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茵本還擔心顧野和武青意相處不好,想著怎麽讓這爺倆緩和關係。


    沒想到根本不用她出手,這兩人關係一天比一天親密。


    先是當天顧野騎在武青意脖子上,玩了一下午。


    後頭天漸漸黑了,一家子找了客棧投宿,武青意把馬從馬車上解下來,又帶著他騎夜馬去了。


    兩人一直玩到夜色濃重的時候才回來。


    顧野高興瘋了,拉著武安的手道:“你不去太可惜了,太好玩了!”


    彼時武安剛寫完功課,羨慕道:“請了這麽久的假,再不寫要寫不完了。”


    “無妨,”武青意也出了一頭汗,笑道:“騎馬的時候多了去了,等回京了我給你們一人選一匹小馬駒,在家裏就能騎。”


    哪個小男孩能拒絕小馬駒呢?兩個小家夥眼睛都立刻亮了。


    “我要通體烏黑的那種!”顧野立刻道。


    “那我要雪白的。”武安想了想。


    說完他們立刻商量起要給自己的小馬駒起什麽名字,王氏就一手一個提起他們的後脖領,說:“還沒玩上呢,別給我皮,先洗澡去!”


    一家子要了三間房,武青意的房間在靠近樓梯的最外頭,顧茵和王氏的房間則在後頭。


    王氏把他們提留回屋了,屋裏就隻剩下武青意和顧茵。


    兩人重遇有些日子了,但是不論是在壩頭村的茅草屋,還是在路上的馬車裏,都沒有單獨相處過。


    眼下好不容易能清靜地說會兒話,顧茵遞了自己的帕子給他擦汗,又問道:“那次你說援軍到了,後頭我聽人說,其實隻來了一千餘人?”


    當時細作還在軍中,調動大部隊肯定會讓廢帝提前得到消息,武青意便隻讓心腹率人連夜前來支援。


    千餘人對陣上萬人,盡管對方大多數都是沒上過戰場的宮中禁衛,也不是一場容易的戰役。


    不過好在,顧茵那法子確實管用,一開始隻有半數人出現了了症狀,後頭戰役越拖越久,中毒的人也就多了。加上武青意當時把他們存糧的地方燒了,廢帝又讓他殺了,就變得輕鬆很多。


    “我回京後未替你請功。”武青意歉然道。


    當時未曾想到她會是他的妻,隻想著廢帝餘孽逃了一部分,若是冒然給她請了功,昭告天下,難免給她惹來禍端。


    顧茵搖頭,“我本也不想要那功勞。”


    她到底是廚子,讓天下人知道她能用常見的食材毒倒那麽些人,不得把人嚇壞?還談什麽做吃食生意。


    而且眼下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就更沒必要糾結功勞具體是誰的。


    看他似乎真有些過意不去,顧茵笑道:“那不然,你把你立功的獎賞給我?”


    “這是自然。”


    義王效仿前朝,並不封什麽異姓王,國公之位到頭了,武家升無可升,立功的獎賞無外乎是些金銀財寶,他們父子生活儉省,根本不曾取用過,等回到京城,自然還交給王氏和顧茵打理。


    剛說到這裏,門口出現了撓門的動靜。


    是顧野洗完澡來喊她回去睡覺了。


    顧茵好笑地搖了搖頭,起身告辭。


    出屋一看,果然是站著濕著頭發,隻穿著中衣的顧野。


    “洗好了直接喊我不成麽?幹啥又學野貓撓門?”顧茵把他牽回屋裏,拿了幹巾帕給他擦頭發。


    顧野笑笑沒吭聲。


    雖然醜臉叔叔挺討人喜歡的,但是娘親嘛,暫時還是他一個人的!


    看在醜臉叔叔給他當馬騎,又教他騎馬的份上,他已經讓娘給他單獨說了一刻鍾的話了!


