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在等下一個選手。”
楚雲淵仍然保持著他那標誌性的笑容。
十分淡定，顯得毫不出格。
當然，這個毫不出格的意思是——他自己不覺得自己出格。
但就在他這句話說出來的刹那。
全場所有的攝像機，都“刷”地一轉，全部對準了他。
沒別的，就是震撼。
經曆過第一次彩排的人都能明白是怎麽回事兒那種震撼。
“……等下一個選手？”
被楚雲淵這話說得上場開始就一臉“老子全天下第一你們全都天下倒數第一”的景興，麵色都變得“懵逼”起來。
景興低頭翻了翻自己的文件，翻到下一頁看到選手照片的時候，目光微微一亮。
景興明顯多看了兩眼夏懷星的照片，這才問：“你的下一個選手叫……夏懷星？”
隨著夏懷星三個字一個字一個字被景興念出來。
楚雲淵的唇角也一寸一寸地往上揚了許多。
他似乎心情非常愉快，笑著說：“對，是他。”
“你等他幹嘛。”景興關上資料，蹙眉問。
“因為我覺得……或許他來了，我這個top的位置就得讓給他了。”楚雲淵笑笑，“他很厲害，是我最大的對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真的說了，他真的說了。”
周清渝心態都要崩了！！鏡頭還在他臉麵前拍，他隻能瘋狂克製自己，不要尖叫出聲。
但是可以把高個的大腿拍紅。
周清渝低聲尖叫：“我真的再一次看到這個名場麵了！！！播出也會有了！！全世界觀眾都看到了！！有福了！！都有福了！！”
坐在周清渝前排，一個選手很茫然：“觀眾會很期待看到……兩個打起來？”
他旁邊的選手反而是個明白人：“這麽有戲劇感的事情，觀眾肯定喜歡啊。話題度拉滿好嗎？”
“哦——”提問的選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確實，那確實。”
“根本不是這樣！！”周清渝差點跳起來打他們頭，被高個哭笑不得地一把薅下來。
宋懷來這選秀一趟，本以為會碰上個朋友並肩奮鬥，或者互相捅刀。
無論哪種，都會是精彩紛呈的選秀人生。
但他怎麽都沒想到，他來這裏會碰見個朋友，每天嗑藥。
別人來比賽，為了刷臉，為了走紅，為了出道。
好家夥，周清渝來比賽——
是為了體會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
“你嗑得低調一點！”宋懷簡直無奈了。
“怎麽低調一點？”周清渝狂拍他大腿，“這樣快樂的場景，我怎麽低調一點？”
“你有毛病？”一聲低沉的，惡狠狠的聲音在周清渝旁邊炸開。
這聲問話裏麵帶著十足的惡意，周清渝楞了一下，看向旁邊。
說話的是程沐煦。
從楚雲淵站在上麵，程沐煦整個臉色就不對了。
楚雲淵說一個字，他的臉色就往下垮一分。
周清渝在那裏跳腳發瘋讓他的臉色越來越糟糕。
直到剛才，他忍無可忍地讓攝像機轉開點。
然後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一句罵人的話丟向了周清渝。
周清渝從來沒這麽被罵過，沒有回嘴，愣在了那裏。
高個眉毛瞬間一皺，拿手擋住周清渝：“你說什麽？”
“你管我說……”程沐煦挑眉看向高個，剛才還囂張的氣焰瞬間滑坡，“你……”
“你給他道歉。”宋懷說。
“……”程沐煦忍了一下，最後道，“好，對不起。”
“……沒，沒關係吧。”周清渝擺了擺手。
但是程沐煦已經不再看他了，而是看向他們的led屏幕。
在那上麵，台前的氣氛堪稱劍拔弩張。
景興聽完了楚雲淵的話，問：“你是質疑我把top位給你這個決定？”
景興的語調冰涼，這句質問分量很重。
但是楚雲淵卻根本不怕，他隻是笑笑，說：“不是的。”
“那你是？”
“我隻是對夏懷星的實力沒有任何懷疑而已。”
楚雲淵說著，瞥了一眼選手上台的通道。
那裏已經打開了光源，緩緩地散發出柔和，但是相當堅定的光芒。
楚雲淵看了一眼，這才把目光轉向評委席。
他逐一看過每個導師，認真而堅定地說：“相信老師看完之後，也會產生這樣的信心的。”
景興卻沒講話，他抱著胳膊，呈現一種拒絕姿態，眯著眼睛看著楚雲淵。
前台的氛圍凝固。
韓又明差點快暈過去了——
楚總，剛也不是這麽剛的，當對家也不是這麽當的。
等會兒導師要是當場翻臉，把你拉下那個top位……
媽耶，簡直想都不敢想。
沉默的時間還在繼續，景興盯著楚雲淵看了一分多鍾。
終於。
他笑了起來。
“這個比賽總算是變得有意思起來了。”景興側過頭，對季修遠示意。
季修遠不置可否，景興又抬起下巴，對楚雲淵道：“行啊，那你先站著吧，下一個，我看看他倒是會給我什麽驚喜。”
“一定是盛況空前。”楚雲淵笑著說。
盛況空前？
程沐煦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就是指彩排的時候非常精彩，讓他心態都崩了的那個表演嗎？
程沐煦也不知道夏懷星是憑什麽得到了楚雲淵這樣的青睞。
但是他知道，盛況是真的不會來了。
一個沒有版權的人，拿什麽撐起這個盛況？
怕是現在楚雲淵吹得越狠，等一會兒夏懷星就會摔得越慘。
景興看好戲一樣地看著舞台——說實話吧，他並不期待接下來那個選手的舞台。
楚雲淵那一番話確實把場麵搞得很熱鬧。
一下就把下一個人的出場氛圍烘托得很好。
噱頭放得足足的。
但是楚雲淵，現在的選手們都搞錯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如果噱頭不匹配實力，就隻會像跳梁小醜一樣。
這個場上還會出現一個像楚雲淵那麽厲害的人？
景興搖搖頭——天底下能有這種好事？還都讓他碰上了？
隻期待等會兒那麽好看的選手，別是個花瓶就行了。
程沐煦的等著看好戲。
導師們並不看好。
還有很多看過夏懷星初舞台選手的期待。
