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就連荒木空世也不曾想到,他的能力竟然會反過來被施展到他自己的身上。


    陀思妥耶夫斯基蒼白的手指上纏繞著荒木空世的黑發,強烈的顏色對比更顯醒目,荒木空世的抗拒在逐漸地消失,他的身體搖搖欲墜,眼皮沉重不堪,但是他本能地知道,如果自己失敗了,那麽接下來自己一定會陷入一個不願見到的境地。


    陀思妥耶夫斯基見好就收,他並不打算過於急切引起荒木空世的注意力,黑發的俄羅斯人微微地笑了笑,身體向後靠去,讓荒木空世那一縷柔順的發絲從自己的指尖滑落。


    陀思妥耶夫斯基帶著荒木空世離開了這條街道,而在橫濱的各個角落裏,則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中島敦一行在武裝偵探社與【組合】的成員纏鬥著,芥川龍之介與伊萬在商業街激鬥,而港口黑手黨因為附屬組織被黑衣組織給圍攻,現在已經派出了人手去支援。


    最後的壓軸澀澤龍彥還在橫濱市內遊蕩著,他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後的王牌,等他得到荒木空世的心後,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會殺掉他,引發最後的異能奇點,讓他的白霧覆蓋整個世界,令異能者在他的白霧之中與自己的異能力互相殘殺。


    將世界掌握至手中,也隻是時間的問題了,但陀思妥耶夫斯基並不會小看屢次破壞了自己計劃的那群人,不到一切塵埃落定,他不會放鬆警惕。


    陀思妥耶夫斯基帶著荒木空世來到了自己最近找到的秘密基地裏,那裏布置得非常溫馨舒適,就算不和外界交流在這裏住上一個月,也不會有任何的不便。


    陀思妥耶夫斯基體貼地牽著荒木空世,將他帶到了房間裏,就在黑發的俄羅斯人打算離開時,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荒木空世內心忽然開始產生了空洞的慌亂。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後裔,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血族,明明已經見到了,難道還要繼續分離嗎?


    “等等。”呼喚聲脫口而出,甚至連荒木空世自己都呆愣了一下。


    陀思妥耶夫斯基露出了笑容,隻是很快他便將這縷笑容收斂起來,他轉過頭,輕聲地詢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荒木空世張了張嘴,最後麵容閃過了無奈的神情:“能在這裏陪著我嗎?”


    明明擁有力量的人是他,可是偏偏對上陀思妥耶夫斯基後這些強大的力量都沒有了用武之地,內心洶湧著的孤獨隻有眼前之人才能平息,荒木空世的腦海逐漸被陀思妥耶夫斯基相關的記憶占據,內心湧動著的親近之情仿佛海嘯一樣要沒過他的頭頂,將荒木空世所有的抗拒都擊碎成碎沫。


    陀思妥耶夫斯基輕笑著點了點頭,他走上前靠近荒木空世,這一次他探出的手輕輕地觸碰到了荒木空世的手指,距離比在轎車上的更加親密,在車上荒木空世沒有拒絕陀思妥耶夫斯基觸碰自己的頭發,而這一次他也沒有拒絕魔人輕輕撫摸著自己指節的動作。


    “你的手指很適合戴藍寶石戒指,或者是紫鑽戒指。”陀思妥耶夫斯基忽然這麽說道,他的手指在荒木空世的無名指上輕輕撫了一圈,記住了荒木空世手指的長度。


    他執起荒木空世瑩白的手,這一次不隻是觸碰,他甚至將那柔弱無骨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唇邊,讓那冰冷的薄唇輕輕貼在了黑發之人的無名指指節上。


    明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嘴唇冰冷蒼白,但荒木空世這一次仿佛被燒得沸騰的滾水燙到一樣,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他沒有回答,但陀思妥耶夫斯基也並不在意,他笑著道:“那果然還是紫鑽吧,我想讓你戴上和我的眼睛顏色一樣的寶石戒指。”


    “……以後再說吧。”荒木空世勉強地回應道,他像是在和自己的本能做著抗爭,說話的反應都比往常要慢上了半拍。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這間房中陪伴著荒木空世,好像已經把自己在橫濱謀策的那些計劃拋之腦後了,但實際上並非如此,橫濱之中這一次掀起的動亂,比之前所有的騷動更加混亂與波及甚廣。