    給他擦完頭發,顧茵也去洗漱。


    等她也洗漱好了,顧野才上床去。


    他平時動作非常迅捷,今天上床的動作卻慢騰騰的,還齜牙咧嘴的。


    顧茵上輩子去馬場玩過,隻稍微騎了一會兒,大腿內側就被磨紅了,就猜到他應該是傷著了。


    好在他們出門帶著傷藥。


    “腿磨破了嗎?”顧茵說著就要去脫他的褲頭。


    盡管睡褲裏還有四角大褲衩——是顧茵讓王氏給他們做的,但顧野還是漲紅了臉,死死拉著自己的褲子不讓她脫。


    顧茵也沒辦法,但眼下家裏多了個男人了,倒不用特地去請個男大夫來了,她便又去了隔壁一趟,把武青意請過來了。


    顧茵站到屋外,讓武青意單獨給顧野檢查。


    這次顧野沒再不好意思了,沒多會兒屋裏頭還傳來了他咯咯的笑聲。


    半晌後,武青意出來,又歉然道:“無大礙,隻是破了一點皮。是我的不對,沒想到他會受傷。”


    剛去軍隊的時候,他已經十八九歲,剛學騎馬的時候自然受過傷,貼身的褲子都黏到了大腿上,脫下來的時候無異於撕下一層皮。


    但今天他一直把顧野半托在手臂上,卻沒想到小孩子皮膚嫩,這樣還是受傷了。但自然沒有他當初那麽嚴重,隻是磨破了一點油皮。


    “沒事,他不是那種嬌氣的孩子。”顧茵彎了彎唇,“你看著吧,他明天還得吵著要騎馬。”


    這還真讓顧茵說中了,屋裏立刻傳來了顧野的聲音,“叔你早點睡吧,明天咱們再一道騎馬。”


    聞言兩人對視一笑。


    顧茵身上還帶著水汽,烏灼灼的眼睛霧蒙蒙的,不如平時那麽明豔,卻另有一種柔弱的美感。


    武青意便立刻挪開了眼,看向別處——她外衣隻簡單地披著,露出一截光潔白皙的脖頸。那麽的纖細脆弱,似乎隻要輕輕一握,便能握在掌中把玩。


    “早點歇息。”說完這話,他逃也似的走了。


    顧茵奇怪地看著他的背影,後頭又被顧野催著進屋,便進屋上床安歇。


    顧野歇過一晚,第二天又生龍活虎,等月底,他們回到寒山鎮之前,他已經可以自己騎上一小段了。當然肯定得武青意在場的情況下,不然他的小屁股又要遭罪。


    回寒山鎮在之前,王氏召開了一場小型家庭會議。會議的內容是圍繞武青意的。


    王氏覺得大兒子的身份不能往外透。


    錦衣還鄉當然體麵,但是現在的武家那不是一般的發達,比戲文裏的大官聽著還厲害些。


    這樣的身份,放到這個小鎮上,無異於把水滴扔進熱鍋滾油裏。誰知道會不會惹出禍端來?


    而且就像戲文裏唱的那樣,權貴身邊多得是仗勢欺人的白臉龍套。


    自家開門做生意的,和四方客人都打好了關係,萬一有人仗著和他家熟稔,等他們離開後冒用他們家舊友的身份做壞事可咋辦?


    尤其是王氏娘家人還在這兒呢,雖兩房黑心的夫婦都不在了,但還有王氏的侄子侄媳婦侄孫們,雖眼下看著都還算好的,沒作出過什麽幺蛾子,但時移世易,人心難測,難保哪天心大了,或者被旁人攛掇了,又惹出什麽事兒來。


    不得不說,王氏雖是個農婦,還是很知道防患於未然的。


    武青意也是這個意思,征戰這些年,他樹敵頗多,廢帝餘孽南逃,京城那樣的地界還能說太平,可寒山鎮這樣的小鎮就是鞭長莫及了,別回頭連累了和王氏、顧茵有交情的人。


    顧茵也不是喜歡逞威風的人,當然也沒有不應的。


    三人一拍即合,當即就商量好了說辭,就說武爹和武青意當年跟隨義軍打仗去了,現在打完仗了,就解甲歸田回鄉尋找家人,然後就遇上了。


    又叮囑過兩個孩子,回鎮之前,武青意把麵具摘了,露出了臉上的紅疤。


    王氏當時都做好見到他半張臉麵目全非的準備了,看到就拇指長的紅疤,她好笑道:“這就是傳聞中的那道能嚇退萬軍的疤嗎?這要離開幾步,或者眼神不好使的,根本看不見啊!”


    這話把武青意也說笑了,道:“本就是戰場上的傳言,做不得真的。”


    疤痕不算打眼,他再把勁裝換下,穿一身普通的短打,就越發沒人會懷疑他的身份了。


    七月底,一行人回到了寒山鎮。


    馬車剛停到顧宅門口,宋石榴就小跑著出來了,“老太太總算回來了!可擔心死奴婢了!”