眾多壓力好像變成了一股實體無形壓在舞台上空，壓向了站在長廊後方的夏懷星。
stf看見一直沒動的夏懷星。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見夏懷星站著的背景是空無一人的舞台。
由於沒有人，燈光打在上麵，實在就是孤寂又暗淡。
夏懷星站在這樣的背景前麵，不免也看得又單薄又瘦弱，可憐兮兮的。
這麽多壓力壓著這個選手，他也太可憐的……
stf以為他是被這些壓力壓垮了。
她歎了口氣，過去提醒：“夏老師，應該上……”
stf的提醒還沒說完，夏懷星就已經邁開了長腿。
夏懷星出發的瞬間，回頭衝stf點了點頭，stf看見他臉上
他大步跨過發光的長廊，就在他離開長廊的瞬間，音樂聲，奏響。
程沐煦聽到前奏，猛地睜大了眼睛。
後台瞬間安靜，夏懷星的節目，變了——
本來是站樁的前奏直接改編成了舞步。
夏懷星是從長廊出去的瞬間，就開始了自己的節目。
他像一顆披著光的流星，衝出長廊的刹那，就將導師——不，是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深深吸引。
所有人望向他，看著他以異乎尋常自然流暢的舞步來到台邊。
然後，夏懷星單手撐住舞台，輕輕一躍，直接上了舞台。
立麥從升降台往上冒出，幾乎和他同步出現在舞台上。
夏懷星一把抓過立麥，開始自己的節目。
這一係列的動作，堪稱一氣嗬成，天衣無縫。
但是，更加一氣嗬成的還在後麵。
夏懷星抓過話筒，直接進入了唱跳的表演。
不要說喘氣聲了，他甚至連一點點的氣息不自然都沒有。
沉默寡言的主唱蘇哲茂在聽到他開嗓的刹那，忍不住輕輕拍了一下桌子。
“好。”蘇哲茂輕聲道，“這真的是一把好嗓子。”
“是藍樂公司那首新歌……”季修遠的關注點不同，“這首歌……有編舞嗎？”
“沒有。”
“沒有。”
dance擔敖嵐和景興一起回答了季修遠的話。
景興又補充了一句：“是他原創的。”
景興說著，輕輕擰上自己剛才還在喝的那瓶水。
他把水放在桌上，挺了一下腰背，坐直起來。
今天第一次，景興用這樣認真的態度去看一個舞台。
夏懷星的表演，也確實值得這樣的認真。
夏懷星的表演技巧雖然用得多，但絕對不是那種花架子比實力多，能力不夠技巧來湊的選手。
與之相反，他的功底非常紮實。
他的編排固然花樣繁多，但是撇開這些，就能看出基本功的紮實。
這種紮實是——如果不是若幹年如一日地練習，根本出不來效果。
唱和跳無縫切換，高難度的舞蹈接高難度的唱腔，這是這個舞台基礎的優秀。
但是有時候優秀，並不代表好看。
當然，夏懷星的舞台是又優秀，又好看。
夏懷星對節目編排的把控力也相當強悍，他把好的東西有機地結合了起來，整個舞台極具藝術感。
舞台上的夏懷星明明穿著和大家一樣的“校服”。
可就是這麽簡單的校服穿著，也讓他把節目跳出了一種幾十萬定製打歌服，小巨蛋演出的感覺。
他的眼下貼了亮片，跳舞過程中亮片被舞台燈光照亮，閃出的光，似乎能夠點燃一個舞台。
夏懷星的舞台幾乎沒有給任何舞美效果，但是僅僅因為他的表演，暗淡的舞台像被點綴星光，瞬間光芒四射。
景興越看越認真，剛才隨手放在手邊的礦泉水瓶被碰倒，滴出來的水往他褲子上麵掉落。
但是景興沒有任何反應。
還好夏懷星的舞蹈漸進尾聲。
夏懷星擺出ending pose，音樂完畢，他深深呼出一口氣，站好，給導師們鞠躬。
一時之間，沒有任何導師說話。
就在這時候。
夏懷星轉過身，抬起頭，直直地，看向站在頂端的楚雲淵。
夏懷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
但是他就是這麽做了。
比賽結束的第一時間，他沒看導師，也沒看其他人，就看向了楚雲淵。
可能是他們以前在舞社也習慣了考核之後就隨便看對方一眼，所以就不由自主地去看了。
但是這裏不是舞社，他們現在不熟。
夏懷星反應過來，剛準備把頭轉過去，楚雲淵卻鼓起掌來。
那是一種非常真誠的，帶著真心的喜悅的，掌聲。
他們在舞社考核的時候，每次楚雲淵也會帶頭給他鼓掌。
楚雲淵微笑著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夏懷星沒辦法就這樣把腦袋轉回去了。
全場的攝影機都在他和楚雲淵之間梭巡。
夏懷星在鏡頭裏麵，眯起眼睛，衝楚雲淵笑了笑。
“戲劇感拉滿！”後台reaction區說，“這個就是對家嗎？”
“這個眼神等於說是，嘿小子，你的位置歸我了！”有人連連點頭。
“我……我他媽……”周清渝急得爆粗，他簡直想把這兩個人打飛，告訴他們這糖不是這麽吃的！！！
但是他旁邊，程沐煦臉黑得快炸了，他也不敢造次。
程沐煦氣得心態都要崩了，他猛地轉過身，看身後的stf：“這首歌不是沒有版權嗎？！他怎麽能唱？！
“……沒有版權麽？”stf也被他嚇了一跳，趕緊翻手機，“有版權啊，是他，是他自費購買的啊……”
“自費買的？”程沐煦難以置信，“自什麽費，他哪兒來的錢？”
夏懷星他還不知道？！
衣服隻有兩套……
衣服。
程沐煦忽然想起了夏懷星那個愛馬仕的旅行箱。
還有裏麵一堆新季度的服裝。
夏懷星，說不定真的很有錢。
憑什麽。
根本沒有邏輯！！！
程沐煦恨得眼睛都紅了，憑什麽夏懷星這麽順利？
但是不憑什麽，他就是這麽順利。
led屏幕上，實時轉播的比賽中，夏懷星已經把目光從楚雲淵身上放了下來，他看向被他們忽略了很大一段時間，貌似不怎麽重要的導師。
不過倒也沒耽誤什麽。
導師們有三個在私下交流，季修遠看著景興，景興……在發呆。
也不能說是發呆。
隻是剛才夏懷星在舞台上麵的一幕一幕不斷在景興的腦海裏麵回放。
“各位導師，請問你們的指導？”夏懷星主動地問。
景興這才終於反應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夏懷星，剛準備站起來，就被季修遠用手按住腿，按在座位上。