    普通的市民躲藏了起來,他們將門緊閉,躲在遠離窗戶的房間裏,與家人抱在一起,希望這一次的動亂能夠盡快結束。


    黑衣組織這一次算是為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作為誘餌的潘多拉寶石而付了血本,不僅派出了得力幹部琴酒,而且還將不少實驗體也帶了出來,畢竟這裏是異能者之城橫濱,若是火力與人手不足的話,會反過來被剿滅。


    中原中也比港口黑手黨的大部隊更快一步抵達了戰場,而原本的附屬組織已經被打得隻剩下十幾個人躲在據點裏了,見到從天而降的中原中也,痛哭流涕得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樣。


    “別哭了!大男人哭哭啼啼地像什麽樣!”中原中也眉頭緊皺,他也隱約嗅到了不安的氣氛,但不管怎麽說既然有人膽敢動港口黑手黨的附屬組織,那就是在向港口黑手黨挑釁,作為組織五大幹部之一的中原中也自然得讓他們付出代價。


    “目標出現了,按照b計劃執行。”


    站在製高點用望遠鏡時刻關注戰場的琴酒下令道,原本圍攻著據點的成員退下,換成了那些實驗體。


    這些實驗體是利用青木宗太遺留下來的記錄製作出來的,但是穩定性根本無法相比,隻能算是瑕疵品,而且身體大小也完全比不過青木宗太研究出來的實驗體。


    但就這麽處理掉也未免可惜,好在能夠用於這種場合,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那些爬蟲兩棲生物被餓了很久,在澆上了變若水後身體迅速巨大化,不過最高的也隻有四米高,如同青木宗太研究出來的那種幾乎有三層樓高的根本沒有。


    黑衣組織自己的人身上佩戴著能夠讓這些生物避開的雄黃藥包,被經常喂人類屍體的生物們嗅到了新鮮血肉的味道,不需要驅趕就朝著中原中也撲去,蛇類吐著嘶嘶的蛇信,幾乎可以看到毒液從分叉的蛇信上濺落而出,滴落在地上,燒灼得地麵發出了滋滋的聲響。


    中原中也不畏不懼,他冷笑一聲,手甚至都沒有從外套衣兜裏抽出來,身體輕盈地宛如羽毛一般浮在半空中,隨後又重重地踢在了最先朝他撲來的毒蛇頸側,幾乎是立刻便將這個龐然大物給踢飛到了遠處的圍牆上,那條蛇順著牆壁滑落癱軟在地,身軀蜷縮著抽動,看樣子一時半會是沒辦法發揮作用了。


    “真是怪物。”琴酒冷哼一聲,他架起□□通過瞄準鏡盯準了中原中也,準備等待著最佳的狙擊時機,將中原中也一舉擊落。


    中原中也當然不可能這麽容易被擊中,重力宛如馴服的羔羊一樣隨著他的心意而動,那些包圍上來的爬蟲蛇類已經被他盡數擊倒在地,那些龐大的身軀在地上抽搐著打滾,尾巴怕打著地麵時發出了無數啪啪啪的巨大聲響,而站在這群唉叫打滾巨物之中的中原中也周身環繞著紅黑色的光芒,竟是比踩在腳底下的實驗體們更加令人類膽戰心驚。


    琴酒沒有扣下扳機,經驗與直覺告訴他,此刻扣下扳機不僅隻會浪費子彈,而且還會讓中原中也察覺到自己的所在之處。


    琴酒閉上眼,隨後冷冷地下令道:“暫時撤退,這裏不是我們能夠解決的場合了。”


    無獨有偶,在武裝偵探社發生的戰鬥也已經接近了尾聲。


    在成功打暈了中島敦後,【組合】的異能力者們也毫不戀戰,立刻撤退了,而有與謝野晶子在的武裝偵探社雖然並不需要在意受傷問題,可是重要的社員被擄走了,他們絕不會幹看著。


    情勢反了過來,武裝偵探社的攻擊十分尖銳密集,而【組合】的成員則且戰且退,不過畢竟組合的機動性要比武裝偵探社要強,他們在退到武裝偵探社的大樓外,便登上了早已在門外等著的越野車,很快地駛出了社員們的視線,這期間花費的時間沒有半點多餘,讓武裝偵探社的成員就算想要立刻攔下一輛車去追也已經來不及了。