    回壩頭村的時候,宋石榴就想和他們一道的,但是她也隻是半大孩子,再帶一個,顧茵和王氏怕兼顧不過來,就沒讓她去。


    顧茵問她怎麽這個時辰在家,宋石榴把她扶下馬車,解釋道:“忠爺爺這兩天有些中暑,奴婢已經請了大夫給他瞧過,開了藥吃著。掌櫃的就讓奴婢在家守著,說這兩天老太太和太太就該回來了,家裏沒人總是不好。”


    王氏是真累壞了,到了家裏立刻鬆散起來,看宋石榴搶著去提行李了,她先進屋去看中暑的忠叔。


    “兩位小少爺都黑了瘦了!”宋石榴把他們推進大門,也不讓他們自己拿行李。


    最後隻剩下武青意,宋石榴又不認得他,並不和他客氣,讓他一道幫著提行李。


    一行人剛從前院走到後院,宋石榴就出聲道:“這位大哥辛苦了!鏢局的費用稍後我家太太會去結清的,您請留步吧。”


    這是要往外趕人了。


    而且宋石榴這話雖還算客氣,臉上的神情卻是齜牙咧嘴的,手裏還不知道從哪裏摸了個洗衣槌橫在身前,好像在說他再敢往後院去一步,她就要和他拚命了!


    顧茵忍不住笑道:“石榴你攔他幹啥,沒發現他和我娘、和武安長得像?”


    宋石榴總算沒再張牙舞爪的,放了洗衣槌問道:“這是老太太鄉下的親戚?”


    “是我大哥。”武安無奈地看著她。


    “你大哥不是……”


    王氏就把之前商量好的說辭拿了出來,說之前都以為他死了,這次回鄉遇上了,才知道他還活著。


    “哎呦,奴婢有眼不識那什麽山!”宋石榴連忙告饒。


    武青意當然不會和這麽個小丫頭計較,微微頷首便算是揭過這件事。


    他心裏確實沒有不舒服的,從前就想著孤兒寡母,生活肯定十分不如意,怕是許多苦楚都不願意對他說,平添他的傷心。


    如今看著這敞亮寬闊的宅子,雖不能和京城的武家相比,但總歸不像壩頭村那兩間茅草屋那樣,看著就讓人傷懷。


    十來歲的小丫頭就這麽警醒,顯然是平日裏就被調教得很好。


    歇過一陣,緩過了暑熱,顧茵招呼著大家去食為天吃飯。


    食為天午市已經過去,顧茵讓宋石榴先去傳信,讓周掌櫃給他們準備好飯食,也把尋到武青意的事情給知會給大家一聲。


    “這是好事!”徐廚子聽完宋石榴轉發的消息,立刻出去買了兩串掛鞭,立刻就在門口放了。


    宋石榴因為錯認武青意為鏢局的人,感覺做錯了事,也想著描補,還借來了一個響鑼,伴隨著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她站門口哐哐敲鑼。


    不年不節的放恁大兩串掛鞭,還哐哐敲鑼,客人們和附近的住戶聽到響動,就問起發生了什麽事。一問之下才知道,竟是食為天東家的男人回來了!


    就在這種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的陣仗裏,顧茵一行人到食為天了。


    “我們東家不是寡婦啦!”宋石榴一邊敲鑼,一邊扯著個嗓子給大家報喜,“我們東家男人回來了!”


    等到顧茵一露麵,眾人齊刷刷地朝她看來,都一疊聲地和她道喜。


    “顧娘子大喜啊,我就看你是個有福氣的!”


    “顧娘子手藝好,男人又回來了,有人照應著,生意肯定越做越好!”


    顧茵的手藝毋庸置疑,但這世道女子立起來比男人難太多了。尤其是一些看不慣食為天生意好的,背後都一口一個“寡婦店”編排,說他們店裏全是寡婦,晦氣的很!


    他們都是真心實意為顧茵感到高興。


    然而所謂社死現場,也不過如此!


    顧茵一瞬間都想往回跑了,她剛往後跨了一步,後背就撞進了武青意懷裏。


    “小心。”他伸手虛托住顧茵的腰,隨後往前一步,站她身前。


    這下子眾人的目光自然集中到了他身上。


    “這就是顧娘子的夫君啊,生的真好!”


    “好英偉俊俏的兒郎,武夫人和顧娘子都好福氣啊!”


    武青意並不介意被大家看,逢人誇獎,他都會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有他掩護,一行人總算是進了店內。


    “石榴你……”顧茵幽怨地看著她。


    她隻是讓宋石榴通知夥計們而已,怎麽搞出這樣大的陣仗?