如果不是這樣，這個人肯定一躍而起，上台和人battle去了。
季修遠輕聲道：“你別發瘋。”
“我沒發瘋”景興蕩開他季修遠的手，拿起話筒，“夏懷星是吧，我問些常規問題。”
“好。”
“你為什麽剛才不自我介紹？”
“您手上有我的資料，您剛才說過，您不需要選手自我介紹，您可以自己看。”
這確實是他說的。
但是這個選手這麽說出來，卻也稱得上——狂得可以。
景興沒說什麽，隻是聽夏懷星繼續說。
“而且在我心中，舞台效果才是最重要的。”
“怎麽說？”
“嗯，這個節目是我的心血之作，我想把它更完美地呈現給你們。所以老師說略去介紹，直接呈現舞台，我也覺得很好。”
夏懷星認真地解釋。
“你說完美，你是一開始就設計好了那個上台方式？”
“不是，這個是我剛才聽到老師說可以不用自我介紹才想的。”夏懷星說，“我要謝謝老師，老師略去了自我介紹，才能讓我完整地把節目表演完的。”
臨時想的上台方式，卻讓整個表演更完整了。
景興喝了口水，心情好得能飛起來。
他就喜歡夏懷星這種又有實力，又狂的人。
沒有人實力的人狂妄就是讓人討厭，有實力的人就應該這麽自由，才能創造出這麽了不起的舞台作品。
可愛！參與這個節目，超級值！
“很高興認識你。歡迎你來□□豆。”景興看著夏懷星，“夏懷星。”
“謝謝您。您是我的愛豆。希望我未來能和你一樣。”
夏懷星雖然這麽說，但是表情不卑不亢。
我是他愛豆，我是他愛豆，看到了沒有，我是他愛豆。
景興眉飛色舞地看了季修遠一眼，衝他一挑眉尾。
季修遠忍俊不禁，鬆開按住景興的手，拿起話筒，笑著問夏懷星：“那麽，我還是要問，你想去那座山上的什麽位置？”
這句話隻是走個流程。
大家也很清楚，有這樣實力的人不可能有第二個位置選項。
所以……
場麵瞬間變得有些緊張。
top位置隻有一個。
上一次王向西並沒有給出答案。
現在，能夠給出答案的導師們就在現場。
那麽今天，究竟是誰能夠坐到top位上麵？
是剛才第一個被認證能去top位的楚雲淵。
還是被景興誇得天上天下絕無僅有的夏懷星？
夏懷星笑了笑，回答季修遠問題：“top，我沒有第二個選擇。”
景興點點頭，表情帶了點嚴肅，隻說：“那麽，我先來點評一下你的舞台吧。”
這下，在後台觀戰的選手們都忍不住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居然是景興來點評。
eb參加選秀節目，關於點評和最終評定都有很明確的分工。
最終評定一般都是季修遠給。
成員們或許會講兩句，但是景興幾乎不說話。
剛才也隻有楚雲淵讓他多說了了兩句。
這下，直接奪了季修遠的麥克風由他來講，可見他有多喜歡夏懷星這個舞台。
就連夏懷星，平靜的外表下麵，眼睛裏麵也忍不住閃出了一點期待的光，認真地看著景興。
景興或許是看到了夏懷星的眼神，也微笑了一下：
“你是這個舞台上，哦不——你是這個圈子裏麵，難得一見的天才。”
景興說完這句話，停頓了片刻，他臉上沒有任何的玩世不恭，隻是在認真思考。
“不，我不應該說。”景興認真道，“我這麽說，實際上是在抹殺你的努力。”
“但是。”景興歎了口氣，“如果不用天才來說，我也找不到什麽詞語來表達你的難得了。”
其實景興的語氣和語速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平淡，但他說話的內容，卻讓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才，抹殺努力，難得。
這簡直是，什麽詞兒好就把什麽詞往夏懷星身上堆。
這哪怕是編劇寫好的綜藝劇本，聽上去也足夠唬人了。
何況這還不是什麽劇本，而是eb這個級別的前輩的有感而發。
更可怕的是，這是景興說的。
“我是不是聽錯了……”有選手揉揉耳朵，“這真的是景興在講話嗎？”
另一個選手看了一眼鏡頭，吞下自己要說的話。
他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不會在鏡頭麵前講怪話。
除非忍不住——幾秒後，他又聊勝於無地拿手擋住嘴唇，對身邊道：“我也想問……景興前輩出道後，真的誇過人嗎？”
“我夢碎了，這真的還是傳說中，天是老二，他是老大的景興前輩嗎……”
景興出道開始就把眼睛放在頭頂上，仗著自己幹啥啥都牛逼娛樂圈橫著走。
這樣的人，卻用盡了好詞兒，把夏懷星誇天上去了。
夏懷星緊緊捏住自己的麥克風，他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有點顫抖，眼睛裏麵是忍不住的亮光。
景興看了一眼夏懷星，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抓了抓腦袋：“我不擅長誇人，就這樣吧，我意思你懂——行，接下來就是宣布你的名次了。”
！
這才是今天晚上最重要的問題。
夏懷星握著話筒的手更緊了一些，笑眯眯站在高處的楚雲淵的眸光也更沉了一些。
全場看著景興把自己手中的本冊翻了一眼，指著一處向季修遠確認，季修遠點了點頭。
景興這才說：“你剛才說，你想讓我們決定你去哪兒，所以我們就定下來了。”
“說實話，你是真的很不錯，本來除了最高的位置也沒有第二個適合你的位置。”
夏懷星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
“本來。”
本來應該，那麽現在呢？
這樣一個關鍵詞像一把有力的手，直接揪住了夏懷星的心髒，揪得他心髒驟然狂跳。
夏懷星看向景興。
“本來”會是一個轉折？
還隻是一個為了他登頂的鋪墊？
他和楚雲淵，究竟在這場最正式的比賽上，誰會贏，誰會輸？
“但是。”景興垂著眼睫，“現在被我們選到top位置上的人，我們依舊還是認可他的實力，他配得上top的位置。”