    “可惡!”穀崎潤一郎沒忍住低聲咒罵道,他今日已經進行了兩場高強度的戰鬥,而且每次的對手還不一樣,現在體力與精力已經也到了極限,而其他的社員也難免露出了泄氣與疲憊的神色,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好像有人已經準備萬全,布置好了所有陷阱,隻等著他們送上門。


    “太宰也沒有返回武裝偵探社。”國木田獨步抹了一把臉,將汗水擦去,他疲憊地說道,好像眨眼間武裝偵探社便四分五裂了。


    與謝野晶子聞言麵色也一變,她低頭取出手機,好在手機尚未受損,然而她發給荒木空世的訊息卻沒有任何回複:“空世也沒有回複……”


    除了中島敦之外,太宰治與荒木空世可能也被敵人擄走的消息對於武裝偵探社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讓眾人的士氣變得更加低落了。


    福澤諭吉麵容沉沉,但他並未露出動搖的神情,而是出聲安撫道:“我們先和亂步他們會合,敦君會沒事的。”


    “對了,還有亂步先生啊!”擁有超推理能力的江戶川亂步在的話,找到中島敦與太宰治也隻是時間的問題了。


    “哦?武裝偵探社陷入了危機?”遠在港口黑手黨大樓之中的森鷗外饒有興致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眯起了眼睛在內心裏盤算著。


    武裝偵探社有夏目漱石看管著,而福澤諭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森鷗外的師兄,就算森鷗外再怎麽眼紅與謝野晶子的能力,他也無法出手,或者說無法出手。


    但是現在武裝偵探社遇到了最大的危機,甚至有解散的風險,這讓森鷗外的心思頓時活躍了起來,計算著該怎麽趁亂把與謝野晶子挖到港口黑手黨來。


    現在橫濱可謂是一團亂,【組合】在街道上肆無忌憚地出手,而港口黑手黨也遇到了挑釁的勢力,簡直就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故意攪亂了橫濱的安寧,讓紛亂與爭鬥重現——這種爭亂還是在幾年前的龍頭抗爭之中才出現過,那場戰爭的陰影尚且不遠,就連港口黑手黨也在龍頭抗爭中損失了不少財產與人手,甚至至今還讓港口黑手黨的財政不豐裕,不然的話森鷗外也不會明知道中島敦加入了武裝偵探社,還讓芥川龍之介去抓捕人虎,就為了那七十億美元的懸賞,可想而知港口黑手黨到底缺錢到什麽程度了。


    不過森鷗外這份隔山觀火的心情,在看到自己的私人電話顯現的陌生號碼時被破壞殆盡。


    他接通了這通電話,聽筒那一頭傳來是一片安靜,森鷗外也很有耐心地沒有開口,直到被音波扭曲得有些失真的熟悉聲音響起時,森鷗外輕笑一聲,將身體靠在了椅背上,手指敲擊著紅木桌麵,淡淡地道:“真是難得啊太宰君,距離你上一次給我打電話,這是時隔多久了?”


    太宰治也笑了起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輕快又帶著屬於自己的冷漠:“森先生你可真是有閑情逸致啊,明明港口黑手黨都快要被毀滅了。”


    森鷗外眯起了眼睛,牽涉到了港口黑手黨使得他麵容冷肅下來,聲音卻依然帶著笑意,宛如老友一般和太宰治交流道:“快被毀滅的應該是武裝偵探社才對吧,太宰君,再繼續在外麵晃悠的話,小心連回去的地方都沒有了啊。”


    “武裝偵探社不會被毀滅的,這一點相信森先生你比我更清楚。”太宰治輕笑著回複道,“看在您曾經給我報銷了不少費用的份上,這個情報算我免費送給你——趕緊把中原中也叫回來,讓他貼身保護你。”


    太宰治不等森鷗外詳細詢問,便掛斷了電話——或者說他不得不掛斷。


    他長吐了一口氣,靠在了牆壁上,半透明的牆壁展現著外麵的風景,那是距離地麵有近千米的高空。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故意這麽安排的,他將擁有【人間失格】的太宰治帶到了白鯨裏,讓他與地麵上的人隔絕開來,同時又讓不同的勢力去對付武裝偵探社與港口黑手黨,逐個擊破,或許是想讓太宰治在高空的頭等席看著自己守護的城市被破壞殆盡——真不愧是魔人,這種殺人誅心的手段果然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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