    宋石榴立刻把銅鑼一放,開始甩鍋,“是徐師傅買的掛鞭和炮仗,我就敲鑼而已!”


    徐廚子立刻道:“我問過掌櫃的,掌櫃的沒反對!”


    周掌櫃輕咳一聲,尷尬笑道:“我想著家人再聚是大喜事一件,一個沒看著他們,動靜就鬧大了。”


    “算了算了。”顧茵無奈扶額,幹脆讓夥計寫了個告示貼出去。


    “東家有喜,今日八折”的告示一貼出去,盡管是暑熱當頭的下午晌,店裏也一下子湧進來好些人。


    後頭連文二老爺都聽說了,趕緊派了說書先生來加開了說書的場次。


    這下又有說書聽,又能來看看武家那福大命大、英偉高大的兒郎,店裏又成了之前生意做火爆的模樣。


    看到文二老爺都知道了,顧茵幹脆就帶著武青意去見了文老太爺。


    文老太爺聽到消息還在替她發愁,她男人回來了,但之前她對那個義軍將軍明顯也是有些不一樣的。那將軍回京後杳無音信,猜著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如還是和糟糠之夫過下去。


    當然他也得見見人,看對方是不是值得托付,不然就算他們早先就成親了,老太爺也不能看著顧茵和不像樣的人過下去。


    再見麵,自然是不用發愁了,老太爺把顧茵支開,把武青意留在書房裏說話。


    說的什麽,顧茵不得而知,反正自打這次之後,老太爺對武青意也親厚起來。


    消息不脛而走,到了中秋節前,全鎮就沒有不知道顧茵不再是寡婦的了。


    再賣月餅,這次的月餅銷量比去年又上漲了一些,一來是食為天的口碑越來越好,越發多的人知道他家,二來逢年過節的,有些講究的人家之前還是忌諱“寡婦店”的名聲,如今是不用再忌諱什麽了,自然也成了食為天的主顧。


    擱從前顧茵等人又得忙的腳不著地,這次大家都輕鬆很多。武青意委實能幹,雖不會下廚,但他一身的力氣,劈柴挑水的粗活,比誰都做得麻利。


    水盡夠,柴任燒,盤子還洗的又快又幹淨,一個兒頂五個人使都是少說了。


    顧茵有時候看到他忙活,心裏挺過意不去的。


    好好的一個大將軍,在自家後廚不分日夜地做粗活,總有些大材小用,殺雞用牛刀的感覺。


    幾次她要幫忙,或者說可以去雇幫工,反正以前逢年過節,也都是雇臨時工來幫忙的。


    武青意卻說不用,又道:“這些粗活你和娘都做得,怎麽我就做不得了?”


    缺席了八年,到了寒山鎮,他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少事。


    沒人喜歡做活,他也不例外,可是做著這些事,他才覺得離缺失的那些歲月近一些。


    “隻是我好多活計也許久沒做過了,你看這個鍋,我方才又忘了你說過得留著油層,不能刷太幹淨的。”武青意一本正經道,“你要是真想幫忙,不若做個監工,做的不好的,我再返工。”


    正好王氏走進後廚,聽到這話差點沒笑出聲來。


    就廚房裏這些是個人就會做的簡單粗活,還分配個監工呐?


    而且從前在家的時候,家裏的粗活都是武青意從小做到大,做到快二十歲才離家的,才八年多就能都忘光?真是睜眼說瞎話!


    王氏又要嘟囔兒子打仗打傻了,卻看她平素裏極為聰慧的兒媳婦還真就點了點頭,搬了個小板凳坐到他旁邊,“那我幫你掌掌眼。”


    倆傻子,還真能玩到一起!王氏調轉了腳尖,又嫌棄又好笑地出去了。


    …………


    這天食為天又營業到天黑時分,吃過夕食,許氏沒像從前和王氏磨會兒牙再回家,而是徑自離開了。


    旁人不知道,早在王氏出發回壩頭村之前,就說好回來後就正式撮合顧茵和許青川的。


    許氏也早就和許青川打好了招呼,許青川雖不像她和王氏那麽激動高興,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但自己兒子自己知道,他沒有反對,也沒再說“沒有功名、何以為家?”的大道理,顯然也是有那份心的。


    許氏都算好日子了,中秋的時候讓倆孩子再看一次花燈,先培養感情,等到京城的時候再頻繁走動一下,來年二月許青川考上了進士,就可以操辦喜事兒了。


    如今武青意回來了,這樁事自然黃了,許氏雖也為王氏感到高興,但平白沒了那麽好的兒媳婦,許氏的心情自然也有幾分低落。


    走到店門口,許氏看到顧野正被一群孩子簇擁著說話。


    小胖吸著鼻涕羨慕道:“野哥的爹好高好壯,是不是可以一直把你舉在頭頂?”