啊……
後台傳來又驚訝，又失望的聲音。
夏懷星的心裏也同樣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同一時間。
剛才還揪著他胸膛，讓他感覺坐立難安的那隻手，陡然消失了。
已經沒有任何別的可能性了。
景興的話直白又婉轉，等於是告訴他——top位是屬於楚雲淵的。
舞台的燈光不知道是被誰突然調亮了三格。
照得一切瞬間黯然失色。
夏懷星剛才還亮晶晶的眼睛，也被這麽亮的光芒湮沒，黯然失色。
這一次。
夏懷星在心裏麵給自己記了一筆。
是他輸了。
“老師……”音響裏麵傳出楚雲淵的聲音。
夏懷星扭過頭，看向高處的楚雲淵，輕輕搖頭。
他不想質疑老師的決定，老師這麽決定肯定是有道理的。
夏懷星看著楚雲淵，忽然感覺剛才失落的情緒好了許多。
夏懷星忽然又有點慶幸。
怎麽說呢。
即使楚雲淵離開這個行業很多年，也仍然和自己是勢均力敵的對手。
就讓他贏一回，但是下一次——
自己絕對會贏回來。
夏懷星的眼睛重新又閃回堅定的光芒，剛才暗淡下去的雙眼，又重新明亮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
景興緩慢而認真的聲音從話筒裏麵傳來。
“所以，反正top那個位置修得夠寬。”景興目光中閃過一絲狡黠，他的語速也陡然快了起來，“你們就一起坐吧。”
夏懷星：“……”
“這一場比賽，我們決定的是——雙top。”
雙top？？
台前台後，包括台上的夏懷星，瞬間，眼睛裏麵閃過同樣的驚訝神情。
夏懷星還沒來得及驚訝完，忽然看見台下，一位stf給他打了個暫停手勢，讓他在台上先站一會兒。
然後有stf跑到景興身邊，又有stf往王向西那邊跑。
大家麵色都顯得不是很好。
夏懷星往王向西那邊看過去，距離隔得遠，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但是感覺，他們應該是在討論和他有關的事情。
和雙top有關的事情。
夏懷星猜得沒錯，stf跑過去的第一句話就是：“導演，是不是要重拍這段啊？”
執行導演也看著王向西：“這個完全是eb沒有跟我們溝通過就下的決定，我們已經派人過去穩定導師情緒了，您看如果拍板，我們馬上著手準備重拍？”
雙top根本就沒這個先例。
大家一時也有點慌亂了。
但是慌亂的大方向倒是異乎尋常的統一——就是不同意的意思。
大家爭論了若幹分鍾，意識到王向西始終沒有說話，便停了下來。
一時間，一堆眼睛全都看向王向西。
“所以……導演？”執行導演小心問。
“你們啊，思想保守得感覺根本不在創意行業。”
王向西歎了口氣。
“沒有先例，就創造先例，這麽精致脫俗，劇本都寫不出來的爆點，給你，你直接丟掉？”
王向西這話說得很重。
大家瞬間沉默了下來。
最後，還是倒黴催的執行導演問：“那導演的意思是？”
王向西搖搖頭：“沒什麽意思，我本來就在繼續拍。”
圍在王向西身邊嘰嘰喳喳的一群人，被王向西這麽一說，茫然地看向監控機器。
這才發現，鏡頭裏麵已經開始拍攝夏懷星往上走的視頻了。
圍著夏懷星往上的監控器屏幕，旁邊兩個屏幕，一個是後台選手，一個是導師席位，兩種人群，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目送著夏懷星往上。
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夏懷星往上走的背影。
眾多舞台燈光點亮，往上的道路發著光。
身材單薄的少年筆直如鬆，沿著發光的道路往上，這畫麵本就美不勝收。
而隨著鏡頭被搖臂抓著往上推移。
鏡頭沿著這條發著光的路一路往上，掃到最頂端站著的另一個男生。
他安靜地等待。
夏懷星拾級而上，腳步輕緩，他身上披掛著一層輕薄的亮光，讓他整個人都閃耀起來。
在頂端，楚雲淵眉目帶笑，根本不像是在等待對手，倒像是在等待最好的朋友上來一般。
夏懷星走到最後幾階階梯，麵前忽然多了一隻被光照亮的手。
楚雲淵向夏懷星伸出手掌。
夏懷星看了看這隻手，驀然一笑。
不知道怎麽的，他心情就是挺不錯的。
他和楚雲淵第一場比賽，沒人輸沒人贏。
按理說，他應該很不甘心。
但是現在有人在高處等他的，而不是留一個孤獨的位置。
這也挺好的。
夏懷星伸出手。
不過。他沒握楚雲淵的手。
夏懷星手捏成拳頭，往下，在楚雲淵的掌心裏麵敲了一下。
然後，夏懷星連跨兩步，直接衝到了與楚雲淵站著的地方。
一個轉身，夏懷星披著光芒，和楚雲淵並肩而站。
top位置確實很寬，兩個人站著一點都不擠。
確實像是天生應該坐兩個人。
夏懷星欣賞了一下。
忽然感覺一陣熱氣噴灑到自己耳後。
夏懷星下意識想躲。
但是這地方也就夠站兩個人，夏懷星歪了一下身體，差點摔下去。
楚雲淵拉住夏懷星的手腕，幫他拉聞，然後湊到他耳側，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這場比賽怎麽說，我的對家？”
夏懷星：“……”
溫熱的熱氣噴到耳後，又是這麽狹窄的空間，夏懷星幾乎快炸毛。
但是聽到這句話，他又瞬間站定，什麽曖昧，不太對勁，都被他拋到腦後。
夏懷星瞥了一眼楚雲淵，笑了笑，語氣冷冷：“你運氣好而已——下次比賽，我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是嗎？”楚雲淵笑起來。
“不信？你等著看。”
楚雲淵正對全場鏡頭，眉眼一彎，笑道：“我拭目以待。”
兩個人並肩站著耳語，夏懷星的右肩和楚雲淵的左肩幾乎快要貼在一起。
光線從他們左側投射出來，兩個人的剪影投射在攝影棚的牆上。
感覺像是楚雲淵伸手環著夏懷星。
“兩位選手。”王向西忽然說，“你們說的話，能不能讓我們也聽聽？”
