈，亮光席卷寢室的同時，照亮了楚雲淵桌上的花瓶——那裏麵插著夏懷星折給他的樹枝。
經過一段時間的積澱，終於打出了“gg”。
夏懷星雙手撐在桌上，看著這棵樹枝，看了一會兒，抬起手，剛準備扯去扔掉。
這時。
寢室門傳來鑰匙開鎖聲音。
臘梅花香，席卷而入。
“我回來了。”楚雲淵看到了燈光，剛想把那捧包裝精致的臘梅花給夏懷星，手卻頓了一下。
夏懷星站在桌子前麵，頭有些低，燈光拉長影子，讓影子顯得瘦長而孤單。
“怎麽了？”楚雲淵問。
“沒什麽……”夏懷星勉強笑，“隻是碰到了點不開心的事情。”
“什麽不開心的事情？”楚雲淵把花放下。
“沒什麽。”夏懷星苦笑著搖搖頭，又說了一次，“隻是在想，主題曲舞台，就會有觀眾了，對吧？”
“……對。”
“然後一公也有觀眾，會有飯拍飯攝，很多很多台攝像機，會記錄下故事本來是什麽樣子，對吧？”
“……對。”
“我的舞台很棒，所以給我投票的人也會很多很多，是嗎？”
“是。”
楚雲淵看著夏懷星的眼睛，他的眼眶紅腫，亮晶晶的光滾來滾去。
但夏懷星隻是深吸一口氣，把眼淚憋回去，頓了一下，最後笑著問：“哥，利息的抱抱，今天還掉一個，可以嗎？”
楚雲淵沒有絲毫猶豫，快步走過去，把他抱了個滿懷。
他的心髒像一張被捏皺的紙，心疼得快要碎了。
夏懷星閉上眼睛，輕聲說：“這個世界好不公平啊……哥哥，我們的故事，都被剪得沒有了。”
“沒有剪掉。”楚雲淵的手掌放在夏懷星後背，五指從他的脊背往下，一路捋了下去，然後收住他的腰，往自己懷裏緊緊一抱。
“對不起……對不起……”楚雲淵呼出一口顫抖的氣，“他欺負了你那麽久……我居然最近……才注意到。”
“但是從今天起，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了。”
夏懷星眼睛裏麵閃過一絲驚詫。
但是，他整個人都被楚雲淵緊緊地鎖在懷裏，這個眼神沒有讓楚雲淵看到。
抱著他的人說：“該找的東西都找回來了。我們的故事每個人都會知道。”
楚雲淵說話時胸腔震動，夏懷星分不清聲音究竟來自他頭頂還是貼著他耳朵的心髒。
“這個世界是很不公平，但是……”楚雲淵輕聲問，“我來當你的公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