    顧野還是不喊爹的,但也不介意別人這麽稱呼武青意,不然人家說“你娘和你叔”怎麽樣的,總是感覺很奇怪。


    “是可以,回來的路上他還帶我騎馬,我現在已經會騎馬了。”


    “哇!”孩子們都羨慕壞了,絕大多數的他們這輩子隻在街上見過馬,都沒摸過,更別說會騎馬了。


    “野哥的爹跟過皇帝打天下呢!”範勁鬆與有榮焉地挺了挺胸膛,“會騎馬算啥!”


    顧野馬上就要離開寒山鎮,眼看著就要產生新的孩子王,尤其是顧野離開鎮子上一個月,就有個孩子萌生了“野心”,想在他離開前壓一壓他,好自己上位,聞言就道:“啥打天下啊,野哥他爹現在不就是個普通人?又不是當將軍了!解甲歸田這個詞你們沒聽過嗎,真有本事的怎麽會卸甲?”


    顧野牢記著他娘的話,不能把他叔的身份公開的,但也不喜歡別人提起他的時候帶起鄙夷,立刻就道:“雖不是將軍,但他在京城也是有差事的。”


    眾人問他啥差事?


    顧野努力回憶了一下。


    之前王氏問過武青意,說不打仗了是不是他就沒事做了?都說亂世武將受重用,太平盛世文官吃香,王氏聽戲聽多了,就怕兒子用命換來的功勳,到頭來還要讓文官給比下去。


    武青意說不是的,“雖不打仗,但也要練兵,目前兼還掌管宮中禁衛。”


    掌管宮中禁衛,那就是皇帝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他了。這種差事是親信中的親信才能做的。


    王氏不懂那些,當時就笑道:“好哇,給皇帝看大門!宰相門前七品官呢,誰要是敢看不起你,你連皇宮的門都不讓他進!”


    所以顧野想完就道:“在京城看大門,進出都得聽他的呢。”


    孩子們又是哇哇一陣歡呼。


    京城哎!他們隻聽人說過的好地方,別說他們,就是他們的爹娘、爺奶,一輩子都沒去過呢!


    聽說那裏比寒山鎮要繁華一百倍,什麽吃的喝的好玩的,隻有他們不敢想的,沒有那裏沒有的。能在那裏看大門,還進出都得聽他的,真的太有本事太厲害了!


    許氏聽了在旁邊鬱卒壞了。


    別說在京城看大門,就是在皇宮看大門,那也隻是份對普通人來說的好差事。


    可她家青川是考舉人考進士的,怎麽就輸給武家看大門的兒子呢?


    就怪老天爺啊,讓顧茵和武家的兒子成婚在先,不然她肯定還要為自己兒子爭取一下!


    第二天再見到王氏,許氏眼神裏就滿是怨念。


    王氏其實也有些心虛的,前頭許氏都把自己最喜歡的一個藏了多年的金鐲子都融了,說來日給顧茵打頭麵的。


    但是兒子回來了,她肯定不能把顧茵這麽好的兒媳婦往外推,也隻能對不住許氏那個金鐲子了。


    當然許氏最後也沒為難王氏,隻恨恨道:“你兒子要是敢對媳婦兒不好,我就、我就……”


    她“就”了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看她肯主動說話了,王氏麵上一喜,立刻拉著她胖乎乎的手保證道:“這你放心,真有那日,我先吊死他,再吊死他爹!都是他管教出來的,肯定不是隨了我!”


    千裏之外的京城英國公府,武重狠狠地打了一連串的噴嚏。


    打完噴嚏,武重形容狼狽,煩躁地斥退了整個屋子的下人。


    等到屋子裏都安靜下來了,武重枯坐半晌,才抹幹淨了自己噴到唇邊的口涎,隨後艱難地用一隻手打開了兒子寄回來的家書。


    父子兩個大老粗,日常分別半年才會互寄一封家書,這次倒是奇怪,才出去一個月,就寄信回來了。


    本以為是些日常的問候,沒成想這次他看到了別的!


    飛速地看完一遍,武重越發呆愣,又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還扇了自己有知覺的半邊臉一巴掌,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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