楚雲淵仍然保持著他那標誌性的笑容。
十分淡定，顯得毫不出格。
當然，這個毫不出格的意思是——他自己不覺得自己出格。
但就在他這句話說出來的刹那。
全場所有的攝像機，都“刷”地一轉，全部對準了他。
沒別的，就是震撼。
經曆過第一次彩排的人都能明白是怎麽回事兒那種震撼。
“……等下一個選手？”
被楚雲淵這話說得上場開始就一臉“老子全天下第一你們全都天下倒數第一”的景興，麵色都變得“懵逼”起來。
景興低頭翻了翻自己的文件，翻到下一頁看到選手照片的時候，目光微微一亮。
景興明顯多看了兩眼夏懷星的照片，這才問：“你的下一個選手叫……夏懷星？”
隨著夏懷星三個字一個字一個字被景興念出來。
楚雲淵的唇角也一寸一寸地往上揚了許多。
他似乎心情非常愉快，笑著說：“對，是他。”
“你等他幹嘛。”景興關上資料，蹙眉問。
“因為我覺得……或許他來了，我這個top的位置就得讓給他了。”楚雲淵笑笑，“他很厲害，是我最大的對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真的說了，他真的說了。”
周清渝心態都要崩了！！鏡頭還在他臉麵前拍，他隻能瘋狂克製自己，不要尖叫出聲。
但是可以把高個的大腿拍紅。
周清渝低聲尖叫：“我真的再一次看到這個名場麵了！！！播出也會有了！！全世界觀眾都看到了！！有福了！！都有福了！！”
坐在周清渝前排，一個選手很茫然：“觀眾會很期待看到……兩個打起來？”
他旁邊的選手反而是個明白人：“這麽有戲劇感的事情，觀眾肯定喜歡啊。話題度拉滿好嗎？”
“哦——”提問的選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確實，那確實。”
“根本不是這樣！！”周清渝差點跳起來打他們頭，被高個哭笑不得地一把薅下來。
宋懷來這選秀一趟，本以為會碰上個朋友並肩奮鬥，或者互相捅刀。
無論哪種，都會是精彩紛呈的選秀人生。
但他怎麽都沒想到，他來這裏會碰見個朋友，每天嗑藥。
別人來比賽，為了刷臉，為了走紅，為了出道。
好家夥，周清渝來比賽——
是為了體會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
“你嗑得低調一點！”宋懷簡直無奈了。
“怎麽低調一點？”周清渝狂拍他大腿，“這樣快樂的場景，我怎麽低調一點？”
“你有毛病？”一聲低沉的，惡狠狠的聲音在周清渝旁邊炸開。
這聲問話裏麵帶著十足的惡意，周清渝楞了一下，看向旁邊。
說話的是程沐煦。
從楚雲淵站在上麵，程沐煦整個臉色就不對了。
楚雲淵說一個字，他的臉色就往下垮一分。
周清渝在那裏跳腳發瘋讓他的臉色越來越糟糕。
直到剛才，他忍無可忍地讓攝像機轉開點。
然後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一句罵人的話丟向了周清渝。
周清渝從來沒這麽被罵過，沒有回嘴，愣在了那裏。
高個眉毛瞬間一皺，拿手擋住周清渝：“你說什麽？”
“你管我說……”程沐煦挑眉看向高個，剛才還囂張的氣焰瞬間滑坡，“你……”
“你給他道歉。”宋懷說。
“……”程沐煦忍了一下，最後道，“好，對不起。”
“……沒，沒關係吧。”周清渝擺了擺手。
但是程沐煦已經不再看他了，而是看向他們的led屏幕。
在那上麵，台前的氣氛堪稱劍拔弩張。
景興聽完了楚雲淵的話，問：“你是質疑我把top位給你這個決定？”
景興的語調冰涼，這句質問分量很重。
但是楚雲淵卻根本不怕，他隻是笑笑，說：“不是的。”
“那你是？”
“我隻是對夏懷星的實力沒有任何懷疑而已。”
楚雲淵說著，瞥了一眼選手上台的通道。
那裏已經打開了光源，緩緩地散發出柔和，但是相當堅定的光芒。
楚雲淵看了一眼，這才把目光轉向評委席。
他逐一看過每個導師，認真而堅定地說：“相信老師看完之後，也會產生這樣的信心的。”
景興卻沒講話，他抱著胳膊，呈現一種拒絕姿態，眯著眼睛看著楚雲淵。
前台的氛圍凝固。
韓又明差點快暈過去了——
楚總，剛也不是這麽剛的，當對家也不是這麽當的。
等會兒導師要是當場翻臉，把你拉下那個top位……
媽耶，簡直想都不敢想。
沉默的時間還在繼續，景興盯著楚雲淵看了一分多鍾。
終於。
他笑了起來。
“這個比賽總算是變得有意思起來了。”景興側過頭，對季修遠示意。
季修遠不置可否，景興又抬起下巴，對楚雲淵道：“行啊，那你先站著吧，下一個，我看看他倒是會給我什麽驚喜。”
“一定是盛況空前。”楚雲淵笑著說。
盛況空前？
程沐煦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就是指彩排的時候非常精彩，讓他心態都崩了的那個表演嗎？
程沐煦也不知道夏懷星是憑什麽得到了楚雲淵這樣的青睞。
但是他知道，盛況是真的不會來了。
一個沒有版權的人，拿什麽撐起這個盛況？
怕是現在楚雲淵吹得越狠，等一會兒夏懷星就會摔得越慘。
景興看好戲一樣地看著舞台——說實話吧，他並不期待接下來那個選手的舞台。
楚雲淵那一番話確實把場麵搞得很熱鬧。
一下就把下一個人的出場氛圍烘托得很好。
噱頭放得足足的。
但是楚雲淵，現在的選手們都搞錯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如果噱頭不匹配實力，就隻會像跳梁小醜一樣。
這個場上還會出現一個像楚雲淵那麽厲害的人？
景興搖搖頭——天底下能有這種好事？還都讓他碰上了？
隻期待等會兒那麽好看的選手，別是個花瓶就行了。
程沐煦的等著看好戲。
導師們並不看好。
還有很多看過夏懷星初舞台選手的期待。
眾多壓力好像變成了一股實體無形壓在舞台上空，壓向了站在長廊後方的夏懷星。
stf看見一直沒動的夏懷星。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見夏懷星站著的背景是空無一人的舞台。
由於沒有人，燈光打在上麵，實在就是孤寂又暗淡。
夏懷星站在這樣的背景前麵，不免也看得又單薄又瘦弱，可憐兮兮的。
這麽多壓力壓著這個選手，他也太可憐的……
stf以為他是被這些壓力壓垮了。
她歎了口氣，過去提醒：“夏老師，應該上……”
stf的提醒還沒說完，夏懷星就已經邁開了長腿。
夏懷星出發的瞬間，回頭衝stf點了點頭，stf看見他臉上
他大步跨過發光的長廊，就在他離開長廊的瞬間，音樂聲，奏響。
程沐煦聽到前奏，猛地睜大了眼睛。
後台瞬間安靜，夏懷星的節目，變了——
本來是站樁的前奏直接改編成了舞步。
夏懷星是從長廊出去的瞬間，就開始了自己的節目。
他像一顆披著光的流星，衝出長廊的刹那，就將導師——不，是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深深吸引。
所有人望向他，看著他以異乎尋常自然流暢的舞步來到台邊。
然後，夏懷星單手撐住舞台，輕輕一躍，直接上了舞台。
立麥從升降台往上冒出，幾乎和他同步出現在舞台上。
夏懷星一把抓過立麥，開始自己的節目。
這一係列的動作，堪稱一氣嗬成，天衣無縫。
但是，更加一氣嗬成的還在後麵。
夏懷星抓過話筒，直接進入了唱跳的表演。
不要說喘氣聲了，他甚至連一點點的氣息不自然都沒有。
沉默寡言的主唱蘇哲茂在聽到他開嗓的刹那，忍不住輕輕拍了一下桌子。
“好。”蘇哲茂輕聲道，“這真的是一把好嗓子。”
“是藍樂公司那首新歌……”季修遠的關注點不同，“這首歌……有編舞嗎？”
“沒有。”
“沒有。”
dance擔敖嵐和景興一起回答了季修遠的話。
景興又補充了一句：“是他原創的。”
景興說著，輕輕擰上自己剛才還在喝的那瓶水。
他把水放在桌上，挺了一下腰背，坐直起來。
今天第一次，景興用這樣認真的態度去看一個舞台。
夏懷星的表演，也確實值得這樣的認真。
夏懷星的表演技巧雖然用得多，但絕對不是那種花架子比實力多，能力不夠技巧來湊的選手。
與之相反，他的功底非常紮實。
他的編排固然花樣繁多，但是撇開這些，就能看出基本功的紮實。
這種紮實是——如果不是若幹年如一日地練習，根本出不來效果。
唱和跳無縫切換，高難度的舞蹈接高難度的唱腔，這是這個舞台基礎的優秀。
但是有時候優秀，並不代表好看。
當然，夏懷星的舞台是又優秀，又好看。
夏懷星對節目編排的把控力也相當強悍，他把好的東西有機地結合了起來，整個舞台極具藝術感。
舞台上的夏懷星明明穿著和大家一樣的“校服”。
可就是這麽簡單的校服穿著，也讓他把節目跳出了一種幾十萬定製打歌服，小巨蛋演出的感覺。
他的眼下貼了亮片，跳舞過程中亮片被舞台燈光照亮，閃出的光，似乎能夠點燃一個舞台。
夏懷星的舞台幾乎沒有給任何舞美效果，但是僅僅因為他的表演，暗淡的舞台像被點綴星光，瞬間光芒四射。
景興越看越認真，剛才隨手放在手邊的礦泉水瓶被碰倒，滴出來的水往他褲子上麵掉落。
但是景興沒有任何反應。
還好夏懷星的舞蹈漸進尾聲。
夏懷星擺出ending pose，音樂完畢，他深深呼出一口氣，站好，給導師們鞠躬。
一時之間，沒有任何導師說話。
就在這時候。
夏懷星轉過身，抬起頭，直直地，看向站在頂端的楚雲淵。
夏懷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
但是他就是這麽做了。
比賽結束的第一時間，他沒看導師，也沒看其他人，就看向了楚雲淵。
可能是他們以前在舞社也習慣了考核之後就隨便看對方一眼，所以就不由自主地去看了。
但是這裏不是舞社，他們現在不熟。
夏懷星反應過來，剛準備把頭轉過去，楚雲淵卻鼓起掌來。
那是一種非常真誠的，帶著真心的喜悅的，掌聲。
他們在舞社考核的時候，每次楚雲淵也會帶頭給他鼓掌。
楚雲淵微笑著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夏懷星沒辦法就這樣把腦袋轉回去了。
全場的攝影機都在他和楚雲淵之間梭巡。
夏懷星在鏡頭裏麵，眯起眼睛，衝楚雲淵笑了笑。
“戲劇感拉滿！”後台reaction區說，“這個就是對家嗎？”
“這個眼神等於說是，嘿小子，你的位置歸我了！”有人連連點頭。
“我……我他媽……”周清渝急得爆粗，他簡直想把這兩個人打飛，告訴他們這糖不是這麽吃的！！！
但是他旁邊，程沐煦臉黑得快炸了，他也不敢造次。
程沐煦氣得心態都要崩了，他猛地轉過身，看身後的stf：“這首歌不是沒有版權嗎？！他怎麽能唱？！
“……沒有版權麽？”stf也被他嚇了一跳，趕緊翻手機，“有版權啊，是他，是他自費購買的啊……”
“自費買的？”程沐煦難以置信，“自什麽費，他哪兒來的錢？”
夏懷星他還不知道？！
衣服隻有兩套……
衣服。
程沐煦忽然想起了夏懷星那個愛馬仕的旅行箱。
還有裏麵一堆新季度的服裝。
夏懷星，說不定真的很有錢。
憑什麽。
根本沒有邏輯！！！
程沐煦恨得眼睛都紅了，憑什麽夏懷星這麽順利？
但是不憑什麽，他就是這麽順利。
led屏幕上，實時轉播的比賽中，夏懷星已經把目光從楚雲淵身上放了下來，他看向被他們忽略了很大一段時間，貌似不怎麽重要的導師。
不過倒也沒耽誤什麽。
導師們有三個在私下交流，季修遠看著景興，景興……在發呆。
也不能說是發呆。
隻是剛才夏懷星在舞台上麵的一幕一幕不斷在景興的腦海裏麵回放。
“各位導師，請問你們的指導？”夏懷星主動地問。
景興這才終於反應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夏懷星，剛準備站起來，就被季修遠用手按住腿，按在座位上。
如果不是這樣，這個人肯定一躍而起，上台和人battle去了。
季修遠輕聲道：“你別發瘋。”
“我沒發瘋”景興蕩開他季修遠的手，拿起話筒，“夏懷星是吧，我問些常規問題。”
“好。”
“你為什麽剛才不自我介紹？”
“您手上有我的資料，您剛才說過，您不需要選手自我介紹，您可以自己看。”
這確實是他說的。
但是這個選手這麽說出來，卻也稱得上——狂得可以。
景興沒說什麽，隻是聽夏懷星繼續說。
“而且在我心中，舞台效果才是最重要的。”
“怎麽說？”
“嗯，這個節目是我的心血之作，我想把它更完美地呈現給你們。所以老師說略去介紹，直接呈現舞台，我也覺得很好。”
夏懷星認真地解釋。
“你說完美，你是一開始就設計好了那個上台方式？”
“不是，這個是我剛才聽到老師說可以不用自我介紹才想的。”夏懷星說，“我要謝謝老師，老師略去了自我介紹，才能讓我完整地把節目表演完的。”
臨時想的上台方式，卻讓整個表演更完整了。
景興喝了口水，心情好得能飛起來。
他就喜歡夏懷星這種又有實力，又狂的人。
沒有人實力的人狂妄就是讓人討厭，有實力的人就應該這麽自由，才能創造出這麽了不起的舞台作品。
可愛！參與這個節目，超級值！
“很高興認識你。歡迎你來□□豆。”景興看著夏懷星，“夏懷星。”
“謝謝您。您是我的愛豆。希望我未來能和你一樣。”
夏懷星雖然這麽說，但是表情不卑不亢。
我是他愛豆，我是他愛豆，看到了沒有，我是他愛豆。
景興眉飛色舞地看了季修遠一眼，衝他一挑眉尾。
季修遠忍俊不禁，鬆開按住景興的手，拿起話筒，笑著問夏懷星：“那麽，我還是要問，你想去那座山上的什麽位置？”
這句話隻是走個流程。
大家也很清楚，有這樣實力的人不可能有第二個位置選項。
所以……
場麵瞬間變得有些緊張。
top位置隻有一個。
上一次王向西並沒有給出答案。
現在，能夠給出答案的導師們就在現場。
那麽今天，究竟是誰能夠坐到top位上麵？
是剛才第一個被認證能去top位的楚雲淵。
還是被景興誇得天上天下絕無僅有的夏懷星？
夏懷星笑了笑，回答季修遠問題：“top，我沒有第二個選擇。”
景興點點頭，表情帶了點嚴肅，隻說：“那麽，我先來點評一下你的舞台吧。”
這下，在後台觀戰的選手們都忍不住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居然是景興來點評。
eb參加選秀節目，關於點評和最終評定都有很明確的分工。
最終評定一般都是季修遠給。
成員們或許會講兩句，但是景興幾乎不說話。
剛才也隻有楚雲淵讓他多說了了兩句。
這下，直接奪了季修遠的麥克風由他來講，可見他有多喜歡夏懷星這個舞台。
就連夏懷星，平靜的外表下麵，眼睛裏麵也忍不住閃出了一點期待的光，認真地看著景興。
景興或許是看到了夏懷星的眼神，也微笑了一下：
“你是這個舞台上，哦不——你是這個圈子裏麵，難得一見的天才。”
景興說完這句話，停頓了片刻，他臉上沒有任何的玩世不恭，隻是在認真思考。
“不，我不應該說。”景興認真道，“我這麽說，實際上是在抹殺你的努力。”
“但是。”景興歎了口氣，“如果不用天才來說，我也找不到什麽詞語來表達你的難得了。”
其實景興的語氣和語速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平淡，但他說話的內容，卻讓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才，抹殺努力，難得。
這簡直是，什麽詞兒好就把什麽詞往夏懷星身上堆。
這哪怕是編劇寫好的綜藝劇本，聽上去也足夠唬人了。
何況這還不是什麽劇本，而是eb這個級別的前輩的有感而發。
更可怕的是，這是景興說的。
“我是不是聽錯了……”有選手揉揉耳朵，“這真的是景興在講話嗎？”
另一個選手看了一眼鏡頭，吞下自己要說的話。
他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不會在鏡頭麵前講怪話。
除非忍不住——幾秒後，他又聊勝於無地拿手擋住嘴唇，對身邊道：“我也想問……景興前輩出道後，真的誇過人嗎？”
“我夢碎了，這真的還是傳說中，天是老二，他是老大的景興前輩嗎……”
景興出道開始就把眼睛放在頭頂上，仗著自己幹啥啥都牛逼娛樂圈橫著走。
這樣的人，卻用盡了好詞兒，把夏懷星誇天上去了。
夏懷星緊緊捏住自己的麥克風，他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有點顫抖，眼睛裏麵是忍不住的亮光。
景興看了一眼夏懷星，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抓了抓腦袋：“我不擅長誇人，就這樣吧，我意思你懂——行，接下來就是宣布你的名次了。”
！
這才是今天晚上最重要的問題。
夏懷星握著話筒的手更緊了一些，笑眯眯站在高處的楚雲淵的眸光也更沉了一些。
全場看著景興把自己手中的本冊翻了一眼，指著一處向季修遠確認，季修遠點了點頭。
景興這才說：“你剛才說，你想讓我們決定你去哪兒，所以我們就定下來了。”
“說實話，你是真的很不錯，本來除了最高的位置也沒有第二個適合你的位置。”
夏懷星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
“本來。”
本來應該，那麽現在呢？
這樣一個關鍵詞像一把有力的手，直接揪住了夏懷星的心髒，揪得他心髒驟然狂跳。
夏懷星看向景興。
“本來”會是一個轉折？
還隻是一個為了他登頂的鋪墊？
他和楚雲淵，究竟在這場最正式的比賽上，誰會贏，誰會輸？
“但是。”景興垂著眼睫，“現在被我們選到top位置上的人，我們依舊還是認可他的實力，他配得上top的位置。”
啊……
後台傳來又驚訝，又失望的聲音。
夏懷星的心裏也同樣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同一時間。
剛才還揪著他胸膛，讓他感覺坐立難安的那隻手，陡然消失了。
已經沒有任何別的可能性了。
景興的話直白又婉轉，等於是告訴他——top位是屬於楚雲淵的。
舞台的燈光不知道是被誰突然調亮了三格。
照得一切瞬間黯然失色。
夏懷星剛才還亮晶晶的眼睛，也被這麽亮的光芒湮沒，黯然失色。
這一次。
夏懷星在心裏麵給自己記了一筆。
是他輸了。
“老師……”音響裏麵傳出楚雲淵的聲音。
夏懷星扭過頭，看向高處的楚雲淵，輕輕搖頭。
他不想質疑老師的決定，老師這麽決定肯定是有道理的。
夏懷星看著楚雲淵，忽然感覺剛才失落的情緒好了許多。
夏懷星忽然又有點慶幸。
怎麽說呢。
即使楚雲淵離開這個行業很多年，也仍然和自己是勢均力敵的對手。
就讓他贏一回，但是下一次——
自己絕對會贏回來。
夏懷星的眼睛重新又閃回堅定的光芒，剛才暗淡下去的雙眼，又重新明亮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
景興緩慢而認真的聲音從話筒裏麵傳來。
“所以，反正top那個位置修得夠寬。”景興目光中閃過一絲狡黠，他的語速也陡然快了起來，“你們就一起坐吧。”
夏懷星：“……”
“這一場比賽，我們決定的是——雙top。”
雙top？？
台前台後，包括台上的夏懷星，瞬間，眼睛裏麵閃過同樣的驚訝神情。
夏懷星還沒來得及驚訝完，忽然看見台下，一位stf給他打了個暫停手勢，讓他在台上先站一會兒。
然後有stf跑到景興身邊，又有stf往王向西那邊跑。
大家麵色都顯得不是很好。
夏懷星往王向西那邊看過去，距離隔得遠，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但是感覺，他們應該是在討論和他有關的事情。
和雙top有關的事情。
夏懷星猜得沒錯，stf跑過去的第一句話就是：“導演，是不是要重拍這段啊？”
執行導演也看著王向西：“這個完全是eb沒有跟我們溝通過就下的決定，我們已經派人過去穩定導師情緒了，您看如果拍板，我們馬上著手準備重拍？”
雙top根本就沒這個先例。
大家一時也有點慌亂了。
但是慌亂的大方向倒是異乎尋常的統一——就是不同意的意思。
大家爭論了若幹分鍾，意識到王向西始終沒有說話，便停了下來。
一時間，一堆眼睛全都看向王向西。
“所以……導演？”執行導演小心問。
“你們啊，思想保守得感覺根本不在創意行業。”
王向西歎了口氣。
“沒有先例，就創造先例，這麽精致脫俗，劇本都寫不出來的爆點，給你，你直接丟掉？”
王向西這話說得很重。
大家瞬間沉默了下來。
最後，還是倒黴催的執行導演問：“那導演的意思是？”
王向西搖搖頭：“沒什麽意思，我本來就在繼續拍。”
圍在王向西身邊嘰嘰喳喳的一群人，被王向西這麽一說，茫然地看向監控機器。
這才發現，鏡頭裏麵已經開始拍攝夏懷星往上走的視頻了。
圍著夏懷星往上的監控器屏幕，旁邊兩個屏幕，一個是後台選手，一個是導師席位，兩種人群，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目送著夏懷星往上。
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夏懷星往上走的背影。
眾多舞台燈光點亮，往上的道路發著光。
身材單薄的少年筆直如鬆，沿著發光的道路往上，這畫麵本就美不勝收。
而隨著鏡頭被搖臂抓著往上推移。
鏡頭沿著這條發著光的路一路往上，掃到最頂端站著的另一個男生。
他安靜地等待。
夏懷星拾級而上，腳步輕緩，他身上披掛著一層輕薄的亮光，讓他整個人都閃耀起來。
在頂端，楚雲淵眉目帶笑，根本不像是在等待對手，倒像是在等待最好的朋友上來一般。
夏懷星走到最後幾階階梯，麵前忽然多了一隻被光照亮的手。
楚雲淵向夏懷星伸出手掌。
夏懷星看了看這隻手，驀然一笑。
不知道怎麽的，他心情就是挺不錯的。
他和楚雲淵第一場比賽，沒人輸沒人贏。
按理說，他應該很不甘心。
但是現在有人在高處等他的，而不是留一個孤獨的位置。
這也挺好的。
夏懷星伸出手。
不過。他沒握楚雲淵的手。
夏懷星手捏成拳頭，往下，在楚雲淵的掌心裏麵敲了一下。
然後，夏懷星連跨兩步，直接衝到了與楚雲淵站著的地方。
一個轉身，夏懷星披著光芒，和楚雲淵並肩而站。
top位置確實很寬，兩個人站著一點都不擠。
確實像是天生應該坐兩個人。
夏懷星欣賞了一下。
忽然感覺一陣熱氣噴灑到自己耳後。
夏懷星下意識想躲。
但是這地方也就夠站兩個人，夏懷星歪了一下身體，差點摔下去。
楚雲淵拉住夏懷星的手腕，幫他拉聞，然後湊到他耳側，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這場比賽怎麽說，我的對家？”
夏懷星：“……”
溫熱的熱氣噴到耳後，又是這麽狹窄的空間，夏懷星幾乎快炸毛。
但是聽到這句話，他又瞬間站定，什麽曖昧，不太對勁，都被他拋到腦後。
夏懷星瞥了一眼楚雲淵，笑了笑，語氣冷冷：“你運氣好而已——下次比賽，我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是嗎？”楚雲淵笑起來。
“不信？你等著看。”
楚雲淵正對全場鏡頭，眉眼一彎，笑道：“我拭目以待。”
兩個人並肩站著耳語，夏懷星的右肩和楚雲淵的左肩幾乎快要貼在一起。
光線從他們左側投射出來，兩個人的剪影投射在攝影棚的牆上。
感覺像是楚雲淵伸手環著夏懷星。
“兩位選手。”王向西忽然說，“你們說的話，能不能讓我們也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